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節
臣女不會伺候人,那便另宣宮人進來服侍陛下罷,臣女告辭了。”
說罷,轉身便走。
“等等!”獨孤凜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回身前。
緩了緩疼得緊繃的神經,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低聲求着她道:“繼續罷,小姐做得很好。”
明斟雪驚疑地睜圓了一雙杏眸,滿眼的不敢置信。
好?哪裏好了!
這人是有什麽古怪的癖好,喜歡被虐待?
見明斟雪不為所動,獨孤凜以為她仍在生着悶氣,遂主動牽起她的手往自己胸前發了狠四下猛按。
“你別…停停停…不是這樣…放開我……”
明斟雪快被他瘋狂自虐的動作吓哭了。
“再這樣我真的惱了!”她忍不住叱了聲。
眼見着少女面上逐漸浮現出愠色,獨孤凜這才停了動作,牽着她一雙溫和柔軟的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挲。
“孤這樣做,小姐可還滿意?”
他另取來一副潔淨的帕子,替明斟雪擦去手上沾染的血水,小心翼翼試探着問道:“若傷害孤能讓小姐輕松些,”
“那麽小姐現下氣可消了?”
是,滿腔怨憤是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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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不是釋然。
明斟雪在心底暗暗嘆息着,她不該和一個瘋子置氣。
因為她永遠也不知道,下一刻會引出怎樣更瘋狂的行徑。
恨到極點,她可以一刀幹脆利落解決仇敵。
但她無法忍受一寸一寸反複磋磨的刑罰。
如被鈍刀緩慢磨着皮肉一般,吊着人不上不下的,即便她是施刑者,也會內心難安。
明斟雪拿起帕子,重新為獨孤凜清理傷口。
她傾身湊近他的胸膛,将傷口周圍積聚的血痂一點一點擦掉。
污血逐漸被清洗幹淨,傷口的原貌露了出來。
明斟雪換了一塊帕子,正欲再度擦拭時,忽然驚覺刀口正上方的心口處,也有一處傷。
約莫半指長,看似只是普通的一處皮外傷,實則傷勢深入皮肉,甚至有可能比她捅出的傷勢還要嚴重。
“陛下這處還有一處傷!”她擡指輕輕摩挲着周圍的肌理。
獨孤凜尋聲瞥了一眼,面上毫無波瀾,只是淡淡“嗯”了聲。
明斟雪見他反應太過平常,正色道:“陛下還是另宣太醫罷,這傷非同尋常,臣女不敢替陛下處置,若是延誤了病情……”
“小姐在關心孤?”他驀地打斷了她的話。
明斟雪頗感意外,她并無此意,只是出于對一個病患的擔憂順口提了一句。
“小姐也會擔心孤死掉麽?”獨孤凜眸中卻閃過一絲驚喜,他身子倏的前傾,想要抓住明斟雪的手。
明斟雪登時機警地後退幾步,側身避開了他,舉止十分疏離。
“陛下請自重,臣女只是在提醒陛下您的傷勢,并無什麽意義,請陛下勿要多想。”
伸出的手怔怔懸在半空中,獨孤凜忽的自嘲般冷笑了兩聲,手掌無力地垂下,合攏。
是了,是他自自作多情。
明斟雪的脾性一如從前,哪裏是他能輕易感化得了的呢?
“臣女奉勸陛下,速宣太醫診治。”
獨孤凜恍若不曾聽見她的勸阻,轉而斂眸望向那處不尋常的傷口,忽而抿唇一笑,滿目釋然:
“小姐可知,這處傷從何而來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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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倒貼 ◇
◎(二更)“孤罰你就是在罰自己。”◎
“臣女不想知道。”
明斟雪取了帕子置于盆內泡去血水, 頭也不擡随口應了句。
“為何?”沒有得到預想中明斟雪的反應,獨孤凜心有不甘,追問道。
明斟雪徑直自他面前走過, 循着前世的記憶, 自擺放藥物的架格中翻找對症的傷藥。
獨孤凜全身上下嘴最硬, 不知因何養成的倔脾氣, 前世受了傷總是一聲不吭将自己關在禦殿裏。
禦殿中備有針對各種疑難雜症的稀奇藥物,大到速效救急,小到跌倒損傷,甚至連男子壯l陽的秘藥都備有一套。
至于明斟雪是怎麽知道的……
別問, 問就是親身經歷過的慘痛教訓。她認不清架格上的瓶瓶罐罐,錯将百越進貢的那套秘藥當成了傷藥給獨孤凜用了, 結果最後藥效發揮在了自己身上。
自讨苦吃。
血與淚的教訓促使明斟雪自那日起,将架格上每一味藥的種類功效以及擺放位置都牢牢記在腦子裏。
根本不敢忘。
記憶中,治療失血與刀劍傷的傷藥應該是放在……
“小姐認得禦殿中的各色傷藥?”
獨孤凜一瞬不錯盯着她翻找瓶罐時的身影, 不覺間挺直了脊梁。
指尖驀地頓住,明斟雪心髒“咯噔”一跳。
“臣女略懂醫術, 挨個取開看看便知是何種傷藥了,若連這點本事都無,也不敢妄自為陛下療傷。”
她語氣平靜如水, 沒有一絲波瀾。
執藥罐的掌心卻沁出了一層冷汗, 光滑的瓷罐貼着肌膚,更覺冰冷。
自己懂醫術, 這是獨孤凜所知曉的, 這麽解釋他應當會相信罷。明斟雪這樣想。
帝王默不作聲, 目光仍帶有探究的意味停留在她身上。
明斟雪取來藥丸化開, 用細布蘸了藥湯敷在他的傷口上。
“方才孤問小姐的話, 小姐還不曾回答。為何不想知曉孤這處傷口因何而來?”獨孤凜斂眸注視着胸前的女子,不肯放過她的任何一個細微神情。
明斟雪手上動作不停,替他傷藥、包紮,一面忙着一面滿不在乎應付道:“做人,最忌太過聰明。有些事本就不該被知道,若一時好奇或是無意間歪打正着撞見了,那便多了一道催命符。”
“大智若愚保平安,有些事,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明斟雪心裏想的是前世撞破獨孤凜篡位一事,若非當年她親眼撞見了不該看到的事,平平安安留在明府,後來應當也不會落得那般凄慘的結局罷。
起碼可以多陪在親人身邊一些時日,不至于骨肉分離,抱憾終生。
兩人心念意外相通,獨孤凜想到的也是這一重。
他心裏有愧,情不自禁伸臂想去牽起明斟雪的手。
“陛下,我現在的身份是右相之女,不是您豢養在身邊的寵婢,請陛下自重。”明斟雪不假思索抽回被攥住的手。
獨孤凜神色一怔,嗓音染上一層心酸的喑啞:“是孤唐突了。”
明斟雪替他包紮好傷口,立在一旁靜靜候着:“臣女行刺天子,罪不可恕,任憑陛下責罰。”
獨孤凜擡眸凝望着她一副大義凜然、決絕赴死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罰?小姐以為孤如何懲罰你才算合适?”他唇角噙着一抹笑,眸中露出幾分別樣的興致,頗有些期待她的反應。
“如何罰是陛下的事,臣女只需領旨受着。”明斟雪神情淡漠。
“這可是小姐親口說的,”帝王起身逼近她面前,眉目含笑,眸底透出幾分渴求。
“孤就罰小姐領了這封後的旨意,入住中宮,如何?”
明斟雪退後一步,正色道:“陛下,這不是罰,是賞,請陛下收回成命。”
“是麽?”獨孤凜玄靴傾軋近前一步,将明斟雪拉開的距離再度占據。
“可孤怎麽覺得,這對小姐來說并非是賞,而是罰呢。若非如此,小姐為何執意不肯接受?”帝王眸色一暗。
明斟雪也不肯退讓,執意抗旨。
“你知道的,你心裏明鏡似的什麽都清楚,你知道孤根本舍不得罰你。”
“罰?怎麽罰?孤罰你就是在罰自己。”
帝王沉重的目光落在少女倔強堅毅的面容上久久徘徊。
“罷了,天色不早了,小姐也累了一天,孤為你準備了一處宮殿,派人領你下去歇息罷。”
獨孤凜轉過身,背對着明斟雪負手而立,斜陽的餘晖穿過金殿,将他孤孑的身影拉的極長。
“這些時日裏,小姐也莫要四處亂跑。孤在那處宮殿四周布滿了暗衛,還望小姐心中有數。”
這便是将她如前世一般,囚禁在四方天地間了。
明斟雪無話可說,她公然行刺天子,能不累計親人活着站在這裏,已經夠幸運的了。
至于帝王口中的“舍不得”,明斟雪并不願意去細想緣由。
她不想在獨孤凜身上浪費一分一毫的心思。
明斟雪被宮人領着走入一處位置偏僻的宮殿。
這座外表荒涼的宮殿坐落于皇宮不起眼的一角,前世她倒是未曾踏足過,只不過步入殿中時,宮殿的格局透出一種說不清的熟悉感。
明斟雪一日裏幾經波折,而今松懈下來只覺得身心俱疲,懶得多想,沐浴後便昏沉睡去。
太過疲憊,甚至忘了摘下腕間懸挂着的,她分外嫌棄的平安鎖。
血玉在漆黑的夜色中隐隐浮動着光芒,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