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火葬場27
酒店大廳旁的休息區，江一抱着女兒坐在那裏哄了許久，好不容易把女兒哄好了，而他的內心還久久難以平複，或者準确說是忐忑。
知道楚北珩或許會把這五年的事情都跟燕南琛說了，但是說了他怎麽辦？
他不是回來向燕南琛哼哼唧唧撒嬌哭訴的，回來的時候他腦海裏甚至自帶回國複仇的bgm，他是想表露出他這五年過得很好，沒有燕南琛一樣過得很好。
而讓他意外的是，燕南琛并不像是楚北珩所說的過得很潇灑。這也讓他本想着面無表情冷酷到底，但在跟燕南琛過于靠近的時候還是沒忍住的鼻梁發酸。
或許是這種下意識的依戀，還有屬于燕南琛的強勢逼近，讓他想抗拒卻又本能驅使的無法抗拒。
可就在剛才，燕南琛卻沖動打了楚北珩。
這件事他千不該萬不該拉楚北珩下水，讓燕南琛誤會。楚北珩幫了他那麽多年，像朋友，是兄弟，更是在他最絕望的時候一邊鼓勵他一邊刺激他的心理導師。
他靠在椅背上，抱緊女兒，嘆息一聲，懊悔的閉上眼。
就不應該中了楚北珩的激将法。
“爸爸，剛才那個打大伯的，是喬喬的大爸嗎？”
江一低下頭，見女兒抱着水壺淚眼汪汪的擡頭望着自己，他吻了吻女兒的頭發內疚哄道：“是不是吓到你了？對不起寶寶，爸爸不應該叫大伯把你帶來的，咱們都還沒睡醒呢是不是啊？”
喬喬眼睛還紅紅的，興許是剛才哭狠了，呼吸還一抽一抽的，她卻伸出手拍了拍爸爸的胸口：“爸爸也不怕，還有喬喬呢，喬喬會報警的。”
說着就要摸自己的口袋，卻發現自己那個芭比手機沒有帶，她瞪大眼看向爸爸，眼淚頓時掉了下來：“嗚嗚嗚我手機沒有帶，這下糟糕了，沒法打電話給警察叔叔了，要是大伯被打扁了怎麽辦？”
“喬喬是報警要抓我麽？”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江一身體僵住。
喬喬扭頭看了眼，看見了剛才在上邊看到的那個叔叔，吓得她倒吸一口氣，立刻彎下腰用小手捂臉：“爸爸危險！壞蛋來了！”
江一還沒轉過頭時，他先捕捉到了那道紫羅蘭麝香的信息素，緊接着便是看見燕南琛，然後單膝蹲在了他的跟前。
一個垂眸，一個擡眸。
一個坐着，一個蹲着。
兩人對視上的瞬間，仿佛時間凝固住那般。
燕南琛單膝蹲在江一跟前，也是在這麽近的距離才看見女兒，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覺得像，現在這麽近的看就覺得跟他小時候很像，而鼻子跟嘴巴跟江一很像。精致漂亮小小的一只窩在爸爸懷裏，穿着小裙子抱着水壺，就像個洋娃娃一樣。
他有些淚目，将視線從女兒身上移開，見江一的臉色并不是很好看，本來就還在發着燒，剛才應該也被他氣得不輕。
“一一，我都知道了，剛才是我不對打了我哥，對不起，吓到你們了。”
江一見燕南琛的臉頰眼角唇角都被揍紅了，他擰了擰眉，強迫自己移開目光，下意識用手臂護着女兒：“不要靠近我。”
燕南琛聽着江一抗拒冷漠的語氣，他扯了扯唇苦笑，興許是不小心碰到被打傷的唇角，表情露出些許難色，就在他碰傷口時的不經意間，瞥見江一落在他身上擔憂的目光。
他笑道：“沒事，不疼，我該的。”
這一聲笑很輕，帶着些許暗啞，卻溫柔得不像話。
江一撞入燕南琛的目光時宛若燙手山芋那般連忙躲開，故作如常道：“誰管你疼不疼，楚北珩呢？”心跳不受控的加速。
“我哥他走了，他應該暫時沒法回M國。”燕南琛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見她渾圓的眼睛一直戒備的盯着他，小眉頭皺着，可能是在生氣或者是讨厭他，水壺吸管對着他，嘴巴撅着，這個樣子實在是太可愛，沒忍住一直看着。
心裏頭軟得一塌糊塗，這是他的孩子。
是江一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
喬喬見這個可能是大爸的人一直盯着她，她氣得舉起水壺用吸管對着燕南琛，奶兇奶兇的沖他吼道：“biang！你個大壞蛋！快點舉起手投降！”
江一連忙捂住喬喬的嘴，小聲道：“喬喬，這裏是公衆場所不可以說話那麽大聲，會影響到其他人，這是不禮貌的。”
就在話音剛落的瞬間，他餘光瞥見燕南琛真的舉起了雙手，頓時怔住。
“我是壞蛋，我投降。”燕南琛單膝下跪，将雙手舉至耳朵兩側，他深深凝視着江一，眸底倒映着他的模樣：“老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能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嗎？如果你現在不想聽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到你願意聽我說話我再說。”
尊段國際酒店每天都會迎接不少客人，休息區也不是沒有人，可燕南琛就真的像是旁若無人那般，順着孩子的意，單膝跪下跟江一道歉。
而這一聲‘老婆’，讓江一瞬間紅了耳根，那種難以克制臊得慌的感覺，讓他有些坐立難安。
“就不聽你說話！”喬喬拉下爸爸的手，兇巴巴的瞪着燕南琛：“你打人，就是壞。”說着把水壺吸管當成沖鋒木倉似的，不斷的‘biang’。
江一眸光微閃，就看着燕南琛真的很配合喬喬，就像是被真的打中那般捂着胸口跌坐在地，陪着孩子玩角色扮演。
這個出身優渥滿身傲氣的alpha，從前會為了不讓他知道自己是誰，不想他讨厭自己，晚上僞裝成另一個人，表現出白日裏完全不同的一面。
一面是高傲不可一世的燕南琛，一面是溫柔體貼粘人的puppy。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的燕南琛，這樣真的不會累嗎？
或許是見燕南琛坐在地板上把西服褲都弄皺弄髒了，他蹙着眉：“別玩了，起來。”
喬喬聽到爸爸嚴肅的語氣，連忙蓋上水壺蓋，仰頭笑彎眼梢：“爸爸，我幫你打敗壞蛋啦！”
“沒關系。”燕南琛撐着一旁的沙發想着站起身，但是扯到腰腹上被楚北珩揍到的位置時，臉色變了變。
江一似乎察覺到燕南琛的異樣，視線落在他的腰上。
燕南琛感覺到江一落在身上的目光，他咬緊牙關，強忍下疼痛，故作淡然的站起身，而後拍了拍身上的西服，笑道：“陪孩子玩一下而已，孩子開心就好。”
江一頓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陪孩子玩确實是……說不了什麽。
就在他感覺此時氣氛有些微妙想要起身回樓上時，一只手貼上了他的額頭，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西服，身體再一次僵住。
燕南琛單手撐在他身側的沙發背上，另一只手掌心覆蓋在他的額頭上，他探到額溫還是有些高時臉色沉了沉：“你的燒還是沒有退，為什麽要從醫院離開，我又不會吃了你。”
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這句話也變得有些許暧昧。
“是楚北珩說喬喬哭着要找我我才回來的。”江一抱着喬喬往旁邊坐了坐，離開他的臂彎，跟燕南琛拉開距離，而後站起身：“你回去吧，今晚的晚餐已經讓我助理拒絕銀河集團了，以身體不适為由。”
“那我要照顧你。”燕南琛見他要走便跟着：“我不可能放心你發着燒還一個人照顧孩子。”
“沒事，我可以——”
“我哥現在要回去接管銀河集團，他不會有時間照顧喬喬了。”
江一正想說他可以找楚北珩照顧喬喬，下一秒就被燕南琛快速接上，他愕然看向燕南琛，忽然想到楚北珩跟他說過，為了不繼承家業，硬是一路讀到博士，然後還得被家裏人叮囑幫他照顧孩子，這五年又是讀書又是帶娃，又是操心他的。
結果……
還是回來繼承家業了嗎？
“所以我現在有時間。”燕南琛擔心江一一直抱着孩子會累，伸手想要幫他抱。
結果就看見女兒氣哼哼的抱着自己的小手臂：“哼，我才不要你抱呢！”
燕南琛懸在半空的手尴尬收回，想到自己剛才在孩子面前表現得一點都不好，他壓低聲小聲說道：“喬喬，剛才是我有點不太禮貌，吓到你了，能原諒大爸嗎？”
“你才不是我大爸！”喬喬皺巴着臉，聽他這麽說臉上立刻挂上了不高興：“我大爸是不會打人的，你肯定就不是。”
江一咳了一聲：“喬喬，輕輕說話。”
喬喬聽出爸爸的語氣，委屈的把臉埋進爸爸的懷裏：“大伯說過跟壞蛋不能輕輕說話，要勇敢的大聲說話才能吓跑他。”
燕南琛聽見‘大伯’的字眼時，眸光微閃，他眉眼染上詫異的歡喜：“喬喬，你的大伯是叫楚北珩嗎？”
喬喬眼珠子轉溜了起來，她好像想起自己剛才才喊過大伯大爸的，她又哼了聲：“才不是，楚北珩是我大爸，大伯是隔壁老王。”
江一：“……”額角突突：“江念喬。”
“喬喬，大伯是為了保護你跟爸爸才讓你叫他大爸的對嗎？”燕南琛溫柔注視着女兒，知道孩子現在對他還很陌生很防備：“但現在不會了，你們回到我身邊，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們，也沒有人敢欺負你們。”
喬喬抓着爸爸的衣服，悄咪咪看了眼說話的燕南琛，這張臉跟大伯長得一模一樣沒錯：“就是以後我爸爸去超市也不會有壞蛋偷偷跟着我們咯？”
聽到這，燕南琛心頭剎那一緊，眸色沉了沉，他看向江一：“你有被人跟過？”
江一立刻捂住女兒的嘴，生怕這個小話痨什麽都說：“沒有。”
燕南琛臉色鐵青，完全不敢想象江一這五年究竟是怎麽過的，他也清楚他哥有學業在身，有時候不一定會在家裏，也就是他哥不在的時候江一身邊是沒有alpha的。
現在不僅是omega，又加上身體不太好，如果真的遇到什麽事……
于是他彎下腰，看着女兒：“喬喬，在這裏，沒有人敢欺負你們，沒有人會動得了你們，因為我是你的大爸，只要你報我的名字，大家都會害怕。”
喬喬發問：“你就是燕南琛？”
江一：“……”
燕南琛被孩子喊全名也沒有覺得什麽所謂，他點頭：“對，我是燕南琛。”
“怎麽聽起來像是混道上的大佬，你是大佬嗎？”喬喬小臉嚴肅。
江一詫異的聽着女兒這麽說：“你都是跟誰學的這些話？”這都知道？
喬喬仰頭看着爸爸：“大伯說的呀，誰都怕的人就是混道上的呗，那燕南琛不就是混道上的啊？報他的名字誰都怕，好像有點酷。”
江一覺得有些頭疼，也感覺到女兒跟燕南琛話那麽多不太妙。
“所以要跟我做朋友嗎？”燕南琛朝着喬喬伸出手，眸中倒映着面前這父女倆：“我會保護你們，我保證，随叫随到。”
喬喬的小手有點蠢蠢欲動，她像是試探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燕南琛的手，然後又猛地縮回去，像是征求意見那般看向爸爸：“爸爸，我能交新朋友嗎？”
燕南琛也向江一投以詢問的眼神。
或許是這父女倆的眼神過于像，看得江一仿佛自己要是不答應就是個壞蛋似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展成這樣。
但是……
他回國的本意就是要讓燕南琛知道孩子的存在。
于是他輕輕‘嗯’了聲。
在得到允諾的瞬間，小手跟大手立刻握到了一塊。
喬喬作為社牛，她兩只手握住大手，先做出自我介紹：“你好你好，我叫江念喬，你呢，今年幾歲了？”
燕南琛握着這只小小的手，笑道：“我叫燕南琛，今年27歲，你幾歲了？”
喬喬認真思索了兩秒，然後伸出手：“我今年三歲了。”
江一：“……”別玩了女兒。
燕南琛不動聲色将江一的表情盡收眼底，也沒有說什麽，只是笑着：“我知道了，那以後我就是喬喬的好朋友。”
“你再給我保證一次。”喬喬抱臂揚了揚下巴。
燕南琛注視着江一，真摯篤定說道：“從現在開始，我保證，随叫随到。”
或許是眼神過于炙熱，江一不自然的別開臉，小聲道：“我才不信。”
“今晚試試呗！”喬喬聽到爸爸說的話，她激動的像是在玩什麽好玩的游戲：“今晚我就打電話測試一下，我們看看他會不會立刻就出現在我們面前，好不好呀爸爸？”
燕南琛低頭一笑，唇角微陷：“好，歡迎測試，我随叫随到。”
江一咬牙切齒道：“不好，別玩。”
別玩了女兒，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