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身材真好。

元裏羨慕得思緒飄飛了一瞬,随即便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他敏銳地捕捉到了楚賀潮對他的懷疑。

楚賀潮到底在懷疑他什麽?

月色被烏雲遮蓋,聞道院一片寂靜。三月的夜間不比冬末冷,小厮看着元裏被吹得發紅的鼻尖,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吱呀”一聲,讓元裏回過了神。

元裏怎麽也想不通他和楚賀潮有過什麽交集。他今年不過十八,距離立冠還差兩年。即便他在汝陽縣暗搓搓地搞了不少事情,但也絕對沒有到引起楚賀潮懷疑的地步。況且楚賀潮才回洛陽,他們哪有機會交惡?

于名,元裏名聲極好。于理,元裏願意為他即将病逝的兄長沖喜。哪怕是于情,元裏名義上也是楚賀潮的嫂子。

元裏百思不得其解,但楚賀潮目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腦子裏的香皂配方。

想起香皂配方,元裏便有些激動。

他道:“林田,關門落鎖。”

林田快速跑了出去,很快,聞道院的大門便緊緊關閉了起來。

卧房內點着燈火,元裏驅散了旁人,一個人就着燈火将香皂的配方在紙上默寫了一遍。等默寫出來後,他又将紙放于火上點燃。

系統給的獎勵很人性化地做了處理,變成了當前時代就可以做出來的東西。有制作簡單的肥皂,也有需要多費心思的香皂,每一步都極為詳細。

即使在現代看來最普普通通的肥皂,在這個時代,都完敗民間廣泛使用的草木灰與皂莢。

紙張變為了黑灰,掉落在了桌上。燭火旺了一會,又漸漸弱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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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裏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吹滅了燭火,懷揣着一顆火熱的心,躺在了床榻上。

香皂帶有清香,潔白而細膩,只需要将其雕刻成精美的模樣,比如梅蘭竹菊四君子花,必然能在風流名士與世家貴族中占下立足之地。

只是對現在的元裏來說,無論是香皂還是白砂糖,都不是能輕易拿出來的東西。

如今世道太亂,在沒有保障的情況下,這無異于小兒抱金過鬧市。

紅羅紗織成的雙層床幔輕輕飄動,床架四角挂着的香囊清香宜人。

元裏毫無睡意,打了兩巴掌蚊子,盯着床頂想事情。

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和楚王府合作。

他已經“嫁”進了楚王府,這是不争的事實。即使楚明豐之後死了,他和楚王府之間的關系也不會輕易斷掉。

在外人眼裏,他已是楚王府的一份子。

元裏自己也知道,他和楚王府合作是最好的結果。互相利用,彼此成全,沒什麽不好。

但楚賀潮對他的态度,卻讓元裏有些猶豫。

不過元裏很快反應了過來,無奈笑着拍拍自己的額頭,“元裏,你真是魔怔了。”

楚王府做主的人又不是楚賀潮,而是那位體弱的小閣老,他名義上的丈夫楚明豐。即使楚賀潮看他再不順眼又能怎麽樣?

只要元裏一天是他嫂子,他就得一天乖乖叫嫂嫂。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萬一楚明豐真的不行了,他元裏四舍五入都能做楚賀潮的爸爸呢!

輩分在這,還擔心什麽?

元裏心氣神一瞬間暢通無比,他唇角揚起,伴着清風心滿意足地陷入睡夢。

次日一早。

生物鐘準時将元裏叫醒。元裏洗漱之後,出門進行每日的晨跑。

楚王府大極,府內小橋流水、竹林庭院應有盡有,青柳迷眼,疊石疏泉,有天然畫意。元裏只繞着聞道院附近跑了一圈,便流下了一身的薄汗。

古代的空氣涼意中帶着清爽,含氧量要比未來高上一些。元裏站在水池旁舒展着筋骨背絡,秀氣面容被潮氣打濕,發絲上凝着點點細小露珠。

神清氣爽地繞着湖水走了不久,元裏就聽到了幾聲兵戈相撞的清脆響聲。

他耳朵動了動,循着聲音走到了練武場。

寬大平整的練武場中,有人正對着木樁練刀。

他熱得上衣纏在了腰上,背部肌肉随着動作聳動,精壯的窄腰收入下褲中。

是楚賀潮。

聽到腳步聲,楚賀潮握着刀柄懶懶擡眼往後看去,眼神含着清早霧起的涼意。

看到元裏之後,他眼神變都沒有變,波瀾不驚地再次轉過身拔出插在木樁中的刀,繼續剛剛的動作。

元裏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元裏也不在意,饒有興趣地計算着這能被稱為北周戰神之人的訓練量。

他管理後勤的時候偶爾也會負責部隊的訓練,能夠清楚地知道每一種人該怎麽訓練、最佳訓練量是多少、極限又是多少。不管是什麽樣的人才,在統一的訓練課程上都有缺有優,戰術好的耐力不好,耐力好的平衡不行。

一旦出現一個十項全能的全才,便是衆人哄搶的對象。

楚賀潮被稱為北周戰神,戰功赫赫,元裏料到了他的體能會很驚人,在剛開始時,他的神情很淡定,但随着時間流逝,元裏也藏不住驚愕。

——這太誇張了。

如果是一個正常人,此時已經到了極限。但楚賀潮卻好像沒有任何變化,他只是呼吸粗重了些,汗水浸濕了褲腰,但每一次揮動的手臂還是剛開始時的淩厲而疾速。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半個時辰,元裏已經看累了,他覺得再看下去只會打擊自己的自信心,轉身準備離開。

“噔——”

一柄閃着寒光的鋼刀直直插入元裏腳前的泥地中去,砍碎了冒頭的青草,半個刀刃埋下泥地一大部分,刀身嗡嗡輕顫。

元裏停住了腳步。

楚賀潮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嫂嫂站在那裏看那麽久,是在看什麽?”

元裏不想在這時和他起争執,當做沒聽見一般繞過刀刃便快步離開。

幾瞬之後,一只大掌突然落在了他的肩上,用力得仿佛要捏碎元裏的骨頭。

“嫂嫂,”楚賀潮審視地看着元裏,“這麽着急走去哪?”

元裏下意識抓住這只手臂來了一個過肩摔,楚賀潮表情變了一瞬,反應迅速地勾住了元裏的脖子,當他摔在地上時,元裏也被巨大的力量帶倒,一起摔在了地上。

他的嘴直接磕到了楚賀潮的手臂上,嘗到了一嘴的鹹味不說,還直接磕破了楚賀潮的皮,弄得滿嘴都是血。

“嘶。”

元裏的牙齒被堅硬的肌肉撞得牙疼,鼻梁也撞了上去,一瞬間牽扯得生理淚腺發酸。

一只手大力地拽着元裏的後領,将他拉了起來。楚賀潮臉色鐵青,正要說些什麽,就看到元裏臉色發白地捂着唇,點點血跡綴在他的唇上和下巴上,疼得眼裏都似乎蒙上了一層水汽。

“……”楚賀潮表情怪異,“嫂嫂這是磕破了嘴,疼哭了?”

元裏嘴上的血都是楚賀潮的,他擦擦嘴巴,悶聲道:“沒有。”

楚賀潮卻不信,他定定看了元裏一會,輕輕嗤了一聲,懶得再找元裏麻煩,提着刀回到了練武場。

元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吸了吸鼻子,鼻梁的酸軟逐漸過去之後,眼裏的水汽頓時消失的一幹二淨。元裏又揉了揉鼻梁,低頭呸了兩口血沫,實在忍不了嘴裏的血腥氣,轉身快步回到聞道院漱口。

傍晚。

楊氏派人來叫元裏用膳,元裏到達大堂時,裏面已經做好了兩桌人。

正中一桌坐着的正是楚王與楚賀潮兩人,另外一桌則用山水屏風隔開,坐着的是以楊氏為首的三位夫人以及三位年齡各不相同的楚家小姐。

元裏只看了一眼便規矩地收回了眼睛,在楚王的招呼下坐在了他的身邊。

在元裏對面,楚賀潮正低頭晃着茶碗,寬肩脊背挺得很直,長腿快要橫跨整個桌底,聽到元裏的動靜,懶洋洋擡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還含着戲谑的嘲弄。

元裏嘴角抽動。

他實在不知道楚賀潮腦補了什麽,自己的手臂被他磕破了一塊皮,還有臉在這裏嘲弄他?

楚王是個武夫,行事也是武夫的直爽魯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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