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想的

元旦這天的晚飯,楊斐遠是回家吃的。原本昨晚他是要回家吃飯,然後再跑去學校倒計時的,然而蘇毅倏然打給他說蔓姨回來了,他就只好跟家裏說不回去了。今晚楊斐玮的臉色有點陰沉,楊斐遠跟他講話,他完全不搭理。和雨希在一邊打圓場,跟楊斐玮聊起昨晚學校的倒計時活動。

待到楊斐遠說到“結束後,蘇毅帶我們去吃夜宵”的時候,楊斐玮放下酒杯,“昨晚的晚飯吃得還開心嗎?”

“當然了,蔓姨終于回來了。而且啊,哥我跟你說哦,蔓姨都沒有怎麽變诶!”楊斐遠一臉興奮地說,想到蘇毅,他順便也提到:“蘇毅倒是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了,有沉澱下來的男子氣概了。”

楊斐玮看着酒體渾厚的液體,聽着楊斐遠說完了他的話。他輕抿一口,回味後,靠着椅子後墊,攫住楊斐遠的目光,說:“送你兩個詞吧,Aggressive和Astringent。”他晃了晃酒杯中的液體,“Aggressive——單寧粗糙的紅酒入口之後澀味立即出現,緊密卻不堅實。Astringent同樣不一定是好酒,也可能是口感粗糙的、過于年輕的緣故。”

楊斐遠聽不懂楊斐玮在說什麽,但是好在他不笨,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講了什麽,他就猜了個大概,笑道:“哥,你是說蘇毅是吧?”他不禁捧腹而笑:“你不會是吃醋了吧,你不會是吃蘇毅的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楊斐玮沒說什麽,只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神色凸顯得淋漓盡致。和雨希吃着土豆泥,也沒說什麽。楊斐遠有些尴尬,只好自己憨笑兩聲,轉移話題來打破尴尬:“蔓姨這次回來,雨希姐正好可以跟蔓姨一起好好探讨保養的事情。你們女人不是最在意這個了嗎,哪天一起上美容會所的時候,交流經驗,說不定還能變得比以前更加漂亮呢!”

和雨希朝着他幹笑,楊斐遠不解:“雨希姐,我說錯什麽了嗎?”和雨希佯裝傷心道:“說不定還能變得比以前更加漂亮……你的意思是,我現在比不上以前了嗎……是啊,年紀一大把了,連阿遠你都嫌棄我起來了,你哥哥肯定也嫌棄我年老色衰了。”

楊斐玮無語地看了看她,心裏默道:你就不能不要破壞氣氛嗎?他左手曲拳,輕輕咳嗽了一聲,擋住了楊斐遠要回和雨希的話。他神色自若地說:“蘇毅母親是你母親生前的至交,她回國你去見見她,這也是應該的。這是你站在一個晚輩的立場,該做的事情。”

雖然楊斐玮這麽說,但是楊斐遠心裏覺得別扭得很。站在一個晚輩的立場該做的事情?跟蔓姨好幾年不見,一起吃頓晚飯,這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啊?并且,他對楊斐玮提起蔓姨時生疏的語氣也感到疑惑,雖然楊斐玮不像他一般跟蔓姨親近,但也不是這麽個生分法啊!

楊斐玮接下去說:“你和蘇毅小時候玩的要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現在長大了,又這麽些年沒見、感情淡了,就保持距離吧,少跟他一起,畢竟你是有在戀愛的人了。”這件事楊斐玮這兩天一直在想怎麽跟楊斐遠說,現在提出來,雖然不是最好的時機,但是也是時候了,不然就怕來不及了。

楊斐遠聽到“保持距離”四個字,整顆心就咯噔一下,以至于直接忽略掉後頭那句“畢竟你是有在戀愛的人”。楊斐遠不解:“蘇毅到底怎麽了?還是哥哥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我感覺自從他回來,你對他很有意見呢?”任楊斐遠神經再大條,他此時也發現了此中的不尋常。

“你要離蘇毅遠一點,你要知道,蘇家有黑道背景。”楊斐玮深沉地說,“雖然從蘇墨白開始就在試着洗白,傳到蘇毅的時候已經大致洗白了,但是,蘇家與黑道之間千絲萬縷的糾葛始終是撇不清、斬不斷的,并且在生意上一直有着往來。一個與黑道有牽連的蘇毅,你以為還會是當初那個蘇毅嗎?”

黑道是個很遙遠的詞彙,楊斐遠絲毫不覺得蘇毅與黑道有牽連有何不可。他看着楊斐玮鄭重的神色,明白哥哥是擔憂他,所以他就沒有反駁争辯。楊斐玮看着一言不發的楊斐遠,以為他是對蘇毅與黑道有關聯這件事有了介懷,于是就加上一句:“黑道的恩怨都不是通過正規渠道解決的。如果你跟蘇毅走得近了,林渠成跟蘇毅的關系自然也會近了。跟蘇毅有仇的人,既可能對你下手,也可能對毫無背景的林渠成下手。”

明明清楚蘇毅絕對不可能跟林渠成發展出一絲一毫的友情,指不定還巴不得林渠成被他的仇人對林渠成下手,還能睜眼說出這樣的話,和雨希對楊斐玮的編造瞎話的能力大為贊賞,并且不禁朝他投去欽佩的目光。

接下去楊斐玮補充的這句話,更是讓和雨希五體投地。楊斐玮壓低聲音,低沉地說:“本來不想告訴你的,現在我覺得你還是知道一下比較好。那就是,六年前綁架你的人,可不是貪財這麽簡單。那群人,是混黑道的,跟蘇家有莫大的關聯。”

楊斐遠驚呆了,筷子直接從虎口滑下,掉落到鋪着絲織桌布的大理石桌面上,發出清脆的響音。柳嫂以為他們兄弟又鬧了什麽不愉快了,趕忙跑出來準備勸和。和雨希笑着解釋:“沒事沒事,阿遠筷子沒拿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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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楊斐遠就跑去了蘇家。喬蔓知道楊斐遠喜歡甜食,就親自做了糕點,說:“我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糕點了,現在大了,不知道口味有沒有變化。”說完,她略帶自責地說:“這幾年我竟然都沒有關心你、照顧你,枉我與你母親深交一場。”

楊斐遠見喬蔓有落淚的趨勢,趕忙抓起一個朱古力小糕球塞進嘴裏,含糊着稱贊喬蔓的手藝:“蔓姨做的就是好吃,我早就口水直流了。”他嘴巴鼓鼓的模樣讓人回憶起他年少時的鬼靈勁,喬蔓不禁粲然而笑。楊斐遠吃完一個後,又迫不及待地塞進又一個,嚼完咽下去後,唉聲嘆氣地說:“唉,蔓姨真是的,做這麽誘人的糕點幹嘛啊,我這段時間正在節食減肥呢!”

喬蔓明白他在逗自己開心,就配合着大笑道:“你這臭小子,還是多吃點才能有個好身材啊!”她說:“既然你依舊喜歡,那就多吃點。以後啊,你想吃的時候就打電話給我,我給你做。”

“好啊好啊。”楊斐遠又吃了一個,然後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我就說蔓姨怎麽要鼓動我多吃呢,肯定是嫉妒我這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容貌了吧?不行不行,我可不能再吃了,不能教你得逞。”楊斐遠把嘴巴一扁。

“放心,”蘇毅笑着說,“就算你胖了,那也還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說笑着,就到了下午兩點。喬蔓與和雨希約了三點喝茶,就開口留楊斐遠吃晚飯,然後說:“我三點與人有約,就先走了。你們兩兄弟好好說說話。”臨走前,她又似不經意地提到:“不如今晚把雅珊也請來家裏吃頓便飯吧。”

喬蔓走後,楊斐遠“哇咔咔”地喊起來,說:“雅珊還說你們只是朋友而已呢,果然女人的話不能盡信。這都見過父母了,就差生米煮熟飯了哪!”說完,楊斐遠把腦袋挨近蘇毅,八卦地問道:“還是說,其實你們已經煮過了?”

蘇毅盯着他看了好一陣,楊斐遠惴惴不安地往後傾了傾,“你們不會……我不會說中了吧。那我只好善意地提醒你,我覺得雅珊的父母可能會把你給殺了!”

蘇毅忍不住出手給了他一個爆栗,“小小年紀,瞎想什麽啊。”楊斐遠捂着腦袋,“上天不單給了我絕世無雙的美貌,還給了我聰明透頂的智慧,要是被你打壞了怎麽辦。”

“那我就賠你,用美貌無雙、聰明透頂的蘇毅來賠你。”蘇毅笑着說。

原先喬蔓在場,楊斐遠不好在喬蔓面前冒然問蘇毅這樣的問題,現在喬蔓外出,楊斐遠就問蘇毅:“今天我來,除了是來看看蔓姨,還有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蘇毅,”他試探着問道,“你這六年都沒有回來,是不是有什麽隐情?”

陽光透過玻璃門折射進來,逆着光線看出去,分分明明地看得到外頭懸空漂浮的塵粒。蘇毅身上的儒雅仿佛也都要飄起來,散漫到半空中去似的。盡管他不知道楊斐遠知曉了的是什麽,但是他可以十足确定的是,并不是那所謂的“隐情”。他整個人溫潤如玉的氣質在陽光的照射下愈加溫暖。他沒有開口吐出太多的字眼,只一個“嗯?”。毫不懷疑,即使是真的“隐情”要被揭曉了,蘇毅也只是“嗯?”這麽一聲。

“我哥說……你們家與黑道有牽連,六年前……”楊斐遠垂着腦袋,喪氣地說:“……綁架我的人,是你們蘇家的黑道仇人。”他不過是個跟蘇家走得比較近的人,尚且受到如此傷害,那麽作為盛世繼承人的蘇毅,在過去的那麽多年裏,想必遭遇到的迫害遠非他能所想象得到的。他擡起腦袋,目光關切地看着蘇毅,問道:“你是不是為了躲避他們,所以這六年都沒有回來?”

楊斐玮竟然會這麽跟楊斐遠說,這點蘇毅還是相當意外的。楊斐玮的本意是讓楊斐遠遠離蘇毅,可他定料想不到,楊斐遠非但不會遠離蘇毅,反而消弭了對蘇毅這六年毫無音訊的芥蒂。

蘇毅看着楊斐遠的眼睛,盡力讓對方看出他目光的真誠。“阿遠,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還是我最牽挂的那個阿遠,我也還是那個最疼愛阿遠的蘇毅。抛下過去,就當那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好嗎?”

他就知道蘇毅永遠是待他最好的那一個。楊斐遠眉眼一笑,“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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