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都答應她
所有的事都辦完，秦絲絲回到老宅。
院子裏正加班加點的趕工，轟轟隆隆，全是挖機帶起的烏煙瘴氣。
她卻覺得這派景象十分有生機，老宅太端莊肅穆，正缺這樣有力量的生氣。
秦譽看到秦絲絲的車回來，忙不疊地跑過去，開心不已。
聲情并茂地描述了他是怎樣兢兢業業、連爺爺也被感動，他最寶貝葡萄架和盆景園都同意拆了。
順便提了一句，他如何大義勸他媽搬出老宅的事。
秦絲絲挑眉，沒看出來，小子...挺能幹呀！
好好表揚了一番，給秦譽打滿雞血後，她才回了主樓。
往常這時候通常在後湖釣魚的秦老爺子，現在卻板正地坐在大廳裏，看樣子是在等她？
麗姨老遠給她使眼色，嘴型是，
“老爺子等你一下午了。”
秦絲絲沖麗姨眨眨眼，然後徑自走到下首的紅木椅子邊，閑散地一倚。
秦老爺子一窒，可現在不是批評孫女坐沒坐相的時候，她還生氣呢。
于是他放柔了聲音好聲好氣道，
“前段時間你辛苦了，想休息爺爺不攔着你，但你是秦氏總經理，這點永遠都不會變。”
真真是從未有過的意味深長與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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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絲絲揚眉，突然很想問一句話。
她坐直了身體，直視着秦老爺子。
“爺爺，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麽辦？”
“咳咳——”
秦老爺子一口氣沒上來，咳得驚天動地。
秦絲絲沒理會秦老爺子通紅震驚的臉，繼續逼問，
“您會不會迅速清理掉屬于我的痕跡，只因為我的存在會影響秦氏發展？”
“會不會縱容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一切，被瓜分蠶食，只為再培養出一個接班人？”
“會不會...就當我沒出現過，再不提起你有過這麽一個孫女？”
說到後面，秦絲絲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可她的下颚咬的死死的，沒有露出一點弱勢。
“絲絲，你胡說什麽！”
秦老爺子一拍桌子，
“我知道你最近壓力有點大，你幹什麽爺爺都縱着你，但不要說這些不會發生的事！”
秦絲絲的嘴角挑起，不會發生嗎？
可這些明明都是一年後要發生的事啊！
她聽見秦暖在靈堂求秦老爺子，就當婚約定的是她和季家，就當從來就沒有過秦絲絲這個人，對外宣布秦家就這麽一個女兒，這樣對秦氏最好。
她看到秦老爺子聲音幹澀，但還是說：“就這麽辦吧，季家我去說。”
這些都是确确實實會發生的事，他卻不讓她胡說。
看着秦老爺子因情緒激動而起伏的胸膛，秦絲絲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事情還沒有發生，她說什麽都是胡說。
等那天真的到來時，才是真正考驗人性的時候。
秦老爺子見秦絲絲不再追問，也舒緩了語氣，
“絲絲，爺爺老了，秦家的家業早晚都是要交到你手裏的。沈玉山那裏我已經說了，以後他只受你一個人領導。”
秦絲絲笑了。
人啊，有的時候真是怪。
從前她那麽努力為秦氏，那些人卻一直在心裏品評、考驗、懷疑她。
爺爺也從未說過，要徹底把家業交給她，只是以沈玉山為耳目，掌握着秦氏的一舉一動。
現在她不過是由着他們的心，要把這身包袱扔出去，他們又悔不當初、苦苦挽留。
她不甚在意地站起來，拍了拍因為走過施工地，而沾上身的塵土。
“我是真心覺得您還能再幹上十年，耳聰目明的，何必就這麽退休呢？您要是真想讓我高興，就支持我改造老宅，那我就真開心了。”
提到這個，秦老爺子就一口氣堵在嗓子眼。
我都已經讓你們把葡萄架好盆景園都拆了，還能怎麽支持你？
晚飯時候，戴春華和秦明泰兩口子都過來了，還加了個因為在院裏當監工，只能過來蹭飯的秦譽。
戴春華是有目的而來，秦明泰兩口子是為了問問院子裏烏煙瘴氣的，到底是怎麽回事。
“絲絲，我怎麽聽說是你讓人把院子推了，你到底想幹嘛？”
陳新如有些不滿。
羲羲習慣在草坪上踢球，誰知道一個午覺起來，草坪沒了...
羲羲當時就哭了。
好容易哄好了，他又被挖機吸引住了，吵着鬧着要去開挖機，把陳新如鬧得不行。
秦絲絲擡頭瞟了她一眼，還沒等說話，就聽秦譽說：
“大伯母，這事可是爺爺同意的，要不您問問爺爺？”
陳新如一窒，偷瞄了一眼一直不說話的秦老爺子，這她那敢問呀。
秦絲絲贊賞地看秦譽，從前怎麽沒發現這小子這麽頂用呢？
秦譽被這一眼盯得驕傲極了，舉起湯碗，請麗姨幫忙再盛一碗。
他頭一次覺得在家裏也挺好，吃的好喝的好，還有這麽多有意思的事兒，他都不想出去玩兒了！
戴春華已經不想再認這個兒子了，她白着臉去看秦老爺子，說出的話也戚戚哀哀，
“爸，我想搬出去住了。我最近頭疼胸口疼的，絲絲那個裝修隊從早幹到晚，我實在是休息不好。”
突然被cue到，秦絲絲不為所動，捧着湯碗繼續幹飯。
秦老爺子一頓，絲絲在和他置氣，今天都說出“她要是死了”那樣的話了，他是萬萬不敢再惹絲絲的。
沉吟片刻，秦老爺子道，
“也好，錦輝城有套公寓，那兒安靜，你要是搬出去可以暫時住那。”
戴春華...
她是打算搬出去的，但她和秦盛想的是，秦老爺子一定會挽留，到時候就哭訴一番讓秦老爺子心軟。
既能給秦絲絲上頓眼藥，沒準還能要點好處。
誰想到老爺子這麽痛快就讓她搬出去了啊！
戴春華滿肚子話沒有由頭說，但凡兒子關心一句，她也可以找個由頭說下去。
可秦譽悶頭吃飯，湯喝了一碗又一碗，吃的油嘴巴舌，真是氣死她了！
終于，秦譽喝完了，看到他媽不停飛過來的眼刀，才想起來說一句，
“媽，您甭擔心，明天我請假幫您搬家。”
戴春華...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秦譽說完還小心翼翼地問秦絲絲，
“絲絲姐，可以嗎？我明天想請一天假幫我媽搬家。”
秦絲絲使勁忍住樂，大方道，
“那有什麽不可以呢？你盡管去，好好搬，搬幹淨些。”
然後又對戴春華說：
“二嬸，我就不幫您忙活了，回頭等我這邊改造完了，請您回來做客。”
戴春華...怎麽突然就不想搬了呢？
可搬還是要搬的，秦老爺子說話一言九鼎，說了讓她去住錦輝城，就不會更改。
而且她剛說自己受不了老宅鬧，現在要是又說能受得了了，老爺子怎麽看她？
已經有些後悔的戴春華，只能打落牙齒自己吞，硬撐着的臉更白了...
秦譽當看不見他媽的眼刀，要他說早晚都要分開住，不如早點分開，還能剩些面子情。
這些年他媽是怎麽教育他們兄弟的，他比誰都知道。
只不過他一直玩心大，他媽早早對他死心了，不撺掇他去和絲絲姐争。
大哥聽媽的話，覺得自己以後一定是秦氏掌權人，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一邊處處和絲絲姐不對付，一邊又牛逼哄哄地跟狐朋狗友玩上了天。
到最後鬧出了事，他媽把責任都賴在絲絲姐身上。
再這麽下去，一家人的矛盾只會越鬧越大，到最後連親戚情分都沒有了。
絲絲姐本就是他們這輩裏，最适合當家的人。她人厚道，對家裏人又好，總不會虧待他們，到時候拿着股份幹什麽不好？
所以趁還有餘地，趕快分開才是最好的！
陳新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本來一肚子的抱怨現在徹底憋回去了。
老爺子明顯是默許了，她要是再提意見，老爺子會不會也給她套公寓讓她搬出去？
陳新如默默拉了拉自己的小披肩，她還能再忍忍。
回樓裏之後，陳新如着急地跟秦明泰咬耳朵。
“絲絲到底是怎麽回事？最近幹的事都不正常！還有戴春華，她就這麽搬出去了？老爺子怎麽這麽縱容絲絲，連盆景園都給推了！”
秦明泰也滿腦子霧水，但他惦記着自己的高爾夫球場，只能粗暴地回話，
“你哪兒那麽多問題？老爺子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你看戴春華搬出去眼熱？那你也搬出去？”
“我才不搬！”陳新如把披肩摘掉甩出去，“我可得替羲羲把這老宅守好了！”
尹利給秦絲絲發來信息，
“秦總，您妹妹的助理聯系我，說是過兩天有個訪談節目，讓您去參加，您看...”
說着發過來幾張截圖，是秦暖的助理和尹利聯系，通知他時間地點。
尹利很不喜歡秦總的妹妹，每次求秦總辦事都像是發號施令一樣，連面都不露，打發個助理就來指手畫腳，秦總欠她的？
秦絲絲正躺在按摩浴缸裏，身邊放了杯頂級紅酒，還有她從“花事了”帶回來的火紅帝王花。
音樂婉婉轉轉很好聽，才買的香薰很好聞，秦暖也和上輩子一樣會做戲。
從不跟她聯系，卻在訪談裏親熱地挽着她，叫她姐姐...
秦絲絲把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給尹利發了幾個字，
“都答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