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去吃肉肉
尺玉被式粼吼得腦瓜子嗡嗡響,可他好像并沒有很生氣,之前被樹枝刮得血刺呼啦的心髒,也不那麽的疼了。
他仰着圓滾滾的貓頭,盯視式粼那張兇到要吃貓貓的臉,耷拉的大白尾巴晃晃悠悠又豎了起來。
糟糕,是心動嗎?
尺玉擡起右側前爪捂上怦怦跳的小心髒,忽而頭重爪輕天旋地轉,跟着直挺挺地向後倒去。
式粼眼瞅着小不點要磕腦袋了,氣到跌宕起伏的胸膛驟然一頓,長臂在慌亂之中穩穩接住肉乎乎的小身軀。
此刻耳畔的安靜像是被偷走了腳步聲的雲,讓人出現了短暫靜止的錯覺,可其實雲一直都在行走着,當它路過落日朝新月奔去,才會後知後覺地發現時間在推移。
短暫停下來的只有争吵,叫嚣的心跳是被掩住的。
尺玉腦袋軟趴趴地歪在式粼胳膊外,雙目處于難以聚焦的迷蒙狀态,式粼的五官在這一瞬溫柔至極,令他産生了一種置身迷霧森林的錯覺。
他凝視着式粼深褐色的沉寂眼眸,如同看到一簇穿透大霧的火光,那火不是林深處小屋的燈盞明燭,而是比等待更為縱情的相迎,是熊熊不盡的火把,炙熱惑人。
尺玉目酣神醉地微張着貓嘴,再也怼不出一句話來,那三個肉麻貓貓的字,他在話本裏看到過。
所以,會親嘴巴的吧?
伸舌頭,捏貓腚那種……
心髒跳着跳着淩空翻了個跟頭,尺玉眼前閃黑,骨頭更軟了,他想懶倦地癱着,可癱在哪裏呢?緊張地吧唧了一下嘴,尺玉慫慫地避開了式粼耀眼的眸光。
式粼總覺得尺玉深海般的藍色眸子正在暗流湧動,他決意縱身跳下,窒息,且不帶絕望地沉淪。
“哥哥親親小午可以嗎?”
式粼試探着将嘴唇湊近,輕輕壓在了尺玉飽滿的額頭,借機吮了一口誘人的貓貓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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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玉縮脖子,同時落下毛茸茸的眼簾,看上去好似一個乖萌的小寶寶,沒有絲毫的掙紮。
式粼徹底放下心來,吻從額頭緩緩挪到了腦瓜頂,親吻兩側漂亮的耳朵根。
沒有養過小貓的人,肯定不知道貓貓下耳根的毛毛是最軟的,比肚肚更甚,蹭過嘴唇的觸感比絲綢還要柔順,會讓人一時想不出世間還有何物可與之媲美。
他真的太喜歡小貓了,特別是因害羞拱來拱去的貓貓蟲,和呆怔下無措地小爪子,用手指敲動爪子背面的小窩,還會可可愛愛地彈起來。
嘴唇的觸感似乎已經滿足不了他的愛意,他恨不得把胸膛開一道口子,将小肉團子整個塞進去,讓心髒也來好好感受一下貓貓的軟糯。
“哥哥再吸下肚肚,輕輕地……”
式粼的嗓音微微有些啞,帶着不真實的沙沙聲,比掃動枯葉的動靜要輕一些,細一些。
假使春天夾在話本裏一朵層層疊疊的紫葉桃,待冬日翻開重看,那麽花朵滑落時與紙面産生的夢幻般的摩/擦聲,便吻合了式粼那句“輕輕地”尾音。
尺玉聽後,更暈了。
難道這就是奇奇怪怪的感情?
在不經意間就培養好了?
雙只前爪通通按在肆意妄為的貓心上,尺玉原想一探究竟,可肚子乍起的“咕咕”聲比心跳更加豪放,他一下就從醉男人的狀态中清醒了過來——
鴿子肉還沒吃到嘴,鹿肉也沒了?
這個現實的念頭一旦鑽進腦袋,什麽旖旎的氛圍都會被打散,尺玉一貓拳怼在式粼腦門上,翻臉不認人道:“肉呢!我烤好的肉呢!!”
式粼:“……”
拗不過小饞貓一定要吃狩獵場那口肉,式粼換下被貓撓開花的外袍,把尺玉裹成一個包袱斜挎在身上,方向轉到了懷裏,繼而趕在宵禁前快馬出城。
尺玉露出的貓頭面朝式粼,兩只前爪緊緊抓着一根長長的牛肉幹,牛肉幹被他塞在貓嘴裏,用臼齒一點點地啃。
掉落的肉屑夾在包袱與式粼衣襟之間,看上去有點子埋汰,不過也是沒什麽辦法,他總不能化作半人形去狩獵場吃肉吧?到時候游止葉問式粼出去追貓怎麽追回個人來,式粼沒法回答,還是別添麻煩了。
騎馬比馬車速度要快得多,牛肉幹啃得半點不剩時,狩獵場已近在眼前,作為一只注重形象的偶像派貓貓,尺玉即便是躺着的,依然用前爪認認真真地洗了臉。
此時天色幾近黑透,木架上的火盆裏點着松明,橙紅色的火焰在風中搖曳,狩獵場靜得只剩下風聲,以及馬兒偶爾打的響鼻。
式粼躍下馬背,将平白辛苦一路的可憐馬兒拴在了一旁的木樁上,随即大步進了帳篷。
“喲,回來了?”
游止葉聞聲擡頭,嘴裏嚼着用匕首割下來的烤鹿腿肉,“剛端上來,還備了燒刀子,喝點?”
尺玉定睛一看,好好的鹿腿被削下去一大塊肉,貓臉立馬垮到了地上。
二十多個奪命連環掌不由分說地拍在式粼胸口,尺玉貓語撒潑道:“鹿是我的,他怎麽吃上了!你能不能管管!!”
“你這養貓也太費衣服了,要不你給它剪剪指甲?”游止葉又割了片鹿肉放在嘴裏,比了個請坐的手勢,“趕緊的啊,趁熱吃。”
“游兄還是少說兩句吧……”式粼心力交瘁地嘆息,落座後,托着貓腚的手有節奏地輕拍,“看把我家小午氣得,這鹿肉原本是打算給小午做成肉脯當零嘴的。”
“他都給我吃完了!你叫他賠我鹿肉!!”尺玉悶頭又給式粼胸口補了十來個貓拳,大白尾巴狂躁地抽打着桌子邊。
“肉脯幹幹巴巴有什麽吃的?”游止葉不拘小節地抹了抹嘴,“還不如醬的有滋味,切片炒制也美味。”
“你管我們怎麽吃呢?”式粼護住尺玉未傷敵人分毫,自損八百的尾巴,“小午他護食,反正你得賠我們鹿。”
“你說什麽?”游止葉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我說你得賠我們一只鹿,少根毛都不行。”式粼話說一半樂出了聲,尺玉皺着眉頭的腦袋瓜兒像個大肉包子,為了狠狠地剜游止葉,眼珠子都快斜到後腦勺了。
“式兄是在與我開玩笑嗎?”游止葉大為震驚,“我不辭辛苦地幫着你們把鹿烤好,你們一回來就能吃現成的,然後,我還得賠你們一只鹿?”
“沒錯,因為你沒經過我們小午的同意,就擅自吃他的鹿了,不問自取視為偷,你理應賠我們一只鹿。”式粼在尺玉急赤白臉的磨牙下,只好對不起兄弟了。
“……”游止葉哽住。
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人一貓,千年的那啥,萬年的啥都不夠表達他心中的憤懑,他一口悶下杯中的燒刀子,酒杯重重落桌後,吐息道:“那行吧,先吃,一會兒涼了肉質就硬了。”
游止葉之所以這麽做,完全是念在小貓承受了貓生不可承受之痛,而他的知己好友孤寡半生,難得覓到有情貓,除了尊重祝福,他還能怎麽辦?
給式粼的杯子裏倒上燒刀子,游止葉許了個确切的時間,“明天一早咱們再去打一只鹿回來,今天沒吃完的也給你們帶回去。”
式粼摟着安靜下來的小作貓,拾起酒杯敬道:“那明天有勞游兄再給我們派輛馬車了。”
“馬車?”游止葉眉毛揚得都快出擡頭紋了,“布莊不有馬車嗎?我看你們乘馬車來的啊!”
式粼尴尬地撓了撓眉峰,解釋說:“我們的确是乘馬車來的,但那是第一趟。”
“那第二趟呢?”游止葉發問。
“第二趟是騎你的馬來的,車被阿泰駕回去了。”式粼用匕首片下鹿腿肉送到尺玉嘴邊,轉移話題道:“對了,怎麽沒看見小晚?”
“在這兒呢。”游止葉用手指了指後腰位置,“剛才把兔肉和鴿子肉全吃了,這會兒撐睡着了,估計是我腰後頭熱乎,就沒下去。”
一說到這個,游止葉就想笑,“我還是頭回見這麽能吃的貓呢,肚皮都快炸開了還吃,邊吃邊咧咧,太逗了。後來讓我給攔住了,小東西還抹了抹嘴,跟個小人精似的。”
“小貓可愛吧,是不是越看越稀罕?”式粼試探道。
“嗯,是挺有意思的。”游止葉的手繞到身後,輕輕摸了摸尺夏的毛,“和馬不一樣,不僅軟乎,還香噴噴的。”
“廢話,馬多臭啊!”尺玉心裏不髒百無禁忌道,“那屎蛋子啪嗒啪嗒往下砸,都堆成小山了也不埋上,能沒味兒?還招蒼蠅呢!”
沒人能聽懂尺玉在說什麽,該吃吃該喝喝。
式粼又飲一杯,酒氣漸漸上了頭,情緒更加松弛了,他夾了一筷子綠葉菜,放進嘴裏前道:“再養養會更喜歡,天天摟着睡,親都親不夠。”
“或許吧,反正我這只比你那只溫柔。”游止葉也幹了杯中酒,視線掃向埋頭吃肉的尺玉,笑笑說,“不過我與你不同,我更喜歡女人。”
“游兄真的是誤會了……”式粼扶額。
游止葉:“無妨,你開心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