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卓翼百忙之中休了三天婚假, 為表敬意,沈念君清閑之餘也休了兩天半。
為什麽說是兩天半,因為第三天上午,她就跑出去和陳穗姚布以及霍潇潇三人去喝茶了。
地點定在自家畫廊的咖啡廳, 這次是陳穗請客, 還能給她多創造一份營收。
先前場地出租的事情眼看着快到期, 在策展人的宣傳下,最近畫廊業內資源猛增, 借着這個勢頭, 沈念君準備組織一場線下線上同時進行的拍賣會。
到時候廣發請帖,把寧北有身份的人士齊聚一堂。
想到這裏濃密睫毛顫了兩顫。
不自覺把念頭打到新老公身上,家裏那麽多古玩藏品, 挑一兩件出去換錢,他應該不能說什麽吧?
九點多鐘, 沈念君推門從車裏下來,天色晴朗,難得溫暖适宜。
柳館長現磨手工咖啡,散發着濃郁香味, 作為藝術畫廊館長兼展覽項目聯席總監, 能挽着袖子親自動手伺候, 大略也只有沈念君有這麽大面子了。
沈念君方進門, 陳穗漫無目的的眼神中, 突然多了一絲意趣,望着沈念君明豔漂亮的臉蛋, 把她上上下下好一番地打量。
打量完畢, 眼神中帶了一絲滿意, 嘴唇翹起來一抹弧度。
沈念君剛才落座, 就聽陳穗說:“新婚就是不一樣,容光煥發,把你滋潤得膚色更好了。”
許是沈念君這兩日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就連“滋潤”兩個字,都覺得是某種暗示。
她想到某些畫面,素來淡定地性子,第一次在陳穗面前,很心虛地紅了臉龐。
陳穗不說還好,陳穗這麽一提,霍潇潇和姚布圍過來,一個兩個相繼感嘆。
霍潇潇說:“本來我還很擔心你新婚和卓小叔相處不自在,現在看你樣子,還是瞞樂在其中的嘛,害我白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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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布則說:“顏值即正義,卓小叔也就輩分大了點,且看人家身材,模樣,家世背景和個人能力,那是出類拔萃的稀缺物種啊,換了你能不樂在其中?”
陳穗是個只看臉就會給男人判生死的典型顏值當,說到這個沒有人比她更贊同:“對呀對呀,客觀說,卓小叔确實算個全能型的老公了——”
沈念君聽她們越說越誇張,再誇一會兒,卓翼估計飄天上真下不來了。
向來是誇人的時候沒人附和,貶低的時候一群跟風。
怎麽到了卓翼這裏,就不按常理出牌了呢?
想了想,就微揚起來瓷□□致的下颌打斷她們,沒頭沒尾地淡淡來了句:“是吧,他還會治焦慮。”
你們想不到吧?
三個人怔了怔,互相看一眼。
治焦慮,怎麽治?
互看之後,視線紛紛落到沈念君身上。
沈念君低着頭整理衣擺,也不再解釋。
幸好這個時候四杯咖啡端出來,打斷了她們思緒,否則陳穗還真得借着“治焦慮”這個話題繼續引申下去。
追着沈念君問一問到底怎麽治焦慮。
生活節奏那麽快,這年頭誰還沒有個焦慮的時候?
沈千金喝完咖啡,那已經是中午的事,會治焦慮的全能老公大抵是出于禮貌,繁忙中抽出來時間。
關切了句:【何時回來?】
沈念君看一眼牆壁上的石英鐘,不緊不慢回複:【還要等一下。】
誰知不像她想的那樣,卓翼緊接着回:【我去接你。】
“我去接你。”而不是“我去接你?”
腦子裏幾乎可以想象卓翼發消息時的神情,她理解能力還是很不錯的,顯然他已經做了決定,發消息過來只是臨時通知。
從怡景溪園到這邊需要一定時間,沈念君看了看半杯咖啡,心想時間也足夠了。
三個人暢聊,沈念君托着腮瞧她們,這會兒話題扯到霍潇潇的在沈念君婚禮上的豔遇上。
用“豔遇”兩個字描述不太準确,準确說,是霍潇潇看上了一個英俊的男人。
她說得甚是誇張:“……從我面前一晃而過,驚豔了我整個青春年華,讓我有想來一場轟轟烈烈愛情的沖動,化作煙火為你墜落,就那個感覺,你們懂嗎?”
說完望向三個眼巴巴瞧着自己吃瓜的群衆。
陳穗一心只想把家族産業發揚光大,唯二夢想就是爸爸什麽時候再資助一下,買第二輛紅色跑車,哪怕幫他打掃兩個月書房呢。
姚布呢,倒是有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分手的時候對方威脅她要自殺,好說歹說才消停,還鬧得人盡皆知,吓得姚布從那以後就對男人敬而遠之,再也不敢心存不敬的招惹了。
顯然她們沒辦法感同深受,于是霍潇潇的壓力就來到新婚燕爾的沈念君這邊。
望着霍潇潇期待的眼神,沈念君終于問出她期待的問題:“很帥,是有多帥?”
霍潇潇生動比喻:“我人生中的一束光。”
沈念君皺起來秀氣的眉,望着她張了張嘴,剛要建議她說具體點。
引擎聲穿過二樓咖啡廳半敞着的窗戶,先一步吸引了陳穗的注意。
她靠着牆壁往下瞧,“呦,一輛黑色私家豪車——”
話音還沒落地,車門推開,一雙昂貴男士皮鞋落地,整理一番袖口,慢條斯理擡頭,目光悠悠地看向二樓方位。
與探着腦袋往外張望的陳穗,不經意相望。
陳穗有些激動,“霍潇潇,你快過來看。”
“怎麽了?”霍潇潇湊過去,順着陳穗的視線往下,同時聽陳穗問,“你的那束光,和這一束光,你覺得誰更亮?”
霍潇潇還真歪着腦袋認真端詳起來,緊接着頓了頓,狐疑起來:“我怎麽覺得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姚布一臉淡定,“只要長得帥的你都眼熟,你怎麽不說是你老公?”
不知何時沈念君踩着細高跟,在身後亭亭玉立。
聽到這裏實在忍不住輕咳一聲,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委婉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我老公。”
陳穗:“……”
霍潇潇:“……”
姚布:“……”
卓翼恰好就在附近,也就距離兩條街,是以過來很快。
他并未進畫廊,挺拔身姿立在那,沈念君湊到窗前的時候,漫不經心地擡眸,略微挑了眉梢。
瞧見沈念君捂着嘴角笑容明媚,不由地眯起來眼眸,還是閩言比較了解女孩子,果真就像他所說,“主動去接的話,卓太看見你保證很開心,不開心我就把火車吃了。”
不多時沈念君便辭別了閨蜜們從畫廊裏出來,在卓翼的注視下,踩着青磚地面,體态輕盈,聘聘袅袅而至。
寬敞舒适的車廂內寂寂,三個傻子在群組紛紛尴尬解釋。
于是沈念君剛上車,業務就繁忙無比。
反觀卓翼包裹在黑色西裝褲下面的雙腿交疊,骨節分明地兩手交扣在一處,微仰着脖頸閉目眼神。
消息繁密,一個緊接着一個叮咚作響。
他大部分注意力被吸引,這個時候才啓開眼眸,目光沉靜而平緩地看過來。
“耽誤到你工作?”
沈念君不知他何來這麽一句,啓眸搖頭:“沒有啊。”
畫廊有柳館長打理,她一向清閑的很。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年紀輕輕就經營這麽大一個畫廊,還隔三差五休息不上班,所以經常有老板憑美貌被富豪包養的傳聞。
卓翼突然湊近幾分,在她耳邊提醒:“手機一直在響。”
沈念君本來想回去再看,被他這麽一說,也只能打開手機。
作為沈念君的閨蜜團,不認識沈念君新上任的老公,沒有什麽比這更塑料的姐妹之情了。
陳穗有些瘋狂:【念君你聽我解釋,主要是也就近距離見了一次啊,還是在你婚禮上。
她指出來:【當時霍潇潇和姚布夾在中間,燈光差點把眼睛閃瞎,我連你長什麽樣都沒記住。】
鍋甩給了霍潇潇和姚布,霍潇潇很氣憤,緊随其後辯解:【姚布緊挨着你,我和卓小叔也隔了兩個人,我也沒看清!】
又委屈巴巴地表示:【況且,遇到我的一束光在前,婚禮儀式在後,我是個顏狗大家都知道,就有些心不在焉——】
鍋最後來到姚布這邊,她還算誠懇:【咳咳咳——看清是看清了,就是沒記住。不過這一次,我肯定記住了!】
随後跟霍潇潇争起來:【誰還不是個顏狗,我也是顏狗,你的理由是不是微微牽強?】
霍潇潇反問:【牽強的過陳穗?我看了她的解釋都笑了哈哈哈——】
陳穗這個時候又出來呼籲:【我們不要互相拆臺好嘛?矛盾一致對外!】
霍潇潇提醒:【可是你先甩鍋的呀。】
陳穗立馬尴尬,【我那不是慌了嘛……】
沈念君這個時候才說:【各位,我手機快炸了。】
頓了頓纖白的指尖,繼續編輯,禮貌地問:【把你們設置成免打擾,你們不會生氣吧?】
消息才剛發過去,陳穗就說:【你敢。】
霍潇潇表示:【你敢免打擾,我就删微信。】
姚布更過分:【我跟你絕交。】
重色輕友?顯然卓翼在她心裏還沒有這個分量。
目光輕輕地看了一眼他,把手機靜音。
誰知下一秒,略澄澈的眸子看向她,
“淑女的天下是誰?”
沈念君捏着手機的指尖頓頓,倏然擡起來嬌豔臉龐指責他——
“你偷看別人隐私!”
沒品沒修養的男人!
卓翼被指責卻沒有生氣,反而淺笑,道理說得煞有介事——
“我只是比較關心我妻子的交友圈,怕交友不慎被人騙,畢竟在你眼裏,我是你的長輩。”
說到這裏轉開視線,慢條斯理整理衣角,“且我們是夫妻,有什麽隐私可言?你想看我的手機,随時歡迎。”
卓翼果然記仇,婚都結了,還拿上次她說長輩的事壓她!
沒聽說誰家長輩可以脫晚輩的睡裙,還,還……
沈念君美眸輕眨,臉紅耳赤地看着他。
要不是司機在場,不方便把床笫之間的事拿出來宣揚,沈念君還真想豁出去揭他老底!
她就吃虧在臉皮薄上,不像他那麽厚顏無恥!
沈念君送他一個白眼,負氣地撇過去頭。
她打算行駛一下妻子生氣時候的特殊權利,讓他今晚睡沙發。
直到車子進了怡景溪園,沈念君都沒再說話,眼巴巴盼着晚上趕緊到來,到時候好給他點顏色瞧瞧……
誰知晚上還沒盼來,回卧室不久,倒是把一碗熱氣熏熏的黑乎乎中藥盼來了。
卓翼端了印着梨花的白瓷碗,不動聲色放到她面前,謙謙君子每日例行公事似的。
“喝了。”
沈念君哀怨地看他一眼,倘若她有每天按醫囑喝藥的習慣,那現在身子骨早就可以去相撲了。
好了傷疤忘了痛,一直都是沈念君的生活态度。
她側了眸,委婉地暗示說:“人生苦短,什麽事都循規蹈矩的多沒勁,有時候——”
卓翼從容一笑,“那也要喝藥。”
“……”
沈念君發現卓翼可能趁她睡着的時候,偷偷在自己心裏裝了竊聽器。
以至于話才剛說一半,就被卓翼一眼看破。
她深深看着這碗黑乎乎濃湯,心服口服地端起來,蹙着眉一飲而盡。
碗才剛放下,卓翼便俯下身,捏了她的下巴往上擡,沈念君略微疑惑,看着近在咫尺的鼻尖,還當他突然獸性大發,又要像前兩次那樣毫無征兆吻下來。
剛要說“想得美,你今晚得睡沙發”。
就聽略冷淡的嗓音,輕描淡寫地命令——
“把嘴巴張開。”
沈念君下意識“啊——”
他淺淺“嗯”一聲,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松開她。
沈念君睫毛輕顫,很快反應過來,好像被踩到尾巴的野貓,跳起來腳質問:“你,你剛才什麽意思?你懷疑我會偷偷把藥吐了嗎?”
捏着瓷碗走到門口的男人轉過身,深色領口敞着,橘黃色暖意的燈光下,五官染上溫和。
說出來的話,卻很污蔑人:“不排除這種可能性。”
沈念君深吸一口氣,莫名其妙又好笑地說:“我有那麽不識好歹,無理取鬧?雖然我不想喝,但我有那麽無聊,喝了再吐?”
我圖什麽,圖它不夠苦?
卓翼卻答非所問:“桌子上有蘇式情人梅。”
去你的蘇式情人梅。
竟然懷疑她。
秋水般的眼眸染上一絲氣憤,望着遠去的老公,不過很快又回過來味兒,臉龐皺成一團。
趕緊扶着桌子彎下腰,拿了蜜餞塞進紅唇。
以前喝完藥只拿清水漱漱口,也沒覺得怎樣,最近兩次嘴巴被慣得越來越矯情了,竟然對蜜餞産生了依賴嗎?
等卓翼回來的時候,碟子空了,幾枚蜜餞不見蹤影。
沈念君背着身坐在梳妝臺前,一言不發地做護膚。
卓翼無聲一笑,也不戳穿,徑直去了浴室洗澡。
沈念君聽着嘩啦啦水聲,低頭看時間,這會兒才想起來先前的打算。
放下梳子,提着酒紅色輕薄睡裙走到浴室門口。
“叩叩叩——”
她擡指敲響磨砂玻璃門,裏面水聲應聲而止,低沉具有磁性的聲音迷糊傳來:“怎麽?”
沈念君眼波流轉,仰起來下颌輕聲試探,“你今天偷看我手機……”
想了想這個理由太勉強,略微思索,上升到——
“你今天以長輩自居,我那種怪異的感覺,突然又回來了。所以你今晚睡沙發,我要重新做一下心裏建設。”
清脆話音落地,好半晌,裏面都沒傳出回話。
倒是水花聲繼續響起來。
沈念君屏息等待數秒,說出的話潑出的水,盡管這個理由也不太好。
可新婚伊始,必須給卓翼立立規矩。
沈念君伸了個大大懶腰,趿拉着鞋子躺到奢靡寬大的床上,一室安靜,唯有水花聲斷斷續續。
纖薄腰背剛貼到床上,舒服躺好。
裏面傳來一聲:“浴袍在外面,幫我拿一下。”
沈念君怔了怔,略帶慵懶的地起身,環顧四周,自家老公的浴袍,果然就挂在進門的木質衣架上。
她扯下來,細白長指捏着領邊,此時磨砂玻璃門敞開縫隙,她探了手腕進來。
卓翼淺淺盯着近在咫尺的纖白手腕,薄唇抿了抿。
倏然拉開房門,而沈念君本就貼着玻璃門板借力支撐身體,于是上身一晃,驚呼一聲朝他撲過來。
卓翼反應片刻,眼疾手快地勾住纖細腰肢,輕輕一帶,就把沈念君帶入懷。
她驚懼中回神,就發現被只裹着一條浴巾的老公抱在懷中,光潔飽滿地額角貼着溫熱,散發着浴後清新的胸膛。
暧昧在兩人之間流轉。
沈念君穩了穩,掌心撐了他的小腹,試圖拉開距離,卻感覺纏繞腰肢的手臂,緩緩收緊。
随後溫熱氣息貼近她,“你方才說什麽?”
他低下頭,在耳畔清冷地哼笑:“剛才隔着門我沒聽清,再說一遍。”
沈念君張了張柔軟紅潤地唇瓣,望着明明平淡無波,眼神卻有些冷然地眸子。
轉開小臉不去看他,猶豫着說:“我的意思是,要不,你今晚委屈一下,睡沙發?”
“原來如此,”他氣定神閑地點點頭,“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就是不想在一起睡了。”
卓翼看過來,微微眯眼。
空氣中安靜良久,他突然“嗯”了聲:“那我今晚不在家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沈念君反應不及,驚詫了下,“大晚上的,你去做什麽?”
卓翼輕飄飄瞥她一眼,淡聲說:“我去找念勳喝酒談心。”
說罷放開她,抖了浴袍披在身上,慢條斯理系帶子,同時緩步往外走。
沈念君方反應過來,剛結婚你找我哥哥喝酒幹嘛?
因為讓你睡沙發,所以告狀嗎?
你以為我哥哥會向着你,不向着我嗎?
她忍不住追出來,卓翼已經準備換衣服出門。
雖然心裏堅信哥哥會向着自己,但是一想到萬一他朋友知道了,說沈家小姐跋扈不講理,新婚第三天就把卓翼趕去睡沙發,沈念君瞬間清醒多了。
她看着拎起來襯衫,準備換衣服地卓翼,猶豫兩秒,才抿了抿唇,悄悄拉住他的手腕。
卓翼指尖微頓,“怎麽?”
沈念君清了清嗓子,忍不住蹙眉,低聲抱怨:“你真的好讨人厭啊!”
懶得再搭理他。
說完,擦着他的肩膀繞過他。
卓翼忽地就笑了,沈念君只覺得手腕一緊,随後就被他拉入懷中。
她生氣地掙紮:“你……別碰我。”
話音才方落地,被拉住的手腕,就被男人反剪到背後,沈念君微微吃痛,如畫的美眸瞪他。
迎上的,卻是俊美優雅地男人,抵了她的鼻尖輕輕往下壓,她被迫揚了頭,下一秒,淺淺的吻落下來,猶如蜻蜓點水,慢而緩。
不多時閉了眼,往前逼進,沈念君壓根抵擋不住他的重量,一邊承接着他的親吻,一邊不受控制地往後踉跄,腳下頓時失衡,後背不輕不重地壓在牆面上。
淺紅的唇在描繪中加深成嫣紅,泛着盈盈水潤。
緩了一刻,雙手被扣住,擡高,壓在牆壁上。
他俯身低頭,同時上提她的腰肢,抵住擁吻。
卓翼籠罩而下,頭頂的大部分光線被他遮擋,沈念君只能分到少的可憐的一小部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