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章九八

樹莓給柳氏喊了得半個小時, 嗓子都快啞了，但他覺得他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是一直在使勁兒的柳氏。

“累不累, 我給你揉揉放松一下，餓了麽，餓了我師父給你熬補劑, ”樹莓說，“現在的姿勢使得上勁兒嗎，需要我幫你挪一挪嗎？”

也許是樹莓的幸運值又激活了，他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給npc助産, 卻意外的符合順産的注意事項。

樹莓給柳氏喂了一小碗藥羹，在旁邊有點發呆。

這任務比他想象中要長, 他犧牲這麽多時間，得到的獎勵真的能覆蓋成本嗎？

樹莓胡思亂想了一會兒，發現柳氏在喊痛, 他慌了，“沒事吧，怎麽了？”

他這個時候就很恨為什麽沒有麻藥，要是有麻藥何苦如此折磨一個女人, 至少能無痛排出腹水。

“孩子……孩子……”柳氏說着類似呓語的話。

樹莓東張西望，思考現在也不會有熊孩子來搗亂, “孩子？哪裏有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柳氏意識有點恍惚了。

“你有孩子！”樹莓很震驚。

星際想有一個自己孩子很難, 不誇不行，這太厲害了。

樹莓順着這個話題，撿着各種好聽的話誇柳氏。

差點難産的柳氏被誇誇團樹莓一頓亂吹, 似乎回複了一些精神與氣力, “你說得對, 我要生下我的孩子。”

“生孩子……？”

“自然分娩！”

事到如今，樹莓終于明白自己接了什麽任務。

他的眼神變了，柳氏的肚子裏不是腹積水，至少不全部是，裏面還有一個孩子，顫抖着問，“就這麽生嗎？”

樹莓想，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孩子會和這些腹水一起出來。

但水是液體，孩子卻那麽大，它們要一起使用同一個通道。

直播間的觀衆雖然沒看到畫面，但多少也能猜到，也被震驚到麻了：

“柳氏排腹水都這麽緩慢，這怎麽生呢？”

“生什麽孩子，別生了！”

彈幕的想法也是樹莓的內心想法，他不想給柳氏接生了，“這種做法根本就不人道，人類怎麽可以用如此落後且殘害女性身體的方式繁衍後代。”

柳氏似乎意識到一直以來都在鼓勵自己的樹莓要放棄她了，臉上露出哀求，“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幫我，我想要孩子，我想要我的孩子。”

樹莓緩慢且堅決的搖頭，他不能接受這種做法，“我這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害你。”

在外面焦急轉圈圈的npc聽到柳氏先是喊了幾聲後面又求樹莓，不知道是樹莓撒手不管了，以為難産了，心态大崩。

老醫師急的想要沖進來，又在簾子前止住腳步，捏緊拳頭，咬着牙說，“樹莓，你幫她，你幫她啊，她羊水已破，胎兒失去羊水的保護，分娩勢在必行，保不了小的，至少讓大的活下來，大的能活下來就有希望，不能兩個都死了啊。”

樹莓的眼淚忽然落了下來，以前的他不覺得女性和自己有什麽區別，男女只是生理構造的不同，沒有什麽男性能做而女性不能做的事情，只有每個人應該做的事情，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這世界上一定有一件事是女性一直在付出而男性逃避了的事情。

聯盟推行基因庫計劃後，女性不用再忍受自然分娩的痛苦，但這就能抹消前面幾千年上萬年的痛嗎？

答案是不能。

“我公測也不會改性別了，我不能一邊說女性好可憐，一邊因為性別為女所受到壓迫而選擇性別為男，這樣做我和這個時代壓迫女子的男性有什麽區別？”

樹莓說完，咬緊嘴唇。

‘幫柳氏把胎兒拿出來’，簡簡單單幾個字，樹莓跪在柳氏身邊，幾次嘗試幾次中斷，磕磕巴巴總算是做到了。

雙手沾着血的樹莓将新生兒拿出來，清洗自己的手，用燙好的剪刀剪掉臍帶，再用毛巾把新生兒擦幹淨，抱着他來到柳氏身上，輕輕的說，“看，這是你的孩子，你當媽媽了。”

柳氏虛弱的想要伸手，卻沒伸成功。

樹莓把新生兒放在柳氏身邊，掀開門簾走出去，外面的人很快把他圍住，想問又不敢問。

他說，“嗯，母子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

柳氏的家人激動不已，老醫師欣慰的輕撫胡須。

最後的胎盤也順利娩出，柳氏家裏人對樹莓千恩萬謝，給了他足足三千銅板的報酬。

【在你的幫助下，柳氏順利的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你對醫術有了很大的認識】

【醫術等級lv1升至lv3】

樹莓用了幾個小時把醫術提升到他封測關服前的高度，他并不覺得高興，因為他見識到了人類另一半的苦難。

但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可能還是願意來。

因為他不來，柳氏就要死了。

生産結束，老醫師哪怕是個男人也能進去看看柳氏給她把把脈。

他對着柳氏家裏人說，“還是有些虧空了，需要補補。”

“我去采藥吧。”樹莓說，他有些不想待在這裏，出去或許能散散心。

老醫師想了想說，“也行，柳氏需要補氣養血，看到當歸、黃芪、黨參等都可以帶回來入藥，其次是排惡露所需的活血化瘀，益母草也不妨帶一些回來。”

“益母草？”樹莓聽到一個自己沒聽過的藥草，“師父，這種草藥我沒采過，也不知道哪裏有。”

柳氏接生事件後，老醫師對樹莓寬容了很多，似乎認為‘她’經歷此事是個能獨當一面的醫師了，溫和地說，“我幫你在地圖上标記，這種草藥對女性很有幫助。”

樹莓：我可以送薄絲？

薄絲：我又不生孩子！

樹莓給薄絲發信息。

[我醫術升到lv3了，老醫師教了我一種對女性很有幫助的草藥，我送你一組！]

[謝謝，不過我更想要你把它制成藥品]

[唔，你說的有道理，等我采藥回來問問怎麽做吧]

[好的]

和薄絲聊了幾句，樹莓感覺自己的心情變好了一些，他對觀衆說，“果然還是聊天能夠分散注意力。”

但觀衆沒享受到和薄絲聊天緩解壓力的加成，他們到現在還沒緩過勁兒來，被創的很厲害。

星際人武德充沛，沒那麽脆弱，如果是因戰鬥受傷，再怎麽鮮血淋漓，他們都能視為這是必要的代價。

樹莓接生幾次下不去手的瞬間，看直播的觀衆也親身經歷了那一幕，感受到了樹莓所能感受的一切：

[我剛查了資料，自然分娩時期的女性需要十個月才能在子宮中将孩子培養大]

[這是從無到有培養一個汲取母體營養的腫瘤還是培養一個異體抗原呢？]

[在古代，女性生産時需要一種叫做‘穩婆’的職業幫助，還有不低的死亡率]

[感謝聯盟，不用再讓女性承擔生育的苦難，自然分娩絕對是高危行為]

[這不是一定能順利生下孩子的行為]

[但在成為母親一事上，女性是最偉大的戰士，她們一生需要為此戰鬥數次]

樹莓去村外采藥的路上，他在江湖為柳氏接生的直播切片同步被粉絲傳到星網上。

星際人根本不會覺得孕婦晦氣陰氣重，更不會因為看到接生對女人産生心理陰影陽痿，精神與物資的富足，天賦與基因的強健使他們有餘力同情柳氏，哪怕柳氏只是一個npc，“她不僅僅是npc，她是六千年前特藍星女性的時代縮影！”

樹莓直播間人數正在上漲。

“給新觀衆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樹莓，男性玩女號，這個決定到公測也不會更改了，”樹莓說，“至于原因……和女性所遭受的苦難比起來，我前面所說的話簡直不值一提，我不願為此重複敘說重複自我感動來标榜我有多高尚，如果有新觀衆想知道可以看一下直播切片。”

“我現在在做的事情是采藥，內容比較枯燥，先打怪，打完怪把藥采了，然後趕路，繼續打怪采藥，采到背包滿了回村，想看我探望柳氏可以蹲蹲我之後的視頻。”

這些觀衆不是為了他來的是為了柳氏來的，憑運氣掙來的人氣最終都會憑本事丢沒，樹莓一點也不貪心，勸退他們。

但他得到三千銅板巨資報酬買了劍法和單手劍，和小怪厮殺也不是那麽無聊，大浪淘沙過後，還是有一點觀衆選擇留下來看他直播。

“謝謝，謝謝大家捧場，”樹莓見新觀衆還是留存了一些給他留了底褲，便給自己打廣告，“喜歡主播的話可以點點關注，關注主播不迷路。”

他正說着，一個不留神，腳底不知道踩到什麽，順着滾了下去。

樹莓稀裏糊塗滾了十幾秒才到底，等他能爬起來的時候，生命值已經掉了一半，周圍還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空氣裏若有若無一股不太好的土腥味。

想罵街的他都慫的把話咽了回去，“有沒有觀衆老爺剛才幫我看了，我這是發生了什麽？”

好多彈幕刷過：

[剛才地上有個洞]

[主播你這是掉到地底了嗎]

[不是垂直掉落，畢竟根據9.8的加速度，主播滾十幾秒才起來不可能只掉一半生命值，應該已經回村複活了]

[初始加速度不是那麽算的，後面屏幕黑了，你要留主播暈了又恢複的剩餘量]

“哪裏來的人不講公德心，到處挖洞！”樹莓還是罵出了聲，一秒又慫了，心裏毛毛的，感覺像是回到了科學家大會，“什麽都看不到，我這是掉到哪裏了，既然是從上面掉下來的，不可能沒有陽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