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導火線

夏猶清在十月五號淩晨一點才回到家。

進門開燈,在客廳發現睡在沙發的謝秋節,夏猶清皺了皺眉。

雖說最近天氣不錯,但是夜裏還是會降溫,而且沙發睡得也不舒服。

謝秋節是被光線照醒的,稍微掙紮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見一個身高腿長的身影。

他坐起來,嗓音帶着剛睡着被吵醒的沙啞道:“你怎麽半夜回來了?”

夏猶清過去摸了摸他的被子,不厚,眉頭緊鎖,“怎麽睡沙發上?夜裏降溫你才蓋這麽點被子,感冒怎麽辦。”

謝秋節:“我弟放國慶假,來我這住兩天,讓他睡我房間了。”

他一點都不想和謝秋日睡一張床,但謝秋日那性子嬌氣肯定不願意睡沙發,所以他寧願自己睡沙發。

夏猶清莫名有點生氣,“他來你就讓他睡你房間?!讓他睡沙發怎麽了,他還能凍死不成?而且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怎麽不說,你直接我睡房間啊。”

“啊?”

“今天我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這房間要讓他睡到假期結束?你在沙發睡幾天了?”

謝秋節愣住,“你怎麽了。”

他不知道夏猶清為什麽有點生氣。

夏猶清也不知道他怎麽了,看見謝秋節委屈巴巴睡沙發他就是不舒服,一想到謝秋節天天加班還不好好照顧自己他就又心疼又生氣。

而且幾天了,謝秋節為什麽不跟他說,他房間又沒人睡,謝秋節寧願睡沙發都不跟他說一聲去睡他房間。

謝秋節還是沒把他當朋友,一點也不需要他。

然後他開始怪自己,幹嘛要出差,他就應該在家裏盯着謝秋節。

“去房間睡。”

“……不用。”

夏猶清深吸一口氣,不再廢話,直接連人帶被子将謝秋節打橫抱起,語氣放輕,“去我房間睡。”

“你松手。”

謝秋節下意識掙紮,這種姿勢讓他極其別扭,一大男人被人公主抱很奇怪。

這人也太瘦了,連人帶被子都沒多少重量。

夏猶清長腿快走幾步就到了房間,輕拿輕放地将他放在自己床上,“睡我房間,別睡沙發。”

謝秋節上次進他房間還是看相冊那次,而且那時候他和夏猶清是趴在床上看相冊。

現在這情況,他覺得別扭極了。

他想站起來想走,又沒有鞋子,試圖掙紮,“我弟還有兩天就回學校了。”

夏猶清看了看他臉色,還好,應該是沒感冒,“你也就是睡兩天。”

“……那你睡哪?”謝秋節簡直不懂夏猶清,就兩間房,總有一個要睡沙發,夏猶清出差回來又不是為了委屈睡沙發的。

夏猶清問:“你介意嗎?”

“介意什麽?”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睡沙發,你被子給我,你不介意我倆就擠一擠,床夠大。”

“……”

謝秋節連自己親弟弟都嫌棄。

夏猶清扯過他剛才蓋的薄被子,“你快睡,明天還要加班,我明天沒工作大早上也能睡。”

但他好像沒那麽嫌棄夏猶清。

反正都是兩大男人,擠一擠也沒什麽。

“你也別睡沙發了。”

夏猶清正要出門,聽見這句話轉身看他。

謝秋節認真道:“謝謝。”

夏猶清笑了一聲,“我去把客廳燈關了,你早點睡。”

被子裏都是夏猶清的味道,那種令人安心的氣味,好像窩在陽光裏。

不一會兒,夏猶清關了客廳的燈,然後輕輕地鑽進被窩。

謝秋節忽然心髒驟跳,脊背僵直生怕碰到人,夏猶清睡覺很規矩,說是擠一擠,其實根本沒靠得很近。

謝秋節以為自己會很不習慣,失眠到睡不着。

但顯然沒有,被窩比他一個人睡的時候暖和得多,而且讓他想起感冒時那場溫暖的夢。

夏猶清醒來後在房間裏玩了會兒手機,結果聽見客廳很吵,打開門,就見一男一女坐在沙發,女人拿出各種東西絮絮叨叨地跟男生講話。

男生年紀小,長得歪瓜裂棗,應該就是謝秋節口中的弟弟,那女人則像和謝秋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長得非常相似。

劉麗看着突然開門的男人,吓了一跳,然後尖聲喊:“你誰啊,怎麽在別人家裏!”

他想着是謝秋節的家人,多少應該對人客氣些,但是又想起那天晚上謝秋節無意中說出的話。

他頓時語氣也不太好,“這是我家。”

劉麗還想說話,謝秋日扯了一下,滿臉不屑小聲道:“是二哥的室友,他上次說了,這小破房子裏二哥竟然還和別人擠一起。”

夏猶清忍了忍。

準備去廚房倒水喝,路過沙發時,忽然瞥見謝秋日腳上的鞋,他站定盯着謝秋日的鞋看。

“你想幹什麽?”

夏猶清冷笑了一下,昨天他回來的晚,心思全放謝秋節身上了,倒是沒仔細注意鞋櫃。

今天一醒來,他一眼就看出有人動他房間裏的東西了,但謝秋節從來不進他房間。

“這不是你的鞋吧。”

确實不是他的鞋,但他二哥的東西就是家裏的東西,鞋子而已,穿穿怎麽了。

謝秋日理直氣壯道:“關你什麽事,我愛穿什麽穿什麽。”

劉麗也尖聲道:“你什麽意思,小夥子,就算是合租你也不能這樣吧。”

這聲音聽得夏猶清耳朵疼。

“我想你沒有搞清楚,這是我的鞋子,我不在家不代表你就能動我東西。”

他冷聲道:“不問自取視為偷,這雙鞋子市場價四千多,根據刑法規定,偷竊數額三千以上算犯法,你已經成年了,要麽把錢賠我要麽我報警。”

“你是想怎麽處理?”

操,他媽的。

他就說他二哥那麽扣扣搜搜的人怎麽可能買這麽貴的鞋子,媽的,不是他的鞋子謝秋節放那麽顯眼幹什麽,他就穿出去炫耀了,而且這鞋他都穿兩天了。

謝秋日憋紅了臉,小聲嘟囔:“操,誰知道是你的啊。”

劉麗反而大聲叫起來了,“小夥子,一雙鞋子四千塊錢你怎麽不去搶銀行,而且,你一個大人跟小孩計較什麽,他還不懂事,他又不知道是你的。”

帶着口音的普通話差點讓夏猶清沒明白她說什麽。

夏猶清冷笑道:“十八歲的成年巨嬰?需要我給你們科普了一下國家刑法和小孩的定義嗎,還有,亂進別人房間也屬于私闖民宅,可以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留。”

“看着你哥面子上,我可以不計較你亂進我房間,但是鞋子我勸你們最好快點賠償,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

其實沒有并那麽嚴重,夏猶清就是看他們不懂,鑽他們心理空子,三言兩語就容易被唬住。

謝秋日當然知道這雙鞋值這個價,這個事情不管怎麽說都是他理虧。

昨天他白天帶着一群兄弟在家打游戲,好奇便進夏猶清房間看了看,基本都是攝像器材,男孩子對這種東西比較感興趣,随便摸摸碰碰的,也沒有把東西歸位。

但他沒有錢就是沒錢。

謝秋日梗着脖子道:“別報警,錢我會叫我二哥還給你,大不了我把鞋子幹淨再給你。”

劉麗道:“你說什麽傻話,四千塊錢一雙鞋子,明顯他就是騙錢,不給!”

謝秋日不耐煩道:“你閉嘴。”

夏猶清懶懶站着,眼尾微眯,“呵,我是說的不夠清楚嗎?”

謝秋日咬牙切齒道:“我哥賺錢也是給家裏花,反正都是我們家賠,你管誰給你的錢。”

夏猶清替謝秋節不值,他怎麽會攤上這樣的家人。

正當兩方人僵持時,傳來開門的聲音。

——是謝秋節。

下午三點,謝秋節不是在工作嗎?

夏猶清看見謝秋節的表情,雖然他依舊是面無表情,但夏猶清知道,謝秋節心情不好。

如果不是家裏的事,那就只能是工作。

夏猶清不想在謝秋節面前談糟心的事,警告似地瞥了謝秋日一眼。

識相的人就該知道現在最好閉嘴。

但謝秋日從來就不識相,他嚷嚷着大喊:“二哥!你室友要讓我們賠錢,他說我偷他東西,但是你沒跟我說鞋子是他的,要知道是別人的我肯定不會碰,而且,他還要告我私闖民宅,要報警抓我!”

“二哥,你怎麽跟這樣的人一起租房子,他就不是什麽好人,你會被帶壞的,一來就碰瓷張口要錢。”

真是能說會道。

夏猶清簡直想把謝秋節這個傻逼弟弟殺人滅口。

他媽的,你看不出來他很累嗎!

劉麗也應和道:“對對,他二哥你要是有時間就趕緊換個地方吧,跟這種人待下去會學壞,好好的小夥子走什麽歪路。”

“剛好秋日那邊有地方租,你要不租秋日學校附近去,你們兄弟倆還能相互照應照應。”

謝秋節淡淡瞥了自己一唱一和的母親和弟弟一眼,他看着夏猶清,“你呢,你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

謝秋節情緒不對勁。

他說:“你回去休息,我處理。”

但謝秋節卻微微歪頭看他,語氣很淡,“他是我弟,另一個是我媽,你要怎麽處理?”

夏猶清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謝秋日自以為自己贏了,剛想笑。

謝秋節看向謝秋日,低頭看見那雙鞋,謝秋日不由得縮了縮腳。

他輕笑了一聲,很冷,“謝秋日,我好像跟你說過有些東西不是我的,你在這兒住你亂丢垃圾,你亂翻我衣櫃,我都沒說什麽,你是我弟我讓着你,你帶朋友在家鬧,我也忍了。”

“……二哥?”

“但是,你今年十八歲不是八歲,還只會一個勁耍賴哭着鬧着要別人給你承擔責任,然後自己一個人潇灑快活,這件事,是什麽樣你心裏清楚,我沒心情替你擦屁股。”

這好像是夏猶清第一次聽謝秋節說那麽多話。

可每一句話,好像都是負情緒。

謝秋節看着夏猶清,“夏猶清,你報警吧,我不會替他給錢的。”

劉麗震驚了,“他二哥,你說什麽傻話,這可是你親弟弟……”

劉麗的話還沒說完,謝秋日突然大叫起來,“夏猶清?!二哥,你室友,他是夏猶清?!那個攝影師?”

夏猶清眉心一跳,有種不好的預感。

“二哥,你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是個同性戀,他喜歡男人!!惡心死了,你是不是被他騙了?你跟一個同性戀住一起幹嘛,你知道村裏的人會怎麽說你,說我們一家嗎?!你難道忘記你高中時候的那個同性戀了嗎!你知道什麽下場,你為什麽還要跟他住一起?!你為什麽要成為同性戀!”

謝秋日不敢相信,他走過去想搖醒他二哥。

怎麽可能,謝秋節雖然表面冷漠無情好像不在意家人的樣子,可其實他才是最在意家裏人的那個。

小時候他闖禍那麽多次,大哥只會罵他讓他自己收拾,但是只要他耍賴多求求謝秋節,他二哥都會替他收尾。

可是現在他二哥說報警?

最關鍵的,他二哥還和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住在一起。

多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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