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元裏睡得很熟,楚賀潮卻忙了好一會兒才給他換好衣服、擦幹淨了一身酒味。

他以前沒幹過這樣的事,給元裏做起來卻很耐心。脫鞋脫衣服都是自己親自來,楚賀潮最後躺在床上抱着元裏睡覺的時候都有些不可思議,難以想象自己也有這麽伺候人的一天。他捏着元裏的鼻子,看着這個人,氣得牙癢癢又心頭稀罕,“也就是你能讓我變這樣了。”

臉憋紅的元裏不舒服地哼哼了幾聲。

楚賀潮越看越喜歡,喜歡到恨不得把元裏變小揣在褲腰帶上。他心裏頭火熱,低頭咬了元裏的臉頰一口,松開了手。

晨光透入門扉。

陷入沉睡中的元裏翻過身躲着光,腦海中忽然響起了聲音。

【一代名臣系統已激活】

【剿滅沂山軍任務已完成,獎勵已發放,請宿主自行探索】

元裏迷迷糊糊地從夢中轉醒,下一瞬,煤礦的位置直接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元裏“蹭”地一下坐起身,雙眼放光,困意不翼而飛。

原來邬恺此時已帶人成功剿滅了沂山軍,煤礦到手了!

元裏無比激動,恨不得立刻過去看一看系統給他的煤礦是何模樣,但剛動了動,旁邊的男人胳膊就壓過來,把元裏又壓倒在了床上,低沉嗓音帶着困倦,“再睡一會。”

元裏從他臂膀下鑽出來,看着男人睡着的臉,昨晚喝醉酒的記憶斷斷續續閃了出來。

……

元裏表情微微扭曲,他悄悄地移開楚賀潮的手,快要成功的時候就聽到楚賀潮問:“你在幹什麽?”

被抓包個正着,元裏臉上發燙,他直接先發制人地道:“快起來,時間不早了,你得走了。”

楚賀潮睜開眼,眼神逐漸清醒,他看着元裏這副做賊心虛的模樣,眉頭一挑,就是不動。

元裏把他從床上拉下去,再把楚賀潮的衣服團成一塊塞他懷裏,催促道:“快走快走。”

楚賀潮赤裸着精壯的上半身站着,他低頭看着懷裏的衣服,下盤穩得跟紮在地上一樣,任憑元裏怎麽推都沒動一下,被推煩了後,還懶洋洋地道:“一醒來就趕我走,我昨晚是怎麽照顧你的都忘了?元樂君,你有沒有點良心。”

元裏幹脆地道:“沒有。”

“……”楚賀潮差點兒給氣笑了,他低頭看着元裏,眯着眼睛威脅,“親我一口我就走。”

元裏嘴裏都是酒味,不好聞,不想這樣親他,就跟他打商量道:“等洗漱完再親好不好?”

男人還是不怎麽滿意。

但門外傳來了敲門聲,“主公,您是起了嗎?”

元裏趕緊再推了楚賀潮一下,楚賀潮眉頭壓着,低聲罵罵咧咧地抱着衣服從窗戶跳出去了。

看他走了,元裏才松了口氣,過去打開門。門一打開,幾只蒼蠅就飛了過來,濃郁的血腥味也撲面而來,差點把宿醉後的元裏給沖得反胃。

他揮開蒼蠅後定睛一看,驚呼,“好家夥!哪裏來的黑熊!”

他門前柱子上竟然靠着一只三四百斤重的龐大黑熊!這黑熊眼睛顏色已黯淡,身上都是血跡,乍一看就如同活的一般。

林田被吓得臉色有些微微發白,“這是将軍昨日在山中打的黑熊,專程放在了您門前。屬下要不要先把黑熊帶到廚房去?”

元裏擺擺手,走過去興致勃勃地看着黑熊,嘴裏喃喃自語,“這熊爪子真大,一爪下去能拍死人吧……”

他擺弄了一會熊掌,又擡起熊頭看了看,楚賀潮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就見到了這幕,他走過來道:“喜歡嗎?回頭讓人把這身皮給剝了,給你當毯子。”

元裏看完了熊,佩服地開始誇他,“将軍,你可真是威風,黑熊都能被你給弄來。”

楚賀潮嘴角含蓄扯起,還道:“不止有熊,還有一條白色蟒蛇。”

白蛇?

對啊,昨晚楚賀潮似乎就和他說過,他抓到了一條白蛇。

元裏立即讓楚賀潮帶他去看看,等見了那條蛇之後,元裏就認出來了,這是白化種的黃金蟒。

白色蟒蛇确實漂亮,元裏也很喜歡。但見到這條白蛇的第一眼,元裏卻想起來了斬白蛇起義的劉邦。

因為這忽如其來的念頭,看完蛇後,元裏便道:“讓人好好将這條蛇養起來吧。”

楚賀潮見他喜歡,心裏也高興,直接喚來人讓其将白蛇放到了林子中圈養。

洗漱後,元裏跟楚賀潮躲在角落裏,依言親了他。

因為楚王夫婦剛走,這個親吻也單純極了,不含情欲。元裏咽下口水,推了推楚賀潮,“你今天還帶人去山上砍柴嗎?”

“昨日砍了很多樹,還有一部分沒拿回來,”楚賀潮揉着眉心道,“這種小事讓親兵去做就行。你想跟我一起去?”

元裏搖搖頭,低聲道:“我發現了一座煤山,今日帶人去挖煤吧?”

楚賀潮皺眉,“你還派人去找煤炭了?”

他神色變得意味深長,“元樂君,你有很多秘密啊。說說,男朋友又是何意?”

元裏沉吟了一會,他并不怎麽喜歡和愛人之間隐藏秘密,但系統的事情對于一個古人來說顯然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最後,元裏坦然地道:“我确實有很多秘密,但我還沒有想好怎麽和你說,等到我想好如何跟你解釋的時候,再跟你說好不好?”

男人不說話。

元裏叫道:“哥。”

楚賀潮敗退連連,他揉着太陽穴,很輕易地就接受了這個說法,“行行行,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別這麽黏糊地叫我,你哥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元裏盯着他嘴邊的笑,翻了個白眼,“男朋友就是我男人的意思。”

楚賀潮啧啧,“挺有意思。”

親完回來,元裏的父母親已經等在膳廳了。

元頌與陳氏自從來到薊縣後,就一直同元裏楚賀潮住在一起。他們本來是想要搬出去住,但因為兒子和楚賀潮一直忙着楚王夫婦的葬禮和政務的事,他們也就沒說,怕打擾到元裏。

這會兒看到元裏的事情告了一段落,楚賀潮也好像從父母死亡之痛走出來了一些,飯桌上,元頌就将想要搬出去一事說了出來。

元裏本想要勸說他留下來,但一看元頌的模樣,就知道他爹不是客氣,是真的想走。

也是,元家人和楚賀潮住在一起也很是不自在。元家從汝陽帶回來的人很多,東西也很多,又不是沒錢買下一個莊園,肯定是覺得自己住更方便。

元裏轉念一想,他和楚賀潮的關系也并不單純,要是真被元頌陳氏發現,怕是不得了。

元裏道:“您要是真想搬出去,我今日便去給您找處好宅子。”

“不用你找,”在年紀輕輕卻已然是一州刺史的大兒子面前,元頌怎麽都壓不下去嘴角的笑意,他樂呵呵地道,“我已經看好了一處宅邸。”

元裏問:“是哪裏的宅邸?”

元頌說完之後,元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那處不錯。”

得到元裏的贊同,元頌更是高興,不由道:“裏兒,你同我們一起過去住嗎?”

楚賀潮拿筷子的手微不可見一頓。

陳氏也忍不住輕聲細語地勸道:“裏兒,你爹說的是。你也同我們一塊住過去吧,娘快兩年沒見到你了,如今我和你爹都來幽州了,你難道還不和我們一塊兒嗎?”

“伯父,伯母,”楚賀潮放下筷子,接過仆人遞來的巾帕擦着手,神色淡淡地道,“楚王府已經修繕好了,樂君雖是你們的兒子,也是我的大嫂,他不住在楚王府着實有些不好。”

元頌也想起了這一茬,他深深嘆了口氣,“将軍說的也是。”

“還請兩位放心,”楚賀潮道,“我會照顧好樂君。”

元頌沒有想到這位兇名在外、羁傲不遜的大将軍會這麽謙遜有禮,一時對楚賀潮的好感大漲,感激道:“那元某便替小兒多謝将軍了。”

陳氏也對着楚賀潮笑了笑,溫聲道了謝。但等吃完飯和元頌一同回房時,她卻忍不住拿着手帕擦拭着眼角淚珠。

元頌低聲責罵道:“好好的,你哭什麽?”

陳氏哽咽道:“你在外只得意于你的兒子身居高位,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作為,你可曾心疼過裏兒的艱難?你看看我們來幽州的這十幾日,裏兒可有過片刻的空閑?他才十九歲啊,府裏府外事事都要了然于心,事事都要親力親為,我這個當娘的也就偶爾才能在吃飯的時候見見他,這十幾日,你看看他都瘦了多少。咱們不在幽州就罷了,這都來到幽州了,還不能和裏兒住在一塊,我心裏能不難受嗎?”

元頌恨鐵不成鋼地道:“裏兒争氣還不好嗎?你當初同你娘家求了多少次,又費了多少心思才讓裏兒有進入國子監的機會,你這是當上刺史母親之後,就把這些艱苦都忘記了?”

陳氏還是哭。

元頌嘆了口氣,也知道她心裏都明白,只是一時難受而已。算來算去,他們的兒子還沒到二十歲呢。

他也不再說,畢竟當娘的怎麽會不心疼兒子。

當天,元裏便帶着人去了煤山挖煤。

系統出手很大方,給他的煤山很大。元裏找準地方令人開始挖,沒挖多久,黑黝黝的煤炭便顯露了出來。

這座煤山被元裏命名為“黑火山”,随着時間的延長,黑火山的煤炭越挖越多,堆積了整整兩個倉庫。秋收之後,幽州收上來的稅收也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薊縣,幽州各地的糧倉都已堆滿。

今年的收成不錯,尤其是土豆的産量,更是驚得一衆人掉了下巴。

百姓也親眼看到了土豆的産量,元裏為了讓他們接受土豆,更是在百姓的圍觀下将剛挖出來的土豆放在火中烤熟,當場吃了一個。

那軟糯的香味随着風,讓不少人都咽了咽口水。

土豆被元裏留下了五成,作為明年春季官府提供給百姓種植的土豆種。

剩下的土豆,他拿出了一部分分給了部下與父母親人,還有自己府中食用。更多的則是被他派人流通到了百姓之中,與土豆一同流傳出去的,還有土豆的吃食方法和注意事項。

餓慣了的百姓在吃這個方面是又苛刻又渾不在意的,不認識的東西他們不敢吃一下,可确保能吃的東西,他們絕不會嫌任何麻煩。

而土豆吃起來也并不麻煩,只需要注重土豆發芽與否的問題而已。

除了土豆,成熟的棉花也被元裏采摘了下來。沒人知道這棉花是作何之用,元裏也沒說,他只是在薊縣內招收婦女縫制棉衣,鼓勵婦女趁着農閑時分以此賺些閑錢。

聽到有錢可賺,又是為官府做事,不少人家的婦女都應召而來了。元裏專門為此建了工坊,專供她們在工坊內縫制棉衣,留在楚王府中的那位虞氏美人繡活出衆,元裏便讓她帶領着衆位婦女做工。

這時,張良棟為幽州寫的文章已經傳遍了周圍幾個州,并逐漸往外擴散。

如同元裏想的那樣,天下人對李立只會有一個态度。在他們的檄文往外傳出後,各州郡的“有義之士”主動伸出援手,發文怒責李立狼心狗肺、殺害忠良還意圖收買大将軍與幽州刺史一事。

從北往南,李立的惡名越發臭不可聞。

在張良棟的勸說下,相鴻雲索性也陪他留在幽州寫寫文章下下棋,偶爾也為元裏提一些寶貴的建議,但他對元裏的态度還是客氣為多,并沒有就此認主。

秋收之後,被元裏派往各地收購糧食的親兵,也帶着一車車的糧食回來了。

糧食太多,原本準備的倉庫還不夠,又連夜建造了幾個倉庫出來,才裝下這些從并州、翼州、青州等地購買的糧食。

這些糧都是新糧,能儲存最少四年的時間,若是保管得當,能儲存更久也說不定。元裏其實并不擔心糧食囤積問題,在他看來,就算今年沒有雪災,明後年的冬天也會有災難降臨。就算當真明後年也沒有雪災,一切只是他錯誤的揣測而已,那也不要緊。

亂世之中,糧食就是硬通貨。他們和李立在三年之內必定會有一場硬仗要打,這些糧食早晚能派上用場。因為心裏有底,雖然他的積蓄為此而花費掉了三分之一,元裏也覺得很值。

不過在其他人看來,這些能夠整個幽州吃上十年之久的糧食,明顯有些太過瘋狂了。

連最理性的劉骥辛都忍不住勸說了元裏好幾次,但元裏卻絕不妥協。這麽一次次下去,劉骥辛的心已經漸漸往下沉了。

他并不擔心糧食,追根究底,劉骥辛最擔憂的還是元裏獨斷地不聽任何人勸告的态度,他的心中焦慮不安,但因為對元裏的信任,劉骥辛強行将這樣的不安壓了下來。

元裏不會做無把握之事。

他回想那場大雨,再回想元裏所種的土豆一事,一番番勸告自己,終究還是按捺住了。

十月底,前去剿滅沂山軍的邬恺和鐘稽等人也回來了。

邬恺回來後來不及回家看看芸娘,先去了楚王府中拜見了元裏,同元裏說了剿滅沂山軍一事,說完後,他又道:“主公,兖州刺史車康伯已經知道了我們前去剿匪一事。”

元裏點點頭,毫不意外,“你們剿匪剿了足足一個月才滅了沂山軍,要是這一個月車康伯還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他這個兖州刺史也不要再當了。”

邬恺松了一口氣,“我們打敗沂山軍後,車康伯的親兵便趕來了沂山,接手了後續沂山軍的處置,俘虜都已被車康伯帶走了。”

相當于他們是白打了一次土匪,最後連個俘虜都沒撈到。

元裏笑了,“你們就沒問車康伯要些賞賜?”

邬恺愣了愣,“我們能要到嗎?”

元裏哈哈大笑,“只要開口,當然能要到。不過我們也不至于為了這點賞賜再戳他心口刀子,俘虜給他就給他了,我不會讓你們白忙活一趟的。”

“也不算白忙活,”邬恺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在車康伯的人來到之前,我們已經将沂山軍土匪窩中的東西都給搶走當做戰利品了。”

元裏叫了一聲好,笑容滿面地讓邬恺先行下去休息。

當天晚上,元裏便為邬恺和鐘稽舉辦了慶功宴。宴席上,衆人歡欣鼓舞,喝作一團,相鴻雲看着他們如此親和熱鬧的場面,慢慢抿了口酒,心中不由有些觸動。

入秋之後,冬日寒冷便來得越發的快,轉眼之間,已到了十二月份。

在十二月二十日這一天,幽州陡然落了一場鵝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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