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于吉星夜報軍情
子夜闌珊,何進召集而來的聯合軍軍閥們大都已經沉沉睡去,洛陽城早已被破多時,聚集在洛陽城周圍的軍閥們心裏都很清楚,在這次誅殺董卓的行動中,曹孟德才是真正的贏家。他奪天子金印,又護駕有功自封相國。雖說現今在絕對實力上來說,還趕不上袁紹和公孫瓒陣營,但名望這種東西在亂世尤為重要,曹操如今民心所向,聲名在外自然多的是謀臣良将投奔于他。
至于這些不願意離開的外鎮的軍閥們自然是各懷心思。在這個無比微妙的形勢下,誰也不會先低頭去面見天子,臣服于曹操。但是同時又誰都不願意做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曹操專權的出頭鳥。很滑稽的結果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勤王救國行動就這樣成了一出換湯不換藥的鬧劇。
這些雖說與修遠原先知道的歷史有很大的不同,最後的結果卻還是大同小異的,只不過是把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間提前了不少而已。修遠修佛十世也不過是個求仙問道之人,比起本來就生在三國時代的那些卓越人物們,智計武功上自是差了不少。可以這麽說,在這個完全陌生時代裏,修遠這一縷游魂能做的事十分有限。
修遠心裏雖隐隐有些擔憂呂布會不會也和他所熟知的歷史一樣,會早早的走上一條不歸路,可在這個謎一樣早已隕落在歷史中的時空裏,他目前所能做的也只是跟着西涼的軍士們沖殺的大軍一起在黑漆漆的暗夜裏努力找出一條脫困的路來。
令旗一亮,于吉就不知道躲到什麽地方去了,既是道術有成之人,于吉自然不會被區區巡夜的甲士們難倒,至于于吉會不會回來,修遠倒是從來沒有擔心過,畢竟天機和道緣這種東西對修真之人而言就像是一種近乎篤定的直感。
他和于吉和呂布早就被捆綁在一個命輪之上了,可以這麽說,修遠在這裏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永遠都只有呂布和于吉這兩個人。他因為天劫失去了大部分佛法,身體還魂魄不全,可以說單就作戰能力而言還比不上一個身強體壯的西涼士兵。
所以剛剛一開始沖陣,修遠就毫不扭捏的和呂布一起坐在赤兔馬的馬背上了。第一次近距離的觀察這個三國時代問鼎武功巅峰的人物沖陣殺敵,修遠的心緒卻意外的平靜,就好像數千萬年以前他也曾這般安心的躲在另一個男人的身後走過無數洪荒的險地。
今晚無月,只有稀疏的星子錯落的挂在天上。稍遠點的地方,修遠都看不真切,只有呂布手裏的方天畫戟反射的冷光在時刻提醒他現在他們真在戰場上。
修遠側着頭從呂布後腰的縫隙去細看他眉眼,卻只看到更多的銀光從眼前掠過,就連被刺死兵士的慘叫聲也顯得十分遙遠。修遠就這樣坐在呂布身後,整個腦袋都歪倒在呂布腰側,不一會兒,修遠竟奇跡般的在一片悲鳴和呼喝聲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已經睡了多久,修遠再醒來的時候,被呂布環在臂彎裏,一睜眼看到是跳躍的桔色的火光,周圍的兵士們很多,卻都十分默契的保持着安靜,臨時搭建的簡易竈臺上,不知名的動物肉烹煮的鮮湯翻滾出誘人的食物香氣。
修遠微微一動,呂布便垂了眉眼把視線落到他臉上,銳利的五官上很自然的揚起笑意來:“真好,你還是和從前一樣,沒變。”
修遠莫名其妙,錯愕的張着嘴直愣愣的看着呂布。倒是高順個大嗓門已經忍不住吵嚷起來:“是啊是啊,軍師還是和以前一樣,一打架就犯困,居然這麽多人圍着也能睡得着。軍師你果然是會仙法的啊。”
修遠大窘,敢情自己睡覺早就被人圍觀過無數次了,就連負責做飯的那個小兵也忍着笑意遞過來一碗熱乎乎的肉湯過來,大概是跟着呂布有一段時間的老兵了,也就自然而然的接過話頭來:“軍師睡醒以後,一刻鐘之內就會找侯爺要吃的,不管是什麽時辰,所以侯爺盔甲的內襯裏從來都不是放的護心鏡,而是一大堆小零嘴。不過侯爺武功蓋世,也沒必要帶什麽護心鏡就是了。”
明明之前和呂布在一起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聽到這些兩人自小相處的細節,修遠也覺得有濃濃的暖意從心尖上滾過。他索性揚起脖子在呂布臉上淺淺的啄了一口,半真半假的調笑道:“以後我睡醒了不僅要吃零嘴,還要吃掉你們侯爺呢。”
能活到現在的兵士們大多武功不錯,耳力極好,修遠話音未落就聽到稀稀落落的哄笑聲從周圍傳來過來:“軍師不是早早就把侯爺吃得死死了麽,侯爺肯定會滿心歡喜的把自己送給軍師吃個夠。”
呂布聽到兵士們的玩笑話倒也不惱,只是伸手輕輕彈了彈修遠的耳垂,把整個腦袋都湊到修遠耳邊戲谑的問了句:“清河你告訴他們到底是誰吃誰啊?”
修遠面紅耳赤,伸手把呂布的大腦袋推開了些:“還被敵人包圍着呢,就沒個正經。”
于吉不知從什麽地方突然跳出來,奶聲奶氣的說了句:“侯爺,西北角上有一小隊人馬正靠過來了。”
修遠心裏一驚,下意識的對呂布身邊的傳令兵吩咐:“快去請賈先生過來商議對策。”
呂布把伸手把修遠停在半空的勺子奪過來,動作熟練的把煮好的野味連着湯一起喂到修遠嘴裏:“趕快吃點東西暖暖胃,指不定馬上又有一場惡戰。”
呂布聲音不大,圍在四周的将士們卻已經各自戒備起來。高順從腰間抽出一隊金色的小錘子來,大喝到:“陷陣營的兒郎們,趕緊的拿好家夥準備沖出去為弟兄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喏!”四面八方同時傳來了整齊的應諾聲。
高順仰頭大笑道:“兒郎們果然都是真漢子,一個也沒少。”
修遠被這份激昂感染,一時間也覺得熱血沸騰,竟也生出幾分上陣殺敵的渴望來,他不動聲色的把呂布的手捉過來按進自己掌心小聲感慨:“鳳仙兒,你手下的兵士們果然非同一般。”
呂布輕輕搖了搖頭,小聲說:“陷陣營的兵士們一向只聽高順一個人的命令,那些人都是高順從西涼的孤兒中挑選出來,自小一個個親自訓練出來的,幾乎是他全部的心血了,我最多也就是攤上高順這麽個好兄弟,白白占點便宜罷了。”
其他的兵士們也十分默契,很快收了鍋竈,正要熄了柴火,賈诩才急匆匆的趕過來,遠遠開口發問:“仙師可看清楚了,來的兵将形貌如何?”
于吉笑着搖了搖手腕間的細鈴铛,稚嫩的童聲借着清越的鈴铛響動傳得極遠:“來人身披亮銀铠甲,騎一匹白馬,若是小道兒沒看走眼的話,恐怕正是玉照夜獅子。”
賈诩聞言面上神色一輕,枯瘦的手掌從寬大的袖袍裏滑出來輕輕搖了搖:“侯爺莫慌,按仙師所言,來人必是公孫瓒手下的趙子龍無疑,此人雖極為勇武卻是個死忠的性子,即便發現異動也一定會先回去回報給自家主公知道,而那公孫瓒卻不過是個明哲保身之徒,必不會出手救援袁紹,畢竟他們在北方争奪地盤城池時日已久,而公孫瓒因為畏縮不前進來隐隐現出頹勢,此番正是借侯爺之手稍弱袁家軍實力的大好機會,他定然是樂見其成的,說不定還會想法設法為我們周全一二,好讓那趙子龍不至将此事宣揚出去。”
修遠乍聽到趙子龍的名號渾身一震頓時明白過來,那三世鏡中的銀龍若和金蛟呂布一同滞留在這亂世之中,那銀龍的真身就一定是趙子龍無疑,不作他想了。修遠惦着腳咬着呂布的耳朵輕聲說了句:“鳳仙兒,我們去見見那趙子龍吧。”
呂布側頭掃了修遠一眼,不動聲色的反問道:“這也是天機?”
修遠忙不疊直點頭,呂布見狀也不再多言,只拉着修遠的手,足尖在空地上一點,徑直朝西北方向飛掠過去,于吉靈動的小眼珠子裏亮光閃了閃,也偷偷摸摸的跟在他們後面,一同往趙雲那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