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節目組出發是在八月的一個清晨,旅行的第一站是愛琴海上的一個小島。他們需要從北京飛到莫斯科,再從莫斯科轉機到埃勒弗瑟裏奧斯韋尼澤羅斯國際機場,再從雅典輾轉到達海島。

寧小初跟着節目組一行人早上六點就到了機場,等白今言和黃清清以及他們的随行團隊到來。

寧小初手裏捧着一杯美式冰咖有些坐立不安地等着白今言的出現,她不知道白今言還能不能認出自己。

先到的卻是黃清清,她編着時下最流行的蘋果辮,化了個心思細膩的裸妝,穿着Valentino當季的仙女裙,款款走來,目不斜視,三步一停,巧笑嫣然,一陣“咔嚓”之後抓過旁邊拍照的同志,拿過相機一張一張翻看,挑選了幾張後說道:“就這幾張吧,顯得自然點,回頭記得精修,臉一定要修的小一點,腿稍微拉一下,記住了啊。”

寧小初都能想象到明天的微博熱搜“黃清清機場素顏”,然後配上一堆精修後的“抓拍照”,再加上漫天“素顏能打長腿逆天”的通稿。

她酸不溜秋地腹诽着這個即将存在的表面情敵。

然而“情敵”對此一無所知,一手拿過寧小初手裏的美式冰咖就喝了一口,然後端正清秀的五官瞬間擰成了一團,沒好氣地朝寧小初問道:“怎麽這麽苦,沒加糖嗎?不知道我喝咖啡要全奶全糖嗎?”

寧小初點點頭:“沒加糖,因為這是買給白今言老師的,他喝咖啡從來不加糖的。”

黃清清皺了皺眉,她的經紀人見狀忙上前問道:“你是白今言的私人助理嗎?”

寧小初搖搖頭:“我是節目組的實習跟拍助理。”

“那你為什麽只準備了白今言的咖啡,不準備我們清清的咖啡?”

“跟拍助理的工作不包括準備咖啡。”

“那你為什麽給白今言準備?”

“只是單純的因為我個人想給他準備。還希望這位女士能體諒我們的工作,不要小題大做。”寧小初不卑不亢地看着眼前這個一頭短發兇巴巴的女人,她心裏有數,黃清清絕對不會在這個問題上争下去的,她犯不着在大庭廣衆之下和自己在這種問題上計較,丢了她國民閨女的好形象。

果然黃清清擡了擡手,示意經紀人不要說話了,然後揚起一個标準的笑臉朝寧小初背後方向說道:“你來啦,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寧小初一個轉身就看見了一個穿着白t恤牛仔褲aj球鞋的男孩子,即使大大的墨鏡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她還是憑借那粒鼻尖痣一眼就認出了他是白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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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今言朝她們這點點頭就快步向vip候機室走去了。

看來他根本不記得自己了,寧小初有些失落,不過還是立馬調整好心緒跟着編導哥哥姐姐們收拾好東西,登機經濟艙。

但是一直被好吃好喝伺候着的寧小初忘記了自己天生的病弱體質,她暈機了,暈得很嚴重。

在飛向莫斯科的幾個小時裏,她去廁所吐了好幾次,吐得昏天黑地,膽汁盡出,最後幹脆和最靠近廁所的同事換了個位置,蜷縮在狹小的座椅裏,慘白着一張臉。

白今言上廁所路過她時,她拼盡全力擠出一個自以為甜美的笑容後竟然連一句招呼都打不出。

白今言看了她一眼,默默走了。

看來他還是沒有認出自己來啊,難道是因為自己今天太楚楚可憐了,顯得不夠彪悍,沒有觸發他的記憶點?在寧小初的胡思亂想中終于抵達了機場,而她已經快丢了半條命。

當她生無可戀地癱在候機室時,彭導遞給她一張機票:“跟我去vip候機室吧,給你升到頭等艙了。”

寧小初用看親爹媽的眼神看向彭導,以示感謝,彭導指了指vip的方向:“別謝我,節目組可沒這麽多經費給你一個小助理升艙,要謝就謝陸明吧。看你一個小女孩縮在角落裏怪可憐的,說給你升個艙,讓你舒舒服服地躺着睡一覺。”

陸明?白今言的經紀人?那個一頭紅發天天傻笑的男人?他可真是個好人啊!果然愛笑的人心地都不會太差。想到這兒寧小初覺得自己丢的半條命瞬間撿回來了。

她晃晃悠悠地跟着彭導從vip通道登了機,進了艙一看,發現艙內分成兩大陣營,右邊是白今言和他的經紀人陸明以及責任編導,左邊是黃清清和她的助理經紀人化妝師們。

艙內就剩下兩個空位,一個在白今言旁邊,一個在黃清清旁邊,留給她和彭導的。

寧小初看了看票,對了下座位,太好了,自己是白今言旁邊的座位,正打算屁颠屁颠坐下時,黃清清禮貌地提出了建議:“這位工作人員坐我這個位置吧,我和今言坐一起,你和彭導坐一起,這樣你們方便讨論工作,順便還能拍一些我們的鏡頭。”

今言?誰準你不連名帶姓地叫了?寧小初聽到這個十分合理的建議後面露難色,一時半會兒又想不出可以拒絕她的正當理由,在黃清清的微笑注視下,寧小初扛不住正打算答應的時候,響起了一道平靜又冷漠的天籁之音

“對號入座是優秀公民的基本素質。”

優秀公民寧小初順杆就爬,忙點頭到:“白老師說得對。”

然後無視黃清清略顯難堪的臉色乖乖巧巧地在白今言左邊坐下了。

她一偏頭就能看見八月北半球耀眼的陽光從窗口落下,勾勒出少年精致分明的完美輪廓,連鼻尖上的痣也閃耀着微微的光芒。她輕聲說道:“謝謝你。”

白今言依然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躺在頭等艙舒适的沙發椅上,長途跋涉的困乏瞬間席卷全身,寧小初在偷看白今言美貌的途中不知不覺沉沉睡去,夢中她在茫茫的冰原上追趕着北極星,又冷又累,然後突然出現了太陽,她整個人籠罩在陽光裏,溫暖又柔和。

後來陸明告訴她,籠罩着她的陽光其實是白今言價值五位數的愛馬仕毯子,而她竟然把自己的哈喇子全蹭在了上面還不知道。

而她不知道的事還包括那場漫長的飛行過程中,白今言看着她從毯子裏露出的一張小小的熟睡的臉,看着陽光在她的睫毛上跳動,看着她慘白的雙頰和微微撅起的嘴,看着她一副可憐兮兮的受了欺負的樣子,心裏想的是:原來這個小姑娘也嬌氣得很,沒有那麽彪悍嘛。

到達愛琴海的小島別墅時已經是第二個清晨了,地中海氣候的夏天,陽光明媚又耀眼,揮霍地撒在海面和小島上,像阿波羅寵幸過的殿宇。

正适合拍男女主初遇的戲碼。

節目組很快就在海邊和別墅內搭好了攝像機,寧小初跟着露姐和白今言對着流程,露姐是白今言的主要責任編劇,負責整個流程設計以及根據白今言的形象設計出人設劇情,以求達到更好的綜藝效果,而寧小初主要負責記錄白今言在拍攝過程中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并且把有放送效果的點标記出來。

露姐給白今言設計的初次見面的開頭是在別墅裏做好早餐準備好鮮花等待黃清清,以延續他在校園劇中一慣的溫柔暖男形象。

然而白今言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我不會做飯。”

露姐:“……假裝做飯也行。”

白今言:“今天穿的白上衣是品牌贊助的,不想碰油煙。”

露姐:“……那煮杯咖啡總行吧?”

“咖啡麽?行。”

“謝謝祖宗。”

于是海邊的玻璃別墅裏,陽光煦暖明亮,好看的少年獨自一人煮着咖啡,修長白皙的手捏着精致的銀勺輕輕攪拌着純正濃郁的咖啡,等待着它的主人出現。然後一襲長裙,妝容精致的美麗少女緩緩從遠方走來,推開門,在少年對面坐下,笑着說道:“你好,我是黃清清。”

畫面純真又美好,就像他們之前拍過的那些電視劇一樣,果然好看的人的生活輕而易舉就能像偶像劇。寧小初通過監視器看着這似乎很般配的一對,一邊埋頭記錄一邊嘆了口氣,顯而易見,導演們也對這組畫面也很是滿意。

然而美好畫面在黃清清喝過一口咖啡以後戛然而止,黃清清表情管理失控,眉毛鼻子皺成一塊兒:“這咖啡怎麽這麽苦?”

“咖啡本來就是苦的啊。”

“你可以加奶和加糖啊。”

“我不喜歡。”

“我喜歡啊。”

“啊,這樣啊,那你自己再煮一杯吧,咖啡機和糖都在那邊。”白今言指了指廚房,“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學會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要老是喝別人的咖啡。”

黃清清尴尬地笑了笑,導演們也都尴尬地笑了笑,劇本不該是這樣的啊,接下來的臺詞難道不應該是“我覺得你已經夠甜了,不用加糖”嗎?

這是哪裏冒出來的鋼鐵直男怪?把我們的溫柔治愈暖男白今言還給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

某作者:白先生,聽說你喝咖啡從來不加糖

某初:胡說!他喝得可甜了!

某作者:?

某白:家裏養了個甜味怪,所以口味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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