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嫁與不嫁的抉擇】

深藍色的蒼穹上懸着一彎弦月,舒長貞提步走向客房前的一處小院子,低低喊了聲,“子望。”

一抹虛影從他挂在胸前的玉墜裏飄了出來。

“長貞,你真打算借那姑娘的手将聽雨娶回府裏?”

“舒長钰不時上飛煙樓糾纏她,為免萬一,幹脆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來得安全些,等聽雨進門後,過陣子我再想辦法安排她出京。”

如今京城裏的人都知古聽雨是他的人,衛國公府裏的那些傷人不了他,便想找她撒氣,想藉着傷害她來間接傷他,雖然都被他派去保護古聽雨的人給擋下,但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

若非顧及雷子望,不忍讓他們分隔兩地,他一早就暗中将人給送得遠遠的。

說完,舒長貞看向雷子望,再解釋了幾句,“我送走她,你別舍不得,這麽做也是為了她的安全,頂多往後你想見她時,我再帶你去見她。”

雷子望幽幽回了句,“我是舍不得,但我知輕重,萬事都當以她的安危為重,只是讓她以小妾的身份進門未免委屈了她,她當年可是古尚書的千金。”

舒長貞無情的提醒他,“那都是當年的事了,她如今只不過是名青摟女子,就算我肯,我爹和繼母也絕不可能讓我以正妻的身份迎娶她進門。”

古家當年因牽涉進二皇子之死的案子,男丁全被斬首,女眷因太後看在與古老夫人曾是幼時玩伴的分上,向皇上求情,饒了古家女眷一死。雖僥幸逃過死劫,但沒了依仗,又被抄家,她們連栖身之所都沒有,古聽雨的母親很快便病死。她母親屍骨未寒,她就被一個姨娘偷偷賣進青樓,那姨娘拿了銀子逃離京城,而古聽雨從此不幸淪落風塵。

想到古家還有自家的遭遇,雷子望默然許久。

舒長貞見狀,淡淡說了句,“子望,我答應過你,你們雷家的冤屈我會替你平反,但已死的人、已被滅的家族,是不可能再恢複的。”

當年他摔進歸雁湖裏,差點溺死時,是雷子望救了他一命。為報救命之恩,他答應替雷子望申冤平反,以及幫忙照顧其未婚妻古聽雨。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雷子望當初為了救他差點散盡魂力,他因此能看見雷子望的魂魄。

雷子望苦笑自嘲,“是啊,他們都死了,去了輪回之路,只有我因為挂念聽雨,執念太深,而遺留在人世不肯離開,我守在聽雨身邊這麽多年,她卻看不見我、聽不見我,日日相見不得見……真是何苦來哉!”

十年前,雷家同樣牽涉進那樁大案裏,雷家不像古家那麽幸運有太後求情,被滿門抄斬,沒留下一個人。

雷子望被砍頭的那日,原是他要與古聽雨成親之日,喜事變成了兇事,他從此與古聽雨陰陽兩隔。

初為鬼魂的他忘了生前之事,一直渾渾噩噩的在人世間飄蕩,沒人能看見他、聽見他,直到那日他遇見一名道士,那道士追着他,要超度他去往幽冥輪回轉世,他才猛然想起生前的一切,不肯就範,逃走時來到歸雁湖,目睹了舒長貞被舒長鈞推進湖裏。

深知瀕死之人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他伸出援手,只為托舒長貞幫忙尋未婚妻。

為救舒長貞,他三魂七魄差點散盡,幸好舒長貞胸前那枚玉墜正好是一塊養魂玉,他進入玉墜裏休養一個月,魂體才複原。

之後在舒長貞的幫助下,他終于找到了未婚妻。

舒長貞沒安慰他,反而直言說道:“你與聽雨姑娘今生已不可能,不如早早去投胎轉世,或許來世你們還能再續前緣。”相伴十年,又有昔年的救命之恩,他視雷子望為摯友,委實不願再見雷子望一片癡心的守候着古聽雨。

“不看見我雷家沉冤得雪,我是不會離開的。”雷子望俊朗的臉上一掃凄苦之色,滿是執着,接着他看向舒長貞,質疑道:“長貞,你想娶那姑娘是不是還有其他原因?”

“她爹是明熹德。”舒長貞只提了這一句。

“難道你是想拉攏他站到六殿下這邊?明熹德性情耿直,從不與人結黨營私,我記得先前他兒子與五殿下略有往來,就被他狠狠責罰了一頓。他連兒子都不買賬,縱使你真成了他的女婿,只怕也籠絡不來他,何況他還曾參過六殿下幾次。”幾個皇子都曾被明熹德先後參過,但其中要屬六皇子最多,明熹德似乎最不喜六皇子。

舒長貞眉首一挑,“誰說我要拉攏他?”

“可你方才不是說……”

舒長貞打斷他的話,“她爹是明熹德,而她娘生前則是明德長公主的手帕交,明德長公主還認了明芸秀為義女,據說明德長公主對這位義女頗為疼愛……”

他話未說完,雷子望便知曉了他的用意,接腔說道:“我明白了,明德長公主是皇上最寵信的妹妹,你若娶了明姑娘,那麽藉着她就能與明德長公主攀上關系,對平反我們雷家的事也許會有所幫助。”

舒長貞颔首,“正好我繼母先前又想給我安排婚事,求娶她也可說是一舉兩得。”這些年來繼母替他安排了幾次婚事,對方不是脾氣暴躁,便是性情淫亂,甚至還有與人私奔後被找回來的姑娘,哪家的閨女品性不堪,繼母便專找哪家。

但他又豈會讓繼母如願,每次議親快成了時,他便親自上門砸了那樁婚事。

名聲,他早已不在乎,若不能過得舒心如意,名聲要來何用?何況要對付舒家那些人,就得把名聲放到地上狠狠踐踏,這幾年下來,舒家的名聲早已臭不可聞。

雷子望想了想,提出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但明大人肯把自家閨女嫁給你嗎?”這些年來舒長貞為了與舒家那些人相鬥,搞得聲名狼藉,沒有哪戶好人家願意把自家的閨女嫁給他。

“這事我自有辦法。”只要明芸秀點頭答應,這事便不難。

天未亮,姜家的丫鬟發現主子竟然失蹤了,與張家的人頓時亂成一團,忙着四處找人。

舒長貞派随從去買來男裝,要明芸秀換上,讓她扮成小厮,混在他那幾個随從裏,将她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客棧,往京城而去。

為避嫌,舒長貞将馬車讓給明芸秀,自己與幾個随從騎馬而行。

獨自坐在車裏的明芸秀慶幸的想着,幸好遇上了舒長貞,否則她如今身無分文,要回京城恐怕要費一番周折。

思及他昨天提的要求,她托着腮,思量着要不要答應他。

她想起不知打哪聽來的一件事,說是有一年,衛國公夫人給舒長貞定了門親事,舒長貞與那位站娘在一處酒樓裏巧遇,他也不知怎麽回事,竟拿了杯熱茶朝她潑去。

那姑娘當即暴跳如雷,抄起一把凳子,滿酒摟的要追打舒長貞,幾乎把整座酒樓給砸爛了,都沒傷着他。

最後舒長貞拿着一把刀貼在她頸側,殘暴的對她說道:“我這人沒什麽嗑好,就是愛剮人,成親那日,我會把你綁在床上,一刀一刀剮了你,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會殺死你,再怎麽說你都是我妻子,我會留着你的命,每隔幾日剮個幾刀來樂一樂……”

這番話和那把架在她頸子上的刀,把那姑娘給吓得幾乎要厥過去。回去後,她大鬧着怎麽也不肯嫁給他,這樁婚事最後不了了之,沒能結成。

明芸秀心忖着,這傳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倘若是真的,那麽……他多半是不想娶那姑娘,才那般吓她吧。

還有他迷戀聽雨姑娘的事跡,她也聽說不少,讓她印象最深的是,據說那聽雨姑娘十分喜愛茶花,有一年她生辰,他買來城裏所有的茶花送給她,那些茶花堆滿飛煙樓,甚至連飛煙樓所在的大街都擺滿了,還因此引來無數粉蝶,蔚為奇觀。

他對旁人狠心絕情,但對鐘情之人,卻呵寵備至。

可惜他傾慕之人不是她,要嫁給他,還不如嫁給秦書恩呢。

念及此,明芸秀心中已暗自有了決定,不過她暫時還不能告訴他,他說過若是她拒絕,便要與她分道揚镳各走各的,屆時他八成不會好心的借她盤纏,她得趁着這兩日,想辦法趕緊弄些銀子才成。

主意已定,她接着思索要怎麽想辦法籌措回京的盤纏。

她撫摸着戴在手腕上的一只纏金镯子,昨晚就寝時,姜家的丫鬟将她身上的首飾都給卸下,她半夜逃跑時太匆忙,忘了拿些錢和首飾,如今身上僅有這只镯子。

這只镯子是娘留給她的遺物,她一直戴在身上留個念想,如今身無長物,也只能先拿去當了,以解眼前燃眉之急。

盤纏有了着落,明芸秀放下心中大石,這時馬車忽然停下來。

“走了大半天,下來歇會兒,待喂完馬兒後再上路。”舒長貞打開車門,對她說了聲。

“哦。”她應了聲,下了馬車。

旁邊是一處茶棚,她與舒長貞同坐一桌,其他幾名随從坐在另一桌,一個夥計過來牽他們的馬兒去喂草料和水。

“哎,你說姜家的人找不到我,最後要怎麽向張家交代?”明芸秀此時心下輕松,與舒長貞閑聊了幾句。

舒長貞瞥她一眼,問道:“張家的新娘子跑去秦家,自然是找秦家的人要,關你何事?”

他這回答正合她心意,明芸秀笑道:“沒錯,這事本就與我無關,不過我猜那姜姑娘定不會願意回張家。”

她呷了口茶,見他心情似乎不壞,趁機向他求證一件事,“對了,舒大哥,我以前曾聽人說,你在客棧裏遇上正在與你議親的姑娘,結果你無故潑了她一杯熱茶,可有這事?”

看在日後兩人可能結親的分上,舒長貞替她解了這疑惑,“确有此事,不過我并非無故潑她熱茶,而是她那張嘴太臭,想讓她把嘴巴洗幹淨。”

沒想到他會親口承認這事,明芸秀有些訝異,接着想到他說那姑娘嘴臭,八成是對方說了什麽讓他聽了不高興的話,她難掩好奇的問了句,“那姑娘可是說了什麽?”

“你想知道?”舒長貞擡眸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思及現在的他已不是當年那個溫潤無害的舒大哥,她很識時務的表示,“你若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告訴你也無妨。”舒長貞輕描淡寫的說:“當時那醜女見着我,說我長得像娘兒們。”

聞言,明芸秀靜默了數息,而後幹笑了幾聲,“呵呵,那姑娘真是……”她話未說完,猛然之間,有數名黑衣人竄進茶棚裏,不由分說地持劍朝他們這桌殺過來。

她吓了一跳,下一瞬便發現那四名黑衣人襲擊的目标是舒長貞。

舒長貞的幾名随從飛快拔刀迎敵。

她驚怕的揪着衣裙,想要躲,但看見舒長貞安然的端坐在桌前,神态從容地繼續飲茶,她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跑去哪,只能同他繼續坐着。

茶棚裏其他客人都被這變故給吓得逃走了,店主人也慌張的躲到裏頭去。

就在她猶豫不定之時,技高一籌的随從已将兩名黑衣人斬殺,并抓住了兩人,不過其中一人趁機服下毒藥自盡,剩下一人來不及服毒便被卸了下巴。

幾名随從将唯一活着的殺手押到舒長貞面前,請示道:“二公子,這名刺客要怎麽處置?”

明芸秀看向舒長貞,見他臉上帶笑,說出的話卻無比殘暴。

“拖下去審問,是誰指使他們來刺殺我,他若不說,就把他的手指一根根剁了,再不說,就把他那身皮給活剝下來。”

這幾名随從是他從舅舅虎威大将軍那兒要來的人手,身手自是不凡,殺手縱使再多來幾個,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是。”那名随從應了聲,領着另外兩名随從将人押了出去,要去刑求拷問。

她驚愕的看向舒長貞,“你真要讓人剁了那人的手,活剝了他的皮?”

舒長貞眉頭微挑,笑得陰冷,“怎麽,你想替那殺手求情?”

她被他那毫無溫度的冷戾眼神看得心頭一顫,咽了口唾沫澄清,“我不是想替他求情,他來刺殺你不成,失敗被擒,你縱使殺了他也不為過,可何必這麽折磨人呢。”

話才剛說完,她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冷笑,“對付這些亡命殺手,若不使出一些手段來,是撬不開他們的嘴的,不過你放心,剁不了三根手指頭他就會招了。”仿佛想向她證實什麽,他開口數數,“一、二……”只數到二,随從就回來禀告。

“二公子,他招了,不過他并不知買兇之人是誰,只說他們是風雨樓的殺手,日前有人去風雨樓付錢,要買二公子的命。”

對于這回答,舒長貞并不意外,颔首說道:“送他上路吧。”

随從應了聲,過去一刀了結了對方,之後幾名随從将四名殺手的屍首拖走。

從未經歷過這種事的明芸秀臉色發白,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親眼目睹舒長貞的冷酷殘忍,她把留在記憶裏的那位溫良腼腆的少年徹底從心頭抹去,當年那位舒大哥……再也回不來了。

“明姑娘,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莫不是那幾個殺手吓着你了?”舒長貞惡意的明知故問,他沒打算在她面前掩飾自己的殘忍,因為倘若日後她真嫁給了他,她該認清自己所嫁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她僵硬的點了點頭,不發一語的先上了馬車。進車裏,她再也忍不住兩手緊抱着自己,瑟瑟發抖。

除了娘和奶奶,她活到十六歲,沒再經歷過什麽生死,今天竟一口氣看見四個人死在她跟前,她一時之間心中驚惶。

她不是不明白,這四人是殺手,前來刺殺舒長貞,他們若不死,死的就是舒長貞和他身邊的人,說不定就連她也會遭到牽連。

可親眼目睹這場血腥殺戮,她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承受。

不久,舒長貞進來,遞了一壺酒給她。

她接過酒壺,擡眸看向他。

他面無表情的說了句,“也許你會覺得我很殘忍,可若我不夠殘忍,我也活不到現在。”說完,便下了馬車。

馬車緩緩往前走,明芸秀猶豫一瞬,打開酒壺,仰起臉灌了幾口酒,酒液滑下咽喉,暖了腸胃,讓她驚懼的心也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掀起車簾一角,瞟向外頭騎在馬背上的舒長貞,他那張俊秀的臉上嘴角微勾,仿佛在嘲笑着誰,透着一抹譏諷。

她回想起他先前在茶棚裏那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模樣,也不知他究竟是經歷了多少這種事,才能夠如此淡定的看待生死,不把人命當回事。

雖然有些心疼他,不過她更加打定主意,絕不會嫁給他,之後就與他各走各的。

因此接下來兩天,每次歇腳時,只要是在城裏,明芸秀都會暗中留意是否有當鋪,想當了自己的手镯。

終于在第二天日落時分,讓她找到了一間當鋪,她悄悄從他們落腳的客棧裏溜了出去。

明芸秀離開不久,便有一名随從來到舒長貞房裏,向他禀告,“公子,明姑娘進了城裏的一處當鋪。”

那随從絲毫沒有察覺,此時坐在房裏的除了自家主子,還有另一人,呃……另一鬼、

舒長貞颔首表示知道了,揮手讓随從退下,而後看向坐在桌旁的雷子望,“這兩天我瞥見她不時摸着手腕上的那只纏金玉镯,看來她是打算當了那只手镯。”

雷子望正在嗅着剛沏好的那壺茶,成了鬼魂,他無法吃喝,不過至少還能聞聞味道。

聽見舒長貞的話,他沒多想随口問道:“她做啥要當手镯?這一路上吃喝又用不着她付錢,難道她不好意思白花你的銀子,所以才想當了手镯付你錢?”

舒長貞低笑了聲,“她約莫是想籌之後自己回京城的盤纏。”

雷子望詫異的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她沒打算答應你的求親?”

“她會答應的。”舒長貞斟了杯茶,臉上的笑透着一抹從容與自信。

從當鋪出來,明芸秀将得來的五十兩銀子收進衣袖裏。為了便于攜帶,其中四十兩她分別換成四張十兩的銀票,另十兩則換成碎銀。

走回客棧的路上,她心忖等回京後再拿錢讓人來贖回那只手镯,接着便尋思回客棧後,要怎麽拒絕舒長貞那日所提的婚事。

這兩天他一直待她彬彬有禮,但她可沒忘記他那天對付那些殺手時的殘酷,萬一惹得他不高興,他會不會讓人把她給殺了?

明芸秀不停的琢磨着要怎麽說才不會得罪舒長貞,直到回到客棧都還沒想好。

她住的客房在舒長貞的房間隔壁,經過他房間時,她發現他的房門未關上,于是她貓着身子蹑手蹑腳地想悄悄溜回去,才走了兩步,就聽見房裏傳來舒長貞的聲音——

“明姑娘,秦家那邊傳來消息了,你可想知道?”

明芸秀腳步一頓,遲疑了一瞬,走進舒長貞房裏。

發現房裏除了他,還有一名沒見過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看來約莫二十歲左右,有着一張白淨的臉龐,未語先笑,“這位就是明大人的千金明姑娘吧。”

她颔首,“不知這位公子是?”

“小生叫言松,明姑娘這廂有禮了。”他十分有禮的擡手一揖。

舒長貞橫了言松一眼,“別廢話,把秦家的消息告訴明姑娘。”

明芸秀敏銳的察覺到,這叫言松的人帶來的似乎不是什麽好消息。

見她眉頭蹙起,言松笑吟吟說道:“哎,明姑娘用不着擔心,這事說起來也算是個好消息。”他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那日秦家迎親隊的人仿佛全都中了邪似的,将一位姜姑娘給送進了秦家,與秦書恩拜了堂進了洞房,直到第二天,明姑娘那些陪嫁的下人才仿佛大夢初醒似的醒過神來,發現自家主子被人調包了。”

說到這裏,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繼續道:“這麽離奇的事,自然讓秦家的人大為震驚,秦家人審問那位冒牌新娘子,那位新娘子只委屈的哭訴說她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詭異的是喜婆和一幹陪嫁下人竟然都沒人發現新娘子換了人,由于所有人的口供都一致,最後秦家只能當這些下人全都中了邪。”

聽到這裏,明芸秀十分訝異,“嬷嬷和一菊、二蘭她們也不知道新娘子被調包的事?”

言松搖頭,“不知道,發現自家主子不見,你那些陪嫁的下人都要急瘋了。”

明芸秀略一沉吟,緊接着再問:“那後來呢?新娘子換了人,秦家打算怎麽處理這事?”

“說來約莫是這新娘子在洞房時很得秦書恩歡心,他竟決定将錯就錯,認下這門親事。不過嘛,”言松笑睨明芸秀,“秦家人顯然沒打算放棄明姑娘,他們分析你應當是坐上了張家的馬車,所以派人快馬加鞭抄了條近路,趕往鄭州張家,想将明姑娘帶回秦家與秦書恩拜堂成親。”

這些事雖然不是他親眼看見,卻是他找上秦家的管家把這事給問了個清清楚楚。因為這事委實透着蹊跷,他創根問底,丁點細節都沒放過,所以說起來活像當時他就在秦家,親自目睹了這一切似的。

聽見秦家的人竟還想娶她過門,明芸秀緊皺着眉頭,有些不忿,“豈有此理,他們秦家都認下了姜姑娘,怎麽還能再迎娶我。”

“這一夫二妻也不是沒有的事,不過若是明姑娘你像姜姑娘那樣,糊裏糊塗的同張家少爺拜堂洞房了,他們便不會再接回你。”畢竟一切的前提是,她還未與張家少爺洞房。

言松意有所指的接着說:“如今你并未嫁去張家,若是讓秦家的人知道這事,應當會再派花轎來迎你過門。”

明芸秀着惱道:“他們休想,我才不與姜姑娘共事一夫!”

言松涼涼的說了一句,“你們有婚約,可容不得你不嫁。”

“秦書恩都另娶他人為妻了,憑什麽讓我再嫁?”明芸秀滿臉不平。

一直沒開口的舒長貞這時出聲了,一針見血道:“這事錯不在秦家,倘若你爹知道原委,應當也不會怪罪秦家,會安排你再次出嫁。”

她磨着牙,依父親的性子,還真可能如他所說這般,因為對男人而言,三妻四妾壓根不算什麽。

明芸秀在房裏煩躁的來回踱步,着急的思索着有什麽辦法能說服爹,讓他取消這門婚事。

當她在房裏轉了三圈後,舒長貞不疾不徐的道:“事到如今,你若真不想嫁入秦秦家,只有一條路可走。”

聞言,明芸秀擡眸望向他。

“你忘了我先前所提的事嗎?”舒長貞提醒她,接着慢條斯理的說了句,“不過你若真不想嫁給我也無妨,我不會勉強你。”

“我……”明芸秀看着他,心裏很掙紮,擺在她眼前的兩條路都是爛路,選哪一條她都不情願。

但若是只能從中選一條來走……嫁到秦家,要與姜玉櫻共事一夫,她們兩人都是秦書恩明媒正娶,所以都是正妻,這麽一想,她便忍不住覺得惡心。

而嫁給舒長貞,得替他把養在外頭的心上人給娶回府裏,不過對方是以小妾的身份進門。

她沒見過秦書恩,對他沒一絲感情,至于舒長貞,多年前曾見過,還為此惦記了他許久,但事隔多年,他已變了個人……

見她沉默許久,舒長貞也沒逼她,迳自說道:“罷了,明天我們就分道揚镳,各走各的。”說着,他取出一袋銀子遞到她手上,“這些給你當盤纏,不是我不願護着你回京,而是你若不願意嫁給我,與我一同回京,難免惹來言閑語,我會另外安排兩個人護送你。”

明芸秀愣怔的看着手上的那袋銀子,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她的名節考慮,她一時之間有些感動,沖動之下脫口而出,“我願意嫁給你。”

雷子望從舒長貞胸前的那枚玉墜飄了出來,有些憐憫望着明芸秀。

這姑娘真是單純,長貞一袋銀子和幾句話就把她給騙了,心軟的答應要嫁給他。

衛國公府那種吃人的地方,也不知這明芸秀嫁進去,能不能應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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