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醫院奇葩
周源狐疑的轉過小身子看她一眼, 似乎還是很不相信,抿着小嘴,“真的?”
周喜覺得這個小屁孩怎麽這麽難哄,她神色嚴肅的開口, “小姑姑什麽時候騙過你?”
周洪山吃着飯笑着看他們倆說話, 閨女一天到晚就逗他玩, “你說你一天到晚氣他玩,不過也沒見你這麽逗過周溫。”
周喜聽見她親爹這樣發問, 趕緊伸手噓一下, “爹,我這剛剛把他哄好,您又這樣說, 他是小,但他不傻。”
周源這會的嘴撅的已經能挂茶壺了, 還順着爺爺的話說,“對呀,我是小,又不傻。”
周喜随手拿起來地上一片樹葉, “我可不敢, 周溫那個小丫頭聰明着呢, 再說了, 我娘在這我怎麽敢。”這會迎面吹來一陣涼風, 涼快多了。
樹蔭下已經有不少人已經躺下睡覺了,好像說話聲音再大也吵不醒。
田耽喝了一碗綠豆湯才覺得回過神, 身上也舒服了很多, 心裏惦記着向陽。
“周喜, 我們那屋的床頭櫃的一個本子裏放着二十塊錢, 帶着你二嫂去公社衛生院住下吧。”她始終擔心,秀敏頭胎也是去的醫院,生周溫的時候是晚上,家裏也就她們倆人,沒來得及送醫院,幸好她懷像好,找來了經驗老道的穩婆才沒出事。
周喜哦了一聲,“行。”她又看看還在吃肉的周源,“你說你二嬸肚子裏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人家都說小孩子的嘴最靈。
周源嘴邊吃的都沾上了肉汁,還用小舌頭舔了一下,“是小弟弟啊。”
周洪山聽見這個就皺着眉頭看周喜,“你沒事瞎問啥。”
周喜知道他爹不耐煩男娃,無奈的攤開手,“是您孫子自己說的,這也能怪我啊。”
周洪山不想聽她胡說八道,喝了三碗綠豆湯,把飯盒都收拾起來,“趕緊提着回去吧。”
周喜也不在這裏讨人嫌,站起來把自己衣服上粘的到的樹葉拿掉,“周源,走,咱們回家。”說完她又看向她娘,“那我把二嫂送到醫院的話,我大嫂得在家裏做飯,我自己在醫院行嗎?”
田耽這會涼快了不少,但是額頭上還是一直在出汗,略皺着眉頭,“送到醫院,有醫生護士在,你頂多也就做點雜事,快點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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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喜覺得也是,她對這方面的事情很多時候都一竅不通,不會做飯,洗衣服也洗不幹淨,她的天賦好像不在這上面。
“走了。”她帶着周源又蹬蹬的回去。
餘秀敏在廚房裏插上柴火又在煮綠豆湯,上午煮的喝完了,這家裏也缺不了,院子裏的大盆裏從早上就曬了一盆子水,等到晚上給倆孩子洗澡用,大人也就只能燒水。
向陽正在房間裏畫圖紙,夏天在家裏洗澡比較困難,她想了一下,到城裏找人打上一個鐵皮的大圓桶,上面再弄上一個蓋,然後接上一根管,管頭放上一個淋浴的噴頭,這樣鐵桶裏每天都能曬水,簡單的搭建一個洗澡屋子,大家都方便很多。
餘秀敏洗濕毛巾,自己擦擦汗,這坐着不動都出汗,更別說在廚房裏燒火,她又惦記着弟妹,進屋裏看她還大着肚子趴在書桌上寫寫畫畫的。
“你可消停一會吧,眼看着馬上就要生。”
向陽已經畫好了,這個也不難,找師傅做更容易,“大嫂,你把這個給爹,讓爹有空去打一個,咱們洗澡就方便了。”
餘秀敏也看不太懂,答應下來。
周喜帶着周源進了院子,倆人還沒和好十分鐘就又吵了起來。
“我說你跟着我過去就是為了多吃兩塊肉的吧,還說怕我偷吃。”周喜得理不饒人。
周源氣的小短腿邁的還快,“我沒有。”
周喜呦呵一聲,陰陽怪氣,“你沒有你嘴邊上還沾着肉汁呢。”
周源哼哼的回到他們屋子裏,去找向燃玩,他發誓這輩子都不想跟奶奶的閨女說話。
周喜先大聲叫了人,“大嫂,爹娘都吃過了。”
餘秀敏在屋裏也應了聲,“成,你把碗筷放哪裏吧,一會我洗。”她不下地幹活就操持這家務活。
周喜很少做廚房裏的活,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後也去了向陽那屋。
“二嫂,娘讓咱們去衛生院,說這會家裏都忙,你在家裏她一直放心不下,到醫院住着起碼有醫生護士随時在。”
餘秀敏在旁邊站着聽這話簡直是雙手雙腳贊同,“是啊,你看着穩婆都難找,你又是頭胎,我生周源的時候也是提前去的醫院,幸好去了醫院,要真在家也危險。”
向陽也珍惜自己的命跟孩子的命,“行,那我收拾一些東西,咱們一會就去。”
周喜爽快的點頭,“娘跟我說家裏錢在哪,我先去找錢。”說完轉身就過去。
餘秀敏生孩子有經驗,拿過來一個小毯子鋪開,“我來收拾,你坐着吧,我問東西都放在哪裏,你跟我說就成了。”
倆妯娌在屋裏把要去醫院帶的東西全部都收拾好,向陽覺得她是真的有個好婆婆也更有個好妯娌,跟她娘和家裏大伯娘完全不一樣的妯娌關系。
周喜從櫃子裏拿出來二十塊錢放自己兜裏。
餘秀敏把東西都收拾好,這也有一大包,“周喜咱倆一起去送你二嫂,這麽多東西你自己也拿不完。”除去包裏的東西還有茶壺盆子啥的。
周喜提了一下還真是沉。
“行,那讓向燃在家裏看着周源跟周溫。”
餘秀敏也是這樣打算的,向燃年紀大一點,也沉穩很多。
周溫在睡午覺,現在白天時間長,早上起來的早,她小孩中午是一定要睡的。
把向燃找過來安排了一下,三個人就慢慢出發。
從河山溝到公社衛生院,要走好長時間的路,周喜還提着一個馬紮,路上走累了讓她二嫂坐下休息。
周溫醒過來她自己穿好鞋子,家裏的床有些高,她只能先把腿放下去,慢慢的把自己給禿嚕下去,只是從屋裏出去,到院子裏,再到別的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找到,她自己也沒亂走,本想坐下來等家裏人回來,但她又太渴,看到桌子上的水壺裏有涼白開,搬過來一個小凳子,爬上去,自己使勁抓着水壺的把子倒了一杯水,噸噸噸的一口氣喝完了,然後又坐在堂屋的臺階上等人,等了好大一會她回頭看看牆上挂着的表,這會已經兩點半,她邁着小短腿就直接出去下地。
周源跟向燃在外面玩,他們是在家裏大人走了之後在家裏也老實的看了好一會周溫,但外面有人找他們玩,以為周溫會睡很久,倆人也就出去,本來就在家門口,結果玩的太高興,就給忘記了。
周溫知道下地的路怎麽走的,這會大隊裏的家家戶戶都沒人,都在地裏割小麥呢,她自己路過王太奶奶家裏的時候看到她在院子裏的一個搖椅上乘涼。
院子的門也沒關,王奶奶也看到了周溫。
“你幹啥去啊?怎麽就你自己嗎?”
周溫點點小腦袋。
王奶奶估計周家都忙着幹活,這會沒人帶着,夏天雨水多,河裏的水位也下的好高,免得出事,她沒事幹,正好幫忙看孩子。
“你來家裏,太奶奶給糖吃。”
周溫不喜歡吃糖,但她也邁着小短腿進到院子裏,自己找了一個小板凳坐下。
王奶奶拄着拐杖到屋裏抽屜裏給她拿了一把糖放進周溫身上的兩個小兜兜裏。
周溫雖然不喜歡吃,但還是禮貌的接下,“謝謝,太奶奶。”
王奶奶又坐回自己的躺椅上,手裏拿着小蒲扇。
一大一小,兩個人在院子裏坐着也都十分安靜。
周溫本來也不是話多的人,她覺得王太奶奶也跟孤單,自己在這裏坐着也算是陪着她,沒一會就發現王太奶奶睡着了,手裏的蒲扇也掉了下來,自己也沒吭聲,吹着風坐在院子等着。
王太奶奶年紀大覺也不多,沒多久又醒過來,看着旁邊還坐着的周溫倒是笑了起來。
“你倒是能耐着性子坐在這裏,要是周源在這裏,一會都待不住。”
周源跟向燃剛剛結束一場捉迷藏,這會幾個人已經跑到距離家裏比較遠的地方。
“小叔叔,妹妹,妹妹還在家裏。”周源突然間想起來的,他還有個妹妹。
向燃也是,他玩的太瘋給忘記了,“走,走,快點。”
倆人跑着一身的汗到家裏,看到床上沒人,都吓了一跳。
“我們快出去找找,肯定沒跑遠。”向燃想起來姐姐走的時候囑咐自己要照顧好他們倆小的,雖然着急但也冷靜下來。
周源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他把妹妹弄丢了。
向燃拉着他的小手,“你先別哭,說不定就在別人家玩呢,先找到人,再跟大人承認錯誤。”
周源雖然止不住的抽泣,用胳膊擦了一下眼淚,“好。”還帶着哭腔。
向燃是出了院子直接就開始大聲喊,周溫也不是聽不懂話,喊的話聽到就會回來,王奶奶家裏本就距離周家近,喊第一聲的時候周溫就聽到了。
周溫站起來跑着出去,站在院子門口,遠遠的看見他們,努力揮手。
向燃跟周源直接小跑着過來,向燃還好,周源直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伸手死死的摟着周溫的脖子。
“哇,你要是丢了,我也不活了。”他哭的非常傷心,比沒吃上紅燒肉哭的還要傷心。
只是周溫使勁扒拉他的胳膊,自己快要被勒死了,不是他的脖子他不心疼是吧。
站在一旁的向燃也欣喜的笑中帶淚,看着他們兩個。
周源終于也松開自己的胳膊,又哭又笑的,只有周溫大大的嘆了一口氣,她剛剛快呼吸不上來了,以後一定禁止鎖喉擁抱。
周喜跟向陽兩個人留在衛生院,當下就收拾了床鋪,周喜陪床。
衛生院的住院标準是一間房間裏六個病床,可以住上六個人,其實不是特別大病的人幾乎不住院,更別說是在現在這樣的農忙時候,基本都在家裏休息,病房裏除了剛剛來的向陽,還有一個比田耽稍微大上一些的大娘。
餘秀敏前後跑着把錢都交上,拿着單據回到病房裏。
周喜才把床鋪好,看到她大嫂拿回來的單據,把兜裏的錢掏出來,“大嫂,娘讓我拿的錢,你怎麽就把錢交上了?”
餘秀敏手裏有錢,周将幾乎把所有賺的錢都給她了,她對自己花錢可能還不舍得,但對家裏人那是非常舍得,什麽都不講。
“不用,你大哥給我的有,你先拿着吧,等過幾天你二嫂需要啥你再花吧。”
周喜其實對錢財的分配沒有很大的邊界感,她是家裏最小的孩子,大家都會不由自主的讓着她,作為最小的孩子,也幾乎沒下過地,沒下過廚房,即使兩個哥哥都結婚娶了嫂子,她也從來沒覺得大家不親近,或者會覺得花大哥的錢是不自在的,不應該的,因為她認為以後她賺錢了也會把錢拿出來讓大家花的。
“那好吧,我就先收起來了。”她又給放進兜裏。
向陽倒不是這麽認為的,她手裏也有一大筆錢,是她爸媽用命給她換來的,“大嫂,單據給我吧,回頭我把錢給你。”她再怎麽樣不能花大嫂的錢。
餘秀敏笑了起來,直接把單據揣進兜裏,“說啥呢,什麽叫做把錢給我,你好好休息,咱們是一家人,今你花我點,明我花你點,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一直都這麽認為的。
向陽也不好再說什麽。
餘秀敏前前後後的把這裏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又囑咐周喜一遍一遍的,才騎着二八大杠的自行車回去,路過公社的肉攤的時候看到上面擺着好多豬蹄,她下了車,到攤上看了看。
“這麽多豬蹄啊?”
這個肉攤是肉聯廠的,看攤的是肉聯廠的師傅,師傅穿戴着圍裙,看到餘秀敏這麽問,有些不耐煩的,“對啊,天熱,今個給一個大廠子殺了幾頭豬,豬蹄留下了,這也放不了太久。”
餘秀敏想起來之前婆婆好像特別喜歡吃炖的豬蹄,後來她也沒說過,好不容易遇到一次婆婆愛吃的,她當然要多買點,家裏人又多,還要給向陽買一些,豬蹄下奶,就是天熱,不能全部買走放着。
“那多少錢一斤啊?票怎麽算。”
師傅還真沒想到她會要,畢竟這一會過來問的人也不少,一聽跟豬肉的價格差不多就又不要了,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豬蹄有多好吃,識貨的人太少。
“不要票,一斤七毛。”買豬肉是一斤八毛七分錢,還要票。
餘秀敏覺得很劃算,“那這六個都給我裝起來吧。”
師傅看她還挺豪爽的,自己個心情也變的格外好,“這是六個,你看看。”
餘秀敏從兜裏掏出來手絹,打開付錢給他,旁邊還有個開票的,畢竟這些都是公家的。
餘秀敏拿着穿起來的這一串豬蹄,挂在自行車的把上,“對了,師傅,我家裏弟妹快生了,想着以後可能得經常買豬蹄,你看能不能以後有豬蹄給我留着些。”
師傅難得碰見這麽爽快的人,自己說話也痛快了很多,“行啊,不過我咋告訴你呢?”
餘秀敏算算時間,“這樣吧,我隔一天來一次,我弟妹在這邊衛生院住着呢,正巧經過這裏,到時候要是有豬蹄,您每天給我留兩只就行,我一準全部都要走。”
師傅手下把刀刮一下,旁邊又有人來要肉,“得嘞。”
餘秀敏說好就騎上車回去,到家已經四點多,她看幾個孩子也沒在家,應該是出去玩,走之前炖的綠豆湯也都涼絲絲的,她把豬蹄泡在涼水裏,提着綠豆湯下地。
田耽這會監督着大家夥把麥子從地裏運到曬場,到時候還要在那邊打麥子。
這會天氣倒是涼快了不少,太陽也不是很曬。
餘秀敏走過去看看地裏收的也都差不多了,鄉親們就對收麥子最熱情,“娘,喝碗綠豆湯吧。”她把湯倒進碗裏。
田耽也确實又渴又累,“你去給你爹送地裏吧,在地北頭。”
餘秀敏幹脆也沒倒,直接提着小桶,拿着碗過去。
周洪山幹起來活沒啥可說的,又利落又快。
“爹,喝綠豆湯解解渴。”
周洪山把鐮刀放下,拿起來脖子裏的毛巾擦擦汗,“ 你娘喝過沒?”
餘秀敏點點頭,周洪山就直接拿着桶喝了起來,涼絲絲還帶着一絲甜味,确實舒服,一口氣喝的就剩下個底。
周洪山把桶遞給餘秀敏,“向陽送去醫院了?”
餘秀敏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周洪山就讓她趕緊回去。
田耽在地頭把碗給田耽,又說了一下向陽的事情,她才安心。
“對了,娘,我買了六個豬蹄,你看怎麽炖着吃?”餘秀敏碗跟小桶都收起來。
田耽倒是挺意外的,上次吃豬蹄還是幾年前了。
“四個紅燒,剩下兩只炖湯,給向陽送去。”
餘秀敏哎了一聲,轉身回去趕緊做飯,這炖豬蹄的時間要久,不然炖不爛,她到家進院子,就看到他們幾個也已經回來,只是這一個個的都有些髒,臉上都是汗,還有泥。
“你們幹啥去了?看看身上髒的。”周溫一向都是幹幹淨淨的,這會也髒的不行。
向燃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撓撓後腦勺,“嫂子,我們去捉迷藏了,就鑽了很多地方。”
餘秀敏搖搖頭,“我做好飯再給你們洗澡,向燃,你自己先去洗洗。”向燃大了都是自己洗。
向燃看了一眼周源,鼓起勇氣,“大嫂,我還有個事情跟你說。”
餘秀敏看着他,“咋了啊?”
“我們下午貪玩,沒在家看着妹妹,她醒了自己出去了王奶奶家裏,我們玩完才想起來她。”
向燃很是愧疚,明明姐姐走的時候自己答應的好好的。
周源也低着頭,“娘,我們錯了,沒有看好妹妹。”他很後悔。
餘秀敏看着他們倆,“我知道了,雖然你們沒看好妹妹,但很勇于承認錯誤,都是好孩子,不過以後答應大人的事情就要做到,你看爹娘,爺爺奶奶答應你們的事情是不是都做到了?”
周源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娘。”
餘秀敏挨個摸過他們幾個的腦袋,“去玩吧,娘給你們炖豬蹄吃。”
周源聽到有肉吃,臉上的表情立刻從沮喪變成高興,眼睛都瞪大了。
“真的嗎?”
餘秀敏不跟他多說,到廚房裏先把豬蹄拿出來到壓井下面,上面的線也給摘下來,“你們誰給我壓水,我洗洗。”
向燃立刻就跑了過去,“嫂子我來。”
周源還壓不動這個壓井。
餘秀敏洗好豬蹄,又用刀剁成小塊,炖湯用大鍋,小鍋用來紅燒,先都焯了一遍水。
分別在兩個鍋底都插上大木柴來燒,這樣就不用人看着也行。
紅燒的熬糖色給豬蹄上色,蔥姜蒜大料都放進去一些,還洗了一些家裏的榛蘑泡上,等到後面再放進去一起炖,蘑菇吸滿湯汁,一咬都十分香。
炖湯的洗上一把黃豆,跟豬蹄一起大火先煮開,然後再把柴火改小火,慢熬。
兩個地鍋都沒閑着,餘秀敏又和上一塊兩摻面,放到一邊,因為天氣太熱,一個小時左右就全部發了。
她到菜地裏挖了一些馬英菜,擇洗幹淨,又打上兩個雞蛋,準備包上菜團子,正好一會放在炖豬蹄的鍋裏蒸,這個很容易就能蒸熟。
三個孩子都一個個的也不嫌熱的站在廚房門口。
周源跑了一下午,肚子早就咕咕亂叫。
“娘,我們啥時候能吃飯。”
餘秀敏做飯很快,手腳麻利,菜團子都包的圓圓的放在鍋排上,玉米面放的有些多,整個團子就是黃色的,白面增加了粘性。
“等爺爺奶奶下工回來,咱們就能吃。”這會才六點左右,一般都是七點打下工鈴,但這是麥忙,只會更晚。
周源大大的嘆了一聲氣,“可是娘,我們都好餓。”
餘秀敏看他們都可憐樣,拍拍手上的面粉,從櫃子裏拿出來三個雞蛋糕,這還是前天向陽買的。
“你們每人一個,先墊墊。”
向燃已經洗好澡,頭發還有些濕,不過吹着風正舒服,好像也沒那麽熱了。
周溫吃不了一整個,掰出來一半遞給向燃。
周源在旁邊立刻就皺着眉頭,“妹妹你為啥不給我?”委屈巴巴。
周溫是覺得向燃年紀大,而且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的多,但因為還不會說那麽多話,半天憋出來倆字,“他餓。”
向燃放到周源的面前,“你吃吧,我等着吃肉。”他是還能再忍忍。
周源立刻就警覺起來,開始互相謙讓,“還是你吃吧。”
周源什麽心思一下子就全都寫在臉上。
周溫看見無奈的自己拿着手裏的半塊雞蛋糕乖乖的坐在院子的馬紮上。
餘秀敏把菜團子包好打開鍋,看看裏面的豬蹄,用筷子夾了一下,上面一層的皮就直接夾爛,已經炖的差不多,在鍋上面放上篦子,再洗濕一張布鋪上,把菜團子一個個的放上去,重新蓋上過來。
另外一個鍋裏炖的黃豆豬蹄湯已經把湯炖的奶白,這邊小火繼續熬着。
七點半,周洪山跟田耽才回到家裏,這兩天就是累人的。
餘秀敏把飯菜端上去,“爹娘,你們先吃,我把這湯給向陽送去。”晚上騎着自行車倒是也不慢,差不多也就十幾分鐘。
田耽囑咐她路上慢點。
餘秀敏應了聲,騎上車就過去了。
周源已經洗好手,自己主動地坐好。
周洪山跟田耽在壓井旁邊簡單的先洗了把臉跟手,又餓又累,先吃飯。
餘秀敏炖的豬蹄是真的軟爛到位,主要也是顧忌着家裏有孩子,孩子都啃不幹淨。
周源雙手拿着一塊,一咬上面的肉就跟骨頭輕松分開。
“哇,好好吃啊。”他怎麽從前沒吃過啊。
周洪山給周溫也挑了一塊好啃的,“吃吧。”
田耽看着他們倆,“晚上不能吃這麽多肉,不好消化,周溫,你就吃這一塊,周源你能吃三塊。”
周源覺得三塊根本不夠吃,他早就會數數了,腦袋一轉,試圖講講道理,“奶奶,我可以吃五塊不?我吃完就出去玩。”他認真的伸出自己的一個小手掌。
晚上村裏沒啥活動,特別是現在夏天,熱的也睡不着,大人小孩都會在外面玩。
田耽看他這樣也算是沒原則一回,“行,那就吃五塊吧。”
周源雖然開心,但他覺得自己說少了。
餘秀敏提着飯送到地方還不到八點。
周喜不知道家裏還給送飯,她去國營飯店買兩碗面條吃了。
“我回去的路上買的豬蹄,這不是做的也晚,娘特意讓炖的湯,你多喝點。”餘秀敏說着就把飯盒打開。
病房裏瞬間都一股香味,周喜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大嫂,你炖的也太香了吧。”
餘秀敏就知道她肯定愛吃,“夠你們倆吃的,我跟那邊攤子的師傅說好了,以後每隔一天都炖上一次,保證你這次吃的以後都不想再吃豬蹄。”
周喜趕緊搖頭,手裏就已經拿上筷子,“不,不,怎麽可能,我是永遠都吃不夠的。”
向陽笑着端起來湯,“謝謝大嫂。”
餘秀敏收拾一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等到餘秀敏走之後,倆人在病房裏都吃了起來,炖的是真的香,周喜吃肉,她覺得炖的肉特別爛,要是能吃到的紅燒的就更好了。
病房裏一直在旁邊躺着的大娘也坐了起來,她的頭發都白了不少,長臉,她是聞見了香氣,到現在她們家送飯的人也沒到呢。
“姑娘,你們這炖的是啥啊?咋這麽香嘞。”
周喜想說剛剛都在一個病房裏,難道你沒聽見嗎?
“豬蹄。”
大娘哦了一聲,不過還是伸着脖子看了又看。
“我看你們下午來的時候也是你們大嫂來送你們的,你們這大嫂倒是對你挺好的。”她是沒見過這樣的妯娌關系,但凡是妯娌,就沒有是真心真意對待,都是要相互別勁的,就像是她家的倆兒媳婦,她只要在中間稍微挑撥一下,倆兒媳婦連話都不會再說。
周喜不知道她是想說啥,但也不想接她的話,“怎麽你還沒吃飯啊?”她們也不認識,實在沒說話的必要。
大娘嘆了一聲氣,“我沒福氣啊,我那倆兒媳婦沒一個來的。”
周喜一聽她開口就知道不誠實,她在村裏見多了這樣的婆媳問題,一般兒媳婦跟婆婆有矛盾的,基本上差不多都是婆婆的問題,作為婆婆總是想拿捏兒媳婦,兩個兒媳婦的問題更多,所以她也沒再接一個字,自顧自的啃自己的豬蹄。
向陽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不想跟她說話。
大娘見倆人都不願意跟自己說話,轉過身背對着她們撇撇嘴,怎麽說自己也是個老人家,也不說讓嘗嘗。
向燃還吃中了今天包的菜園子,真好吃,掰下來一小塊蘸一下菜湯就更香。
周源如願的吃了五塊豬蹄,餘秀敏回來洗了手才坐下來。
田耽給她留的都特意撥了出來,大半碗呢。
“回來了,向陽沒發動吧。”
餘秀敏坐下來拿過來一個菜團子,“沒呢,周喜去買的兩碗面條。倆人都吃過了。”
周洪山給倒上一杯涼白開,放在她面前,“都在醫院了,你別那麽擔心,一切醫生都在呢。”
田耽是忍不住擔心,生孩子是女人在鬼門關走了一回的,沒那麽容易。
衛生院裏。
周喜跟向陽把帶過來的豬蹄全都吃完了,不過周喜是主力軍,她把碗筷都收拾起來,正準備端着到外面洗洗。
就碰見人進來。
“娘,我來晚了。”一個看起來十分憨厚的漢子,編着褲腿,頭上還戴着草帽,顯然看起來是從地裏剛剛出來。
周喜看着人可不像是不孝順的樣子。
那大娘看到這個兒子,眼睛一瞪,“怎麽是你來的?你媳婦呢?”
漢子把飯盒打開,有些為難,“娘,品妹腿不好,您又不是不知道,這麽遠的路,咱家也沒自行車,咋來啊。”
大娘伸手指着他,“你啊你 ,她腿不好,怎麽不去死了啊。”
周喜略微皺了皺眉頭,她真的很想上去撕爛嘴,惡婆婆不少見,現在尤其多。
向陽本來是在看圖紙,她還設計的打麥工具,能更輕松的把麥子脫落出來,聽見這話也把手裏的圖紙放下。
周喜捏着手心忍了忍,端着碗筷去洗,洗完回來,就準備坐在旁邊的床上,這些病床也沒人,正好給她這個陪護睡。
那邊的大娘邊吃還邊挑剔,“你媳婦的手藝怎麽越來越差,這是準備鹹死老娘啊。”
漢子有些愧疚,“品妹的腿又不太好,下地都下不來,這是閨女做的。”他在地裏忙了一天,幸好閨女放了暑假,能在家裏幫忙,洗洗涮涮的,就是太辛苦,他沒本事讓媳婦閨女跟着自己受苦。
周喜眼神瞥了過去,雖然說着鹹,她可沒半點停筷子的意思,看着碗裏還是炒的雞蛋,這對于這個漢子來說估計已經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大娘又開始啰嗦了不停,周喜聽着覺得自己都腦瓜子嗡嗡的。
最後漢子把吃幹淨的碗筷收了起來,“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大娘不耐煩的擺擺手,“回去吧,還有我跟你說,林品不能再生了,你就一個閨女,好好想想還要不要兒子了?不要兒子你可就絕戶了,在大隊裏你還能擡起頭。”
漢子像是已經聽這話聽的次數太多了,“娘,我就要一個閨女也挺好的。”他說完也沒再多待,提着飯盒就走了。
大娘用袖子擦了擦嘴,滿意的躺下。
周喜湊到向陽身邊,壓低了聲音,“二嫂,我看她中氣十足的,怎麽看也不像是生病的啊。”
向陽也十分贊同。
第二天一大早,周喜就去國營飯店買了馄饨跟包子,包子買的西葫蘆雞蛋的,她二嫂喜歡吃這個餡的,馄饨是豬肉大蔥的,湯十分的香,裏面放了蝦皮跟紫菜,還滴了香油。
大娘拿着扇子随便扇了扇,散步似的走到她們床旁邊,“呦,你們今個還是買着吃呢,你們家是在城裏吃商品糧的嗎?”
周喜不喜歡她,很不喜歡,語氣極其敷衍,“是啊,我們家特別有錢,全家都吃商品糧。”她最會胡說八道。
大娘也察覺出周喜不想搭理自己,她也就是人悶的慌,想找人唠嗑而已,要是在村裏,她早就跟自己的那一幫子對勁的說起來了。
周喜這邊剛剛吃了一個包子,看到今個來給大娘送飯的人挺震驚的。
“齊絹花。”她的同桌。
齊絹花沒想到在這裏能碰見周喜,笑了起來,“你咋在這裏啊?”
周喜指了指向陽,“我二嫂快生了,我家裏太忙,就提前送醫院來,我在家裏又是個廢物啥也忙幫不上,就在這裏陪護。”
齊絹花看到向陽也喊了人,“二嫂。”
向陽看着這小姑娘挺內秀的,“你好。”
齊絹花還想說上兩句,那邊的大娘就不高興,大聲嚷嚷起來。
“你幹啥呢,快點過來。”
齊絹花趕緊快步走過去,把飯盒放下,“奶奶,我爹早早地就上工了,地裏搶收,太忙。”
大娘嗯了下也不在乎,只是打開飯盒看到只有鹹菜跟玉米面餅子狠狠的瞪她一眼,“你個死丫頭,就給我吃這個啊。”
齊絹花嗯了下,“奶奶,家裏沒雞蛋了,最後一個昨天晚上就給你炒了。”
大娘也知道,只是罵了一句,“沒出息的貨。”
齊絹花等着她吃完就收拾碗筷趕緊出了病房,臨走之前還給周喜擠了擠眼睛。
周喜心領神會立刻就跟了上去。
倆人在病房外面的走廊裏說話。
“那是你奶奶啊,我覺得不太成,你咋還給她炒雞蛋啊,吃到她肚子裏純屬浪費。”周喜本就說話不好聽,更別說是在這種她看不過眼的事情上。
齊絹花聽到這話倒是笑了起來,“那個雞蛋是我爹讓我炒的,我沒辦法,特意放多了鹽,今個早上送的飯我爹也不知道,我故意準備的鹹菜跟玉米餅子。”
周喜哎呦一聲,“沒白跟着我混,會使心眼子了,不錯不錯。”說完之後她拉着齊絹花的手,“不過你們就一直這麽忍着她啊。”
齊絹花沒辦法的嘆了聲氣,“那咋辦啊,我們家要是敢不管她,她就在我們大隊裏到處喊,邊喊邊罵我娘,說我們家不孝順,村裏大隊長跟支書都來好幾趟了,也沒啥辦法。”
周喜搖了搖頭,“我跟你說個方法。”趴在齊絹花的耳邊小聲說了起來。
齊絹花聽着本來皺着眉頭,又笑着點頭,“行,不過我先回去說服我爹。”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