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關于高楓的事情, 楚曜自然是在靳知寒那兒聽說了的，他的确沒料到高楓會找到他，讓他幫忙求情。
短暫沉默之後，楚曜故意問他要幫什麽忙, 他心裏已經想好了推脫的說辭, 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同意，靳知寒公司的事情他是萬萬不能插手的。
高楓意味不明笑了兩聲, 道：“我這邊碰到一點麻煩, 去會所喝酒，有朋友叫了幾位小姐進來, 沒想到被警察給端了, 你說這種事情不很正常嗎？誰不找外圍啊？之前那次在游艇省會上，你不也去了嗎？”
楚曜聽出了高楓的話外音。
他可真行啊！原來不是讓他求情，而是直接威脅。
“你找過靳知寒了對嗎？”楚曜一下子猜中，“他沒聽你的, 所以才轉而找上了我？你手裏拍了照片和視頻？”
楚曜的聰明驚到了高楓。
他都沒說他居然猜到了。
“楚曜, 我知道自己這事兒做得不地道, 但我是真沒別的辦法了，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一行爬到高位有多麽不容易, 難道換做是你甘願前功盡棄嗎？”
這話問得就很可笑, 他前途盡毀與他何幹？
“我當然不願意。”楚曜的手指無意識在玻璃上勾畫着, “所以, 我不會自己作死。”
話落, 他直接反問高楓, “不過我倒是很奇怪, 你怎麽會這麽關注我, 那天還特地拍了我的照片和視頻, 真是煞費苦心啊！看起來你好像蓄謀已久。”
高楓被戳中心事，瞬間緘默。
他對于楚曜能嫁給靳知寒這事兒始終忿忿不平的，之前他們兩個人在圈內的位置屬于同一水平線，自從他攀上靳知寒就開始扶搖直上，将他甩在了身後。
明明他不是盛星娛樂的藝人，之前和靳知寒的交集也不深，兩個人為什麽能走到一起呢？
高楓一直很費解，直到有次聽人說靳知寒和楚曜結婚并不是因為愛情，而只是單純的契約婚姻，為了不得已的原因綁在一起，等過五年就會離，他一瞬間恍然大悟。
Advertisement
雖然高楓了解到事情真相，他還是很不平衡，既然沒有感情，靳總為什麽不找他呢？難道他不比楚曜适合嗎？
心中思緒萬千，高楓又聽見那頭的楚曜說：“不管你是出于什麽目的，對我來說都沒什麽所謂，你想把照片傳上網那就傳，只是看圖編故事而已，真喜歡我的粉絲是不會信的。”
楚曜說完就要挂電話，高楓卻急忙叫住他，“那你和靳知寒契約婚姻的事情呢？你們隐瞞大衆參加夫夫綜藝，假裝秀恩愛炒熱度，就不怕遭到反噬嗎？”
聽完，楚曜的眉頭驟然皺起，他很奇怪，高楓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情，是從哪裏聽說來的？
見楚曜不說話，高楓還以為他是怕了，他不禁笑出了聲，“楚曜，你就一點兒都不擔心自己墜落谷底，再也爬不起來了嗎？我以你威脅靳總，他完全不為所動，說明在他心裏，根本沒有把你當回事，你現在不為自己打算，等之後離了婚，很可能什麽都得不到，還落下個壞名聲……”
高楓話沒說完，楚曜直接把電話挂了。
随即，他将這人的號碼直接拖進黑名單裏，眼不見心不煩。
看着玻璃上的倒影，楚曜神色凝重，倒不是因為聽高楓說什麽靳知寒不在乎他，而是他感覺到自己和靳知寒的這段婚姻受到了好多人的關注，稍有不慎，就會墜落萬丈深淵。
沒多久，靳知寒的電話打來，他剛剛給楚曜打了幾遍，皆是占線。
“喂？”
楚曜的聲音壓得很低。
在別人面前他可以很有氣勢，一遇到靳知寒，就變得像縮起來的小刺猬，表面看着堅硬，內裏早已柔軟得一塌糊塗。
“你剛剛和誰打電話了？”
“高楓。”楚曜沒有瞞他。
“他找你說什麽了？是不是聊了偷拍你的事情？”
“嗯。”楚曜應了聲，往被子裏縮了縮，“我覺得他這人挺可笑的，我和他又不熟，他還好意思來找我。”
“人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什麽都願意嘗試。”靳知寒次此刻在去公司的路上，他也沒時間和楚曜聊太多，只能匆忙道：“他以你來要挾我，我沒同意，你不要介意，我可以保證他傷害不到你。”
“我明白。”楚曜有一些想問的，但很快就聽到他說：“好了，我要到公司開個緊急會議，你先睡。”
沒說完的話哽在喉嚨裏，楚曜反應很快，佯裝打個哈欠，“正好我也很困了，那我先睡，你開完會也趕緊休息。”
“嗯，老婆晚安。”
“晚……安。”
挂了電話後，楚曜放空望着天花板，開始回想他們倆從參加這個節目的第一天到現在，誰能想到，他們兩個人的進展會這麽快呢？
這一夜，楚曜難得失眠了，到淩晨四點都還沒有睡意，他很崩潰地掀開被子坐起來，打算去健身。
但一來到房間門口，想到這空蕩蕩的別墅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又有些膽怯。
溫煦和聞硯倒是說了來這邊住陪他一起，楚曜都拒絕了，他感覺那樣太丢人了，又不是小孩子，一米八幾的大男人有什麽好怕的？
然而事實證明，他這膽量比小孩子也大不了多少。
翌日上午。
如靳知寒所預料得那般，在警方通報抓獲一名高姓男藝人的聚衆淫.亂的現場之後，有媒體緊随其後發文開始批.鬥盛星娛樂，稱其總裁不作為，只顧自己上綜藝節目和伴侶秀恩愛吸CP粉，而疏于對旗下藝人的管理。
股市開盤之後，盛星娛樂一字跌停，所有負面詞條就像商量好似的一股腦兒沖上熱搜。
好在靳知寒事先預判到情況會失控，連夜召集會議，想好應對措施，消息一出，公關部立刻出面澄清。
盛星娛樂的官微先是發出一則和高楓解約函，之後又發表了一篇長文，內容中寫道：盛星娛樂絕不容忍自家旗下的藝人有任何挑釁法律底線的行為，一切都會嚴格配合國家規定執行。
但很多網友并不買賬，似乎有人在背後推動這一切事情的進展，水軍蜂擁而出，各大博文的評論區都是在黑盛星娛樂的賬號瘋狂蹦跳。
[澄清聲明倒是寫得義正辭嚴，為什麽對執行總裁上綜藝的事情避而不談呢？放着那麽大的一個集團不管理，跑去綜藝節目裏秀恩愛，這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我只能替盛星娛樂的藝人道一聲悲哀。]
[誰說總裁就一定要時時刻刻在公司盯着？這段時間，盛星娛樂一直是以正常模式運營，又不是離了總裁就經營不下去了，把高楓的事情推到靳知寒的頭上，你們這些粉絲是不是有病？難道靳總在公司待着，就能管得住你家哥哥不去嫖了？腿可是長在他自己的身上。]
[你們難道沒有覺得事情發生得特別蹊跷嗎？高楓事情一出，媒體的焦點不是放在他的身上，而是批評盛星娛樂，這很顯然是有人在背後推動，說不定高楓都是被人陷害的，也不知幕後黑手是誰，簡直細思極恐。]
看到手機上鋪天蓋地而來的負面新聞，楚曜立刻發了消息給靳知寒，[你沒事吧？]
盯着手機屏幕上幹巴巴的四個字，他感覺無所适從，很想幫幫靳知寒，卻又沒辦法。
還記得上一次面對如此無能為力的狀況，是周槿溪被醫生宣判死期的那一天，而今他又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覺。
靳知寒過了兩個小時才回複，只有簡短三個字：[別擔心。]
楚曜的手指猶豫地懸在屏幕上，不知道該如何打下安慰的字眼，似乎說什麽都特別蒼白。
牆倒衆人推，網上已經有媒體開始陰謀論，聲稱盛星娛樂經此打擊之後，很有可能站不穩業內的王牌地位，以此來動搖在大衆心中的地位，持續打壓公司股價。
看到一篇篇的□□，楚曜實在沒心情去做其他的事情，時不時刷新一下相關頁面，看有沒有最新的帖子發出來。
他的心裏也很擔心盛星娛樂從此會一蹶不振，這是靳知寒一手打造出的商業龍頭，是他的心血所在，平時的他将工作重心全撲在工作上，如今卻被人這麽潑髒水，硬生生說成他對旗下藝人不負責任，可想而知他心裏會有多難受。
明明是高楓自己的問題，如今被媒體瘋狂扭曲，成了靳知寒管教不嚴。
他是高楓的上司，又不是他的爹，這也能怪到他頭上。
楚曜都想把這群跟風蹭熱度的主從手機那頭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盛星娛樂的新聞轟動了整個娛樂圈，連節目都受到影響，直播間裏罵聲一片，許多人聯名舉報廣電，故意扯謊說這檔節目有多處違規鏡頭，且靳知寒所掌管的公司出了重大事故，影響惡劣。
這個社會總是這樣，處于高位的總是岌岌可危，一旦哪裏出現問題，下面的就瘋狂搖晃，想讓上面的人掉下去。
靳知寒這些年獨占鳌頭，對工作兢兢業業，認真負責，從來找不到黑他的點，唯獨這次上綜藝，一改常态，那他的對手們自然不願意放過這樣的機會。
楚曜的心裏是有點兒愧疚的，如果不是為了他，靳知寒應該也不會破天荒地錄制這樣的綜藝節目。
到下午，楚曜被總導演叫過去，說節目的錄制可能要暫停幾天，在通知楚曜之前，他已經和其他嘉賓協商過了，大家都願意配合節目組的時間調度。
在這種狀況下，導演相信楚曜的心情一定亂糟糟，他包括大家也沒心思好好錄節目，就算拍出來，正片的質量也不過關。
與其這樣，不如暫停，反正綜藝錄制發生意外狀況是常有的事情，這也是他們預備計劃之內的。
聽導演這麽說，楚曜反而感到開心，他現在很想出現在靳知寒的面前，以一種無聲的方式默默陪伴于他，而不是幹巴巴看着手機，糾結自己要發什麽消息給他。
當晚，節目組派車把大家送到機場，楚曜和聞硯同一班飛機，回北城，其他兩對嘉賓要飛去湖城，他們的家是在那邊。
關于回北城這件事情，楚曜沒有事先告訴靳知寒，節目突然終止錄制已經被觀衆知道，他如果看新聞的話，應該也能知曉。
頭等艙裏，聞硯見楚曜憂心忡忡的，拉過他衛衣的帽子給他套在頭上，“不要擔心，靳總在我心裏那是神一般的存在，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麻煩。”
他對楚曜笑着，頭湊到他的面前，“先睡會？我有眼罩用不用？”
“我自己帶了。”楚曜從包裏拿出來，戴到眼睛上。
他其實睡不着，只是想借助這樣的方式，逃避和聞硯的溝通。
現在的他只想安安靜靜的，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想說。
聞硯自然能看出來楚曜的意思，他調整一下坐姿，也閉上眼睛休息了。
航程時間不算太長，抵達北城機場時已是深夜，楚曜和聞硯從VIP通道出來時，兩位的經紀人和助理快步走過去，接過了他們的行李箱。
“在飛機上吃東西了嗎？還餓不餓？”秦遠關心地詢問楚曜。
“上飛機前就吃過了。”聞硯替楚曜回答了，闊步走上前。
他還給秦遠遞了個眼神，暗示他楚曜現在不太想說話，讓他不該問的先別問。
秦遠知道楚曜的心情一定會受影響，他剛剛走出來的那一刻，他就感覺到他的情緒不太對勁兒了。
“外面好像有記者蹲守，我們待會兒出去的時候要小心點。”
聽秦遠這麽說，聞硯拉起外套的帽子，嚴嚴實實遮住自己，接着道：“你們跟我一起，我們去引開他們。”
他和楚曜的經紀人還有助理先走出機場大廳，果不其然有粉絲還有記者一窩蜂地沖上來，誤把他當成楚曜。
雖然大明星的臉看不清，但他旁邊跟着的可是秦遠，這能搞錯嗎？
誰想得到，聞硯會貍貓換太子呢？
記者們比粉絲沖勁兒還足，如今事态愈演愈烈，都想拿到第一手爆炸性的頭條新聞，以搏流量。
靳知寒那邊無法得知他的行程不便入手，但楚曜這邊，大衆都能猜到他是今晚的飛機回北城，一蹲一個準。
關于這件事情，楚曜如何表态，也是大衆非常關心的一個問題。
聞硯也不說話，加快步伐一個勁兒地朝前走，秦遠在旁邊護着聞硯，一直将他領到車旁，那些記者把車門牢牢堵住，還不讓他上去。
“我家藝人需要休息，請你們适可而止。”秦遠的胳膊擋着他們，目光充滿警告。
然而，他的話全淹沒在人群中。
記者們聞所未聞，長長的話筒紛紛遞到聞硯的面前，将他困到無法撤退為止。
“楚曜，對于盛星娛樂的負面新聞，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身為盛星娛樂總裁的另一半，請問你在公司有決策權嗎？之後要怎麽處理？”
“楚曜，請問靳總是真的為了陪你錄制綜藝而耽誤了工作嗎？你心裏會不會因此有愧疚？”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抛出來，周圍的粉絲還在高喊楚曜的名字，齊刷刷喊“加油。”
兩波人形成對峙，機場的保安聞訊飛奔趕來維持秩序。
“跟着我幹嘛啊？”聞硯摘下帽子，懶洋洋問了句。
記者和粉絲們看看聞硯，又看看秦遠，全都傻了眼，不敢相信怎麽會是他。
而楚曜這個時候已經被聞硯的經紀人和助理護送到他要乘坐的商務車旁，經紀人為楚曜把車門拉開，交代他回去好好睡一覺。
知道他也是盛星娛樂的王牌經紀人，楚曜不由多問了句，“你們公司內部現在情況如何了？”
“說實話，有點兒亂，不過集團做大了就這樣，哪能一直和風順雨呢？”
楚曜立刻追問：“靳知寒呢？”
“據我了解，靳總從昨天回來到現在一直沒合眼，有太大的事情等着他處理了……”
聞硯的經紀人話還沒說完，旁邊一輛摩托車疾馳而過，順帶對他們潑了桶油漆。
“楚曜，小心！”
經紀人下意識想要護住，卻為時已晚。
那個人明顯是沖着楚曜來的，紅色的油漆有一大半都潑到了楚曜的身上。
經紀人神色慌張看向楚曜，他的發梢都在往下滴油漆，妖嬈的紅色折射進平靜的眸中，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病态的美。
他看起來竟出乎意料得平靜。
娛樂圈這種事情屢見不鮮，無論是黑粉還是對家粉或私生粉，走火入魔了就會去攻擊明星，蓋得住的就不會上新聞，蓋不住的就會被發到網上評頭論足。
這次，倒不像是出自粉絲之手。
助理從包裏拿出濕巾來幫楚曜擦，根本無濟于事。
“我們趕緊去處理一下。”經紀人說完，準備幫楚曜先脫掉他上半身的外套。
聞硯剛好走來，看到楚曜從頭到尾一身的油漆，心髒驀然緊縮，眼底閃過一抹怒意。
秦遠腳步一頓，滿臉驚恐，“這是怎麽弄的？”
“剛才有兩個人騎摩托車從旁邊潑的，他們也太猖狂了。”聞硯的經紀人生氣地解釋。
“這麽明目張膽？讓小爺我抓到，弄死他們。”聞硯恨得牙根癢。
從前到現在，他最看不慣的就是有人欺負楚曜。
雖然看起來他們倆是損友，經常互怼，欺負對方，但在聞硯的心裏，是拿楚曜當寶貝的。
楚曜無聲坐進車裏，他明白，這是有人在暗中警告他。
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來自于哪一派，是靳知寒的競争對手，還是他的家裏人呢？
或許，這兩者已經在旁人還未曾察覺的時候結合起來了。
楚曜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慮，旁邊一張紙巾忽然伸到他的面前，拉回他神游天外的思緒。
聞硯坐到旁邊的位子上，準備跟楚曜一起回去，以目前的情況來說，楚曜的身邊還是多一個人保護他比較好，誰知道還會不會有更喪心病狂的舉動。
“起碼擦下臉吧？那麽好看的五官，你該慶幸潑在上面的不是硫酸。”
聞硯說的時候都還在後怕，他的指尖不可抑制抖動了下，趕緊藏到身後去。
依舊是那副大咧咧的樣子，長腿随意往前搭着，看起來十分得無所謂。
聞硯以這種纨绔不羁的狀态習慣了，真讓他認真的話，反倒是不适應了。
“硫酸的話就坐實人身傷害罪了，要判刑的。”楚曜拿濕巾使勁擦了擦，根本不掉，“這油漆的質量還挺好。”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是吧？”聞硯無奈看着楚曜，“給我，我來給你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