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九年歲月
或許是這半年來知道這一切之後沒日沒夜的煎熬,黃欣月最終昏迷在了謝庭洲懷裏,對她來說,現在發生的一切,似乎真實之中帶着虛幻,如同好夢一場。
謝庭洲将黃欣月抱起來,他的手上是被黃欣月咬過的血液還在流淌,就像是當年他退學之後黃欣月對他的懲罰。
她心裏怨恨埋怨這個男人,卻還是舍不得這個男人。
都說一對情侶在感情最深的時候分開,便是無法再心中有其他人,黃欣月每年每個月往警局裏面跑,一次次的去停屍間看那些面目全非的屍體,又何嘗不是因為愛?
丈夫失蹤之後,黃欣月縱然是痛苦,卻也好好撫養孩子長大,她本來性格就堅強,在化妝品公司工作也順利,不然這些年也不能好好的将謝皎月和謝星河撫養長大,并且在兒女的愛好上選擇了支持兒女的想法。
她努力的将兒子女兒養大,看着這兩個自己跟丈夫的愛情結晶終于開出璀璨的花朵,卻又一下子因為自己而泥足深陷,這是黃欣月最無法接受的。
當初懷疑女兒身上的疤痕時,黃欣月一路偷偷的跟蹤探尋,這才知道兩年前為了救自己一命,女兒竟然是付出了對于一個女孩兒來說那樣大的代價。
如果可以,黃欣月寧願自己那個時候就死了的好,可是她又不敢死,如果她死了,她的皎月和星河就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親人了……
這半年的時間,便是如此的煎熬,午夜夢回的痛苦覆之入骨,每每一個月看到女兒在自己面前笑的時候,黃欣月心裏便如同刀攪一般的痛苦。
看着兒子一夜成名,擁有光明的未來,黃欣月的計劃更是小心翼翼的,等到時候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知道她在其中的作用,絕對不可能傷害到兒子和女兒。
此時此刻,被謝庭洲抱在懷裏的黃欣月還扯着他胸口的衣服,眼淚毫無知覺的落下。
這個世界上,唯有愛情和親情是藏不住的。
謝庭洲抱着黃欣月離開了咖啡廳,上了車,目的地是紅玉湖。
謝皎月為了母親的能夠身體健康,自認為自己付出了應有的代價,被人算計卻依舊想要維護家人。
而作為母親呢?任何一個跟孩子多年相處長大的母親,又怎麽能夠感覺不到女兒身上的變化?
因為愛,她們互相都在隐瞞,藏起自己的痛苦和難堪,因為愛,她們互相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想要為家人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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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庭洲将黃欣月放在腿上,溫柔的撫摸着黃欣月柔軟的發絲,哪怕是歲月變遷,在黃欣月的眼角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可是謝庭洲看着黃欣月的眼神依舊是如同當年一樣。
他經歷過太多長長久久的生命,知道這個世界上逐漸蒼老的皮囊也是命運最好的饋贈,所以他更加珍惜這樣短暫而又熾熱的情感。
車子平穩的開在路上,開車的是黃柚,他已經看到了謝庭洲手上的血,但是第一次作為管家沒有關心主人,或者在這個時候,主人不需要其他人的打擾。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終于開進了紅玉湖,謝庭洲小心翼翼的抱着黃欣月上樓,在三樓是謝庭洲的房間,也是他們夫妻兩人以後的愛巢。
黃欣月似乎發了噩夢,渾身都是冷汗,謝庭洲找女傭要了手帕,輕輕的幫着黃欣月擦拭臉上和身上的冷汗,動作小心翼翼,像是對待自己的珍寶一般。
不得不說生活管家們都是很厲害的,昨天剛買完了紅玉湖,今天整個別墅裏面已經安置好了傭人和廚師以及各種花藝師父,每個人都有條不紊的在這個別墅中工作着,而謝庭洲只是安靜的陪着妻子。
他們之間少了十九年的時光,這十九年的時間足以讓人面目全非,可是無法改變的,是他一直以來的情感。
身體完全癱軟在柔軟的床鋪之中,黃欣月的臉上還是不斷的冒着冷汗,她不自覺地輕聲呼喚,謝庭洲湊過去,便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陷入了一場美夢之中,又或者來說是一場噩夢。
時間一晃就是五個小時,謝庭洲就這麽守着黃欣月,而當床鋪中的黃欣月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軟,她睜開眼睛,竟然是看到了年輕的丈夫。
“……”
黃欣月呆愣了,她眨眨眼,接着竟然是伸出手來,像是很久以前一樣,捏住謝庭洲的臉頰,然後清清的捏一下。
“我還在做夢麽?”
她摸着眼前年輕的丈夫,有些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之前昏迷的事情是因為長期精神壓抑,她這半年來已經開始□□神類藥物了,所以才會覺得跟謝庭洲相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藥物影響下的夢境。
“不是在做夢,姐姐,我回來了。”謝庭洲拉着黃欣月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然後開口。
“都是我不好,讓你跟孩子們受了這麽多罪,你摸摸我,我真的回來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了。”
被謝庭洲拉着手撫摸眼前的年輕面孔,之前昏迷的記憶才一下子用上了心頭,接着看到了謝庭洲被包紮好的手,黃欣月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不是自己藥物反應,是因為……失蹤了十九年的丈夫真的回來了。
“……”一時之間,黃欣月竟然是不知道說什麽,她的目光有些游曳在謝庭洲這張年輕的面孔,這張臉跟當年一模一樣,可是自己卻已經蒼老。
“姐姐,我知道你現在還有些接受不了這一切,但是看過了這些資料之後,你就知道,一切什麽都沒有變,我一直都是我。”
謝庭洲自然是做好了所有應對方式,無限黑卡已經模拟出了當年謝庭洲在英國治療的所有資料,這些資料被管家黃柚遞了過來。
資料裏面非常貼心的有中文翻譯,以及在每年每個時間段謝庭洲昏迷不醒的視頻可以佐證,而謝庭洲如今沒有變化的面孔就是因為藥物影響,這讓黃欣月看得認真。
她低着頭,手顫抖的拿着這些資料,終究是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了資料上。
她的丈夫,她的愛人,一瞬間穿越了十九年的時空,終于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邊。
謝庭洲見不得她哭,便拿着紙巾小心翼翼的給黃欣月擦眼淚,還有些可憐巴巴的。
“欣月,我一覺醒來就發現時間過了十九年,所以就連夜回國了,本來想着調查一下姐姐還有皎月和星河,就回家的,可是卻看到了皎月受委屈,我這兩天就在處理這個事情,皎月已經被救出來了,那個許雲瀚也會付出法律的代價,姐姐不要哭了。”
随着謝庭洲的話,關于許雲瀚的資料也已經被遞了過來,黃欣月沒有理會謝庭洲,只是默默的看着資料裏面關于許雲瀚違法犯罪的證據,這些證據足以把許雲瀚送進牢裏,女兒也一定會自由的。
這一瞬間,仿佛壓在黃欣月心頭的大山終于被搬走,黃欣月擡頭看向謝庭洲。
“女兒呢?你們已經見過面了麽?”
謝庭洲點頭。
“前天晚上跟女兒見了面了,今天為了堵你,特意找人把女兒支開了,姐姐,你做的這些事情皎月都不知道吧?”
這都是将家人放在心上,放在第一位的人,黃欣月冷了臉,看向謝庭洲。
“這件事情你不許告訴皎月,這兩年發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你明白麽?”
女兒已經為自己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費盡心思的瞞着自己,若是自己告訴她自己已經知道了一切,女兒也會痛苦萬分的。
“我知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把你跟皎月分開的,皎月也不想讓你知道當年的事情。”
謝庭洲點頭,伸出手拉住了黃欣月的手,像是以前一樣玩着她的手指,雖然這雙手已經跟當初有很大的區別。
“……”黃欣月沒有說話,卻也沒有把手抽出來。
她腦子還是有些混亂,不知道該如何一下子接受這樣一個年輕的丈夫重新出現,以前總是巴望着,每個星期都要去警察局看看,去停屍間看看,可是現在真正的見到人了,黃欣月竟然是有些不知所措。
最終她只能夠被謝庭洲撥一下轉一下的帶着下樓吃飯,等反應過來時候,已經是沒有再對謝庭洲冷着臉了。
“之前我知道你一直去警察局查停屍房的屍體,害怕裏面有我,我這次回來之後找警察恢複了我的身份證,還有我們兩個的結婚證書,你看,是不是跟以前一模一樣?”
謝庭洲拿着新辦理的身份證和結婚證書給黃欣月看,主要是他之前的戶口被撤銷了,重新恢複之後,才能夠重新有了一張結婚證書。
黃欣月拿着這紅色的本子,看着上面十九年前兩人領證時幸福的模樣,再看看眼前傻乎乎的謝庭洲,不知為何,那些難聽的話最後都沒有說出口。
對于丈夫來說,他們可能只是幾天沒見,但是對于黃欣月來說,十九年的時間已經是跨過了了太多洪流,讓她不敢去觸碰眼前的人。
他們隔了十九年歲月,又怎麽能重新回到當年恩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