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修）

在康熙下的死令下，沒有人知道那日承乾宮宮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只知道小十五身邊的人幾乎換了一輪，而入宮以來就備受寵愛的德妃忽然受了斥責，被禁足在永和宮中，封號也被褫奪，十四阿哥也被以不能長于婦手為由連夜送到了乾西五所和四阿哥作伴。

翊坤宮內，宜妃正在偏殿陪着十一阿哥，聽聞德妃成了烏雅妃，十四阿哥還被送離了身邊，眼裏的幸災樂禍幾乎掩蓋不住，連忙讓身邊的人去查探消息。

兩人得寵的時間相近，她是得寵不久後就撞上了康熙大封後宮，封了嫔，後又晉封為宜妃。

德妃的上位之路和宜妃很是相似，她因孕育皇嗣有功，單獨封了嫔。可誰人不知這個嫔位是德妃用四阿哥換來的，偏生德妃慣會在康熙面前裝成一副慈母的樣子，明明不喜四阿哥，卻常将四阿哥挂在嘴邊。

宜妃素來看不慣德妃這般的做派，兩人為了争寵鬥得跟烏雞眼似的，偏偏奈何不了彼此，如今德妃遭了康熙厭棄，連封號都被奪了，宜妃對此自然是開心不已。

只是可惜，康熙将德妃禁足，不許任何人探望，不然宜妃非得第一時間去探望自己的「好姐妹」。

延禧宮內，惠妃聽聞這個消息，裁花的手頓了頓，瞥了身邊的宮女一眼，淡淡的說道，“查查發生了什麽。”

身邊的宮女依言退下，延禧宮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鐘粹宮榮妃淡淡的說道：“沒想到她也有今日。”語氣中滿是諷刺，她是四妃中唯一的滿洲貴女出身，更是生了皇上真正的長子，可卻位于四妃之末，被三個包衣出身的人壓在了上頭。

惠妃有皇上實際的長子，宜妃有個厲害的阿瑪，可德妃憑什麽，論資歷德妃比不過她，論家世，德妃的阿瑪比她阿瑪強不到哪裏去，卻能夠在四妃之中排第三。

“娘娘，可要去查查發生了什麽事？”一旁的木芝低聲問道。

“不必了，能讓皇上直接褫奪德妃封號的事，想來只有昨日那事了，此事可大可小，皇後薨逝才幾日，正是皇上對十五阿哥憐愛的時候，我們便不要摻和了。”榮妃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平靜無波，繼續縫制着手中的衣物。

胤祉也十三了，個頭猛漲，每隔一段時間都要換一套衣服，她得多做些衣服給胤祉備着。

永壽宮溫僖貴妃因為連着幾日給佟佳皇後守靈的緣故，身子不大爽利，聽聞消息并沒有什麽反應，只是囑咐到：“看顧好永壽宮和小十那裏，莫要讓人趁機鑽了空子。”這是她的生存之道，只要不威脅到自己，皇上不想讓她知道的她不會主動去查探。

可當十五阿哥病愈後被馬上被康熙親自帶到了乾清宮撫養的消息傳入他們的耳朵裏，惠宜榮三妃便有些坐不住了，這恩寵是不是太過了些，至于貴妃依舊穩如泰山。

就連宮外的大臣也都坐不住了。

尤其是太子的外家，索額圖連夜召集跟随自己的幕僚，商量對策，猜測皇帝的心思。

索額圖更是在一瞬間對十五阿哥産生了殺心，心中感慨十五阿哥的命大，遺憾此次病重不但沒讓十五阿哥夭折，反而讓他得了康熙的憐惜。

要知道得到康熙親自撫養的殊榮的只有太子一人而已，何況，小十五可是正兒八經的嫡子，這嫡子放在如今可是不一般啊，太子不就是因為是嫡子才被封為太子的嗎，可見康熙對嫡庶的重視程度。

康熙這般寵愛，甚至連獨屬于太子的殊榮都被打破，很難讓人不忌憚。

而支持大阿哥的明珠則是隔岸觀火，十五阿哥固然是嫡子，可他一來尚且年幼，二則體弱，能不能活下來都未可知，而且他自認為還是知道康熙的心思的。康熙此舉不過是疼愛幼子罷了，以康熙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讓佟佳氏一族再出一個皇帝的。

自從康熙二十七年他被彈劾結黨營私之後，皇上對他的寵信大不如前，如今他還在這朝堂之上不過是為了牽制索額圖罷了。

再者，對大阿哥威脅最大的是太子，而不是年幼的十五阿哥，思來想去，他都不宜出手。

佟國維、佟國綱兩兄弟則是喜不自勝，小十五可是他們佟佳氏的希望，先前因為十五阿哥的病重他們有多着急，此刻就有多欣喜。

兩兄弟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野望，康熙這般疼愛十五，是不是意味着有朝一日......

想到這，兩兄弟激動的渾身顫抖，佟佳氏若是能再出一任帝王，那麽佟佳氏一族可長盛不衰。

不行，他們得趕緊物色下一位入宮人選，在皇子年幼的時候多親近親近才是，這樣也能和族裏互相有個照應。

各方的心思康熙多少有些了解，不過他此刻正處在幸福的煩惱之中。

腓腓自從接觸到能讓自己舒服的康熙之後，便時時刻刻都要黏着康熙。

康熙每每想要放下腓腓就走的時候，腓腓那雙大眼睛便水汪汪的盯着康熙看，不哭也不鬧，就靜靜的看着康熙，那灼灼的目光讓康熙剛硬起來的心霎時間就軟了，只得抱着腓腓去處理政務。

腓腓躺在一旁梁九功加急安裝好的小床上，吃着小手手，眼睛卻半刻也離不開康熙。

腓腓不懂，為什麽眼前金燦燦的人明明抱着他的時候很開心，卻總是不願意抱他。

“咿呀，咿呀？”不懂就問得腓腓是個好孩子。

奶聲奶氣的嘤嘤聲吸引了康熙的注意，康熙轉頭看向躺在小床上的腓腓，又看了看已經批閱了不少的奏折，放下朱筆，一把将腓腓抱了起來，用手掐了掐腓腓那圓潤了些許的小臉蛋。

終于被抱起來的腓腓還來不及開心就被掐住了臉蛋，腓腓不滿的嘟了嘟嘴，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

見狀康熙改掐為戳，圓潤的小臉蛋一戳一個坑，惹得康熙心情愉悅了不少，小兒子的身子越來越好，讓他産生了滿滿的為人父的自豪感。

“咿呀！”腓腓不是玩具，不能戳！腓腓伸出自己小小軟軟的小爪子，抓住康熙的手指，小小的手甚至都不能将康熙的手指完全包裹，只得報複性的抓住後就直接往嘴裏送。

“人小力氣倒是不小。”康熙将自己的手指輕輕抽了出來，感受到阻力，忍不住戳了戳腓腓的腦袋，調笑道。

感受到手心空了的腓腓伸着手在空中胡亂抓着，卻什麽也沒有抓到，只能委屈的收回小手，小手握拳放在嘴邊，不由自主的嗦上去。

康熙見狀将長安的手塞進襁褓中，輕聲訓斥道：“不能吃手，不幹淨。”

腓腓無辜的眼睛看向康熙，也不知道究竟聽懂沒有。

康熙見他不吃手了，以為他是聽懂了自己的話，溫柔的摸了摸他的臉頰，誇道：“小十五真乖。”

就在這時，梁九功從門外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眼前溫馨的場面，見怪不怪的低下頭道：“萬歲爺，小阿哥喝奶的時間到了。”

一開始見到康熙和的相處場景的時候梁九功還會覺得驚訝，畢竟康熙一貫都是嚴父的形象，就是太子，康熙在疼愛的同時也是嚴厲管教。加上太子剛出生的時候前朝局勢混亂，康熙每日都忙于朝政，說是親自撫養太子，不過是在乾清宮偏殿布置一番，讓奶嬷嬷們在乾清宮看着太子罷了。每日見上一面已經難得了，那裏有機會見康熙這般溫柔的一面。

腓腓喝奶的時間向來固定，這時候确實也已經餓了，聽到可以喝奶了，腓腓直接轉頭看向梁九功，他的氣息腓腓記得，每次都是他抱着去喝奶的。

“小沒良心的，有了奶忘了阿瑪。”康熙原先注意力在自個兒身上的腓腓已經轉移了注意力，略帶不滿的點了點腓腓的腦袋。

梁九功靜立在一旁，等到康熙抒發完自己的「不滿」。

随後才接過腓腓，将腓腓帶到偏殿。

很快腓腓就已經吃飽喝足，滿足的砸吧砸吧小嘴，腦袋一歪，沉沉的睡了過去。

畢竟腓腓還是個小幼崽，吃了睡睡了吃是常态。

康熙知曉腓腓喝完奶定是要休息的，便繼續批閱起了奏折。

佟佳皇後薨逝他辍朝五日，這五日裏各種事情或大或小都堆積着，等着他的批閱。

又批閱了一份地方呈上來的請安折子，康熙嘆了口氣，批上朕已知曉四個字後放到了一邊。

終于，将桌上的一摞奏折批閱完，康熙命伺候筆墨的小太監在桌上鋪上了禦用的開化紙，沉思了一會剛要在上頭寫上字，又猶豫了半響，讓人拿了《字彙》和《正字通》過來，鄭重其事的翻閱。

轉眼小十五越來越大了，下個月小十五就滿百日了。

因為體弱的緣故，小十五的洗三和滿月都沒有辦，下個月的百日也因為還在孝期不宜大辦，康熙便想着先給小十五賜名，再讓小十五入齒序，以此來補償小十五。

康熙皇子這一輩都是以「胤」字排列，另一個字以「礻」字旁為部首。

翻了許久，康熙都沒有找到合适的字，終于，在《字彙》快要翻到尾的時候，康熙将其中一個字劃了出來。

随後康熙便繼續批閱奏折，近些日子沒什麽大事，多是些毫無意義的請安折子，只掃上一眼便批上字放在一旁。

這些日子習慣了批閱奏折的時候小十五的目光，如今少了小十五反而覺得有些不适應。

正巧這時梁九功走了進來。

晚膳時間到了。

清朝的用餐制度是兩餐制，早膳在辰時（七點）左右，晚膳則是在未時（十四點）用。若是晚上餓了，便會用點心來填肚子，不過習慣了也不是太餓，畢竟他們睡得也早。

吃了七分飽，晚餐算是完成了。

“小十五可是醒了？”用完餐康熙站起來，一邊問着，一邊迫不及待的往一旁安置小十五的偏殿走去。

一個多時辰不見黏人的小兒子，他也想念的緊。

“回萬歲爺，十五阿哥尚在休息。”梁九功低着腰回到，他已經囑咐過了奶娘，一旦十五阿哥醒來便立刻跟他回話。

剛走到床邊，康熙便對上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眼中還帶着剛睡醒的朦胧感。

小十五的眼睛并非是愛新覺羅家一貫的丹鳳眼，而是遺傳了佟佳皇後的桃花眼，圓潤的小眼睛亮晶晶的，帶着幼兒的懵懂與清澈，仿佛清泉般流淌。

小十五眨巴眨巴眼睛，和康熙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對上，康熙沒有說話，直直的看着小十五，小十五眼中帶着疑惑和康熙對視。

好一會小十五表示自己不想堅持了，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小手手，咿咿呀呀的擺弄小手，時不時還會翹起小腳，很是好奇。

“咿呀咿呀——”腓腓覺得自己的手手和腳腳好像不太對勁，但是又不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裏。

盯着手手好一會腓腓還是一臉茫然，只得沖着康熙伸手求助康熙。

“要抱嗎？”康熙臉上露出了笑意，很喜歡小兒子的黏糊勁，看到小十五伸手，便直接将小十五抱了起來。

忽然騰空的小十五陷入了短暫的懵圈，回過神來開心的貼着康熙，咿咿呀呀的說着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全然忘了剛才的疑惑。

作者有話說：

感謝各位小可愛的支持！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