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同意你們結婚

周洪山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瞪着眼睛看向田耽。

“哪個兒子?”

田耽拿着蒲扇輕拍了一下周洪山,沒好氣的看着他,“你說呢。”

周洪山真心遲疑了一會,最容易出事的是周場, 但周場這幾天都在他眼皮子低下老實幹活呢。

“周将?”他半信半疑的。

田耽有些不耐煩, “你是榆木腦袋嗎?周将從小到大哪裏出過事, 周場,周場。”她着急的重複了兩遍名字, “我跟你說, 他開竅了,要出事。”

周洪山這會倒是悟出來了,“他要娶媳婦?”

田耽不知道他要不要娶媳婦, 反正她是不支持周場結婚的,不管對方是誰。

“他還有幾個月就要走了, 你覺得能娶媳婦嗎?你覺得到時候出點啥事,你能對得起兒媳婦?”

她不是個多道德崇高的人,但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出來,留後不留後對她來說也不重要。

周洪山沉思了一會, “你說對, 不能讓他娶媳婦。”

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達成了一致。

五月份的夏天早晨, 很舒服, 涼風吹過, 心情都能跟着變好。

餘秀敏拿着筐出了家門口,到路邊去摘掃帚苗, 昨天晚上爹說想吃蒸的, 就做這個方便, 路邊随便摘滿了一筐。

周場早上起來洗漱好, 被周源纏着在做彈弓,他跟周源有說不完的話。

“告訴小叔,長大以後你跟誰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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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源眼巴巴的瞅着彈弓,舉起來手,似乎都沒走心,“小叔最親。”

周場笑着點頭,“這還差不多。”他這邊也馬上就做好。

周洪山跟田耽站在廚房門,倆人觀察着院子裏的人。

田耽剝着手裏的蔥,“你說他有那個心思嗎?”

周洪山背着手,養兒子果然沒點好事,沉思,“人不可貌相。”

餘秀敏端着一筐掃帚苗回來,看着爹娘倆人盯着周場瞧,她也看了一眼,也沒啥發現。

“娘,開始燒火做飯吧。”

田耽點了點頭,“周場,你去拿倆大白蘿蔔來。”

周場頭都沒擡的哦了一聲,“周源你去。”

周源這會特聽話,立刻就小跑着轉身去拿。

早飯蒸的野菜,再弄點蒜汁一拌,一大盆子,田耽炒了倆蘿蔔絲,放了兩個青椒,有一絲絲辣味。

燒的紅薯茶,就簡單的把紅薯切成大塊,放在鍋裏煮開,蒸的玉米面的饅頭。

一家人圍坐在院子裏開始吃飯。

市裏周繁已經上班來學習兩周了,做護士忙也累,但病人态度都很好,她平時也就醫院跟宿舍兩點一線,但市裏有很多從別的偏遠的地方看病的人,他們大多數條件也不好,看病的錢都夠,更何況吃飯。

周繁總是容易心軟,但她手頭也不寬裕,不過也買個饅頭給病人家屬也不算是大事。

周洪山吃了一口菜嘆了一聲氣,“也不知道周繁在市裏怎麽樣了?”

田耽想起來大女兒心裏也惦記,這四個孩子裏,她最擔心周繁,周繁心軟善良,也從來不會跟人急眼,這個工作她一開始是不太同意的,醫院裏見太多生死,對周繁而言會更加殘忍。

周場喝了一口紅薯湯,順着接上一句,“我姐肯定會沒事的。”

田耽瞪他一眼,“要你說。”

周洪山眼觀鼻鼻觀心,“周繁來年也二十一,也不知道這孩子平時有沒有對象,這方面的事情也沒跟咱們說過。”

周場差點嗆到,他埋着頭再也沒擡起來。

周洪山跟田耽對視一眼,看來是真的了,養兒子真難。

餘秀敏覺得今天家裏的氛圍都很奇怪。

周溫自己坐在小推車裏,她就知道小叔要倒黴。

市醫院。

周繁剛剛下早班,她已經輪了一個星期的早班,從夜裏十二點到早上八點。

護士長陳麗華在更衣室裏叫住她。

“周繁,你一會回哪裏去啊?”

周繁把自己的辮子放下來,“護士長,我回宿舍吃個飯就準備休息了。”

陳麗華今年四十五,在市醫院工作十幾年,周繁一來醫院,就注意到她,這姑娘長得好,舉止還有些大家閨秀的感覺,人品也好,負責的病人都挺喜歡她的。

“這樣,你回去先休息,等下午六點我下班,給你介紹個對象。”

周繁聽見這話覺得有些突然,“護士長,我,我還小,現在找對象會不會?”

陳麗華笑着搖頭,“你不小了,來年就二十一了吧,這畢業工作也都穩下來,下一步就是找對象結婚,你爸媽都不催你?”

周繁知道城裏面叫父母都是喊爸媽,“他們不催我,尊重我的意願。”

陳麗華倒也相信她說出來的話,畢竟周繁舉止大方,人也溫婉,有一股子韌勁,像是幹部家庭出身的。

“你爸媽是做什麽工作的啊?”

周繁把她櫃子門鎖上,“我爹是我們大隊的大隊長,我娘管着我爹。”她說的時候大大方方。

陳麗華雙手插進大褂兜裏,這倒是有些意外,怎麽看怎麽也不像,她在醫院工作這麽多年,就見的人多,看人也準。

“不說了,你下午先把時間定下來,相信我給你介紹的對象,不差。”

周繁也沒再說推辭的話,她去見個面,然後再拒絕,也不是什麽難事。

“好,謝謝護士長。”

陳麗華微擡下下巴點了一下,“行,那你回去先休息。”她這邊還有早會要開。

周繁背上包從更衣室回去,市裏醫院的宿舍安排的是兩人一間,就在隔壁醫院的家屬院,去醫院就一個馬路的距離,這樣上班倒也快,這邊都是筒子樓,每家每戶都在樓道裏做飯。

跟她一個宿舍的女生叫霍燕,是本地人,平時都回家住,是醫院的正式工,對于這一點她很羨慕,因為在市醫院真的能學到很多,不過她覺得學到這些東西回到縣裏也能更好的幫到病人,已經很不錯了。

她熱了昨天晚上買的饅頭,又炒個青椒土豆絲,喝了點開水,就躺下睡覺了。

陳麗華中午吃飯是跟她愛人一起在醫院食堂吃的,她愛人是心血管的主任,叫陳健,倆人面對面的坐着。

“我跟你說把我們護士站的周繁介紹給程其右,你覺得怎麽樣?”

陳健做醫生也十幾年,壓力不小,頭發也掉的快,兩鬓也有些白發,想了好一會,“是縣裏來學習的那小姑娘?”

陳麗華點頭,還不忘夾菜吃飯,“不過很快就不是了,我不準備放她回縣裏,這麽好的護士肯定要留在咱們醫院,我已經跟上面打完報告,沒多大問題。”

市裏跟縣裏搶人,她還是能搶的過的。

陳健放下筷子,“程其右,你知道他的出身嗎?”

陳麗華點了點頭,“怎麽?你覺得周繁配不上他?”

陳健了然的挑了挑眉,“程其右今年二十八歲,在國外留學回來才兩年,他外公爺爺在首都都是有名的醫生,現在已經退下來,他雖然沒了父親,但他母親可不太好相處,他來咱們醫院也不會待多久。”

陳麗華當然知道,“他母親不就是資本家嗎?我又不是不知道,要這麽說他出身還不好呢,周繁那姑娘人好,你相處過就知道,而且長的好看,我就不信程家那小子不動心。”

陳健不想打擊妻子,“行,那你試試,不過別耽誤咱們兩家的交情。”

陳麗華撇撇嘴,“你就知道交情。”

陳健沒再跟她辯駁。

周繁睡了一覺下午醒來就已經是五點,她洗把臉,換上一身衣服,即使她去了就準備要拒絕的,但答應人的事情總不能敷衍了當,對別人也不太尊重。

下午六點整,周繁穿的是她來省醫院的時候她娘給她做的衣服,一條碎花長裙,她編了一個側辮。

陳麗華站在醫院門口遠遠的遺言就瞧見了周繁,這一打扮過,就更好看了,今天的事情她總覺得會成。

周繁沖着陳麗華揮手。

陳麗華走近滿眼驚喜,這樣式還挺時髦的,在省裏都沒見人穿過。

“這衣服在哪個百貨商店買的啊?真好看,穿在你身上格外的好看。”

周繁抿嘴笑笑,“我娘給我做的。”

陳麗華帶着周繁坐上公交車,從市醫院到市裏的茶館,每人五分錢。

陳麗華到公交車上才跟周繁介紹這人的信息,“人品保證好,我家那口子都覺得他不錯,而且能力也好,還沒到咱們醫院,估計過幾天到任,老陳跟他爸爸是老相識,所以他一來就先到我們家裏拜訪。”

周繁聽着也沒什麽反應。

陳麗華還是覺得周繁是不是在家裏的事情上騙她,換個人聽到這背景來歷,不說表現得很高興,起碼臉紅緊張還是有的吧。

周繁其實只是耳濡目染,她娘就是個有很大來歷的人,所以她也不好奇不驚訝。

這次的包廂是程其右定的,聽到敲門聲先站了起來,看到陳麗華進來也先是打招呼,“陳姨。”然後看到後面的周繁的時候,只是多看了一眼。

陳麗華笑呵呵的坐下來,周繁坐在她旁邊的凳子上。

程其右穿了一身西裝,戴着一副金絲眼鏡,身高腿長,鼻梁高挺,五官立體,看起來十分的儒雅。

“你好,程其右。”

周繁笑着點頭,“周繁。”

陳麗華強烈覺得這事有譜,“這樣你們倆也見面了,就沒我這個媒人的事情,我還得回家做飯,你們自己好好聊聊,現在都鼓勵自由戀愛。”

她一口水都沒喝,站起來就先走了。

一時間,包廂裏就只有他們兩個。

程其右這次也是被家裏逼着來的,他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也從來沒想過要去跟誰組建一個家庭,甚至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母親已經答應陳姨,他也收拾幹淨妥當的早到,這是最基本的禮儀。

“我今年二十八歲,沒談過戀愛,不太知道怎麽聊天。”他說着這話眉頭還輕微皺了皺,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平時是遇到什麽疑難雜症的時候才會這樣。

“我也沒有,我今年二十歲,來市裏醫院學習的。”

程其右嗯了一聲,包廂裏又是鴉雀無聲。

周繁也沒說話,只是端起來茶杯喝了一口茶,還有些意外,他點的是上好的大紅袍,雖然她沒喝過,但味道應該是怎麽樣的,她大概稍微了解一些。

程其右觀察到她的小動作,“你喝出來了?”

周繁點頭。

兩個人倒是因為茶聊了半天。

一直到八點鐘,倆人才分開。

程其右把人送到家屬院的宿舍,看着人上去,又在原地站了一會才回家,他明天就要去醫院是上班。

晚上一到家,程其右就接到了來自首都的電話。

“媽,這麽晚還沒睡?”他坐下來伸手看了看時間。

程母叫謝雅慧,聽到兒子的問話直奔主題,“你今天不是去相親,怎麽樣?”

程其右像是思索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我覺得她應該沒看上我。”

謝雅慧也沒抱什麽希望,兒子跟他爹很像,對專業上的事情說起來那是沒完,但談戀愛怎麽學就是沒天賦。

“不過,她沒看上你,你看上她了?”

程其右想了一會才确定下來,十分篤定的回答,“是的。”

謝雅慧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手裏的電話,以為對面的不是她兒子,“好,我先給你陳姨打個電話。”她說完就給挂掉了,不過陳麗華家沒有電話,還是等到明天再說。

程其右挂完電話就去研究病例。

周繁回去倒是沒什麽感受,她只是覺得對方是個很禮貌且博學的人,洗漱完之後躺下休息,她明天開始就是值晚班。

周洪山晚上抱着孫女在外面趁着黑跟鄉親們唠嗑,手裏拿着蒲扇趕蚊子,但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噴嚏,他最近也沒着涼啊。

夏天天上全是星星,周溫躺在墊子上,就這麽安靜地看着,她能感受到自己近期的心态都有了變化,爺爺不屈不撓,奶奶強勢幹練,父親沉默能幹,小叔聰明機警,母親善良溫暖,就連周源都像個小太陽一樣。

這輩子是上天來彌補她的嗎?

田耽剛剛在家裏洗完澡穿上衣服出來,“你就這麽看孩子的,讓她自己躺在墊子上玩?”說完她就心疼的抱起來周溫。

周洪山手裏還拿着扇子,“我這不是給她趕着蚊子的嗎?”

田耽哼了一聲,“你趕蚊子?我回家要是看到她身上有一個包,你今天就可以睡在堂屋裏了。”她說完轉身就走。

在旁邊的大爺大娘小媳婦們也都樂了起來,河山溝的人都知道,周洪山聽媳婦的,不過他們絲毫沒看不起人,周家能到現在,跟田耽可脫不了關系,就說人家田耽能生出來這麽好的孩子。

第二天西瓜地裏,周洪山扯上管子開始澆地,澆地這個活需要的時間久,不能匆匆一過就成,要把地澆透,這樣西瓜才能長的好。

周場跟向陽負責抽水機的部分。

趙南平跟向月還沒走,只是也沒什麽機會能見到向陽,向陽很忙,見了也沒什麽好話。

向月那邊也沒請很久的假,她迫切的要個結果,晚上下工的路上截住向陽。

周場就站在旁邊,皺着眉頭的看向她。

“向陽,你來,我有話跟你說。”向月臉上笑意盈盈,但心裏依舊覺得便宜向陽了,即使他是個泥腿子,但長的也太過出衆,身上還有一股獨特的氣質。

向陽剛剛從地裏出來,身上都是泥。

向月身上換了一條新的裙子,跟向陽站在一起十分的乍眼。

倆人站在路邊。

周場還留在原地等着。

向月知道向陽為了她這世上最親的弟弟也會妥協,笑着看了一眼周場,“你是答應要嫁給他是吧,我明天就跟趙南平要回首都,最好這件事情能當面說清楚,你覺得呢?”

向陽沒打算跟她多說,“我答應你不會跟趙南平有什麽關系,但不會嫁給周場,這對他不公平。”

向月挑眉無所謂的聳聳肩,“那我就沒辦法保證向燃能健康快樂的長大了。”

向陽冷哼一聲,伸手就是一巴掌。

向月顯然沒想到,半歪着臉,怒氣沖沖的瞪着向陽,吼了起來,“你怎麽敢動手打我?”

向陽忍她很久了,放在從前,早就揍她七八回,但現在不是以前,“你敢動我弟弟一下,我什麽都做得出來。”

向月才知道從前的向陽一直都沒變過,她一直在忍,“向陽,我遠在首都,即使動了,你能知道嗎?”

她說完還看了一眼周場,才轉身離開。

向陽現在才知道什麽是無力感,她回不去首都,也照顧不了弟弟,只能任由別人捏着她,無助的蹲在地上,她鼻子發酸,有時候在想還不如當初她也死了,這樣是不是就一了百了。

周場緩步的走到她面前,只是嘆了一聲氣,“向陽,我們結婚吧,你把你弟弟接到河山溝,我爹娘肯定會對他很好。”

向陽淚眼婆娑的擡頭看向周場,半天才開口,“不用了,你不用因為可憐我就答應娶我。”

周場想了很久,他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不是可憐,是真的喜歡,我娶你,是因為喜歡。”

向陽猛地站了起來,頭頂差點撞到周場的下巴,“你說真的?”

周場看她眼睛裏還有淚花,臉上已經帶了笑意,肯定的點頭,“真的。”

向陽伸手抱了他一下,然後轉身就跑,走之前還叮囑他,“不要反悔。”

周場自己慢慢的回家,只是站在家門口的時候摸了摸鼻子,他娘估計會罵的他狗血淋頭,他爹應該會動手揍他,但還是硬着頭皮進去。

餘秀敏正在忙活着做飯,煎的蔬菜餅子,她把菠菜還有白菜都切碎,放進玉米面的糊糊裏,再放上鹽調味,倒進鍋裏煎的兩面金黃,玉米的焦香,食欲大增。

田耽在燒火,周源也不嫌熱的湊在旁邊,他主要是為了吃的。

周洪山在逗孫女,今個下工早,澆地裏也不需要那麽多人,只需要每個管口旁邊都有人盯着就行。

“明個周喜也考完試放假,正巧地裏也都安排好誰值班澆地,我能去公社路口接她。”

周喜剛剛考完初升高,她要讀最好的高中,也是周場的那個高中,其實現在整個河山溝能堅持讀書上到初中的孩子就只有周喜。

餘秀敏看見周場回來,把鍋裏的這個餅用鏟子鏟出來放到鍋裏,“周場你先去洗洗,一會我再燒個湯就能開飯。”

晚上燒個番茄豆角湯,自己家種的番茄酸酸的,夏天喝特別開胃。

周場哦了一聲就進了洗澡的那個屋,等到他洗完出來,也正好做好飯。

周源勤快的把大家的板凳都搬好放在一邊,“小叔小叔快吃飯。”

周洪山近兩天看周場很不順眼,抱着周溫坐下,“你可真有福氣,你嫂子做好飯,你正好洗完澡能過來吃。”

周場覺得完蛋,這還沒說他要娶媳婦的事情,就又被批評了,要是說出來不是要血雨腥風,不由的咧着嘴。

“是我的福氣,福氣。”

周洪山懶得理他,直接忽視掉。

田耽今天也忙沒顧上觀察他。

周源嘎嘣嘎嘣的吃着玉米面餅子,“娘,真好吃。”

餘秀敏看看小叔子,覺得他有些可憐,忙拿起來一塊遞過去,“周場拿着吃啊。”

周場就知道大嫂最疼他們這些弟弟妹妹,不管了先吃飽,晚上挨揍再說,想明白之後埋頭就開始吃。

田耽看他的樣子,十分的沒眼看,心可真大。

吃過飯,一家人各自收拾好。

周洪山跟田耽帶着周溫睡覺,東屋就一個蚊帳子,周源也從小床上移到大床上,餘秀敏自己照顧倆孩子不好弄,幹脆他們倆就帶周溫。

倆人在屋子裏分析周場。

田耽給周溫扇風,“你說周場是喜歡誰?咱們大隊也沒啥人。”她今天想了半天。

周洪山就更不清楚了,他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大隊裏誰家有小姑娘啥的,完全不知道。

“要不就直接問問。”

田耽皺着眉沒說話,把扇子給周洪山,她看準一個蚊子伸手快準狠的拍死,然後她就想到了。

“知青,不是來倆知青嗎?”她這邊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倆人對視一眼。

“進來。”周洪山盤腿坐在床上。

周場進來伸手撓撓頭,站在床邊,隔着蚊帳子看他們,“爹娘,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們說一下。”

周洪山跟田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說吧。”

周溫也沒睡,這種情況是要坦白了,正好她也想聽聽。

周場斟酌半天,“我要娶媳婦,人是向陽,你們都認識。”

周洪山聽完立刻就把自己手上的扇子直接砸到他身上,只是蚊帳子擋住,沒打到他身上,就落在了地上。

周場彎腰撿了起來,又雙手放到床邊上,自覺站直。

田耽嚴肅的看他一眼,從床上下來,然後穿着拖鞋掐着腰,“周場,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要娶她?那你還去當兵嗎?”

周場嗯了一聲,“還去。”

田耽倒吸一口氣,氣的轉過身指着周洪山,“看看,看看你的兒子,真行啊,娶了人家,然後自己還要去當兵,怎麽他就能保證自己能活着回來,你讓人家跟着你吃苦受罪啊。”

周洪山看着媳婦說起來自己,立刻開始轉移話題,“周場你到底怎麽想的?”

餘秀敏在東屋就聽到那邊吵架的聲音,她起來直接出去,這別要動手,要是動手她得攔着不能打人。

周源也跟在後面,擡頭看着他娘,“娘,小叔為啥會挨罵?”

餘秀敏也沒聽清楚,而且也不能偷聽長輩說話,“沒事,都是誤會,你回去睡覺吧,娘在這裏等着。”她還是擔心動起來手。

周場知道自己錯了,但他會娶向陽也會去當兵。

“爹,娘,向陽家裏情況複雜,我只能這麽幫她。”

田耽氣的出了一身的汗,利落的坐在床邊,一只手拿着蒲扇使勁扇,“你說。”

周場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田耽不知道這中間情況,聽完之後認真的看着他,“那我再問你一遍,你娶她是只想幫她,還是喜歡她?”

“喜歡她也想幫她,但如果她沒這件事情,我不會娶她。”

周場在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一向拿得準,他從小就知道做人不能太自私。

田耽看他倒是沒長歪,“明天我去找過向陽再說,你先回去吧。”

周場看他娘這麽說,“您要說什麽啊?”

田耽呵呵一笑,咬着牙,“你個小兔子崽子,你還管我說什麽,滾回去。”

周場對他娘還是很信任的,只是這會關心則亂,“您千萬不要做惡婆婆。”

田耽伸手就拿着扇子使勁打他一下,“滾。”

餘秀敏剛剛已經回去,聽到裏面也沒吵鬧聲才放心。

周溫想大概糊塗小叔從見人家第一眼就上了心,只是沒想過,後來一步步的才走到今天。

田耽看倒黴兒子出去,大大的吐了一口氣。

周洪山也不敢開口,這會兒子走了,就會要說他。

果不其然,後面就是一直在說他,從周家老大說到周家老四,總而言之周家沒一個省心的。

周溫也被念叨的睡着了。

第二天周家的早飯吃的異常的沉默,周源雖然小,但還是記得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也不敢多說話。

昨天第一天澆地,抽水車都已經裝好,人也都安排齊,周洪山就算是不到地方,也能把地澆好,他今個得去接小女兒放假回來。

田耽在家裏換了一身衣服,收拾的幹淨利落,還提了一包點心才出門。

向陽正在家裏曬衣服,夏天的衣服就是洗的勤快換的也快。

田耽站在院門口屈指敲門,然後邊問邊進來,“向知青,忙着呢?”

向陽跟田耽單獨接觸的時間不多。

“嬸子來坐。”她提着一個板凳放在院子裏。

田耽把點心放在桌子上,她觀察這知青點收拾的幹幹淨淨,當時要的種子也都種出來青菜。

“昨天周場回家跟我們都講過了。”

向陽有些緊張,但她也很高興,周場沒騙她,他都是認真的。

“嗯,嬸子,我很喜歡周場。”

田耽眉眼笑的很是溫柔,“那你說說你喜歡他啥?”語氣柔和。

周場如果在這裏,他肯定覺得他娘被人換走了,怎麽這會這麽好說話?

向陽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的,“他長的好看,人聰明,人品好,還踏實,做事情專注,除了這些還有很多,周場是值得我喜歡的。”

田耽知道她說的是實話。

“但是向陽,他要去當兵。”

向陽都想過,她不是一個願意遷就的人,如果不嫁給周場,她也不會再去喜歡別人,結婚生子,那還不如嫁給他,起碼還能賭一把。

“我知道,但我不怕,我的事情想必您都知道,經歷這麽多事情,我都能想明白看清楚。”

田耽看她很有主意,“但我跟他爹都不同意。”

向陽沉默着沒開口。

田耽只是語重心長的再說,“向陽,你還年輕,結婚之後你就知道,過日子就是鍋碗瓢盆,沒你想的那麽偉大,以後有了孩子,你還要為孩子操心。”

向陽知道她是好意的,有些急切,“我不怕苦的,我只怕日子越過越沒盼頭,那才最吓人。”

田耽沒想到她年紀輕輕的會想這麽多,想來也是家裏突然的變故讓她也長大了,伸手拍拍她的手,“我跟他爹都很喜歡你,做我們兒媳婦委屈你了。”

向陽沒想到這就成了,激動之餘突然還有些緊張,“那,那我們可以結婚了?”

田耽嗯了聲,“但要走的流程不能少,我讓周場陪着你回一趟家,告訴你的父母,也告訴你的伯父伯母,再說領證的事情。”

向陽能聽出來她對自己的看重,“謝謝嬸子。”

田耽站了起來,“不客氣,以後咱們是一家人,要是以後周場回不來,你想改嫁我就當做送閨女出門。”

向陽眼圈泛紅,“哎。”

向陽把田耽送出院子。

田耽回到家裏看周場在院子裏正等着,沒好氣的,“既然要結婚,那就仔細你自己的性命,爬也得給我爬回來。”說完她就進了堂屋。

周場站在原地沒說話。

周家要辦喜事。

周家的老三周場要跟向知青結婚,一下午的事情就傳遍了河山溝。

趙南平還跑過去質問向陽。

向陽心情好,不想跟他扯別的,“你去娶你該娶的人。”

趙南平跟發了瘋一樣的站在知青點裏吼,“那個泥腿子有什麽比我強的,你要嫁給他?你知不知道嫁給他就是農村戶口。”

向陽冷着臉看他,“我自從成為知青,戶口就落在了這裏,不是你換的名字嗎?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趙南平沒想到會這樣,當時向月哭的厲害,他也想着向陽性子倔,肯定不會走的這麽幹脆,或許她還能去求求自己,退一步講就算是來了,她能力強,肯定不會受罪,向月不行的。

向月沒想到自己真的贏了,她贏得毫不費力,她不用下鄉,也不能在這裏遭罪。

向陽看她那麽開心,只是覺得有些滑稽,“我嫁給周場,只是因為我喜歡他,跟你的威脅沒有任何關系,向月,祝你過的幸福。”

向月覺得自己肯定會幸福,她跟向陽總算是換了位置,換了生活。

周洪山去接周喜回來的路上就把事情跟她說了。

周喜還有些不敢置信,她不就去學校才半個月嗎?怎麽會出這麽大的事,周場居然都要結婚,她要有新嫂子?

“爹,沒弄錯吧,還有人喜歡周場。”

周洪山騎着車聽見閨女的話一樂,“那誰知道呢?”

周喜坐在後座上搖搖頭,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她得對新嫂子好一些,嫁給周場已經夠糟心的了。

田耽把家裏存的錢都看了一遍又一遍,這些差不多能夠讓他們去一趟首都買禮物的,再多家裏也沒,錢好像永遠都不夠花。

周洪山帶着周喜進了大隊,還有人恭喜他,那可是大城市來的知青,跟別的那些啥也不會的學生娃也不一樣,還會修抽水工具,那可不是福氣嗎?

周喜大大方方的聽着,那個知青她見過一次。

田耽把周場叫到屋裏,“這是家裏的錢,你跟向陽明天就出發回首都,我讓你爹給她開個條子,這次回去有兩件事情是最重要的,一是要跟她爹娘還有大伯大伯娘磕頭,二是把她弟弟接過來,她已經成年可以有獨立戶口,自然她弟弟也是跟着她來的,這樣就能名正言順的把人帶過來。”

周場捏着手裏的錢,他都知道,“娘,謝謝您啊。”

田耽不喜歡矯情,“謝啥謝,我攤上你這樣的兒子可倒了黴,趕緊出去。”

周場知道她娘的意思,笑呵呵的才出去。

餘秀敏在院子裏叫住他,又給他塞了十塊錢,“你哥的意思,收着。”新妯娌進門,她肯定會跟人家好好相處的。

周場謝過她,回到屋子裏把東西都收拾好。

周喜到家就直奔周場那屋。

“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要有新嫂子了?”

周場可不跟她鬥嘴,語重心長的開口,“周喜,我明天跟你嫂子去首都,你這放假在家好好照顧着,知道沒?”

周喜不理解,怎麽突然走了煽情路線。

“我在家能照顧誰啊,誰也照顧不了。”她可不吃這一套。

周場咬了下牙,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真是啥也不懂。”

周喜不想跟他說話,轉身出去到菜園子裏摘個番茄在壓井旁邊洗好,已經跑了出去,她去知青點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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