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姐姐我錯了
謝庭洲坐在副駕駛上,此時也正擡着頭看着站在車頭那裏的黃欣月,隔了這麽長的時間,記憶中黃欣月的模樣就算是變得更成熟了一些,但是對上那雙帶着少許怒意的桃花眼,謝庭洲就坐在那裏,頓時只覺得心跳不受到自己的控制。
他們還是孩童的時候相識,少年的時候相戀,在孤兒院裏面互相保護,互相做對方的軟肋和铠甲,最後甚至‘他’願意不去上大學,為的就是想要讓黃欣月的大學生涯好一些。
此時看着黃欣月那似乎馬上就要發怒的眼眸,謝庭洲忽然想到了記憶中的一個畫面。
那是黃欣月大一那年,‘他’偷偷的不再去上大專了,他打了一個月的零工,賺來了三千塊錢,欣喜無比的送過去,想告訴他最愛的黃欣月,他可以供養她上大學,她不用在學校裏面那麽累,也不用那麽的忙。
可是迎接他的,是黃欣月看到那三千塊錢之後扇過來的巴掌。
那一巴掌很疼,臉上火辣辣的疼,但是都比不上黃欣月掉下來的眼淚讓他疼的。
黃欣月就那樣眼裏掉着淚,手裏沒留情的打他,孤兒院的孩子更加了解上學才能夠改變一個人的未來,也更加明白,為一個人放棄未來是什麽樣的結局。
你總不能指望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女孩子嬌嬌弱弱的不争不搶,而那樣的女孩子,在孤兒院是活不下去的。
黃欣月也終于看清了那張跟年輕時候丈夫一模一樣的臉,她幾乎是站在那裏渾身顫抖,渾渾噩噩的腦袋亂七八糟的嗡嗡作響,在确定這個男人真的跟曾經的丈夫長相一模一樣,而且年齡似乎是可以當丈夫兒子的年齡之後,她紅了眼睛。
轟鳴的腦袋終于冷靜了下來,她從車前離開,來到了副駕駛的門外,然後客氣的敲敲窗戶。
車子停在那裏,開車的管家黃柚不敢看黃欣月一眼,其實在知道自己先生的老婆姓黃之後,黃柚就發現,為什麽每次先生都會安排他做事情了。
大約這就叫做愛屋及烏了,只是一個姓氏,就已經讓黃柚在幾個管家中得到了第一個被信任的位置。
副駕駛的車窗終于被搖了下來,速度很快,但是每一幀在黃欣月的眼裏都像是慢放。
謝庭洲已經扭過頭來,對上了黃欣月有些泛紅的眼睛。
他沒開口,就這樣看着眼前這個孩童時候保護自己的人,少年時期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青年時期自己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琥珀色的眸子裏帶着驚喜和溫柔,以及滿眼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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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欣月本來敲下了車窗想問什麽的,此時腦子卻一片空白,她就這樣呆愣愣的看着謝庭洲,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看到了十九年前屬于自己的丈夫。
那個時候的謝圖南就是這樣,他看着黃欣月的眼睛永遠都是信任,他把自己賺到的每一分錢都交給黃欣月保管,他說姐姐我們要幸福的在一起一輩子。
明明黃欣月比謝圖南小兩歲,可是謝圖南總是被黃欣月保護,所以他也喜歡撒嬌的叫黃欣月姐姐,在某種特殊的時候。
這是他們兩個人最親密的小秘密。
只是這一眼過去,黃欣月的眼睛便有淚珠落下,她臉上的表情幾乎是呆愣的,但是眼淚卻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的滾落,她哭起來的樣子跟皎月一樣,眼淚根本就止不住,大顆大顆的滾落,讓人心疼的不行。
謝庭洲想下車抱抱她,結果剛想開門,卻被黃欣月怼住了車門。
這個如今已經是兩個孩子媽媽的女人十分豪邁,直接抵住了車門,然後手背直接輕松擦拭了臉上的淚,理智全部回歸,桃花眼雖然紅通通的,可是卻帶了幾分殺氣。
“說!你是謝圖南什麽人?知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她一邊問着謝庭洲認不認識謝圖南,一邊又直接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錢包,這錢包用了很久,已經有些年頭了,奶黃色的錢包打開,裏面謝圖南的照片依舊清晰無比。
謝庭洲認出了這個錢包,是他在黃欣月第一次上班的時候送給她的。
故人相見,這本該是幸福的重逢,只可惜,黃欣月卻是一只手拿着展開的錢包,一只手拽住了謝庭洲的領子,就差沒把謝庭洲的腦袋從車裏面拉出來了。
“姐姐。”
謝庭洲喊一聲,他剛想說什麽,結果拉着他領子的黃欣月忽然一愣,呆呆的松了手,接着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謝庭洲。
“你脖子裏怎麽會有這個……怎麽回事……”
她說着,又一次直接拽住了謝庭洲的領子,然後真的十分不客氣,把謝庭洲的衣領拽開,露出了後脖頸,然後看到了後脖頸上的紋身。
那不像是一個正經的紋身,因為那是一個女人的牙印。
這是黃欣月的牙印。
他們的命運開始糾纏在一起之後,黃欣月埋怨謝圖南的不聽話,于是她‘懲罰’了謝圖南。
在謝圖南退學拿到了第一次工資的那個夜晚,黃欣月打的謝圖南的臉都腫着,卻是最終将自己交給了謝圖南,并且在上面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咬痕。
當時見了血,特別深的牙印,剛好謝圖南知道怎麽紋身,便找了一些材料,給自己搞上了紋身的顏料,等那傷口長好了之後,就變成了一個藍色的牙印,就這樣在謝圖南的後脖頸上。
後來謝圖南改名換姓,就連身體都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又哪裏能有這樣的紋身?
十九年的時間黃欣月每個月都去警察局認人,除卻丈夫的身高和樣貌特征,脖子上這藍色的咬痕紋身,就是黃欣月能确定謝圖南身份的證明。
她一直都不相信丈夫死了,與其說丈夫死了,她寧願謝圖南真的變了心,抛棄了她跟一對兒女,就算是這樣,也比死了好……
女人的手在謝庭洲的脖子裏摸來摸去,這個身體自然是重新合成的,但是卻模拟了記憶中所有的一切,包括後頸上的這個牙印紋身。
或許在黃欣月這裏,不用DNA也能夠輕而易舉的讓謝庭洲證明身份。
“怎麽會這樣?你為什麽會有這個牙印?”
上面的大小跟顏色跟記憶中的一樣,黃欣月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急切的拍打了兩下謝庭洲的後脖頸,把他的後脖子拍得通紅,聲音裏面的哽咽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潰。
“姐姐,這難道不是你咬的麽?你說我要是再做錯事情,你就把我身上到處咬的都是牙印,疼死我。”
謝庭洲不覺得疼,反倒是任由黃欣月拍打,他說着當年只有黃欣月和他自己才知道的情話,一瞬間讓黃欣月停止了行動。
下一刻黃欣月一下子抽回了拍打謝庭洲的手,她似乎吓了一跳,但是卻被謝庭洲拉住了手。
“黃欣月,我沒有死,我又回來了,這次我好像犯了很大很大的錯誤,你打我吧,我想要你打我。”
他拉着黃欣月的手,可是黃欣月卻是往後縮,她不敢相信的搖搖頭。
明明眼前這個男人的長相跟照片裏面的一模一樣,可是這個人卻叫着她的名字,說着只有丈夫才知道的話。
可是丈夫的照片是十九年前的,而丈夫已經失蹤了十九年,怎麽會是這樣一幅年輕的模樣?
“你認出我了對不對?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
這一次變成了謝庭洲拽着黃欣月的手,黃欣月縮不回去,只能夠任由這只熟悉而又陌生的手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黃欣月聽出了丈夫的聲音,哪怕是隔了十九年,她還是一下子能确定對方的聲音。
當初丈夫失蹤之後,黃欣月除了保存的很好的照片之外,手機裏留下的謝圖南的語音也在一遍遍的重複播放,老公的聲音,她閉着眼睛也能認出來。
“謝圖南,你真的是謝圖南?”
她終于放松下來,不再掙紮,用目光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謝庭洲的長相,然後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她又一次毫不猶豫的逼近了車窗,整個人半個身子都進了車窗裏,兩只手已經揮開了謝庭洲的手,然後快速的扒開了謝庭洲的白襯衫,看到他胸口那顆痣。
除了被自己咬出來的牙印刺青之外,連胸口這顆痣都一模一樣。
黃欣月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人真的有可能是失蹤多年的丈夫,她一時之間竟然是忘記了哭泣,本能的朝着謝庭洲的臉上就是一巴掌。
她從來不是什麽溫柔的人,這一把掌很疼,謝庭洲卻沒有躲。
他知道,姐姐打了他,就是原諒他了。
當看到眼前的年輕男人挨了打還傻樂的時候,黃欣月終于忍不住哭了起來,這一次,她的聲音裏滿是委屈和控訴。
“謝圖南你這麽多年死哪裏去了!你是不是不要了?你是不是不要皎月和星河了!”
“謝圖南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十九年?你不知道我多害怕你死了……”
“謝圖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她終于崩潰的哭出來,謝庭洲更是立刻打開車門下了車,這一次,他終于能夠服從自己的本能,将這個自己喜歡的女人抱在懷中。
他緊緊的抱住了黃欣月,把人按在了自己的懷裏,低聲道歉。
“姐姐我知道錯了,姐姐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離開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