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怒意

曲琉裳确實沒想過他會去而複返, 更沒有想過他會真的回來追問。

額際的碎發在他眼中投下一層淺淺的陰影,隔着幾步距離,她竟有些看不透慕從嘉在想什麽。

他折返得突然,她腦子一空, 一時一個名字也編不出, 只睜大了雙眼望着他。

看出她的卡殼, 扶着門框的慕從嘉冷冷笑了下:“曲琉裳,你方才那句話, 才是在騙我。”

她騙他的, 不是假模假樣救了小川,而是說将糖葫蘆送給了旁人。

系統:“……宿主,我現在相信你的演技很拙劣了,男主出門轉個彎的時間就識破了。”

曲琉裳:“……你別說話。”

她看着慕從嘉再次關上門向她走來, 後知後覺意識到一件事。

一向平靜從容的慕師兄竟然被她氣得會冷笑了。

他嘴角的笑容毫無溫度,眼尾下壓,清雅出塵的外表第一次現出幾分淩厲的壓迫感。

原來他生起氣來是這樣的。

就是……就是更像一個人了。

一個只見她一面便用後背保護她的……傻子。

那個人的眼形藏在面具下,半遮半掩看不清楚,可彎唇冷笑的弧度, 卻幾乎和慕從嘉一模一樣。章

曲琉裳猛地閉了下眼。

不對, 她是不是有些魔怔了, 看着慕從嘉竟然能想起長離。

再睜開眼時, 慕從嘉已近在咫尺,他的眼睛裏褪去冷意,取而代之的是幾分怒意和不解。

曲琉裳下意識後退一步,再次撞上後方的桌子。

他看着她後退的動作, 眼中閃過一分受傷,沉默了一瞬, 沒有再上前,緩緩開口:“我知曉你沒有将我的東西送給旁人,你是為了激怒我才如此。曲琉裳,他就那樣值得你去保護,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性命?”

曲琉裳頓了頓,淺淺一笑回道:“可我說的前幾件事不都是真的嗎?慕師兄怎麽就篤定最後一件是我騙你的呢?”

“曲琉裳,你當真以為你帶回一個孩子,我會不查明底細就派人送他回家嗎?你當真以為我不知他是奉吾的孩子嗎?”

少女臉色一僵,笑容淡了下去。

系統:“見鬼了!怎麽人人都知道小川是奉吾的孩子!”

“你初來行雲宗那日,奉吾想殺你陪葬,他想傷害你,你若真想獲取宗內弟子的信任,定會刻意提起小川的身世,可你沒有。曲琉裳,你的目的只在于救人,不在乎其他人如何想你。”

“這樣的你,我不相信你會浪費我的心意,随手送給旁人。”

曲琉裳呼吸一窒,幾乎沒有辦法反駁慕從嘉的任何一個字。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

她從未将那根糖葫蘆轉手于人,她是自己吃完的。

究竟是她演技太拙劣,還是慕從嘉過于明事理,絕不會讓任何一個清白的人蒙冤?

可是,她又隐隐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分不同尋常的信任感,男主當真會對惡毒女配産生這樣的感情嗎?

見她不答,慕從嘉語氣放得更緩:“你知不知道在行雲宗,殘害同門,傷及掌門是什麽罪?知不知道這種罪會被怎樣處決?”

“他不值得你保護,不是你做的你為什麽要認?你若不願說更多,可以不提,只要你告訴所有人不是你做的,餘下都可以交給我,我保你安然無恙。”

他清冷瞳色第一次有了溫度,語調幾乎可以稱之為溫柔,似冰冷的玉像生出了人的感情,看得她怔了一怔。

慕從嘉一向寡言,第一次對她認真說了這樣長的幾段話,字字都在為她着想,若不是系統任務在身,恐怕她真的會在這樣的言語下動搖。

系統焦急提醒:“宿主,你不能信他!你忘了男主之前對衆人說的要審問你嗎?這就是他審問你的方式,第一步就是為了讓你承認兇手另有其人!他是為了得到有用的信息才這麽說的,他不會保你安然無恙,回家才是你最重要的事!”

窗外天色亮了一些,雨聲漸微,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

曲琉裳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她直視着他的眼睛,固執道:“慕師兄,救小川與對掌門出手之間有關聯嗎?蕪陽宗到底也是仙門,豈會對弱小置之不理。我已承認是我做的,慕師兄為何就是不相信?”

“信?你要我如何信?”他額際碎發滾下幾滴雨珠,漆黑的眸中漸漸湧上一層複雜情緒。

良久,他啞聲道:“是不是我說要親自審問你,你不信我?”

“那靈溪呢,你信她嗎?我讓她來跟你談。”

慕從嘉帶着傘離開,曲琉裳在原地垂下眼眸,緩緩松開了拳。

系統有些擔憂:“宿主,你是不是該想想更有力的說辭了,男主好像不怎麽信……”

“吵。”少女輕輕道。章

“你讓我靜一靜。”

慕從嘉走出書閣不遠,遇到了等候他的書儀。

書儀看到他的身影,眼中再次浮現出令他熟悉的怯意,但她咬了咬唇,壓下那分怯意,迎面向他走來。

“慕師兄,不是曲琉裳做的。”

他停下腳步,淡淡擡眼看她,等着她繼續說。

“琉裳她很好,她哪裏都好,慕師兄若是就此冤枉了她,日後……日後一定會後悔的。”

“何出此言。”

書儀咬了咬牙:“因為我知曉曲琉裳的為人,不可能是她做的。慕師兄,我願以我的性命擔保,此事與她無關。倘若慕師兄想處決她,便連我一并處決吧。”

“以性命擔保”幾個字确實讓慕從嘉意外了一瞬。

他多看一眼書儀,淡淡道:“我自有決斷,你且去忙。”

路邊野花被雨水滋潤後散發出陣陣芳香,書儀望着遠處的藍色身影,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竹傘。

不會的。章

他對曲琉裳動了情,一定不會舍得推她出去頂罪的。

慕從嘉愛一個人的姿态,是傾盡所有,是不顧一切,他不會舍得曲琉裳死的。

窗外細雨蒙蒙,靈溪照舊起來坐在桌旁抄門規。

寫了半晌,紙上卻只有兩個字。

旌雲,旌雲旌雲旌雲旌雲。

整整一頁的旌雲。

她離開黛城離開得太匆忙,還沒來得及與旌雲好好告別,這将近一月來,他幾乎夜夜入夢,夢裏都是兩人的曾經。

她太想他了。

靈溪看着一頁的旌雲回了神,翻開新的一頁紙準備抄門規,門外驀然響起敲門聲。

她握筆的手微微一頓。

禁閉這段時間甚少有人來打擾她,更無人會在清晨時分來尋她,會是誰,會有何事?

她匆匆将寫滿旌雲的紙壓在前一日抄好的門規下,擦去眼角的淚,起身去開門。

打開門看到來人,靈溪愣了愣:“慕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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