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嗯,一會就回去,安全的。”
“……”
“我會小心的。”
昨日沒有回去,大清早顧琛就知道了莫曉楓的情況,打開電話問了一聲,倒叫莫曉楓有些忐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突然聽見他身邊走了響動,莫曉楓一扭頭就看見洪停雲捂着額頭晃悠悠就走了過來,神情還有些不悅。
“誰打來的電話?”
莫曉楓一愣,面上的嚴肅微松,望着洪停雲的眼神不由柔和了許多,不經意的揚了揚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容來。
“你醒了?”
莫曉楓的聲音有幾分欣喜在裏面,連尾音都有些上揚,或許他自己沒發現,可話筒裏面跟外面的人都聽出來了。
莫曉楓朝電話裏又道了一句,“晚點我回去再跟您解釋”,就匆匆挂了電話。
顧琛望着被忙音的手機眉頭微挑,眼裏頗有些意外,這小兔崽子敢挂他電話了?真是難得!
洪停雲走到他跟前又問了一次,他還以為是洪爺或者是洪金堂的電話喃。
莫曉楓搖了搖頭,倒也沒瞞他。
“是我師叔。學校放假了,校外那個房子是為了我方便打工才租的。前些天我已經跟房東說過不住了,就又回了師叔那個戲園子借住。昨晚上人沒回去,他很擔心所以問問。”
洪停雲聽莫曉楓提過他這個師叔親戚,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麽複雜關系,也只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其實他想知道的并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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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出事,爺爺跟他那個哥不可能沒收到信,到現在都還沒來個電話就有些奇怪了。
是真放心他這個保镖能保護自己,還是覺得事情來得太多次他們疲了,覺得自己永遠命大都不會死?
說實話,洪停雲有些失落,甚至有些失望在裏面。
本想給洪爺打電話的,洪停雲想了想還是撥給了洪金堂跟他說了一下昨晚的事,後者表示知道了,囑咐了他兩句讓他注意安全不要亂跑,卻沒問他此時在哪。
挂了電話,洪停雲的眸子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那一頭的洪金堂臉色很是嚴肅,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
一旁的野狗坐在沙發上,手中還把玩着蝴(蝶)刀,順耳聽了這麽一嘴,不由笑了起來。
“莫風這家夥還真是有些本事喃!”
洪金堂這回沒有笑,倒是有些認同野狗的話。
“叫人再查一查這家夥的底,多半還漏了什麽。”
莫曉楓拿過丢在一旁的背心套頭穿上,這是一件超薄型號的防彈衣,莫曉楓外出時候一直穿着,在他腳踝上還配着武器,只是昨天那種情況并不适合罷了,他的命可比洪停雲來得精貴。
把自己衣服穿好,莫曉楓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走了。外面也太平了,這家夥也能爬起床了,後面的事跟他無關,讓洪停雲自己找人來接他。
洪停雲一愣,追着他出了酒店,見人攔了輛出租車停下忙問。
“你去哪?”
莫曉楓覺得有幾分好笑,自己昨天加了班,這個點早下班了。揚了揚手機給他看屏幕上的時間,上面不過八點多一點。
“我說這位爺,按理我早該下班了,就算今天不能補休,這個點我也還沒上班好麽?”
洪停雲一愣,還真忘記這一茬,氣悶的他真想罵一句。
可這家夥說的太過坦然,搞得洪停雲話頭一噎,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可他手下反應卻比腦子更快,一把拉開車門跟着也鑽了進去。莫曉楓被他動作搞得莫名其妙,就聽洪停雲徑直說道。
“我跟你一起。”
莫曉楓還以為出了昨天這一出,這家夥狗頭保命怕死的厲害,真是身邊離不得人似的。白了對方一眼之後也就放任了,他叫師傅趕緊開車走人。
莫曉楓有些認床,又沒有安神香點着,他昨晚上幾乎沒怎麽睡。這會兒正困得厲害,實在沒精力跟他鬧騰。
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上堵車的厲害,莫曉楓晃晃悠悠的竟然睡着了,一偏頭就靠在了洪停雲身上。
他人滑了一下差點栽下去,洪停雲忙将人接住扶好,一低頭就看到莫曉楓緊閉着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眉心微微蹙起,睡得一點也不舒服。
這是他第二次近距離看到莫曉楓的睡顏了。上一次這家夥态度不好,差點把自己手都扭斷了,此時反而安靜的很,一點也不像個暴戾的人。
莫曉楓衣服上滿是煙味跟酒味,并不好聞,頭發倒是洗過,有一股酒店裏淡淡花香的洗發水味道,跟他平時用的不一樣,反倒像是另外一個人。
車子走走停停,半小時才到了市中心,洪停雲将他叫醒也跟着下了車。
這還是洪停雲第一次注意到市區裏有這麽一個神奇的地方存在。
一邊是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一邊又是條安靜的古巷,處處都透着老街市井的安寧氣氛。
洪停雲跟着莫曉楓走在長街上,不遠處正傳來一陣陣茶館裏的要喝聲音。蓋碗,雀舌,驚堂,嘩然,這一切一切都跟他所生活的世界,截然不同。
路上滿是人間煙火氣,卻充滿了寧靜的平和,鬧中取靜一般的優雅,兩人穿過人流,像在尋找一位大隐于市的先知。
冬日的早晨有些清冷,晨輝照在兩人身上依舊沒有多少暖意,連空氣都帶着往日裏透骨的寒。洪停雲跟着莫曉楓一前一後的走着,可他卻覺得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
沒幾步路就到了巷子正中,在道路的一側是一座四層的古樓,周圍砌着灰色的青石磚圍牆,旁邊還有一個小花園。
大門修得像是古代的那種廟門,很有古韻的味道,很難想象得出這是個梨園的存在。
洪停雲一擡頭就看到上面挂着的匾額,龍飛鳳舞的刻着“慶平樓”三個字。
洪停雲還沒來過這種地方。洪冠榮雖然也很講究老派那套,前些年一直住在松鶴觀裏。可他并不愛聽戲,養花種草的打打馬吊牌局,也就差不多了。
兩人剛進門便有一個穿着古裝衣服的女人迎了上來,看樣子還與莫曉楓相熟的似的。
兩人說了幾句話,她便領着莫曉楓繞過回廊往裏面走着,洪停雲不明所以,只能一直跟着。
臺上一位老先生正在那神采奕奕的說了評書,下面的觀衆有一些,也都是些老年人。
他們點了壺茶,磕着花生瓜子的,有些一旁的凳子上,還擱着一只罩着藍套子的鳥籠子,一群人倒是很歡樂喃。
繞過一處拐角,洪停雲就看到了正主。倒不是他認識,而是那人落在這園子裏實在太過顯眼了。
那男子穿着簡單的v領毛衣,露出纖細的鎖骨,頭發碎碎的搭在額前,年齡也就比他大上一點,看樣子可能還不及洪金堂歲數大。
他一個人坐在大堂角落上的這桌,桌上擺着各種精致的早點,用雪白的瓷盤裝着。
在他身後立着兩個跟領路這個古裝女人一樣的衣飾,那架勢頗有些像是帶着丫鬟一樣。
一個年齡有些大的老者站在一旁,他穿着煙墨色的中式長衫,頭發向後梳得一絲不茍,整個人很是精神,正為坐着的那個年輕人布菜。
老者先一步看到了莫曉楓走了過去,低頭跟身旁年輕人說着什麽,那人轉過了頭看到了他們,擡手招了招叫他們過去。
洪停雲這才看清對方的臉,模樣是真的年輕,眉眼擡了擡就跟沒睡醒一樣興致不高,整個人身上的氣息甚至可以用鹹魚來形容,像個網瘾少年。就是那雙眼睛透着精怪一樣,像是肚子裏正憋着什麽壞主意似的。
洪停雲有些感覺,這人給他的感覺可以用八個字來形容,“放蕩不羁、性格乖張”,有種莫風性格加強版的節奏。只是莫風悶騷起來是真悶騷,跟個悶葫蘆似的将自己關了禁閉,而這家夥卻是從來不委屈自己的類型。
莫曉楓在顧琛跟前站定,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老老實實的雙手垂在褲縫邊,輕聲喚了對方一聲。
“師叔。”
洪停雲有些瞪大眼珠子了,這家夥輩分這麽高的麽?
之前聽莫風說他退伍回來學了一段時間相聲,是跟着自己父親論的師徒,他這個師叔跟他爸是同一個師父,但是人這麽年輕的,關門弟子的那種麽?
好吧,洪停雲表示對于相聲這行的師門關系,他又有了新的認識。
“吃了麽?坐下吃點吧。”
那人又說了一句,态度竟然有些和藹慈祥的寵溺。
配着對方這張臉,洪停雲簡直不太适應。
正想說他跟莫風已經在路上吃過了,卻見人已經乖覺的坐了下來。
顧琛目光落在洪停雲的臉上,這時臉上才來了幾分興味,他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秒,這才笑着問道。
“這是誰?你朋友?”
在顧琛的字典裏,“朋友”二字重如千斤,莫曉楓自然知道。他想了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面色如常的道了一聲。
“他叫洪停雲。”
莫曉楓的“新工作”顧琛是知道的,自己從不反對他做任何事,雛鳥不放手永遠也飛不高,他能做的只是為他提供一切支持,最大限度滿足他想要的一切,僅此而已。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類人。
顧琛盯着洪停雲的臉看了幾眼,探究的神情漸漸收了起來,露出一抹恍然。
“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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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見家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