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宰治覺得自己和森鷗外是很像但并不相同的兩種人。
最為相像的， 大概就是他們兩個都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理智。
能夠用最快的速度察覺到異常，然後作出反應。
這也是他們能夠在港口黑手黨留下來，并且混得風生水起的原因之一。
太宰治從森鷗外那裏得到提示， 提前做好了準備， 甚至已經有了猜測， 可這才不過半個小時，太宰治就發現了富江對自己的影響。
這種影響不是潛移默化，而是細水長流， 不起眼，卻很是強硬的擠了進去，等到太宰治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了痕跡。
“我說。”
好像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叛徒睜大了不知道何時布滿了血絲的眼睛，把重量擱在了富江的手上， “我都說， 如果我說了，會放過我嗎？你會、你——”
“可以哦，都可以，只要你能說出來。”
但以這個叛徒犯的罪， 不要說放出來，就是活着都很難。
他帶走的文件， 可是讓港口黑手黨死了十幾個人呢。
被寄予衆望的富江才不管這些，反正他的任務已經做完了，這個考驗自己也完成得很好。
竟然真的說了！
在附近的手下們聽到那個根本不聽話的硬茬子妥協， 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富江摸了摸對方沾滿血污的頭發， “就是這樣， 把你知道的全部說出來， 不可以有隐瞞哦。”
昨天還嘴硬的叛徒， 現在竟然這麽聽話地直接将自己知道的所有情報全都說了出來，還将他叛走的那個組織的情報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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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功了。”富江說道，“我可以留下來了嗎？”
“這個嘛，可以是可以，但是要從最底層開始做起哦。、”太宰治手裏拿着錄音筆，将那個叛徒說的話全部都記了下來，将整理的工作交給其他人，“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什麽？”
“他為什麽這麽聽你的話？”
富江看了太宰治一眼：“很奇怪嗎？大家都很喜歡我，都很聽我的話……如果不聽話我會生氣。”
大家喜歡我，所以才能聽我的話。
理由聽上去是再簡單不過的喜歡一詞，但下面藏着的東西卻讓太宰治想了不少。
滿打滿算，富江和這個叛徒的接觸時間也不超過十分鐘，而在這十分鐘裏，富江讓叛徒愛上了他。
就是……這麽簡單的事。
愛？
喜歡？
這麽膚淺的東西？
太宰治似乎明白了什麽，“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可不吃你那一套……當然你要是能讓我喜歡上你也是你厲害。”
“那你快點喜歡上我吧。”富江和太宰治兩個人在一邊小聲說着話，那個叛徒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說了出來，眼睛卻一直看着這裏，将和富江一起說話的太宰治當成了眼中釘。
他在恨着太宰治。
“可怕可怕。”太宰治對他那麽明顯的眼神做出了一副害怕的樣子，“你不會想殺了我吧，我沒有喜歡他哦，是他自己倒貼上來——”
太宰治被富江踩了一腳，周圍的人也對太宰治投來了譴責的目光。
……這麽快就叛變了？
這才不到半個小時吧，就連和富江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的普通成員也被富江給吸引了嗎？
不、不是吸引，是蠱惑。
這個人比想象中的更危險。
“沒有其他要補充的了嗎？”旁邊的人趕緊将話題的中心拉回來，“太宰，你來寫報告嗎？”
“我才不要呢。”太宰治立刻拒絕，“不要随随便便把工作推給我。”
“這位先生試一下吧，反正只是一份報告而已。”富江卻突然開口，“我想和太宰先生一起聊天～可以拜托你把報告寫了嗎？”
“沒問題！交給我吧！”
說完之後，那人才發現自己竟然糊裏糊塗地全都答應了下來，甚至還答應了要幫一個并不熟的同事寫報告！
他也不想這麽做的，可是富江在對他笑哎！
他們稀裏糊塗地答應了不少條件，又稀裏糊塗地答應了一些本不應該出現的條件。
作為受益人的太宰治樂得自在，“那我們出去吧！現在在總部也沒什麽意思，工作也都做完了——出去玩吧！”
那個叫中原中也的應該在四處找他吧，出去逛逛的話能碰上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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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的确在找人。
但并不像太宰治想的那樣找得發瘋，相反，中原中也非常冷靜。
他在發現富江被帶走之後的确在找人，但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組織裏的責難。
中原中也被羊趕出去了。
以中原中也的能力，未必找不到更好的栖身之地，他會留在羊，不過是為了他那該死的責任感。
他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他們，也覺得自己可以保護好他們。
然而現在現實告訴他，這些都是他的想當然。
自己要保護的組織丢棄了他，最在乎的，最想保護的人被自己弄丢了，現在不知所終，而自己成為了孤家寡人，偌大的日本，竟然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
他要做什麽呢？
望着海邊的那五棟大樓，中原中也握緊了拳頭，卻又茫然的松開。
自己要去港口黑手黨找人嗎？
自己真的能把人帶回來嗎？
可以的。
這樣的自我否認只出現了一瞬間就被中原中也抛棄。
他需要的，是自我。
中原中也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熟悉的基地，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的目标是那棟大樓。
如果無法反抗，那就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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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大出血了一番。
明明是想出來探探富江的底，抓住那個中原中也，但和富江出來之後莫名其妙地就開始花錢了。
距離出來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太宰治手裏拎了好幾個袋子，而富江身上的衣服也從後勤部領來的便宜西裝換成了昂貴的奢侈品。
花的都是太宰治的錢。
他看着自己的錢包和自己的卡內餘額，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離這個家夥遠一點，讓自己不要受影響，但長時間待在一起還是會不自覺地被影響，就連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都有些控制不住。
“我們回去吧！**那邊發消息了，說那個叛徒自殺了。”太宰治癱在椅子上對逛街上頭的富江說，“那邊要見你。”
太宰治到底只是個普通小領導，他上面還有不少可以壓着他的人，現在他趁着工作時間出來魔域被人抓回去再正常不過。
不過放在平常，太宰治才不會理會他們，但現在就不一樣了，他需要這個借口結束今天的購物、
太宰治就想不明白了，一個從擂缽街出來的小孩子，為什麽知道那麽多奢侈品知識，還能準确地從那麽多的奢侈品裏面選出最貴的。
明明自己也沒什麽錢！
“死了就死了吧。”富江看上去不以為意，“和我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讓他死的。”
“好無情，他那麽喜歡你的。”
“他喜歡我我就要喜歡他嗎？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人，一個叛徒一個階下囚，怎麽好意思跟我說喜歡呢？”
明明當初不是這麽說的。
當初好像是說……如果你說出來，就和你在一起。
真是冷漠。、
不過這個性格倒是很适合當黑手黨。
富江的确不在意那些人的死活，不過是些NPC，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團數據被删除，所以對生命漫不經心這一點倒是真情流露。
更讓富江在意的是太宰治對自己的好感度。
明明好像是被影響了，但他的好感度只有可憐巴巴的一點
【太宰治好感度：5】
比起中原中也和森鷗外，太宰治的這點好感度簡直就像是在開玩笑一樣。
他刷了這麽多世界，還從來沒有人和自己呆時間長了只有五點的好感度。
和中原中也相比，太宰治這家夥難搞得多。、
繼續待在外面也還是浪費時間。
算了，回去了，先去把森鷗外的——
“直接去找首領？”回到了總部的兩人被叫住，徑直被帶去了頂樓。
頂樓是首領的居所和辦公室，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獨立的，包括電梯，警衛和電話線，為的就是确保安全。
頂層外面是八個警衛，這幾個人見兩人上來，對他們遞出了一個托盤，讓他們将身上的武器全部交出來。
富江身上什麽都沒有，反倒是太宰治從腰後拿出了一把槍。
兩人回來時已經是下午。
現在是深秋，天黑得很早，現在不過是不到四點，就已經暗了下來。
休息室裏沒什麽人。
辦公桌前沒有人，只散亂地放着幾張寫着字的A4紙，辦公室旁邊的那道門後則是首領的房間。
頂樓的窗簾打開着。
外面夕陽投射而入，背對着光的森鷗外臉上帶着笑，見到兩人進來，竟然還對他們招了招手，“富江，來這裏。”
富江的出現讓這個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老人眼前一亮，竟然還能提起興趣，插手讓森鷗外把人送到自己手邊：“你可不适合呆在黑手黨……這麽漂亮的小家夥手上可不能沾血。”
他這話裏話外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聽上去似乎是為了富江好，但要說真正的意思，其實還是想把富江留下來
至于留下來做什麽，大家心領神會。
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人總會更加偏愛年輕貌美、精氣蓬勃的孩子，比起港口黑手黨裏陰氣沉沉臭着一張臉的孩子，以及外面令人讨厭的小孩，突然出現在首領面前的富江簡直美得不得了。
森鷗外走近，站在富江身後，高大的身影投射下來的影子把富江整個人包裹在內，垂下的手被身後的人輕輕觸碰，被袖子遮擋住的手指被另外一只溫熱的大手撐開，塞進了一柄薄薄的手術刀，然後攥着他的手，讓他握緊。
太宰治冷眼旁觀。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