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節

狂風中纖弱的小苗兒般,止不住顫抖着。

像只通體雪白的貍奴。

抽泣時低而婉轉的聲音也像,綿綿的纏着鈎子,受用時能将人的魂魄奪了去。

可這樣不乖順的貓兒最是危險,會趁其不備伸出利爪對準人的命脈給予致命一擊,發狠反咬你一口。

“別緊張,孤不碰你。”盡管呼吸逐漸變得急促粗重,獨孤凜仍勉力壓制住腹下燃起的燥火。

他松開明斟雪的一雙玉腕,擡手替她撥開額前淩亂的青絲,動作輕柔,解釋道:“孤只是看不慣你嫁給別人時穿着的那身婚服。脫了就好了,你又不肯聽話自己乖乖脫……哼!”

獨孤凜驟然悶哼了聲,脊背挺的僵直,肌肉緊繃。

急促地喘了幾口,喉結一滾,他難以置信地往胸口望去,目光陡然劇顫。

沉重的視線緩慢下移,落在捅在胸膛的匕首上。

明斟雪一雙纖細柔弱的手止不住地顫抖着,幾欲握不住刀柄,但她仍咬着牙堅持,兩手握緊匕首發狠往深處一送。

獨孤凜側首噴出一口鮮血。

明斟雪順勢抵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将他自身前推開。

獨孤凜踉跄幾步摔倒在地,寬大的手掌哆嗦着,握住了那只匕首。

流暢的線條,精致的花紋,鋒利的血刃,無一處他不熟悉,但用手去撫摸閉着眼都能認出來。

這是他親手打磨的送給明斟雪的生辰禮。

他親手教會她,若欲危險可将匕首對準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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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這只由他親自鍛造雕琢而成的利刃,被明斟雪拿來對準了他自己。

多麽可笑。

獨孤凜捂住胸口,鳳眸死死盯住明斟雪,驟然爆出一陣荒唐的大笑。

笑聲震蕩胸膛傷處,血肉撕裂的疼痛劇烈襲來,痛得他額上冷汗涔涔,獨孤凜狀若瘋魔,依然不肯收斂笑聲。

他背靠坐榻勉力支撐着,不住倒吸冷氣。

“明斟雪,好,好,做得好。”

“拿孤給你的刀來殺孤。”

“明斟雪,你好狠的心!!!”

作者有話說:

下章不虐(求生欲爆棚)(老實巴交)

31  瘋狗 ◇

◎捉蟲(二更)“孤給過你機會了。”◎

下颌緊繃成鋒利的弧度, 獨孤凜額角青筋暴起。

較之胸口處被匕首捅穿時,血肉撕裂産生的劇痛,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感情遭到踐踏與背叛時, □□與靈魂深處炸開的比鑽心剜骨還要殘忍數萬倍的痛苦。

獨孤凜的雙眸如無底深淵, 透着深入骨髓的悲哀與絕望。

他将凄然悲涼的目光投向對面那個手上沾着他的鮮血的女子。

“明斟雪, 你當真如此心狠要殺了孤?”

帝王低沉的嗓音難自抑地顫抖着, 他一手攥住匕首,一手撐着坐榻艱難起身。

“孤,不相信。”

獨孤凜死死盯住那個不斷往角落裏蜷縮身子的嬌小身影。

他驀地偏開頭,自嘲般的冷笑了聲, 倏的傾身撲至明斟雪面前,拽着她的手伸至胸口, 掰開五指逼她握住那只插入胸膛的匕首。

“孤不信你能狠得下心。”

“來!孤給你機會殺了孤!來!殺了孤!”

獨孤凜雙目赤紅,握住明斟雪的手逼她将匕首深深按下,像一個癫狂失智的賭徒。

“來, 孤教你,往這處捅, 這裏是孤的命脈!”

柔軟無力的手被帝王強勢按住,明斟雪感受到掌中的匕首已經盡根沒入了獨孤凜的胸膛,再無一寸薄刃裸l露在血肉之外。

全身微微顫抖着, 明斟雪心底倏然生出難以名狀的恐懼。

并非是出于對獨孤凜的憐憫, 而是出于對生命的畏懼,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手握利刃掌控一個人的生死的感覺。

面前這個睥睨衆生的帝王執掌生殺予奪大權, 到頭來竟将其性命安危系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之手。

帝王灼熱的心頭血順着匕首蜿蜒而下, 流淌在明斟雪的指縫間。

“殺了孤!”他怒喝道。

明斟雪悚然一驚, 掙紮着想要松開手, 卻被獨孤凜的大掌牢牢按住手背, 不得掙脫。

“你松手,我不要這樣……”

殷紅的血液沿着雪肌流淌,鑽入袖籠深處,燙得明斟雪心慌。

她清楚自己該如何洩憤,卻缺乏殺人的膽量。

情急之下幹脆利落一刀捅下去也就罷了,像獨孤凜這般瘋狂的殺l人方式,逼着她去一點一點剜開血肉,明斟雪只會覺得自己也深受折磨。

她遲疑了一瞬,這一幕被獨孤凜看入眼中。

他覺得斟兒還是心軟了,舍不得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獨孤凜眸中堆積的厚重如山的絕望與不甘倏然間散去。

就這般輕易消散了。

他緩慢松開了明斟雪的手,不再逼迫她。

而後咬緊牙關,反手握住手柄猛地抽出匕首。

胸口瞬間被冒出的汩汩鮮血浸透,濕了一片。

獨孤凜擡掌壓住傷口,被劇痛折磨得慘白的面上露出一絲欣慰。

“明斟雪,孤給過你機會了。”

他伸指沾着心頭血,顫抖着手将鮮血仔仔細細塗在明斟雪的唇上。

腥甜的氣息自唇間化開,明斟雪下意識想躲,雙腳卻如灌了鉛一般擡不動,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去躲開他。

“行刺天子,當誅九族。陛下會殺了我麽?”沉默良久,她問出了這句話。

獨孤凜挑起她的下颌,與她四目相對,低啞的聲線微微顫抖,他反問道:“你呢,你覺得孤會殺了你麽?”

帝王眸中如薄冰般易碎的期冀全然暴露在明斟雪的視線裏。

一觸即碎的脆弱。

她目光躲閃,垂下眼睫悶聲道:“臣女不知。”

“真的不知曉麽,還是小姐仍在自欺欺人?”獨孤凜不甘心地追問着她。

明斟雪将唇瓣咬得泛白,悶着頭默不作聲。

獨孤凜阖上眼眸,神情痛苦。

餘下路途中,兩人相對無言,車廂內沉重的氛圍令人氣息窒澀。

馬車在禦殿前停駐,大監孫進忠的聲音自外頭響起。

“陛下,老奴在。”

明斟雪默默退到一側,為獨孤凜讓開一條路。

她安安靜靜縮回角落裏坐着,不料獨孤凜竟用空出的那只手穿過她的指縫,十指交疊牽着她一同走下馬車。

外頭候着的一衆宮人見狀吃了一驚,登時将頭埋的低低的,不敢直視。

明斟雪擡起眼眸,望着這座闊別已久的宮城,思緒萬千。

兜兜轉轉兩世,她還是回到了這座最不願面對的禁庭之中。

“臣女觸怒龍顏,又行刺天子險些要了您的性命,陛下會将我關去何處受罰?”

明斟雪垂着頭,不安地絞着手指。

獨孤凜皺眉,拽起她的手。

“好好的一雙手,再掐便不成樣子了,”他低聲嘆了句,“這些小動作還是改不了,兩輩子了竟還……”

驀地不再繼續說下去。

獨孤凜擡眸不着痕跡掃了明斟雪一眼,見她面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明斟雪面上裝作不曾聽見他話中錯處的模樣,心底卻隐隐生疼。

“陛下不先處理了傷口麽?”她适時轉移了話頭。

“不急,你坐到孤身邊來。”獨孤凜拍了拍龍椅。

明斟雪有些不情願。

實在是因着前世這座龍椅留給了她太多不好的回憶,見之便忍不住臉紅心跳,不合時宜地想起那些荒唐羞恥的場面。

“臣女不敢,站着便好。”

獨孤凜也不再催促她,只是自水中取出一塊浸泡好的血玉,擦拭幹淨後放到明斟雪掌心。

他自匣子中取出一縷紅繩,骨節分明的長指靈活編織着紅繩,熟練地仿佛無數次重複過這樣的手法。

明斟雪看在眼中,心下生疑。

在她印象中,前世的獨孤凜從不會更不屑于碰這些女兒家的小玩意兒,為何如今手法操縱得這般靈活?

很快她便看出了端倪。

獨孤凜在學着她前世編織平安鎖的手法,編織這段紅繩。

步驟完全一致,甚至比她還要熟練。

他是何時學會的?前世明斟雪可從沒教過他。

明斟雪只當着獨孤凜的編織過一次,也只送過他一次平安鎖。

“陛下坐擁萬裏江山,臣妾實在想不出有什麽稀奇的生辰禮能入得了陛下的眼,不如臣妾親手為陛下編織一副平安鎖系于腕間,可保平安,寓意福壽綿長。”

明斟雪耗費一日光陰極盡巧思為獨孤凜編織出生辰禮,送至帝王面前時,卻被澆了一盆冷水。

帝王将那平安鎖置于眼前略一端詳,便不鹹不淡地低嘲了聲:“皇後的手藝不過爾爾。”

一整日的心血落得個充斥嘲諷的評價,明斟雪心底“騰”的竄出一團火,面上卻仍要勉力維持着謙和平靜的笑容。

“陛下教訓的是,臣妾手藝不精,污了陛下的眼了。既如此,陛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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