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莫曉楓上了車,随手将二十萬的現款往車後座一丢,開車回了慶平樓。
慶平樓靠近市中心,位于繁華之地,可正門卻是開在老街上。從走馬巷入,得步行百米才到地方。
莫曉楓把越野從巷子口一側的樓內開了下去,在地下繞了幾圈才開進了慶平樓下面的車庫裏。
他所租的公寓樓下停車費太貴,作為一個收入低微的“窮學生”,節約點車費是必須的。
慶平樓是師叔顧琛的地盤,如同老北京那些地方才有的特色,它是一處茶園劇場一般的梨園地方。
門口的牌匾上草書刻着慶平樓幾個字,是專門請了北方大家的手書,內裏是老式的大院門廳,客棧模樣的閣樓,仿的是古代的亭閣建築的模樣修的三層包圓,占地面積不算大也不小。四樓單立了一半,再從四樓繞到後頭可以去到上面閣樓。
合院頂上的用的是八寶琉璃瓦,下頭挂着燈籠、黃帶極為喜慶,從木器配色到陳列規格,配着燈光的效用,還真是還原了老祖宗建築的精髓。
園子正中有一戲臺子,臺子下面擺着好些個八仙桌與太師椅。入門兩側便是老式的木質回梯,可繞行朝上一直通往三樓。最下面是大堂,樓上兩層是包廂,一般不對普通人開放。
在現在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能對傳統文化感興趣的人是越來越少,而能玩的起這些東西的,除了那些裝樣的,便是實實在在的有些文化底蘊的人。
慶平樓只周一至周五開放,周六延時到晚上八點,周末是歇業的。內裏的表演很雜,戲曲表演、相聲古樂,甚至有些願意在這裏露一手的人士,只要過了掌櫃的眼,都能上臺一現。
平日裏,它就是尋常百姓玩樂的地方,帶了傳統的古香古色,一杯茶盞,一碟炒貨就能在這裏坐到日落打烊。
可等到夜幕之後,這裏便只接待一些特定的“客人”,而這些“客人”許多都如自己師叔那般,有着特殊的身份,需提前預約了才可入內。
師叔不常來慶平樓,掌櫃叫做餘天青,是一個六十來歲的老爺子。
他總喜歡把那頭花白的頭發全部梳在腦後,穿着一身緞制的長衫,行事做風很有老派禮數。
莫曉楓初見的時候就知道,對方跟自己那個爹一樣,都是講究的人。
莫曉楓的爹叫莫寶泉,在東北地頭上也算是一尊不小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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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莫曉楓還在部隊裏,可發生了一些事生病了,便退伍回來了。
本來跟在自己父親莫寶泉身邊說了差不多一年的相聲,可誰知病情越發嚴重,莫寶泉沒辦法才想到了求助顧琛,最後就被送來了江渝這裏療養。
以顧琛的話語,這病就是閑得慌鬧的,要跟自己每天忙得跟狗一樣,就顧不上想那麽多,什麽壞毛病都改了。
顧琛一天天的本就忙得原地起飛,國內外都在跑,再加上自己都還是個病人,還得避着令主的耳目悄悄搞事,他也沒那些功夫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替別人看孩子不是?
他将人從機場接了回來,直接打包丢進了慶平樓這戲園子,反正有餘天青盯着,還有一衆管事娘子、撫琴美人的在這兒,三觀正得比自己好多了,怎麽也比在他跟前晃悠來得強吧?
顧琛的想法是好的,可惜餘天青卻會錯了意。
莫曉楓不但白天要上臺跟人說相聲逗趣兒,還兼顧起夜裏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餘天青親自帶着,手把手教着,簡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餘天青俨然是将莫曉楓當做顧琛的接班人來培養,甚至還帶他出去見了“客”過了明路。
等顧琛得空閑想起他這個師侄兒的時候,全樓已滿口叫着莫曉楓“少主”這樣的字眼,而白事行裏“二十四門”的人,似乎都已經知道有這麽一個人物的存在,還給上幾分尊敬。
顧琛趕緊打住,要是讓遠在帝都的莫寶泉知道自己的兒子在這裏,非但沒有糾正過來性子,甚至還“誤入歧途”的在“偏門”路上放飛自我、越走越遠。
顧琛光想了想那個畫面,整個頭疼得實在厲害。
可怎麽掰正都不可能掰正回原來的位置了,而能做到如今這樣的程度,顧琛只能說莫曉楓很有天賦,的确适合他這樣暗黑世界的“道”。
可縱容的讓人就這麽繼續下去亦是不可能的,顧琛便将人丢進了江渝最好的大學校園裏,讓他撿起了課本打算讓他繼續進修一個文憑出來,也算對得起莫寶泉的交代。
可這家夥卻好巧不巧,發現了顧琛樓下的“小庫房”,瞬間又對機械充滿了興趣,天賦技能點得比之前還足。
看着組裝(槍)械武器興致勃勃的身影,連顧琛自己都一度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無意間,找了個徒弟回來繼承家業。
之後就造成了莫曉楓如今的狀态,上學、相聲、管事、科研,而打工那一項是曉風這半年的新“愛好”,他的生活真是充滿了刺激,每一天的畫風都是不同的。
莫曉楓從車庫上來,電梯門一開,外面的管事娘子瞧着莫曉楓回來趕緊迎了上去,恭敬的行李喚了他一聲“莫少”。
極為自然的将他手中的東西接了過去,問着他是否需要準備用膳,那姿态似乎依舊将他當做少主來服侍。
莫曉楓一擡頭便瞧見了大堂角落坐着的餘天青,而對方望着他也愣住了。
莫曉楓的作息時間他可清楚的厲害,這麽點怎麽會出現?
餘天青正端着粥一時忘了動作,回過神忙讓他坐下對付兩口。
莫曉楓已經有些不在狀态了,就跟電量不足一樣,坐在方桌前端着粥,人萎靡的厲害。
餘天青雖然上了年紀,可記憶力還是不錯的。
“莫少不是出去郊游了麽?回來那麽早?”
顧琛不讓他們叫莫曉楓“少主”二字,顯然是不打算真讓他陷到那個世界裏去,“莫少”算是一個折中的叫法,可對于餘天青他們并沒有什麽區別。
又談起這個話題,莫曉楓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他擺了擺手不想深談,卻還是得給對方報備一聲。
莫曉楓:“最近找了份新的兼職,酒吧那邊不過去打工了。晚上會回來睡,你跟師叔說一聲。”
顧琛是餘天青的主子,而莫曉楓算是半主,他們的事輪不到餘天青去過問,他只會在必要時候提醒而已,替主子做些善後事宜罷了。
餘天青應了一聲,本來還該問過對方這一周給他排哪天上場的日子。
可莫曉楓折騰了一晚上,實在困頓的很,連腦子也是跟不上的。他一口喝完碗裏的粥,咬着大肉包子晃悠悠的回了樓上的房間,倒頭就睡。
而這一覺再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用過了一個遲到的午飯,莫曉楓去了顧琛的樓下的“小庫房”,在裏面挑挑選選的給自己備了一些可能會得上的東西,晚上的他還是去了趟酒吧,畢竟還得好好把最後的一天卡給打完。
出門時候莫曉楓給梁季去了條信息,大抵就是自己要離職不幹了,跟他說一聲的意思。
本來他之前跟對方說好過這是上學期間的一份兼職罷了,這會兒考完了試,就該放假過年了,梁季自然是能夠理解。
可當他進了門,今日的酒吧卻沒有營業。
只有梁季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吧臺,瞧着架勢似乎是在等他。
莫曉楓眉心微動,擡頭望了對方一眼又将眸子垂了下去,徑直走了過去在對方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莫曉楓又四下看了看,這家夥連個人都沒帶喃,還真是奇怪。
“怎麽?財務也離職了?最後一天結個工資的,還得梁老板你親自來?”
梁季依舊是一身得體的西裝,外套的扣子打開,裏面是一件淺薄荷色的襯衣配了跟深藍的領帶,比起往日裏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顯得柔和了許多。大衣搭在身旁的椅背上,是很深的墨綠色。
空調開的暖烘烘的,桌上放着兩只酒杯,瞧着架勢似乎梁季還真是在等他。
莫曉楓心裏隐隐劃過一道感知,卻什麽也沒說。
梁季給莫曉楓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上,将酒杯推到莫曉楓面前,莫曉楓有些不明所以,梁季是知道自己不在這些場合喝酒的。
“賞臉喝一杯?我知道你會喝酒的。放了假你就該回去過年了,怕是得兩個月後才能看見你了喃。”
梁季笑得很是和煦,若是讓旁人看見他這副模樣肯定以為換了個芯子,平時的他連給個笑容都是恩賜。
莫曉楓沒接這酒,望着梁季的眼睛看了兩眼,也難得給出了一抹還算客氣的笑。
“過年我不回帝都,找了份新的工作,挺有意思的,以後可能就不過來了。”
莫曉楓說的是“可能”,梁季卻知道他說的是肯定是意思。
梁季眼眸閃了閃,有些意外卻并未生氣。
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嘴角上揚起一抹笑意。
“還有比我這更适合你的地方?”
莫曉楓偏頭望着梁季一眼,真覺得這家夥這種莫名的底氣總是蜜汁自信。
可不得不說一句,呆在梁季身邊的确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去處。
梁季指尖輕撫過杯口,一如既往的傲氣。
“外面的花花世界你看看就好,可別被什麽阿貓阿狗的迷了眼。我也不留你,你開心就好。不過這裏的大門我随時為你敞開,什麽時候想回來都可以,多晚我都等你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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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申榜了,含淚微笑,抱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