第9章 見舊友

丁凱離開季惺家樓下,馬上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哪位?”

“季恪嗎?我是丁凱啊!”他撥的是剛才要到的季惺弟弟季恪的電話。

季恪的聲音馬上就激動起來,“丁凱!你小子!哇靠,多少年沒聯系了!你還記得哥們兒啊?”

丁凱也很高興,季恪是他最好的朋友,又是他所愛之人的弟弟,感情自然非同一般,“怎麽不記得?這不剛得到你電話就給你打了。”

“哎?誰給你的我電話?”季恪好奇,“對了,你這怎麽是G市的號碼?你回來了?!”

“對啊,”丁凱邊打電話邊走,走到了自己的車旁,拉開,坐進去,“回來這邊工作呗。”

季恪:“嗯?我還以為你怎麽也會留在美國呢,再不濟也是去北上廣什麽的,居然回這個小城市?”

丁凱:“舍不得你們呗。”

季恪哈哈笑,“你少來了,誰知道你舍不得誰。”

丁凱正色道:“季恪,今天有空沒,出來見個面聊聊天?”

季恪滿口答應:“好啊!”

丁凱問:“在哪兒見?”

季恪沉吟,“……步行街那邊有個酒吧挺有味道的,叫迷吧,咱們去哪兒?”

丁凱:“好。”

半個小時後,兩人見面。季恪上來就興奮地給了丁凱一拳,“哇靠,你小子吃什麽了,怎麽竄那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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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惺一米七六,季恪比季惺高,一米八稍微欠點兒,但是丁凱比他還要高,少說一米八三到八五之間,人也成熟不少。

看到老同學變這麽酷,季恪有點羨慕,“當年你走的時候也就和我差不多吧?奶奶個熊的,嫉妒死俺了!”

“嘿嘿,基因問題,不要嫉妒了,沒有用滴。”丁凱和季恪相處很輕松,嘴上也開始欠揍。

季恪的性格和季惺是兩個反面。季惺為人細膩、心思敏感,季恪則從小就是個多動症,活潑開朗、大大咧咧,比他哥要陽光許多。兩兄弟長得雖像,但季惺看着就是要比他弟瘦弱溫柔文藝。

兩人在迷吧二樓的一個角落裏坐下,叫了啤酒和小吃。

迷吧的裝飾綜合了漢族民居和古拜占庭的風格,每個飾品卻很有點佛陀的味道,所用的裝修木材都很好,而沙發也是真皮,總的說來環境相當不錯。丁凱第一次來,感覺到倒不輸很多大城市的酒吧。

此時酒吧裏的人也不是很多,有個歌手正在樓下的舞臺上随着現場伴奏開場,聲音嘶啞迷蒙:

多少人走着卻困在原地,

多少人活着卻如同死去,

多少人愛着卻好似分離,

多少人笑着卻滿含淚滴。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

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

是否找個借口繼續茍活,

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

我該如何存在——

……

舞臺上的燈光是淺紫、暗藍、瑩綠、暈黃緩緩的交替着,除了舞臺以外的地方,卻隔個幾米才有個射燈,每個桌上有個暗色的盒子燈,到處都是暈暗的氛圍,人們聽着歌,聊着天,喝着酒。

丁凱和季恪對瓶吹了一支啤酒,把空酒瓶放在一旁。

季恪用牙簽吃了一塊鹵豆腐,問丁凱:“你怎麽知道我電話的?”

丁凱笑笑,“你哥給的。嘿嘿,我剛從你家吃了飯過來的。”

季恪很驚訝,“你……你是說我媽這邊?”

“你媽這邊?”丁凱斟酌了一下詞句,“呃,說來也是,我剛才沒敢問,你爸呢?”

季恪自嘲地笑了一下,“我爸媽分居幾年了,我爸還在原來的郊區那塊兒住。”

“哦……”丁凱很久以前也依稀聽季惺提過父母在鬧,但他沒再繼續追問,別人父母的事情不好亂議論。他轉換話題,“我聽惺哥說,你有了女朋友?怎麽不帶來見見啊?”

季恪擺擺手,“別提了,今天正跟我吵架呢,說我老不記得紀念日。我去,紀念日個毛,什麽告白紀念日、牽手紀念日、初吻紀念日……尼瑪哪有那麽多紀念日!還每個月14號都是情人節,要我送禮物!說是韓國人都這樣!切!學棒子幹毛啊!懶得理她——!”

丁凱看着他,無語。

季恪忽然不懷好意地嘿嘿笑着說:“你看到我們家小昊昊沒?”

丁凱點頭,“看到了,很可愛。長得和惺哥很像。”

季恪還是一臉壞笑,“怎麽,你不好奇?”

“好奇什麽?”丁凱知道季恪是在賣關子,故意很平淡地問。

季恪有點失望,“你對我哥的情況一點不關心?……哦,他已經給你說了?”

丁凱忙道:“他沒說。”

季恪:“你也不問?”

丁凱:“他的事情我不好問。”

季恪顯然不信,剛要說什麽,忽然嚷嚷道:“哎,我說繞到哪兒去了,我剛還想問你怎麽找到我哥的,又給忘了。”

丁凱笑道:“神奇得很,我到新視野廣告公司應聘,嘿!巧了!你哥也在那個公司!今天剛見到。我一高興就送他去接孩子,然後就到你家去吃飯了。”他沒說廣告公司也有他家的股份。

“哦,那你多照顧一下我哥吧,”季恪嘆了口氣,“他也挺不容易的。”

丁凱皺眉。

季恪也不打算再繼續賣關子,和盤托出了關于季惺和季昊的事情,“這事兒說來我也奇怪,你知道我那老哥的,從小聽話得很,但沒想到他會做出那種驚世駭俗的事情。五年前秋天你不是去美國了嗎,然後我家就買了這邊的房子,房産證什麽的都是我哥在處理。那年寒假我回家來,看了房子還挺開心,誰知道我爸就是不願意過來住,我哥也像失蹤了一樣,哪兒都找不到人,連過年都沒回來,就我和我媽兩個人。我問我媽,她說我哥死在外面了。這當然是氣話。哎,真是!那段時間我家分崩離析。”

季恪不堪回首地搖搖頭。有些話憋在他心裏也挺久了,總想找個人傾訴一下。要不是丁凱這種老交情,他也不會說。

丁凱捏着酒瓶,指尖發白,急問:“後來呢?”

季恪在果盤裏挑挑揀揀,叉了塊西瓜吃了,“後來開學我就回學校了。到放暑假才回家,我哥七月底終于回了家,居然抱着個襁褓,裏面有個嬰兒,漂亮得不得了。我媽開始不讓他進家門,他在外面跪了兩個小時,孩子也餓得哇哇地哭,周圍鄰居都來勸我媽,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偷偷把他拖了進家,他腿都跪青了。”

丁凱心裏一陣抽痛。到底是怎麽回事!

季恪:“我媽不理他,鎖在房間裏。他請我給孩子兌了點奶粉,我小心翼翼問他,這孩子是哪兒來的,他有些難過,沒說。後來他感覺好點了,就自己去廚房做飯。哎你別說,那真是我住在新家之後,第一次吃上那麽好的飯菜!頭年我哥沒在家,年夜飯還是我包的餃子,我媽啥也不會!你知道的,我家都是我爸和我哥做飯。”

丁凱有點焦急,但又不想催他。

季恪:“我哥又要去我媽房間門口跪着,我看不下去了,直接喊我媽出來,說哥就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作為家人我們也該包容他。我也不管我媽,直接拉我哥去吃飯,又給他張羅房間睡下。小昊昊乖得呀,喝了奶粉就睡了,一點沒鬧。我媽愣是第二天早上才出來,一見我哥就給他一個大耳光,也不見孩子,但好歹是讓我哥住下了。我就天天抱了小昊昊在我媽跟前晃,好不容易她才看了昊昊幾眼。到我回學校前,她總算是對孩子有了笑臉。唉——!”

丁凱能想見那個時候的季惺有多麽難捱。

季恪舉起一支啤酒和丁凱碰了碰,“後來我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哥說他交了個女朋友,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爸媽又不同意他們結婚,所以私奔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那會是我哥幹的事?——到了外面,那女的生了孩子,嫌我哥沒錢,又不喜歡我哥了,和別的男人跑了,我哥只好回來。——我靠,奶奶個熊,這種女人!”季恪憤憤然。

丁凱心裏更難受,“……你哥沒去找她?”

“上哪兒找?再說昊昊天天要吃要喝,我哥哪有時間去找?”季恪搖搖頭,“估計我哥也不是很想找。反正這幾年,我媽一直像是對我哥很讨厭,但架不住昊昊乖啊,她這個奶奶也忍不住會逗逗寶貝孫子嘛。其實我媽早就原諒我哥了,只是不知道怎麽說而已。我爸也認了孩子,但是就是不過來住,哎!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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