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與人心,明斟雪相信,獨孤凜不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強搶有功之臣的新婦,那會讓他背負千古罵名,會讓他失去民心與軍心。

獨孤凜再偏執,也應明白君舟民水的道理,為了一個明斟雪犧牲新帝的威望與名聲,這等愚蠢的錯誤他絕不會犯。

待到三書六禮一過,有了霍氏婚約的庇護,獨孤凜再不能奈何她半分。

事不宜遲,明府與霍川壓下一切消息,暗中緊趕慢趕操持着婚事,定下不日親迎明斟雪過府。

明府千金大婚那日,府外悄無聲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成婚跡象。

府內卻是另一番場景,人來人往步履匆匆,面上掩不住洋洋喜氣。

明斟雪穿戴鳳冠霞帔,嫁衣如火,流光溢彩。

她端坐梳妝臺前,由母親與嫂嫂親自為她梳妝打扮。

“我們斟兒是盛京城中最漂亮的新嫁娘。”檀溪放下手中胭脂,将銅鏡對着明斟雪照上一照,眸中藏不住滿意與歡喜。

“也不知那霍川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能娶得我們斟兒為妻,嫂嫂都忍不住嫉妒他。”

檀溪在她額心貼上金色花钿,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道:“斟兒親自看看,這副妝容可還滿意。”

望着銅鏡中似曾相識的鳳冠與嫁衣,明斟雪怔了怔,覺得前世的一切恍若一場本不存在的夢。

上一世,她身着雍容華貴的鳳袍,自明府風風光光嫁入了宮裏。看似風光無限好,她卻從鳳辇入了宮門的那一刻起,失去了餘生的所有歡喜。

這一世,明府處處低調,與前世截然不同,刻意收斂婚嫁時的風光。等待明斟雪的,卻是她期盼已久的安寧與自由。

心中也難免有着小小缺憾。

世人常說,大婚之時是女子一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刻,自此夫婦一體,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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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歷經兩世,兩次嫁衣皆不是為了心悅之人而穿,自然也沒有新婦待嫁時對未來甜蜜生活懷有的喜悅心情。

繞是如此,能得到眼前的機會,避開前世被豢養深宮郁郁而終的命運,明斟雪已經很知足了。

“霍氏迎親的隊伍已候在府外,時辰不早了,斟兒,該上轎了。”

明夫人眼中蓄着淚水,牽着女兒的手舍不得松開。

“好孩子,嫁出了盛京城後千萬別委屈了自己,歸寧之時,若見你消瘦了半分,為娘定會心疼得不行。”

“娘親,我會照顧自己的。”明斟雪眼眶酸澀,緊緊抱住明夫人,埋在母親懷中忍不住低泣。

“父親母親,還有兄嫂也要好好保重,我……”明斟雪泣不成聲。

明夫人捧起她的臉蛋,捏着帕子一點一點擦去女兒的淚珠,“好好的怎麽又哭上了,妝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她取來蓋頭,覆上明斟雪的發冠,而後牽着女兒的手,親自将人送上了花轎。

相府嫁女,為了避免引起宮中注意而刻意收斂了聲勢,但明相夫婦寵愛女兒,自然不肯在送親時委屈了明斟雪,該有的排面還是要有。

直待明斟雪登上了轎,迎親的喜慶奏樂聲這時才自相府外的大街上驟然響起。

引得過路人馬紛紛駐足稱奇。

“這是相府送親的隊伍?相府何時操辦的喜事,我為何從未聽到過一絲風聲?”

“不知道啊,我方才瞧見那隊伍也是一頭霧水,這明相不聲不響的将相府千金給嫁了?”

“所嫁何人?”

“不知道,你聽說了麽?”

“我也不知道,真是稀奇了……”

明斟雪端坐正中,蓋頭掩住了她的視線,她只能垂眸絞着手指,分散注意。

頭腦一片空白,這場婚事如同夢一般,來的突然,進展飛快,一切看起來都那麽不切實際。

好在,再過半個時辰她便會嫁到霍府,同霍川正式締結婚約結為夫妻,自此以後,前世那些煩憂與噩夢再也不會糾纏她了。

明斟雪難掩心中的欣喜,唇角微微上翹,勾出喜悅的弧度。

她滿心期冀,希望送親隊伍能走得快些再快些,最好下一刻便能到達霍府。

迎親送親的隊伍一路敲鑼打鼓,終于在霍府前停駐。

“妹妹,霍府到了。”明槊親自護送明斟雪出嫁,在窗邊提醒道。

轎簾倏然被挑開,一只寬厚的大掌伸至明斟雪蓋頭下。

明斟雪将白皙柔軟的玉手交到那只古銅色大掌中,男人灼熱的體溫透過相貼的肌膚傳過來,令明斟雪感到心安。

霍川牽着她的手,将人迎入了霍府,一路上衆賓客歡笑哄鬧聲不絕于耳,明斟雪只覺耳尖隐隐發燙。

一套繁褥的禮節過後,證婚人吊高了嗓子,高聲唱道:

“一拜天地。”

明斟雪與霍川躬身拜天地。

“二拜高堂。”

霍川牽着明斟雪的手,帶着她朝霍老夫婦躬身一拜。

“好孩子,快起來。”霍老夫人歡喜得眼角眉梢的皺紋都藏不住笑意,忙上前去攙起明斟雪。

滿堂皆歡。

證婚人朗聲大笑着,清清嗓子唱出最後一句:

“夫妻對拜——”

明斟雪轉過身,與霍川正面相對。

行了這最後一禮,禮成後,這婚事便是板上釘釘的了。

前世舊怨,就此一刀兩斷,她再也不會受困于深宮禁庭。

明斟雪心中百感交集,正欲緩慢躬下身來之時,遽然眸底劍光一寒——

一柄長劍猝然闖入蓋頭之下,逼得明斟雪直起身來不得已踉跄着後退幾步。

長劍在距她雪頸一指寬的地方堪堪停住。

明斟雪一顆心驟然懸起,心驚肉跳出了一身的冷汗。

下一瞬,蓋頭驀地挑開,眼前倏然天光大亮,她雙眸感到有些不适,阖上眼簾,緩了緩,才慢慢睜開雙眼。

眼睫輕啓,刺目的光影消散後,她猝不及防撞入一雙熟悉無比的,燃着滔天怒火的黑眸中。

周身血液頓時凝固,失了溫度,冰冷得讓明斟雪忍不住戰栗。

她仿佛一瞬之間被人攥住了喉嚨,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是驚恐地瞪大雙眸,死死盯住面前提劍闖入之人的怒容。

那人英俊狠戾的面容日日夜夜出現在噩夢中,無休無止糾纏着明斟雪。

不,不可能,他怎會反應如此迅速,他怎麽真的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公然搶親!

明斟雪面色慘白,唇瓣不受控制微微翕動,心跳如擂鼓,重重沖撞着她被震驚得緊繃着的神經。

不可能,獨孤凜不會來,獨孤凜怎麽可能會來,這是夢,這一定是夢……

莫大的恐懼與絕望驚濤駭浪般洶湧襲來,将明斟雪嬌小的身軀裹挾其中,吞噬,湮沒。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寒冷,不一處不疼痛。

怎麽會這樣啊!

還差最後一禮,明明就差最後一禮,她便能徹底擺脫這場漫長而沉重的噩夢了……

他為什麽要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僅剩的一點可憐的希冀打碎,為什麽啊……

心如死灰。

明斟雪無助地搖着頭,難以置信望着手執長劍的少年。

少年白衣染血長身玉立,清明卻又妖冶,谪仙一般的清俊風姿,周身偏偏不合時宜地散出修羅一般強大而凜冽的殺意與戾氣。一雙幽眸迸出徹骨寒意,逼得人膽戰心驚,頭皮發麻。

手中長劍上尤落着明斟雪的蓋頭。

這蓋頭,原本應當由新嫁娘的新婚夫婿親自挑開的。

“何人如此大膽,手執兵器擅闖我霍府!”

霍川對于這個猝然闖入,壞了自己婚禮的不速之客感到分外惱怒。

他領軍作戰多年,練了一身好功夫,當即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去,欲給這人一個教訓。

寬厚的大掌甫一沾上少年的肩膀,霍川尚未來得及推出掌風,忽覺掌下一空,稍一愣神的功夫,少年的身影便已自眼前迅疾閃過,消失不見。

身形恍若鬼魅,來無影去無蹤。

霍川大驚,四下裏慌忙轉頭去尋,卻連半分蹤影也尋不到。

“霍将軍小心!”明斟雪望着他身後驟然閃現的虛影,心髒猛地一跳,驚呼出聲。

為時已晚,霍川背上猝然受了重重一擊,只覺五髒六腑皆被震碎,“砰”的一聲直直墜地,鮮血自口中洶湧噴出。

饒是他行軍作戰多年,戰場上與無數手段狠辣難纏的敵人交過手,血肉相搏也好,兵戈相向也罷,都不曾遭受過如此毒手。

熙熙攘攘的人群登時爆出驚恐的哭喊聲,來客尖叫着四處奔逃。

“霍将軍!”明斟雪撲到霍川身前,望着男人那雙逐漸失焦的眼睛,忍不住哭出了聲。

“霍将軍…對不起……”她哭着為霍川擦去嘴角不斷嘔出的血。

纖細嬌嫩的手腕驀地被人鉗制住大力拽起,明斟雪身形一踉跄,被獨孤凜惡狠狠鎖入懷中。

“明斟雪…你騙我…你騙我!”獨孤凜惱恨至極,眸中濃重的陰鸷飛速旋轉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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