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成親(下)
許姬霜沒見過這樣的,竟然在新婚之夜如此自在,虧自己還在糾結對着這麽個不喜歡的人,洞房花燭夜該怎麽過。按理說祖母前些日子天天派人來教導她,不會是光顧得教規矩,忘了教洞房是怎麽回事了吧。
“你這是什麽意思,還有沒有一點初為□的樣子,就這麽睡了,還大言不慚地問我要睡哪一邊,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洞房是怎麽回事啊!”碰到這種人,姬霜覺得自己向來伶俐的口齒都不利索了。
“我當然知道洞房是怎麽回事,只是做這種事講究兩情相悅才有趣味,少堡主明明是不喜歡我的,那就別費事,我們湊合睡一晚得了。”月落答道。
等了一會兒不見姬霜公子回話,擡頭見他正瞪着自己,就又補充道,“要是你怕明早不好向長輩們交代,就找個東西把手指劃個口,在床上那白絹上滴幾滴血就是了。”
姬霜公子今晚真是大開眼界,沒想到這鄉下女子說話竟是如此的粗魯,毫無忌諱。一賭氣,幹脆翻身上床睡在月落邊上,心想既然你都不介意了,那我幹嘛煩心,湊合一晚,就把這人遷去她自己的小院子住,來個眼不見為淨不就好了。
上床之後就覺得月落側過身盯着自己的臉在看,正在不自在,就聽月落“噗哧”一聲笑出來。不由心中不快,皺眉看她問道,“你看着我笑什麽?姑娘家哪有你這樣不知矜持的!”
“妙語一說起少堡主就兩眼放光,早上還說少堡主樣貌出衆,見之令人茶飯不思,可我看了半天怎麽還是餓啊。”月落這會兒不犯困改餓了,又不好爬起來找東西吃,只好苦中作樂想些趣事。
許姬霜一愣,“妙語是誰?”
“我的小丫頭。你是生得不錯了,只是還不及左……”
姬霜公子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說過他哪方面不如別人,這時忍不住就問,“不及誰?”
月落心說,還不及我教的左護法殷無咎。只是殷無咎在武林中的名頭太響,萬萬不能說出來,于是就說,“不及我左邊鄰居家的小弟。”
姬霜公子覺得李月落真是沒有眼光之極,竟然認為自己不如個鄉下小子,又不好和她争辯,憋一口悶氣,暗下決心,今晚絕不再和她說話了。
第二天早上卯時剛過一會兒就有丫鬟們來叫起伺候,按照許家的規矩是要趕在辰時前去給老太君請安的。幾個丫鬟給兩人梳洗,自有專人拿了那僞造的滴血白絹先去老太君
那裏複命。
許姬霜這個時候才有心情打量自己的新婚夫人,只見她舒舒服服的讓人伺候洗臉穿衣,然後坐在妝臺前讓丫頭梳妝,神色自如,沒有絲毫不自在,倒比自己這個主人還會享受。
月落的相貌其實不錯,很是清秀細膩,穿上了一件藕荷色的長裙,外罩大紅繡金絲的束腰廣袖夾襖,襯得身材高挑苗條,再細細挽起一頭烏發,插上一只鳳頭金步搖,倒也有模有樣,只是一臉肆意無忌的神氣,好像看什麽都不當回事,實在有些粗野,否則這麽打扮打扮,也能算個清秀小佳人。那個偏僻的山村能養出她這麽個樣子也算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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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一起來到老太君的院子,進去一看,如那天一般,已經擠了一屋子的人。月落只覺得一進門大家的眼光就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一個個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老太君倒是一臉喜色,笑道,“姬霜起得很早嗎,我可還記得上次你納婉麗時,來給我請安都到巳時了。”
這話調笑意味很濃,月落琢磨,這是根本沒把她當回事啊,當着新夫人的面說這話。好在她也不介意,跟着大家笑笑,姬霜公子有點不好意思,答道,“什麽時候也不能耽誤給奶奶你請安啊,孫兒上次知道錯了,這回可不就改過來了麽。”
許堡主在一邊笑,“就你嘴甜,還不快來給太君敬茶。”
當下有人端上茶來,先在太君面前放了兩個錦墊,兩個人跪下敬茶,太君笑眯眯的喝了孫子的茶,輪到月落時卻先不接茶杯,把臉沉下來說道,“月落啊,既然你現在已經是我許家的人了,老身我就要有幾句醜話說在前頭,你農家出身,才貌又都不出衆,本來是萬萬不能嫁進我許家的,只是這親事是老堡主所定,我這才做主讓你嫁進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日後在我許家能夠孝敬長輩,輔佐夫君,要有主母風範,不可撚酸嫉妒,攪亂家宅,要是被我知道你不遵家規,那就算你是少夫人也是要家法伺候的,你明白了嗎。”
月落點點頭,“明白。”
“那好,這個月你先将《女誡》抄寫五十遍,務必要熟記于心,下個月我要親自查你。”
月落差點翻白眼,心想這還有完沒完了,如此下去,自己什麽時候才能繼續修習禦息功啊!
然後是給許堡主敬茶,許堡主還好沒有教訓她,只是講了兩句要孝敬祖母,謹言慎行。
之後是堡主的兩位如夫人,和三夫人生的女兒,許姬靈,還有
幾個跟随堡主日久,比較有體面的小妾,這些人不用敬茶,見個禮也就行了。諸人對月落也不看重,言語間頗有輕蔑,月落懶得理會,假裝沒聽懂。
那位婉麗夫人也在,她現在是姬霜公子房裏唯一有資格來請安的女人,這時見到一個萬萬不如自己的女子,因為老堡主的一封文書就占了少夫人的位置,心裏郁悶嫉恨無比,仗着少堡主對自己的寵愛,冷冰冰的向月落行了一禮。衆人包括月落本人在內都不以為意,只有老太君看在眼裏,心中不喜,她向來最不喜歡這種不分尊卑,恃寵而驕的女人,暗想這姬霜的後院是該敲打敲打了。
請過安,許堡主留下陪老夫人吃早飯,兩位如夫人伺候着,其他人就散了。許姬霜看看走在自己身邊肆意灑脫的月落,心裏有點奇怪,剛才自家人對她是一點情面都沒講,她竟是一點不快、委屈都沒有。但轉念想到這人昨晚的作為,也就釋然了,估計此人愚鈍,對大家族中這些明槍暗箭看不明白。
于是也不帶她回自己的修竹苑了,半路上就直接讓人把月落送去西北角上她自己的院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