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藍顏魅,第60(1)

三把刀只差分毫便能将旺財置于死地,旺財竟然像是沒看到一般。

左殘怒道:“人命當真如蝼蟻嗎!”

他的話音未落,腰間別着的利劍已出鞘,劍挑向福祿壽的刀,化解了旺財的危機。

朱珠握起旺財的手,心中又痛又憐,那傷的不是旺財的手,傷的是她的心啊!她的淚,像崩決的堤,嘩啦啦冒着水珠兒,哭道:“都傷成這樣了!”

旺財垂着頭,将另一只手拿着的嫁衣,交給朱珠。然後,又縮到角落去。好像除了與東方莫茹有關的東西,其他一切,都與他無關。

雖然他縮到了角落,但左殘的眼睛,卻一直盯着他看。七七的眼睛,也在盯着他看。

左殘的眼中,含着審視。

七七的眼中,閃着亮光。

左殘走到他面前,揚揚酒壺,道:“喝酒不?”

旺財點頭。接過左殘的酒壺,仰頭就喝一大口。

左殘笑了笑,道:“你後背的刀傷要上點藥,我幫你。”

旺財似是想躲,左殘按住他,柔聲道:“你喝了我的酒,難道還想躲着我麽?”

旺財垂下頭。

左殘道:“我知道你喜歡喝酒,有酒喝連命都可以不要。只要你讓我幫你上藥,以後我經常請你喝酒。”

旺財終于點了點頭。後背向着左殘,左殘将他的上衣拉下,吃驚的看着他身上的傷痕,那一身觸目驚心的傷痕,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回死亡邊緣的徘徊。

東方莫茹也看到他後背的傷痕,吃驚的張大了眼睛。那些傷痕,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刺眼,在心底問着自己:“是他麽?是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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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殘的手指輕撫那些傷痕。

旺財機靈靈打個寒顫,身子猛的縮起,把衣服穿上,不願意再上藥,整個人就像一只受驚的野貓,猛的蹦開。

左殘驚訝于他的動作之麻利,若有所思的望着旺財。剛才旺財躲他的動作,看起來笨掘,可是左殘卻看得出來,他用了非常精妙的身法,左殘不敢說自己的武功有多高明,可是,能從他的手上輕易溜開的人,卻絕不會太多。

丁大小姐眼看來的人越來越多,知道自己讨不了好處,帶着三個手下離開了朱珠家。

東方莫茹心亂如麻,心裏即希望那流浪漢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又希望不是。

拿着衣服,正想離去,七七攔住她,道:“東方姑娘,還是讓我們送你吧,你一個人走只怕路上再遇到這刁蠻小姐,還要吃虧了。”

東方莫茹道:“不用了。有霜兒陪着我。”

七七笑米米的道:“霜兒不是丁大小姐身邊那幾個奴才的對手。”

東方莫茹哦了一聲。

七七道:“今天真是太巧了,左大哥想來這看看他的一個小朋友,沒想到到了這,就遇到丁大小姐在這欺負人。呵呵。說起來,真是緣份啊。我看你投緣,我們交個朋友好吧?”

12 交友須謹慎

東方莫茹點頭,道:“姑娘尊姓大名?”

七七道:“我姓嚴,嚴七七是我的名字,因為我是七月初七出生的,加上家中女孩子中,我排在第七,所以我們家的人,都喊我七七。我們嚴家與東方家,還是親戚關系呢。”

東方莫茹道:“原來,你是哥哥的七姨。”

七七點頭,道:“是的。”

七七道:“我是老來女。爹爹很老了才生下我的。雖然我嚴家三十多口人命,死在你們家的惡奴手中,但聽說這個惡奴惡貫滿盈,遭了報應,這仇恨也就不了了之了。”

“惡貫滿盈,遭了報應”這八個字,如錐子一般錐進東方莫茹和淩霜的心裏。

東方莫茹的心口生疼,擡起手,捂着心口,嘆口氣,道:“其實,他人很善良。只是跟錯了主子。他死得也慘,聽說是在皇宮中,被亂箭射殺的。死後連屍身都辯不出原來的模樣,還被丢到野外喂了野獸,到如今,還要慘遭世人唾罵。”

朱恨呸了一聲,喝道:“該死!該罵!只恨我不能親手殺他!”

東方莫茹嘆口氣。他人已亡,為何不能将仇恨放下?

七七道:“看來,東方姑娘對他很是憐惜啊。”

東方莫茹凄然一笑,道:“你知道他為何會殺嚴家老少?”

七七搖頭。

東方莫茹道:“只因你的父親捉了我,要毀我名節。他對東方家的忠,世人共知,怎麽能容許這種事情在他眼前發生?所以,他殺了你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于危難,我對他,又怎是一個憐惜而己?”

七七道:“你愛他?”

東方莫茹暗然,道:“無論世人怎麽唾罵他,可是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他想做的。他只是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有的選擇,一切都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我也不會嫁作萬家婦。我該回去了,不勞七姑娘相送。”

七七走向她,道:“往日種種恩怨,己随他去了,我不會怨恨東方家的任何一個人啊。我們難道不能做個朋友嗎?”

東方莫茹道:“只要七姑娘不嫌棄,莫茹願意與七姑娘為友。”

七七笑了,牽起東方莫茹的手,道:“以後,我們可以經常一起玩了。”

東方莫茹輕輕含首,道:“是。”

左殘望了旺財一眼,也随七七離去。

朱珠走到旺財面前,道:“我幫你包紮包紮。”

朱恨走過來,道:“我來吧。你治好我的眼睛,我還沒有報答過你呢。”

旺財呆呆的看着門口,朱珠和朱恨說的話,他就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門口,就好像東方莫茹還站在門口,又好像在期盼門口會出現誰的身影。

朱珠嘆口氣,道:“剛才她人在這,你連一眼也不曾看過,這會人走了,你盯着這門看,有什麽用呢?你真要喜歡人家姑娘,就好好梳洗梳洗,活出個人模人樣來,就算終究無緣成為夫妻,最少能讓她看你一眼兩眼。”

人若無緣,就算看上一眼兩眼,又有什麽意義?

旺財的嘴角揚起一抹譏诮,眼中更是孤寂。

朱珠見旺財對她依舊不理不彩,只好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說着,就像小弟對着以前那只旺財說話時一樣:“以你的醫術,要賺錢不難,賺到了錢,去托媒找個好媳婦,人家東方姑娘,己經有如意郎君了。你就別惦記了。”

旺財垂着頭,盯着自己那從破爛的鞋洞中露出來的腳趾頭,就好像那只腳趾頭會開出雪蓮花似的。

朱珠嘆口氣,喃喃道:“鞋子都破成這樣,比人家家裏的奴仆穿的還破爛,人家又怎會看得上你?”

朱恨己走到他身邊,伸手要将他的衣服除下。他下意識的要躲。

朱珠猛的将他抱住。她的唇印在他的唇上。

旺財身子猛的一顫。

朱恨吃驚的看着女兒,看着女兒眼中的淚花。

滾燙的淚在眼睛凝聚,滑落,滴在旺財的身上。

朱珠羞紅了臉,抱着旺財,道:“世間不是只有一個東方姑娘啊。既然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為何不找一個喜歡你的姑娘呢?最少,喜歡你的姑娘會珍惜你。”

旺財推開朱珠,暗然走到屋外,血滴落在雪地,沒多久,便結成了血冰。朱小弟趕緊的追了下去。

朱珠扒在地上哭了。

朱恨若有所思的望着女兒,看看旺財離去的方向。

旺財呆呆的行走着,竟然沒理會朱淩風,朱淩風認識他這麽久,從來沒看過他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焦急起來,幸好他看到他的父親追來了,淩風迎向父親,道:“爹,旺財好像丢了魂一樣。”

朱恨嘆口氣,道:“快把他勸回家,不然那傷口上的血一直流,要出人命的。”

他們追向旺財,旺財向前走了一段路,左殘給他的酒,一路喝着,喝完了酒,他的人也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覺。朱恨嘆道:“這個人不暈倒,還真弄不回家了!要是不弄回家,你姐姐只怕也要丢了魂了。”

說罷,将旺財背在背上,走回家去。

旺財醒來的時候,朱珠正在替他抹身子。

朱珠的見他睜開眼睛,想着自己一個姑娘家,正在替一個男人抹身子,剎時羞紅了臉,臉上映上紅霞,嬌俏可人。

不知旺財是重傷糊塗了,還是此時的朱珠實在太美,旺財的眼中,竟然可見柔情。

朱珠更是羞怯,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冰涼的手,碰到滾燙的臉,然而,旺財的呼喚,卻冰了她的心。

“茹兒……茹兒……”

那是多麽深情的呼喚,似是夢裏無數次的呢喃。

朱珠的臉,刷的白了,剛才還滾燙的感覺,忽然間,就沒了溫度。

“茹兒?茹兒就是東方家的小姐麽?”

朱珠喃喃自語,那旺財,卻是癡癡呆呆的模樣,依舊呼喚着心上人的名兒。

朱珠忽然跳了起來,把手中的濕帕扔到他的臉上。

旺財這才吃了一驚,從床上坐起,發現眼前嬌俏的姑娘,并不是自己夢中出現千百回的心上人。只是重傷的他,産生了幻覺,将她錯看成了莫茹。

見朱珠一臉的惱怒,旺財垂下頭。

朱珠見他那模樣,心裏就算再苦再惱,也發不出脾氣了,拿來一面鏡子,嘆道:“看,這頭臉抹幹淨了,是多好看的啊。我幫你把胡須和頭發都梳順了,除了臉色蒼白了些,整個人看起來,比神仙還漂亮。你何苦把自己弄得那副模樣?讓她看不上你,落得個單相思?”

旺財癡癡的看着鏡中的長須美男,仿佛,在看一個陌生的臉孔。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朱珠愣愣的看着他,喃喃道:“你這清爽的模樣,我看着好眼熟啊。就好像在哪見過一樣。可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旺財嘆口氣,将眼睛閉起,假裝睡去。

朱珠拿他沒辦法,只好走到院子,坐着發呆。腦海中不住的浮起旺財的身影,和一個模糊的感覺,總感覺自己應該在很久以前就見過旺財。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她不知道,也不明白,但這種感覺,讓她害怕。

** **

13

一個農戶走進嚴家大院,來到易容成嚴大公子的東方靜面前。

東方靜眼含笑,看着他。這個人,怎麽看,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戶,可誰又能想到,他卻是東方靜安排在朱家村的暗樁?

東方靜望着他,道:“你今天為我帶來什麽消息?”

農戶道:“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公子說起。”

東方靜眯着眼睛,道:“說。”

農戶道:“朱珠家來了一個叫旺財的人,此人邋遢成性,不梳不洗,身上總有一股惡臭。丁大小姐要撕毀東方小姐的嫁衣時,此人寧願挨刀子,也要護着那嫁衣。”

東方靜道:“這事我己經知道了。這個旺財在朱家,都做些什麽?”

農戶道:“此人看起來,癡癡傻傻的,可卻偏偏醫術很高明,不管村子裏的人犯的啥病,到他那,不出三天,準能複原,就連朱恨那雙失眠數年的眼睛,也給治好了,這事,在村子裏,己成為美談。村子裏的人,都叫他怪醫。”

東方靜道:“我知道,此人不但醫術高明,武功更不錯。”

農戶道:“這人哪有武功,給丁大小姐的家奴一刀子就砍傷了。整個人就是傻人,做事情就憑着一股牛勁,從來不知道喊累的。”

小七道:“人家是啞吧,怎麽會喊累?”

農戶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他就像不是血肉之軀似的,刀子砍在身上,不會喊疼,做起事情來,從來就不知道累。他一個人做的活,頂得過村子裏好幾個人做的活。他平常最喜歡的,就是酒。有酒喝的時候,可以不吃飯。”

左殘道:“一個人要不是有過慘絕人寰的經歷,不會這樣作賤自己。”

小七望着左殘,她沒說話, 但她的眼神,卻在說着:“你不也是一直拿酒作賤自己麽?”

左殘望向遠方。他的眼神,空洞無神。小七握着他的手,她發現,他的手掌,冷冰冰的,小七的手,握得更加用力,似是想要用自己掌心的溫度溫暖左殘寒冰的手。

但求殘夢盡,辭世了無痕。

世間又有多少人,能不帶一絲絲的遺憾?

左殘不能。左殘低頭看向自己那只空蕩蕩的迎風飄揚的衣袖。

那只衣袖,是他經歷的人世悲歡的見證。

他的心裏,空落落的,冷冰冰的,心裏的寒冰氣息,透過他身上的血液,流遍全身,不但他的掌心是冰的,他的身上,就沒一處能感覺到溫暖的。

小七溫熱的掌心碰觸,讓他的心,生出一絲漣漪,小七掌心的溫熱,透過他手臂的經脈,傳到他的心間,原本空落落的心裏,忽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充實。

他渴望這樣的溫暖,渴望這樣的充實,為了這份溫暖,為了這份充實,他甚至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小七已在他的心間,種下一粒愛的種子。

有人說,心是一片虛無的田園,這片田園中,可以是荒無的凄涼,也可以是溫馨的浪漫。

朱珠的心,在旺財替她醫好父親的眼睛時,便種下了愛的種子,她看到了旺財獨有的魅力。

村子裏的帥小夥子不在少數,村子中的三姑六婆,也時常會上門說親事。

她總以年紀尚小,家中還有老父親需要照顧為理由拒絕了,可是,旺財的出現,打破了她心靈的寧靜。

這個神秘的奇怪的邋遢的男子,帶給她強烈的震憾。

那張肮髒的臉上,偏偏有着一雙能将人的靈魂給吞噬的明眸。

朱珠的心,就被這雙眸子所吸引了。

可是,這雙眸子中的柔情,卻不屬于她。

朱珠的心受傷了。

就像那田園中,長滿雜草後一片荒亂。

也有人說,人生就像一本書,每個人在這本書中,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每個故事,都有血有淚,只是有的書看起來,引人入勝,而有的書看起來,卻令人乏味,有的書,讓人看起來,一目了然,而有的書,卻讓人看起來如迷,如霧。

如果旺財是一本書,那對朱珠而言,無疑是一個如迷一般的書。

在世人眼中,旺財無疑是邋遢鬼,髒兮兮的,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也難免要取笑他或看不起他,可是,朱珠眼中,他卻全是優點。

她看到他的傷,看到他的痛,也看到他的癡,看到他的情,可是,偏偏看不進他的內心。

明明喜歡一個人,卻偏偏寧願落魄街頭,不去追求。

明明有着強大的能力,偏偏情願猥瑣的生活着,也不想去出頭。

明明有一張好面目,卻偏偏要将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她才幫他擦幹淨的臉,第二天見着面,又是髒兮兮的慘不忍睹,朱珠實在好奇,他是如何在一夜之間,把自己變得這般面目全非!

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朱珠坐在院子裏,用手托着頭,看着卷縮在角落喝酒的旺財。

旺財那雙本該富于靈氣的眼眸,卻顯得死灰,見過東方莫茹後,旺財的眼神,更加灰暗。

朱珠沉思着:“這個女人,帶給他什麽樣的傷害了?為什麽他那麽在意她,卻偏偏不敢面對她?是不敢?還是不肯?那眼中死灰般的氣息,意味着什麽?絕望?傷心?”

都說好奇心能殺死貓,朱珠的好奇心,已經達到了巅峰。

她弄了一碟肉幹,走到旺財面前,把肉幹拿起一小片,放進他口中,旺財張口就吃。

朱珠咬咬牙,道:“我請你吃肉幹,你請我喝酒。”

旺財望了她一眼,将酒瓶遞給她。

朱珠含笑接過酒瓶,也不管那酒瓶的口,被他那髒兮兮的唇碰過,拿過酒瓶,張口就把瓶口含在口中,咽進一口火辣辣的酒,卻把自己嗆了個半死,吐吐舌頭,道:“這酒好嗆人。”

旺財淡淡一笑,接回酒,一口接一口的喝着。就像是在喝白開水似的。朱珠把酒搶過來,道:“你能喝,我也能喝!”

旺財看着她,她被看得臉蛋通紅,真想躲到遠遠的,不要被這樣看着,這樣的眼神,會叫她迷失。可是,她想了解他。想知道更多關于他的事情。

咬着牙,忍着心中的那股悸動,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們來玩個游戲好不好?”

旺財不理會她,朱珠道:“我們來玩猜心游戲。看誰猜得中對方的心思。比如:我猜你的心,猜中了,你喝酒,猜錯了我喝酒。”

旺財拿起肉幹,放進口中,嚼了嚼。

朱珠道:“行不行?行的話,點個頭。不行就搖頭。”

旺財搖頭。

朱珠沒勁的道:“哪,只要你答應了,不管輸贏,我都幫你買上幾十斤的酒放屋裏放着。”

旺財想了想,點頭。

朱珠道:“你喜歡東方姑娘?”

旺財搖頭。

朱珠道:“你說謊!你為了她的一件嫁衣,連命都不要,這不是喜歡,是什麽?”

旺財把酒倒進口中。

朱珠道:“為什麽你喜歡她,卻偏偏不敢承認?”

旺財站了起來,往外走去。他不喜歡這樣的話題,他的內心世界,本來就不願意被人窺探。

14

行致河堤岸,他看到東方莫茹和小七走在一起,趕緊的将身形隐藏起來,不願意被東方莫茹看到。

追到他身邊的朱珠正想開口喊,卻被他捂住了嘴。旺財把手指放在口邊,噓了一聲,示意她不要說話。

朱珠的嘴被一只髒兮兮的手捂着,那手也不知有多久沒洗過了。那若是一只別人的手,朱珠只怕當場就反胃的嘔吐了,可如今,那手是旺財的手,旺財身上的臭味,她都早已習慣了,那雙手上的異味聞在鼻子裏,也不覺得難聞。

反倒是因為被他摟在懷中,心裏一陣甜蜜。身子順勢柔柔軟軟的靠在他的身上。

可眸光轉動,看到旺財雖然摟着她,但眼睛卻癡癡的望着河堤邊,朱珠的心酸酸的,泛着酸味兒,酸醋發酵着,在心裏冒着泡泡兒,酸得她揪心的疼。

不是有句話說: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那她朱珠姑娘是不是可以改一改這句話?獨自疼,不如一起疼!

思緒在腦海中繞過,嘴兒一張,猛的咬了旺財捂在她嘴上的手。

兩排牙印成一個橢圓形整齊的排在旺財手掌的虎口上。

旺財驚訝的看了看朱珠,朱珠的眼睛幽幽的撇開。

旺財猛的醒悟,發覺自己正把人家小姑娘摟在懷裏呢。

男女授受不親啊!難怪人家姑娘要狠狠的咬他一口,沒咬出血來,算是客氣了。

旺財尴尬一笑,趕緊的松開手,放開了朱珠 。眼中流光轉動,又瞄向河岸邊的莫茹。

小七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拉着東方莫茹靠河邊走着。丁大公子帶着幾個手下,将她們團團圍住,看着小七的神情,就像蒼蠅見了蜜一般。

流裏流氣的走到小七面前,擺酷的用手順了順額前的劉海,另一只手将折扇拍的打開,調戲着:“小娘子,我們又見面了,本公子家的大床已經準備好,娘子何時與本公子回去滾床單呀?”

小七怒道:“放肆!”

她撥劍刺向丁大公子,丁家的少爺姑娘們,雖然跟着護院武師學了那麽一點拳腳,可哪是小七的對手。

小七的劍閃着寒光,襲向丁大公子。

丁大公子身邊的家丁眼見小七撥劍,趕緊的護住丁大公子。

那些人雖然是奴仆,身手卻不錯。幾個回合,便把小七擒住。

東方莫茹急了,想要推開擒住小七的人,卻不想反而被推下河中,沉入河底,淩霜想要救東方莫茹,但卻被一粒飛來的石頭打中穴道,動彈不得。

在河堤邊急得流淚。

旺財飛身而上,一把掐住丁大公子的咽喉,扔進水中,他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丁大公子還沒回過神來,旺財襲擊他的時候,他連人影都沒看清,落了水中,嗆了口水,才發現自己被扔進了水裏,拼命的劃動着四肢,拼命的掙紮着,喊着救命,卻給冰冷的河水嗆了好幾口,有些冰渣兒嗆進口腔,卡在喉嚨,那情況,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旺財把東方莫茹從水中救起,解了淩霜的穴,抱着往朱珠家走去。

天寒地凍,地上積雪都快成冰,東方莫茹本就不懂水性,被扔進水中,嗆了個半死,更凍了個半死。旺財抱着她,一路狂奔,只想盡快把她抱回屋裏替她取暖。

朱珠發現,旺財走的好快,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了旺財的蹤影。就好像是神仙施了個咒,身影憑空就消失一般。

不但旺財快,就是淩霜那丫頭,也追得很快,只見她腰肢一擰,身形閃動,腿尖點地,咻的一聲,追了下去。

這些都是什麽人啊?怎麽都跑得比兔子還快?

只是一眨眼,她就看不到人了 ,幸好,她知道旺財不會到別的地方去。

她回到家的時候,看到旺財正閉着眼睛替東方莫茹換衣服,他不敢睜眼看,一雙穩重的手,此時竟然不住的顫抖,抖得比受了寒的東方莫茹還要厲害!

河水實在太冰了,東方莫茹的臉色和唇色都已泛着青綠色。

身上的衣服,濕濕嗒嗒的貼在身上,寒氣更是襲人。

朱恨在門外不敢進去。

朱珠和淩霜又好氣,又好笑,看着他笨手笨腳的樣子,走進去,淩霜道:“我來吧。”

旺財噓了口氣,閃到門外,去院子裏挑了幾味藥,拿到廚房,把藥茶煎了。

朱珠看着東方莫茹,喃喃道:“何姐姐,丁大小姐喊你東方小姐,你真的是東方小姐嗎?”

旺財把藥端到屋裏,東方莫茹己換上村姑的衣服,身上雖然捂着被子,卻依然冷得直發抖。

冰冷的河水幾乎把她的血液凍結成冰。寒意直襲她的骨髓,全身上下都麻了。

旺財端藥進來,看着他,眼中全是愛憐。朱珠看着心裏頭很不是滋味,像打翻了一大壇的醋罐子,酸得她鑽心的疼。

旺財把東方莫茹扶起來,把藥喂進她口中。可她的口中牙一直咯咯作響,湯藥喂不進去。

淩霜擔心得直皺眉。

旺財坐到床上,用掌心貼着她的前後背心,運氣替她驅寒,東方莫茹體內寒氣漸少,身子漸漸不再哆嗦,神智也漸漸清醒。

張開眼睛看見一個男人的手掌心,貼在自己前胸後背,東方莫茹羞憤之餘,用盡全力,拍的一聲,一巴掌打在旺財臉上。旺財挨了打,也不生氣。

把手收回,端來藥,拿到她跟前。

東方莫茹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不是自己原來穿的,驚呼一聲,道:“你……”

淩霜道:“小姐,你的衣服,是我幫你換的。”

東主莫茹噓了口氣。

淩霜道:“幸虧旺財路過,将小姐救了,也幸好他內功深厚,才能替小姐驅除寒氣。”

東方莫茹臉色微紅,望着旺財, 道:“旺財,謝謝你。剛才我誤會你了,還打了你一掌。對不起啦。”

旺財把藥遞到她面前。她聞了聞,皺眉,道:“不要喝。好難喝啊。”

旺財也不說話,仰頭咕嚕咕嚕把藥喝個幹淨。

東方莫茹和淩霜都吃驚的看着他,他走了出去,從廚房中端來備用的一碗藥茶,端到莫茹跟前,看着莫茹,雖然他沒有說話,東方莫茹皺眉,道:“我若是不喝藥,你是不是還會把藥喝完?”

旺財點頭。

莫茹苦笑,道:“你真是怪人。”

旺財依然把藥遞到她的眼前。東方莫茹怕喝藥,這是東方府中每個人都知道的。旺財好像也知道,不但把藥煎好,還多備了幾分。

淩霜對旺財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因為,東方莫茹雖然眉頭皺得緊緊的,但竟然還是一滴不剩的把藥喝個精光。

東方莫茹望着朱珠,似是想說什麽,但終究還是沒說,只是嘆口氣,道:“霜兒,你去找個馬車,載我回去。我身上乏力,起不來。”

淩霜道:“霜兒已放出信號,不久就有府中的人來接小姐了”

朱珠臉色蒼白,顫聲道:“何姐姐,你,你真的姓東方?”

東方莫茹點頭。

朱珠忽然跑出去,拿來一把菜刀,東方莫茹看着她。朱珠道:“為什麽你要姓東方?為什麽?”

東方莫茹垂下頭。

淩霜擋在東方莫茹面前,道:“朱姑娘因何如此?”

朱珠咬牙,道:“江小浪是東方府的奴才,對嗎?”

東方莫茹點頭。

朱珠激動的道:“江小浪殺了我外公和我娘。害瞎了我爹的眼睛。這些,是何姐姐,不,東方小姐親眼所見。是麽?”

東方莫茹無力的點頭。道:“正因為如此,所以,這些年,我雖然呆在家中,但一直托府中的下人,暗中幫助朱家,希望能替他贖罪。”

朱珠恨聲道:“這仇,我是非報不可!”

東方莫茹嘆口氣,淩霜暗然,道:“江大哥已經死了。這仇,你還不能放下麽?”

淩霜暗然,道:“小姐,你對他,還不曾忘情?我終于明白,為何每次來這,你都稱自己姓何。原來,這何音,便是河音,江河,江河!”

旺財站起來,拉着朱珠的手走出門外。

朱珠叫喊着,掙紮着,要進入屋內:“我要報仇!”

東方莫茹暗然,掙紮着要站起來。朱恨闖了進來,瞪着東方莫茹,道:“姑娘,你當真是東方府的?”

東方莫茹點頭。

朱恨道:“姑娘,不要怨我這老漢恩将仇報,你雖然于我們有恩,但你府上的江小浪,卻是我們朱家的仇人!這血海深仇,我,我不能不報!”

朱恨的眼中,有淚。

說罷,抓向東方莫茹。

淩霜怒喝一聲:“放肆!”

她掌中劍擊向朱恨必救之處。

東方莫茹情急下,從床上起來,腳采步法,搶向淩霜的劍,這步法,正是江小浪教她舞劍的時候學的。

她從來不知道,這原來是精妙的步法,也從來不知道運用,這會情急之下,竟然自然而然的運用起來。她的手抓住了淩霜的劍,說了一句:“不要……”

淩霜的劍被抓在她的手中,她的手,被劍鋒割破,流出血來。

朱恨的手掌,抓向東方莫茹。眼見要抓住東方莫茹,忽然一道寒氣襲來,一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東方莫茹急喊道:“青山住手!”

萬青山嘆口氣,将劍收起,替她将手上的傷包紮好,道:“幸好我看到信號,找來了。”

萬青山望着朱恨,道:“你與江小浪有仇, 你找江小浪去,為何要向東方家的小姐動手?”

朱大爹咬着牙,不肯吭聲。

東方莫茹道:“這不能怨他。江小浪是咱東方府的人,東方府的人殺了人,自然與東方脫不了幹系。”

萬青山見她臉色蒼白,道:“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你的衣服,怎麽換成村姑的衣服?”

淩霜道:“回未來姑爺話,小姐在河邊遇匪,被推下水中,幸虧朱珠家的旺財相救,才沒被淹死。”

萬青山惱道:“你呢?當時你在幹嘛?這幾年,在府中學的本事,怎麽都沒拿出來用?”

淩霜道:“那惡少身邊的奴才武功了得,才一招就把霜兒制住了。霜兒只能眼睜睜看着小姐被推進河中。”

旺財拉着朱珠,走出很遠。朱珠甩開他的手,道:“放開我,我要報仇!”

旺財冷冷的望着她,許久嘆口氣,道:“別傷害她。”

朱珠咬着牙,驚訝的道:“你不是啞吧!你到底是誰?為何你的眼神,我會感覺似曾相識?啊,我怎麽傻了?那天,你受傷迷糊中,好像喊過東方小姐的小名!你到底是誰?為何會與東方家的人有瓜葛?”

旺財緩緩的道:“別傷害她。她是無辜的。答應我。”

朱珠喊道:“你先讓我知道你到底是誰!”

旺財苦澀一笑,并不回答朱珠的問題,嘆息一聲,道:“這會,她應該回東方家了。青山看到霜兒發出的信號,應該很快趕來。你回去吧。”

朱珠道:“我回去?你呢?你不回去了?”

旺財點頭,道:“那本就不屬于我的家。我去,是為了她。如今,她的嫁衣拿走了,她的身份也被揭穿,以後不會再去你家了,我還留在你家做什麽?”

朱珠含淚,道:“為了她?”

旺財道:“我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她。我知道丁大小姐要趕到你家為難她,所以,我才去你家的。”

朱珠顫聲 道:“你,你只是為了保護她?”

旺財道:“保護東方,是我的使命。”

朱珠腦海中閃過三個字,可卻又害怕的将這三個字甩開。撲上前,抱着旺財,顫聲道:“不。不。不。你不是他。不是!”

旺財嘆口氣。

朱珠道:“你不是他。他是那樣飄然若仙,心如魔鬼的一個人,而你卻是……”

旺財推開她,正欲離去,只見一群官兵湧了過來,将他們團團包圍。丁大公子指着旺財,喊道:“總算找到你了!給我把這個人拿下!亂棍打死!他要是敢反抗,就把朱家老少全起來,淹進河裏!”

旺財嘆口氣,朱珠急了,道:“這是為何?”

丁大公子冷笑,上前踢了旺財一腿,道:“你這死啞吧!瞎了你的狗眼了!丁大公子你也敢動!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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