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醋意·愛與痛
韓琚為人本就忠厚,官場上兩袖清風,且他又是琉淵的親舅舅,這麽多年來,琉淵一直對他深信不疑。再說,韓琚久經世事,興許能将藏寶圖解出來。不待多考慮,琉淵便應了下來,“藏寶圖放在舅舅這裏,本宮十分放心。”
韓琚再掃一眼桌上的藏寶圖,拱手道:“下官定會盡力而為。”
與韓琚商議了藏寶圖一事之後,琉淵便離開了魏國府,此時韓煜正從外面回來,馬背上披着黑色毛裘的男子勒着缰繩,黑色的駿馬揚起前蹄,對着空中嘶叫,口中呼出的氣遇着寒冷的空氣便化作了白霧。
見到了站在魏國府的石階上背負着手的琉淵,馬背上的韓煜翻身下馬,向着他過去,問道:“你怎的來了?”
琉淵溫聲道:“有些事過來找舅舅商議。”
韓煜下意識回頭再看了看在府門前等候的馬車,“你現在就要走?”
琉淵點了點頭,“嗯,還有些要做。”
韓煜抿了抿唇,自從知道他與柳夙羲之間的關系之後,心中便一直努力地凍結對他的那一份愛慕,也不再與他肆無忌憚地說心裏話。擡頭看了看他,韓煜道:“既然你還有事,我便不耽擱了,慢走。”
“那我便告辭了。”就這般簡單的對話過後,琉淵與韓煜便擦肩而過。韓煜上了石階進門,琉淵下了石階向着馬車走去,馬車旁邊的侍衛見琉淵過來,便挑起了簾子。
琉淵在上馬車之時對着貼身侍衛道:“去一趟柳府。”
上一次從鄞州回京之時,柳夙羲便提過讓他去府上坐坐,只是琉淵當時要趕着回宮複命,沒能進屋。
馬車在平緩的街道上駛過,琉淵微微挑起簾子看了看外面的街景,視線中,兩邊的店鋪緩緩後退,街邊擺攤的寥寥無幾,大抵是因為天氣過于寒冷,所以上街的人較少。
琉淵放下簾子,唇邊攜着一絲似有如無的笑。第一次上他的府中,心中不由燃起幾分期待。并沒有提前打招呼,突然造訪不知那人會做如何反應?
馬車行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柳府,琉淵下了馬車,踏着腳下的白雪,發出沙沙的聲音。柳府門前看門的小厮乃石子化成,見到有人過來,便彎着腰過來問:“公子爺可是要見我家老爺?”
琉淵袖着手點頭,“嗯,不知柳大人可在府上?”
“老爺就在書房,小的這就帶公子去。”彎着腰的小厮并不認識琉淵,只當是想要巴結他家老爺的某個富家子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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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琉淵溫聲道。
一路跟着小厮走,琉淵心中的期待溢于言表,一邊走還不忘四處張望,想要看看他生活的地方。
走過了一條中庭的小石路,前面便是一扇月洞門,透過弧形的月洞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妖紅的身影。只是,那妖紅的身影懷裏還有一個青色的身影,是個長得十分清秀可人的少年,也不過十六七歲的摸樣。那一身紅衣的男子一手緊緊攬住少年的腰,另一只手撚着少年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懷中的少年面頰紅潤,被紅衣男子吻得天昏地暗。
琉淵心頭一緊,酸澀的眼眶漸漸泛紅。雖只是看到了那紅衣男子的側臉,但是足以認得出來,那紅衣的男子便是柳夙羲。
站在月洞門後的琉淵心中猶如萬箭穿心,他轉身,腳下雖有千斤重,卻還是要邁着沉重的腳步離開。白色的身影有些失魂落魄,左肩下方的那顆心,何時這般痛過,痛得喘不過氣來,似要窒息。
紅了的眼眶之中泛着水光,袖下的拳頭捏緊,他快步出了柳府。馬車旁的侍衛還有些奇怪他為何只是進去一會兒便出來了,但是看見了琉淵的神色,什麽也沒問出口。琉淵上了馬車,只顫着聲音說了兩個字,“回宮。”
坐在馬車上,琉淵閉上眼睛,手按住左肩下方,想要止住那一份令他窒息的痛。可是越想要止住,那疼痛越是要蔓延全身。以至于他連四肢百骸都處于麻痹狀态之中。
柳夙羲曾說過的那些話,琉淵全都信了,信他是用真心來喜歡的,信他是真的一生只認定了一人。只是,本就油嘴滑舌的他說的話又怎能全信?若不是今日正好撞上他的風流韻事,恐怕琉淵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他的虛情假意。
之前說過的一切興許就是逢場作戲的情話罷了,能讓人歡喜一時,卻不能将這一種歡喜維持一世。
回到宮中,他快步如飛,就要往自己的寝宮而去。遇上了行李的宮女太監他也不再回一個笑,現下的他混亂如麻,撕裂的心汩汩地淌着血,腦海裏不時回放着方才在柳府看到的那個場景。他緊緊摟住別人,深入的吻似要将對方吞下。
初次嘗到被心上人欺騙的滋味,一向懂得怎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琉淵此時亂了分寸,面上一副風平浪靜的摸樣,心中早已風雨大作。他将自己關在書房之中,坐在案桌後,磨了墨,提起筆在紙上游龍走蛇,抄的正是四書五經。
努力想要聚精會神地去默寫四書五經,卻屢屢出錯,錯字,漏字,錯句。他卻不肯停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寫,寫完一張紙又一張紙,右手邊厚厚的疊了一沓都是他寫的。
夜幕降臨之時,書房也暗了下來,四周一片漆黑,伸手難見五指。書房之外的太監提醒了多次,琉淵不回應,他們便不敢妄自開門進來。
懂得察言觀色的太監也知道太子殿下今日回宮之後便有些失魂落魄,心中猜想他是受了什麽重創。
書房之中一片漆黑,琉淵靜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微微阖眼,左肩下方的那一股疼痛還沒止住,疼到他已然麻木。現下,他總算體會到,愛一個人也可以愛得這般辛苦。
或許,那個他全心全意喜歡的男子對他并非真心的……
第二日的早朝,琉淵來得比平日裏最早到的幾位老臣還要來得早,坐在還空無一人的偏殿等着早朝,手中端着一杯熱茶。昨日一夜沒睡好,心中的那股抑郁之氣随着血液在全身流竄,睜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床頂,待旭日東升之時才曉得天已經亮了。
琉淵手中的茶一直未喝下,臉上滿是落寞。當年,陪伴了他一年的邢鬼消失再也沒出現,他也不曾這般傷心欲絕過。
不多時,來上朝的文武百官陸陸續續來到偏殿等候。上了年紀的老臣大都是習慣了早起的,所以要比其他的官員早些。見到今日太子殿下比他們還早,個個在口頭上表示贊賞。
聽着老臣們的誇獎,琉淵只是恭敬地回一個笑,“諸位過獎了,不過是今日醒得早罷了。”
再後來,來的官員越來越多,眼看離着早朝也不遠,手執拂塵的老太監領着官員們進了金銮殿。琉淵和幾個官員在談論着靈州大雪成災之事,猜測等會早朝大抵也是議論此事的。
琉淵不時擡眼向着金銮殿的門口瞥去,似乎已是一種習慣,那個人總會在早朝時姍姍來遲。只是因為昨日的事,琉淵不願再見到他,卻又控制不往門口看。
禮部侍郎籠着袖子,唉聲嘆氣道:“聽聞靈州鬧雪災,凍死餓死的不計其數,死了之後也沒個地方埋,就這麽放在雪地裏結成了冰,屍體十多天也不腐爛不發臭,模樣怪吓人的。”
聽着官員提及靈州雪災一事,琉淵心下一寒,想着一方百姓在挨餓受凍便覺得沉重。靈州處于京城以北,離這也不過四五日的行程。
靈州并非富庶之地,且因為接近邊境,少有耕地,每年秋熟收成不多,除去上交朝廷的賦稅,所剩也不過能糊口。今年秋熟收成更是比往年少,雖朝廷已減少了賦稅,百姓能都勉強度日。只是沒預料到冬日遇上了雪災,對于靈州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一心想着靈州之事,琉淵的目無焦點地看着前方。直到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個紅色的身影,被那紅色刺痛了眼睛。琉淵回過神,先是直直地看着他,那人像平日裏一樣面帶淺笑,對他不着痕跡地做了一個眨眼的動作。琉淵快速偏開臉,留給他一個冰冷的側臉。
柳夙羲顯然還不知道琉淵昨日去了一趟柳府,更不知道昨日他正好看見了那一幕。見琉淵這般反常,便提步過去,走到琉淵的身旁,立即便有官員向他拱手道:“柳大人。”
琉淵漠然地轉開身子,提步走到了韓煜的旁邊。韓煜是看着琉淵從柳夙羲身旁冷着臉過來的,總覺着有些不同尋常,便看着他道:“怎了?一大早就板着臉。”
琉淵輕搖了搖頭,“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繼續更新,話說,大家看爸爸去哪兒麽,我覺得天天和張亮就是一對,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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