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下幽魂

從四年前起,他便努力想要成為握有一方重權朝中的大臣,官場上歷經千辛萬苦,為的是将來要保家衛國,為他守住這一片大好河山。

想的永遠比做的容易,既然心中喜歡他,又怎能笑着看他與別人歡好?昨日的那一幕,就像是一把尖刀,刺中他最軟弱的地方,血流不止。

最後一位客人離開之後,街頭的酒樓總算關上了門。清冷的街道上,一個藍色身影踉踉跄跄地扶着牆走,胸口沉悶,胃裏一陣翻滾,便扶着牆翻江倒海地吐。

兩個專門出來尋他的侍衛正好見到,便連忙過去。

被兩個侍衛扶着的韓煜早已神志不清,一會笑一會傷心欲絕,陰晴不定,性子與平日裏大相徑庭。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嘴裏便小聲喚着琉淵。

不遠處的琉淵正見着被侍衛扶着的韓煜,便連忙過來,幾步開外就能聞到那一陣酒氣,走近借着昏黃的燈籠看到他臉上的酡紅,便更加确定他是出門喝酒去了。

琉淵看着他問:“怎的喝這麽多酒?”

聽到了琉淵的聲音,韓煜擡頭看着他,模糊的視線中,他身子向着他傾,嘴裏喊着:“琉淵……”

琉淵扶着他撲過來的身子,他身上的酒氣更加濃郁,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穩住他的肩膀,對着前面兩個侍衛道:“打一盆熱水到韓将軍的房裏來,順道再煮一碗醒酒湯。”

兩個侍衛各自去準備熱水和醒酒湯,琉淵扶住韓煜往房裏走。韓煜的房就在離這不遠的一間廂房,走了十幾步便到。

韓煜将頭埋在琉淵的頸間,嘴裏細細碎碎地喚着他的名字,“琉淵……”

在長廊的一頭,一身紅衣的柳夙羲袖着手站在原地,目不斜視地看着琉淵扶着韓煜進了房,臉上無風無浪。長廊兩邊懸着的燈籠發着昏黃的冷光,将長廊盡頭那一個紅色身影映得幾分凄清。

随後,昏黃燈籠下的紅色身影轉身,提步,最後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琉淵将韓煜扶到床榻邊,給他寬了外袍,正要讓他躺下,韓煜卻雙手環上琉淵的背,将他緊緊攬住,在他耳邊不斷喚着他的名字,“琉淵……”

雙手抵着他的胸口,琉淵将他拉開一些距離,扶着他在床榻上躺下,給他蓋上被子。韓煜雙眼迷離,模糊的視線中,琉淵的身影變得恍惚,“琉淵……”

琉淵彎腰給他掖了掖被角,柔聲道:“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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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轉身去倒杯水給他,被子裏快速伸出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他的手,迷迷糊糊喊着,“不要走……”

看了一眼那只握住自己的手,琉淵道:“我給你倒杯水來。”

神智不清的韓煜漸漸松開了他,琉淵便走到桌旁給他倒了一杯水,再喂他喝下去。

這是琉淵第一次看到韓煜醉成這個摸樣,韓琚從小便待他十分嚴厲,不讓他與其他的官家纨绔子弟厮混。所以韓煜從來不貪戀煙花柳巷也不沉迷酒色。這一次卻喝了這麽多酒,琉淵怎麽也想不明白。

柳夙羲回到自己房中,好些日未出現的孔雀精坐在窗臺上,身上穿着青色衣袍,與平日裏的顏色倒沒差別,不同的是,他今日是男子的裝扮。

看着柳夙羲進來,他似笑非笑,“這醋的味道酸得掉牙,氣味也不好聞,偏偏這個世上就那麽多人喜歡吃。吃了之後又苦着一張臉,何必。”

柳夙羲一進門就好似不當他的存在,徑直往書案的方向走,書案上還放着一本未讀完的書。

不甘寂寞的孔雀精眼裏閃着淚光,“你這人好生薄情,與自己心上人好上了,就連正眼也不願看我一眼。”

柳夙羲從書本上擡眸,“我說過,我不喜歡聽廢話。”

孔雀精輕聲一哼,堵着氣道:“該說你只喜歡聽你心上人說廢話。”

“他不似你。”柳夙羲随口道。

“我是妖,他是仙,妖和仙自然不一樣。”孔雀精擡起寬大的袖子掩住唇,“你和他也不同,你是魔。”

“那又如何?”柳夙羲道。

“自古,妖魔才是一家,而神仙則是與妖魔水火不容的一方,你和他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

話音剛落,便速度極快地向他飛來一只筆毫,孔雀精出手也不慢,兩根手指一夾便将那支毫筆夾住。再看向書案後靜坐的人,孔雀精唇邊噙着一絲笑,“看來,不該當着剛吃了醋的人的面說不該說的話。”

今日的柳夙羲确實不好惹,孔雀精把玩着手中的筆,是一只上好的狼毫筆,筆頭還是新的,連墨都沒沾過。一邊摘着筆頭的狼毛,孔雀精別有意味道:“你可真是越來越讨人喜歡了。”

孔雀精每次都喜歡繞着圈子說許多有的沒的,柳夙羲不願奉陪,冷着聲音道:“你還帶了別的東西?”

“什麽事都瞞不過你,不過,我也沒打算瞞着你。”孔雀精轉頭對着窗外,道了句,“進來。”

窗口便飛進一個輕飄飄的身影,一個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披散着頭發,卻穿着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邢鬼對鬼魂的味道十分敏感,孔雀精每一次帶了魂魄過來,他都一清二楚。化出了原形,邢鬼雙翼上的紅光映紅了女鬼身上的那一襲素白的衣裙。

這是個容易羞赧的女鬼,見着了絕美的邢鬼,她便垂下了頭,柔荑似的雙手一時也不曉得放在何處。

孔雀精進了房,在圓桌旁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看了一眼羞赧的女鬼,再看一眼邢鬼,他心裏腹诽道:“本身為魔,卻生得這麽一副好皮相,真真是禍害了三界。”

不敢直視邢鬼的女鬼垂着頭,良久才讷讷道:“我想知道我前世為何而死。”

簡單地不能再簡單的一個要求,想要知道自己生前是怎麽死的。記憶裏只有自己身為鬼魂的記憶,只是再也想不起自己生前,為何會死,為何而死,又為何永世不能投胎,只得做一世孤魂?

邢鬼發紅的羽翼上脫下一片羽毛,向着她飛去,只是她垂着頭,看不到面前羽毛幻化的鏡子裏的畫面。邢鬼提醒道:“擡起頭來。”

女鬼心頭微微一驚,連忙聽他的話擡起頭,面前鏡子裏面的畫面将她的視線硬生生地定格。鏡子裏的那個人是她,雖很久沒照鏡子,但她還記得那是自己的摸樣。

她生在商賈之家,父兄皆是經商之人,雖不是富甲一方,卻也算得上當地人盡皆知的富商。只可惜,父親死後,便開始家道中落,兄長暴戾,又欠下了巨債,後傾家蕩産也償還不起。為保自己性命,便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抵給債主。債主是當地有名的惡霸,生得肥頭豬耳不說,還喜歡調戲良家婦女,受城中百姓唾罵。

正是二八好年華的女子,卻要嫁給這樣的人,受一輩子的苦。她心有不甘,寧死不屈。心若死灰之餘,家中一名小厮對她表露心意,并說,願帶她遠走高飛,從此相守天涯。

她不做多想便應了下來。出嫁那日,她不哭不鬧地上了花轎,外人以為她想通了,誰知在半路,她縱身跳下了花轎,與他約定的小厮趕着馬車在不遠處接應,兩人成功逃脫。

本以為自己脫離了苦海,從此可以過上安寧的日子。雖不喜歡眼前的小厮,但比起嫁給那惡霸,她更願意與這個人做一世平民夫妻。

所謂人心難測海水難量,那口口聲聲說要帶她遠走高飛的男子,最後竟用迷藥将她迷倒,賣到了另一個大戶人家。而還不知情的她,直到第二天醒來才曉得,自己身旁躺了一個六十多歲的猥瑣老頭,兩人皆是□,她雪白的身上滿是烏青,腿間血跡斑斑。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表示這個女鬼是我寫過最慘的一個

明天繼續更新,看在我這麽勤奮,撒個花花吧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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