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小三和小六先行離開石牢,這個地方就是當初蘇謹華關着小三的地方。
「放開我,」蘇謹華縱使落魄,卻依舊不改那從來高高在上的說話方式。他對小五說:「你等蝼蟻之輩怎能将我囚于此地,你不知道我是誰嗎?」
蘇謹華那語氣理所當然,小五看着他的慘狀,真的覺得這人落到他手裏是注定的。
小五把蘇謹華的斷骨又接了回去,聽着蘇謹華的慘叫聲,淡淡說道:「我怎麽會不知道你是誰?手下敗将蘇謹華。我和三兒可不一樣,我不殺你是因為你受的苦還不及你帶給他的萬分之一苦痛,你得償還完這些,我才會放你走。」
小五很不尊敬老人家地拍了拍蘇謹華松垮下來的橘子皮臉蛋,一邊拍一邊道:「我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再動他一根汗毛,你要真的想死,那就試試看,看是你對付三兒快一些,還是我捏爆你體內的弒天蠱容易點。不,或者是我把穆小柔的腦袋提來給你看一看快些。」
說完也不管蘇謹華了,喚來每隔兩日定時招呼蘇謹華一頓分筋錯骨手的下屬,交代此後十天沒有水、沒有飯,兩日改為一日,各個動作絕對要到位後,就走出石牢去找小三和小六了。
小五的心不狠、真的不狠。他要真正狠起來,會把穆小柔和蘇遠遠帶到蘇謹華面前,讓藥彘一口一口地把那兩個在蘇謹華心中占着所有位置的女人吃掉。
但他怕,他小三會有任何意外。
殺人者會受天道懲罰,身旁的人則會為因果牽連。
小五不會再讓任何一個人傷害到小三,即使每次看見蘇謹華就想戳瞎他的雙眼,割掉他的舌頭,打斷他的鼻梁,削下他耳朵的自己也一樣。
百裏五和百裏六只覺得百裏三最重要。
人間一切榮華富貴、悲喜哀樂,都比不上百裏三一根頭發。
☆☆☆
小三的眼神有點複雜,在聽到「将軍宴」這三個字後。
小六這時刻也沒那膽子去打擾正在想事情的小三,于是在小五歸位後,兩兄弟一會兒用眼神示意、一會兒讀對方唇形商量起事來。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的經驗已經能明顯地劃分出自己在小三身旁該做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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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擅廚藝,雖然看起來五大三粗,但對小三的事那是上心得不得了,所有事情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
小五外表正氣,然腹中滿肚子黑水心思又細,只有他坑死人沒有人坑得死他,專為小三管外頭的事。
這樣一個主內、一個主外;一個入得廚房、一個出得廳堂。齊人之福真的不用太美好。
☆☆☆
蘇家老宅最近非常熱鬧,熱鬧的原因是那個百裏阿二把藥彘王同牠的小弟一起帶來了,打完架大勝七十二地煞後卻忘記把牠們也一起帶回家。
十來只的藥彘被安置在大廳裏。
牠們的脖子上現下每個都吊着個烏木牌。
這種烏木牌當然不是神仙谷弟子每人都有一塊的那種烏木令,這只是小春讓人去找來的,平時帶在身上能壓制藥彘的攻擊性,磨碎和幾味藥調一起,可令藥彘慢慢清醒的東西。
普通時候比怪物還兇猛的藥彘們現下兩三只湊在一起,在用沉香粉圍了一圈的大廳正中處咬來咬去,偶爾嬉鬧,看起來就像山野中的大猴子一樣。
當小三領着小五、小六入內時,藥彘們全都站了起來低吼幾聲,但當嗅到這三個師兄弟身上傳來的、獨特的烏木令香味後,又坐回原地。
圈子裏面最大的一只藥彘大剌剌地坐在地上,身旁有兩只稍小一些的藥彘在抓着牠身上的虱子,牠的周圍沒有其它藥彘敢停留。
這位便是藥彘中的王者,所有藥彘的領頭羊,阿揍──揍王大人。
揍王一看見小三,「唬」地一聲站了起來,沖着小三又叫又跳。牠全身由污泥、血漬、老早就破爛不堪的衣服與徒手撕裂入侵者而沾在自己身上的血肉所覆蓋。而唯一能讓人認出牠的,是牠一雙逐漸清醒後,亮得驚人的眼睛。
「呦,阿揍,多久沒見了,真高興在這裏見到你。」三爺對其寒暄着。
阿揍和小三隔着一道沉香粉做成的界線,互相對峙着。
阿揍不改其本性,邊跳邊叫,「唬唬唬」地朝着小三做出各種挑釁動作。
甚至因為靠得太近,嘴裏的口水還因此噴到了小三臉上。
三爺慢慢地抹了一把臉,朝着阿揍露出可怕的笑容,阿揍根本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三爺一把将整個身體擡過頭頂,然後用力往地上一摔──
随着地面迸碎、碎石四濺的聲音傳來,只聽見小三怒吼了句:「唬你個頭!」
然後天地就安靜了。
可憐的揍王被小三摔得連爬都爬不起來,所有藥彘小弟們見況受足驚吓,連吱都不敢吱一聲。
這群具有靈性的藥彘也是懂得察言觀色、趨吉避兇的!
以前看小三打牠們的揍王就覺得小三很厲害了,今天揍王一招被放倒……唉呀呀,小弟們都覺得,要不要直接認小三當牠們的大王算了!
揍王一年比一年輸得慘,到今天已經連一招都接不住啦!
小三拍了拍手,把掌心的泥巴拍掉。他走到大廳的主位上坐下,跷起腳來整個人往後倚,悠哉說道:「明天給二師兄發個信,叫他有空來帶牠們回去,雖然神仙谷外的虛臾大陣厲害,可少了藥彘還是不行。」
「知道。」小五應道。
這時門外有兩個小孩子被送了進來,一大一小,大的正是段一齒,小的是小呆。
段一齒抱着小呆看着大廳,藥彘見到生人,個個又唬又跳的,一只只展露出強烈的攻擊性。
段一齒看見這些似人而非人的怪物,臉色一整個發白,雙腳直顫,就連抱着小呆的手臂都快軟了。
「小呆,過來,三爺看看!」小三喊了一聲。
小呆從段一齒身上爬下來,原本想直接穿越藥彘群跑到小三面前,卻在快沖入藥彘群裏時被小六給抓住,拎着他的後領送到小三身邊。
「差點就被吃掉了,小笨蛋!」小三笑着把小呆抱入懷裏。他這裏摸一摸、那裏捏一捏,發現這孩子身子沒有一處在之前那場大戰裏被傷到,這才安下心。
「師兄似乎很喜歡這孩子。」小五說。
「你不覺得他看起來很像蘇淩?」小三笑着看了小五一眼。
小五回想當時在将軍冢內差點一劍将他刺死的大将軍蘇淩魂魄,又看了看小呆,說:「看起來不像,這孩子笑得好傻好天真。」
「他一魂留在将軍冢中,剩下的魂魄也不知怎麽就投了胎,魂魄不齊,生出來必然不像常人一樣。」
看着正玩着自己手指的小呆,小三的心軟軟暖暖的。「我以為他還得受更多的苦,不過這樣也好,呆呆傻傻的笑得這麽開心,總比又投身回蘇家強。」
小五沉吟半晌:「那晚為了救你,二師兄曾取出他的魂魄,他的魂魄是……」
「一只老虎,我知道。」小三說:「小六則是一只紅狼。」
正在和揍王對看的小六聽到小三提到他的名字,便轉頭看了眼小三。然後揍王發動攻擊,一只指甲尖銳的手指往小六臉頰上劃去,小六回過頭來喊了一聲:「找死!」竟就踏入沉香圈內和揍王打了起來。
「小呆應該是蘇淩轉世,白虎散盡骨血化成蘇家一脈,如今恰好有了契機,青龍醒來、玄武半身也不遠了,所以他在汰去不屬于自己的魂魄,一世一世輪回,将精魄重新聚集,等完成的那一天,就能再化本體,重新回到四神之地了。」小三這般說。
小五聽完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兩腳抖得像篩子似的段一齒顫着聲音大吼道:「把我弟弟還來!那刀子是我捅的!要報仇就對着我來,不要傷害我弟弟!」
小呆正高興地在小三身上爬來爬去,小三看了段一齒一眼,站了起來,把懷裏的小呆塞給小五。
小五雙手撐在小呆脅下,小呆則在半空中蕩了蕩,接着覺得好玩了,笑着把小短腳踩在小五胸口上,一推往後搖,開心地晃啊晃,邊流着口水邊咯咯地笑。
「……」五爺覺得這孩子就算再可愛,他也喜歡不起來。
當年鐵冀山下,蘇淩一劍砍了他的腦袋,前世死在這個小呆子手裏,這輩子聽見這孩子呵呵笑,他什麽感覺都沒有,腦子裏不斷盤旋的就只有掐死他、再掐死他、再掐死他!
混蛋啊!
從貪狼手裏搶走他最愛的小螃蟹屍體的混帳家夥!
☆☆☆
小三來到段一齒面前,好笑地看着他。
段一齒緊握着拳頭,顫抖地說:「我腦袋可以給你,但是你不許傷害我弟弟!」
小三負手于身後,目光睨視着段一齒。「我沒有收集腦袋的癖好,你給我腦袋沒有用!」
段一齒擔心地看了一眼小呆,低吼着說:「那你想如何?」
「你說呢?」
段一齒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當!」
「好個一人做事一人當!」小三對于段一齒的行為能夠理解,畢竟蘇謹華是用這家夥最疼愛的親弟弟的性命威脅他。
那時候段一齒若不答應蘇謹華,死的就會是小呆,偏偏小三對小呆有太多偏愛,又覺得段一齒個性雖然偏激了點,但還挺和他胃口,于是他說:「你很好。」
但是在說出「你很好」這三個字時,小三從懷裏抽出一條發着淡淡金光的繩子,直接朝段一齒腳踝卷去,而後輕功一縱,把繩子甩上橫梁,綁緊後落到沉香圈外。
而後段一齒就這麽被倒挂着吊在橫梁下,而橫梁下的大小藥彘看見了個懸在半空中的東西,又是「呼呼」、又是「赫赫」地從地上跳起來要往段一齒腦袋上抓。
「啊──」段一齒吓得驚聲尖叫!
藥彘的指甲銳利非常,方才那一劃,段一齒的頭發就被劃斷了一縷。
他不想死、也怕死,所以藥彘每回跳起來要抓他時,他就努力地弓起身子把自己往上折,好讓藥彘抓不到他。
可是這樣很難受又很累,他做了十來下之後就覺得不行了。
但段一齒就是個不向人低頭的孩子,他邊哭邊努力掙紮,直到和阿揍打架的小六「不小心」被打飛起來,往段一齒身上一撞又一頂。
段一齒急忙靠着小六的力道把腰折到極致,雙手牢牢抓住綁住自己腳踝的那條繩子死都不放,這才逃過腦袋被藥彘當球玩的下場。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小三對來到他身邊的小六說道:「這孩子太聰明,也太自以為是。好苗子要是一路讓它歪着長那着實可惜,現下時間不多了,就只能正正他的筋骨,磨掉他的銳氣,讓他好好想想自己弟弟的命可貴,別人的是不是也一樣可貴。」
小三雙手環胸看着更上一層樓,直接爬到梁上了的段一齒道:「才不是,他那是太笨了,遇到蘇謹華應該馬上跑來找我們才對。小春放在回春堂的解藥至少兩百種,其中起死回生丹就足足有六樣針對不同毒性的。只要有我們在,全京城的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他弟弟死,太笨了太笨了真是太笨了!」
「……」小三看了小六一眼。
「?」小六眨了眨眼睛。
「你們兩兄弟和他半斤八兩!」小三說:「我一出事就帶着人強攻蘇家宅。」
「那怎麽能相提并論!」小六提高了音調說:「師兄你比他們重要得太多!」
「人命不分輕重貴賤。」小三瞟了小六一眼。「這句話回去拿紙筆寫上一萬遍。」
小三之後把小呆往上扔給段一齒,又對小五交代了幾句,等待上個十天半個月就把這兩個小的往阿勤那裏丢,之後大的學做事、小的學着玩,這便走了。
小五走到小六身邊,問了句:「在幹嘛?」
小六突然渾身一抖,顫了好大一下,轉頭對他哥說:「唉呦我的老天爺,你都沒看到師兄方才瞟我一眼那風情萬種的模樣,我當下全身酥麻像被點了穴一樣都不沒辦法動了!」
小五勾起嘴角,壞壞一笑。「看過啊,怎麽沒看過。」
小六突然心酸酸地吃味道:「真好。」
小五拍拍弟弟的肩,說道:「接下來該你了,争氣點!」
「?」小六發現自己最近常常聽不懂人話。對一個腦子只動得比常人快一些些的他而言,舉一反三跟舉一反十的師兄與哥哥,他真是望塵莫及的。
☆☆☆
小三在月色下的庭院中低頭緩步繞了幾圈後,才回到廳裏。
這時小五、小六也不知道在聊什麽,兩個人互相靠在對方的耳朵旁竊竊私語,直到發現他進來了才分開坐回自己椅子上去。
「在幹嘛?」小三念道:「鬼鬼祟祟的。有什麽事是我不能聽的嗎?」
小五很鎮定地回答:「自然沒有。」沒有偷偷在講什麽,也沒有瞞着師兄接下來要幹的事。
小六倒是紅着臉偷看了小三一眼,然後又紅着臉嘿嘿地笑了兩聲。
「……」明明方才還好好的,現下卻換了兩張藏也藏不起來的猥亵表情,三爺真的有點想把這兩個家夥踢出門去怎麽辦?也不知這對兄弟腦子裏又再想什麽龌龊事了。
小五見況連忙轉移話題道:「師兄,将軍宴是什麽?我看你好像很煩惱。」
「對啊!」小六也好奇地問:「又是蘇家珍藏密傳的食譜嗎?像金玉馔一樣的東西?」
「對,但也不對。」小三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潤潤口後說道:「将軍宴是為了表彰将軍與士兵為家國灑血,大戰邊疆蠻族凱旋歸來後的盛宴。」
「那有什麽好煩惱的?」小六疑惑。
「打從有蘇家出将軍與名廚以來,這場盛宴就只辦過兩次。」小三喝着茶。「我聽老人家說過,那兩次恢弘盛大,金銮殿內外擺得滿滿的桌子,受邀之人只有上過沙場立過戰功,飲過蠻人鮮血的兵士們才有資格參與。」
小六不知道小三為什麽眉頭夾得緊緊的。
小三在熱茶缭繞的煙霧中看着他,道:「第一次,發生在立國初期太祖登基,由蘇家首名禦廚為他的胞兄開國将軍而辦。
第二次,發生在七百年前,那時蘇家将軍将疆土擴大了整整兩倍,北至雪境荒原、東至海上諸島、西到回回邊界,南達鐵冀山。那位将軍的兒子清空将軍樓,将家底徹底花得精光,才成了一場将軍宴。
這兩次,是傳說,亦是經典。據說窮盡最好最難得的食材,端得是山珍海味,吃的是天地異寶,幾乎淘盡整片國土的珍馐美味、空了南方三處水域,才成就了将軍宴。」
小六聽得口水橫流:「那一定很好吃……」
小三瞥了小六一眼。「當然好吃!連老子當初聽了都饞啊!」
小五默了一下,道:「所以師兄您做不出來?」
小五直指重點,差點插破三爺脆弱的小心肝。
三爺眉頭深鎖,摀着胸輕輕嘆了一聲。「操,七百多年前的事知道的人早全死光了,我聽到的也不過一些只字詞組,更何況蘇三橫當年學得是行軍打仗不是洗碗煮菜,我連金玉馔都沒看過,是能知道什麽屁将軍宴裏的一切!」
「啊,蘇謹華那個賤人──」小六突然怒了起來。「他肯定就是知道師兄不曉得将軍宴是怎麽樣的,才會拿這個跟師兄賭!」
「他要能知道全部的将軍宴作法,」小三笑:「我瞧也玄。」
小三接着轉頭對小五說:「待會去蘇家老宅一趟,跟蘇謹華說我答應同他比試一場。」
「師兄!」小五、小六皆不贊成。
蘇謹華那個妖孽直接斬了便是,絕不能讓他再有任何機會來傷害小三。
小三做了個「止」的動作,說:「身為家主,他了解的定比我多上許多,可我不能見蘇家就這麽敗在他手中,蘇家以後是要交到蘇遠遠那丫頭手上的,我要替她先将将軍樓奪過來!而且……」
小三的眼神堅定,決定的事情從不動搖:「我要報蘇三橫那筆仇,就得由內而外完全擊潰他,老子絕對要讓他輸到掉褲子,心肝被我捏得碎碎的,就像當日我魂飛魄散那樣為止。」
「哼,哼哼!」小三自個兒想通後,一下子又松懈了下來。「想抱得美人歸,想讓我兩個妹子一個當他老婆、一個當他女兒,叫他吃屎去吧!哼,哼哼!」
「……」小五、小六對望一眼。師兄沖冠一怒為紅顏……可沖得他們倆心裏不太痛快該怎麽辦?
「待會兒就放他走。」小三說:「這回賭大的。他贏了,我放他一條性命,可他要輸了……」小三一字一句地說:「老子要他寫『放妻書』!讓他承認自己無德無能配不上小柔,細數自己的惡行心甘情願放小柔走,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就連蘇遠遠也得歸小柔,不當他的妻、不當他女兒,最好老死不再相見,省得見他一次惡心一次!」
小六好傷心。為什麽師兄開口閉口不是蘇遠遠就是穆小柔,那他呢、那他呢?
師兄你什麽時候才能注意到還有一個男人站在你背後深情款款無怨無悔地幫你洗衣做飯,一心一意只看着你,都不看別人的啊!
小五拍了拍小六的肩。意思在說:『快了快了!要慢慢來,切勿心急。烈男怕男纏,你哥我當年也是纏了好久,才到手的!』
☆☆☆
小五這陣子很忙。
他在了解小三身體真的無礙後,便再度開始招攬人才,小三名下的幾間店也都由他來打理,另外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他也都接下來處理。
小五偶爾還得找找失傳的食譜,和四師姐水上龍宮裏的人互換有無,總之十天有八天不在家,而家裏的一切都交由小六負責。
小三又走到庭院裏繞圈圈,他如今對将軍宴什麽頭緒也無,連該有的主要幾道食譜和規矩什麽的都不清楚,但輸給蘇謹華那叫絕對可恥,所以必須得贏這事讓他顯得有些焦躁。
「師兄吃飯了。」小六在廳裏朝着外頭喊。
小三沒理。
「不吃飯晚上會睡不好的!」小六繼續喊。
小三覺得吵。
「不吃飯不然喝碗湯吧!」
小六又出聲,小三原本轉過頭去想吼人,誰知一轉身變瞧見小六端着個碗,碗上飄着熱氣,背對着廳裏的燈光走到屋檐下,淡淡地朝着他笑。
「冬裏冷得很,師兄身體還虛着,喝湯暖暖胃,今天就先別想了,累了整天,睡個覺起來我再幫你一起想。」
小三看着小六溫柔的模樣,恍惚了一下。
當小六把放着只大雞腿的熱湯碗遞到小三面前,小三腦海中那些雜亂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被撕扯得疼痛的腦袋也在小六溫和的目光下漸漸平靜和緩了下來。
「是什麽?」小三喝了一口湯。只覺得帶點淡淡酒香的人蔘雞多了不可言喻的美味,那微微黏稠的湯汁熱騰騰地下肚,整個身體都暖和了。
「我加了玄蛇送來的蟠桃酒。酒味應該都被火給燒沒了,蟠桃的香氣和人蔘很搭,又能蓋過人蔘獨有的那種苦味。」小六說。
小三點點頭,喝完湯後抓起雞腿就啃,邊吃邊嘗,說道:「不錯,你的廚藝能進展得這麽快真是叫我吃驚。」
「師兄教導有方。」小六說。
小三瞥了小六一眼,然後勾起嘴角一笑。「廚藝這東西教是教不來的,不過師兄知足,不會盼你練到出神入化,你只要繼續勤練武藝,和你哥這輩子堂堂正正的,人家想來踩你們,能被你們用力踩回去便成了。
過兩天飯我自己煮吧,最近發生太多事,手藝都生了,要練練才行。」
小三端着碗往廳裏頭走去。
小六趕緊跟上小三,說道:「那我負責買菜、洗菜、撿菜。」
小三坐下來吃飯,邊吃邊笑:「你給我專注練練菜色怎麽擺就好,你天賦雖有但卻殘了一邊,跟你說過幾次我不喜歡整只雞端上桌時雞頭朝着我,而且你炖公雞幹嘛?炖了公雞明天誰叫咱起床?
都說老母雞炖湯味道純厚,剛長成的雞湯味鮮甜,以後記住啊,味道跟食材密不可分,老中小各有層次,些微的差距也是能讓人吃出你一身功夫紮不紮實的。」
「嗯嗯嗯!」小六邊看小三吃雞邊點頭。師兄說的都是對的,絕對要記起來。
小三疑惑地看了一下小六。「怎麽了,你不吃啊?」
「我吃我吃!」小六這才回過神來,立即為自己盛了一碗湯,撕了幾片雞肉,一起同小三吃了起來。
只是吃着吃着,一股熱融融的真氣從筋脈開始彙聚,而後沖沖沖,先沖至頭頂百彙穴,再直直落入丹田,然後小六就整個人都熱了起來,臉都紅了。
小三悠哉地挾着菜慢慢吃,什麽神酒釀火,直落丹田這事他根本不知道。
打他醒來全身就熱得像團火,那是真龍魂魄護體所致,蟠桃酒的火對他而言根本無關痛癢,所以他察覺不到。
☆☆☆
夜裏,下了點雪。
好不容易向小五借了點真氣,恢複到二十歲大小的小三睡不着。他負手而立站在庭院裏,讓雪花慢慢落在他的眼耳眉間,而後察覺它們迅速融化。
此番恬淡情景配上小三安靜時溫和柔軟的面容,真是任誰看了都醉了。
小六怕小三受寒,牽起他的手往屋裏走。
夜已深,該是睡覺的時候了。
「幹什麽、幹什麽!」小三迷迷糊糊地被牽着走,一邊走一邊試圖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于是兩個人的手臂就這麽晃動着。
「天冷啊!」小六說。
「我不冷。」小三說。
「該睡覺啦!」小六說。
「我不睡覺!」
小三的回答怪怪的,帶了點孩子氣。小六把人拉進房裏關上門後,回頭一看小三,只見小三臉上紅撲撲地,認真而嚴肅地看着他。
小三,不,喝醉後總會出現的蘇大将軍道:「我說啊,我不記得什麽時候跟你們約好了下輩子要纏在一起,我記得的是我們要再續情誼、而且續的是兄弟情誼,就是真誠以待,單純下棋聊天的那種!」
小六眨了眨眼,判定小三再度醉酒成功後就放軟了聲音,同小三說道:「那是你自己聽錯了。我和哥說的可是要和你在一起,死後能同葬在一起的那種白首不分離。」
「……」小三擡頭看着頂上橫梁想了想,後看向小六再說:「所以是我弄錯了?」他脖子歪歪地斜看着小六,問:「那該怎麽辦?」然後又雙手一擊,用商量的态度問道:「啊,我們回将軍冢,把你們的棺木送回南越去成不成?蘇家男人的旁邊躺的是老婆,女人身旁躺的是丈夫。沒有将軍身旁躺着別國将軍,而且還是男的,還一躺躺兩個這種事發生過!」
小六也一改平時小三說什麽就是什麽的順從表情,含笑看着小三道:「但你已經答應了,我們還和你結成了血契。天底下什麽都能反悔,就是給出了的感情沒辦法收回。而且你不是喜歡我,也喜歡我哥嗎?我們能為了你一直執着下去。你都答應了,不要改好不好?」
小三想了想,突然瞪大已經很圓的眼睛,怒道:「我怎麽會改!老子一言既出、驷馬難追。你們兩個我都喜歡,而且喜歡的都一樣!你們既然已經躺到老子身邊,就是老子的人了!」
「好了、說完、睡覺!」小三把腳下靴子一脫,就跳到床上去。他站着開始解腰帶,但解了老半天卻都解不開。
一雙憤怒的眼含着些許水光,擡起頭來看到小六,指着他就說:「小兵,你過來!本将軍的腰帶黏住了拆不開,你來拆!」
師兄真的好可愛!小六懷抱着這種心情,來到床旁伸手替小三寬衣。
小三的額頭突然重重地叩在小六腦袋上,然後用軟軟的聲音問道:「你為什麽會愛上我呢?」
小三問的是小六。不是小五、不是其它人。
小六溫柔地說:「因為世上只有你對我好,願意為我抛下性命,會在我死去的時候為我哭。」
「那上輩子呢?」小三疑惑。
「一見鐘情不解釋。」小六七個字回答一切。
小三突然笑了起來。他低下頭,捧着小六的臉頰,在他額頭上一吻,那代表着最親密的情感。
小六突然仰起頭看着小三,而後小三為小六彎下了腰,讓小六能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嘴唇上,一遍再一遍、一遍再一遍。
小六細細地舔着,舔得小三都笑了。
「癢。」小三掙紮了一下。「你也會想做小五對我做過的那件事嗎?」
「你不喜歡?」小六問。
小三腦袋空白了一下,而後回過神來認真說道:「你不覺得一個大男人握着另一個男人胯下的東西很奇怪嗎?而且腿還要張那麽開!」
「那我得告訴哥,你不舒服,所以很讨厭。」小六說。
「誰跟你說不舒服了?」小三瞪大眼睛。
「所以是很舒服啰?」
小三臉頰又紅了一些。「亂七八糟!你們兩個果然是兄弟,就愛說這種不着調的話!」
小六在小三臉頰上蹭了蹭。「哥比我好、比我能幹、比我會講話,你都不知道當我曉得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有多慌張。雖然後來師兄你也接受了我,可我就是覺得不真實。到現下都還是一樣。」
小三緩緩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在小六的鼻尖吻了一下。「這樣呢?碰到了,真不真實?」
小六沒有答話,只是看着小三。
「這樣呢?」小三在小六眼睛上各吻了一下。
小六仍是沒有反應。
最後小三吻上小六的嘴唇,将自己的舌頭伸入小六嘴裏,小六突然一下子喘了起來,他雙手握着小三的腰,力道一下子松、一下子緊,最後再也不想忍了,直接将小三放倒在床上,把小三的腰帶扯斷,衣衫脫得亂七八糟,而後整個人覆蓋上去,用自己的肌膚與小三的相接觸。
「師兄你身上好香,我想舔你,舔遍你身上每一吋地方。」
小六也不待小三回答,小三嘗了蟠桃酒後都醉醺醺的了,到後頭根本就聽不見小六在說什麽。
從額頭、到眼睛、侵犯他的嘴,含着他的耳垂。
順着脖子,來到胸口,撥弄那兩顆淡紅色的珠萸,又咬又舔,然後小三單單只喘了兩聲,小六胯下的部分就全都硬了。
小六把小三的手抓住,往下拉,放到他的陽具上。那根又粗又硬的家夥在被小三濁熱的手心碰到後抖了抖,差點沒就此射了出來。
小三朦胧間見着小六緊鎖着眉,只要自己的手用力搓上幾下,小六就忍不住輕哼幾聲。
小三說道:「很不舒服對吧,看你眉頭都皺了。」
「不……很舒服……」小六喘着氣回答。「你只要再多摸幾下,我就要撐不住了。」
小三聽見「多摸幾下」,于是手就順着小六陽具上的繃緊糾結的筋肉多撸幾下。看吧,他是個既體貼又善解人意的師兄。
小六重重吸了一口氣,差點射了出來。
接着他把小三一翻,讓小三伏跪着,撅起的臀,曲線漂亮的腰對着他。
慢慢地退下亵褲,撫摸着小三的肌膚,小六親吻着小三的腰眼,而後順着弧度一點一點地吸吮小三滑嫩誘人的臀部。
最後舌尖随着兩片臀間的溝縫往下,探入了最深處的穴孔之中。
修長的食指與中指并攏,在唾液浸潤下,一起緩緩插了進去。
小三發出了輕輕的喘息聲,雙眼半瞇着,并沒有阻止小六的行為。
這是小三默許的。
發現這一點,小六高興得差點要瘋了。
濕潤了洞口之後,手指緩緩地開拓,小六極有耐心地反複着手指戳插按壓的動作。
當他的食指碰到某一處,小三會止不住身體的顫抖,輕輕呻吟,他的姿态大開,将全部攤放在小六面前,小六将他翻身正對自己,而後低下頭含住小三的分身,吞吐着滾燙的肉根,磨蹭着囊袋裏的兩顆小球,在小三弓起身瀕臨頂點時又放緩動作,讓這快感一次又一次地堆積,直到頂點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小六将小三側放,一手握着小三的腰,一手将小三的一條大腿向上勾起。
小三的筋骨軟,擺這樣的姿勢也不覺得難受。
小六對準着那已經濕潤擴充了的穴孔,将硬得發痛的巨大陽具緩慢而堅定地一寸一寸沒入。
小三的喘息聲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直到小六一插到底用力一頂,小三悶哼了一聲,渾濁的白液噴射出來,落在被褥上,也濺到床底下。
「舒服嗎?」小六在小三耳邊問道:「師兄喝酒後敏感許多呢!你夾得我好緊,一收一縮地,好熱好熱,但讓我好舒服。」
小六開始緩緩動作,他腰間的力道不重,速度也不快,但就是這樣緩慢一插到底,再抽出後又全部進入的動作,不停地、不停地,将這場歡好拉長了好一段時間。
平穩溫柔的進入,帶着濃得化不開的的愛意,持續不停的動作,是由愛而生的強烈欲念。
小六的動作一直沒停,只有漫漫長夜裏被他插射了幾次的小三偶爾發出淺淺的呻吟。
很舒服……小三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