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20)
還沒好?”
回過神來,唐小染搖搖頭:“沒事。”
“其實我真不明白,以你的身份,為什麽要來報社不去你父親的公司。而且,你現在怎麽說也是少奶奶,就算呆在家裏,也可以過上豐衣足食的日子。我要是你啊,一定會做一個宅在家裏的少奶奶,想去哪玩就去哪玩,多好。”
唐小染笑笑,搖搖頭:“不要指望着男人。”
“啊?”
看着年輕的同事,唐小染說道:“不管一個男人多麽喜歡一個女人,女人也不可以依附男人生活。誰也不能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麽。而且,女人一旦依靠男人,就會變得事事小心,一切圍繞着男人轉,那樣只是表面風光。”
同事揮揮手:“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也只是想想,可惜這樣的餡餅不落在我的身上。”
“唐小染,有人找你。”
走到外面的大廳,看見一個年輕的女孩站在那兒。
“你找我?”
面對着大門的女孩聽見聲音,轉過身子,看見唐小染,眼裏流露出欣喜的神色:“你是唐小染?”
打探着眼前的女孩,淺藍色的毛線連衣裙穿在身上,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小短褂,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肩上,秀氣的小臉上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驚喜,還有着膽怯?
“是,你找我有什麽事?”不冷不淡的,唐小染問道。
“我,”女孩咬緊了唇,雙手攪在了一起,擡眼看着唐小染,迅速地又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聲音細若蚊子,“我有事要求你。”
“什麽?”
“是,求你和我去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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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時間。”
“唐小染,”女孩擡起了頭,一掃之前的膽怯,眼裏流露出堅定之色,上前一步,拉住了唐小染的手,“求求你,只有你才能勸他接受治療。唐小姐,你不是愛過他嗎?你要眼睜睜地看着他殘廢嗎?”
“你是誰?”隐隐地猜出了女孩口中的他是誰,唐小染秀眉微微蹙起。
“我,我叫甄小佳,是圓玉公司的一個文員,唐小姐,孫總他——”
“好了,”擡手制止了甄小佳,示意着她不要再說了,“他的事現在與我無關,更何況,我現在已經結了婚,去看他,豈不是遭人閑話。”
“可是,孫總再不接受手術,他真的會失去一只手臂的!”眼淚幾乎要流了出來,甄小佳哀求着。
唐小染搖搖頭,轉身離開,只聽見身後“噗通”一聲。
甄小佳跪在了地上:“唐小姐,我求求你,可以嗎?”
唐小染站在那兒,緩緩地轉過身子,看着跪在那兒的甄小佳:“對不起,我幫不了你什麽。”
下午下班,唐小染走至大廳,看見甄小佳依舊跪在那兒,絲毫不在意經過的人對她指指點點。
“你怎麽還在這?”
擡起頭,如同抓住一根救命草一般的,甄小佳拽住唐小染的褲腳:“唐小姐,求求你,和我去看一看孫總吧。”
142若有錯,不在她
“唐小染,你怎麽還沒回去?”拎着公文包的李逸走了過來,看見眼前的情景,愣了幾秒,随即笑道,“唐小染,你這是怎麽了?該不會,她有了家俊的孩子,來上門求你?”
瞪了李逸一眼,唐小染沒有好氣地說着:“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烏鴉嘴!”
“小染啊,當初你要是答應了我的求婚,哪會經歷兩次失敗的婚姻。”比劃着兩根手指,李逸玩笑般地說着。
不料唐小染的臉色驟然一變,聲音冷了幾分:“李逸,連你也認為,我和家俊走不長?”
唐小染的情緒有些波動,胸口劇烈地起伏着,那盯着人的目光如同要将人吃了一般。自覺失語,李逸忙解釋着:“你弄錯我的意思了,你和家俊之間不會有什麽問題,我才敢這樣說。家俊男女關系那麽清白,又那麽喜歡你,怎麽會有其他女人。”
“從來就沒有什麽絕對的事情。”手捂着唇,唐小染急速地走出了大廳。
“哎,你千萬不要讓家俊知道我惹你哭了。”詫異地撓撓頭,李逸注意到還跪在地上的甄小佳,伸手扶起了她,“姑娘,你是欠錢了還是怎麽了?”
腿有些發麻,在李逸的攙扶下,甄小佳緩緩地站起了身子,腳下一軟,李逸慌忙扶住了她。男人的手臂杠到了她的胸前,從沒有和男人如此親密地接觸,甄小佳臉色一紅,一把推開了李逸,腳下不穩,重重地坐在了地上。一下午沒有上廁所,本就有些尿急,這下與地面一個親密接觸,不僅小屁股摔得生痛,更是感到——褲子潮了。
臉羞得通紅,甄小佳低着頭,試着從地上站起,只是疼痛順着臀部蔓延到了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聞到了一股氣味,李逸看着坐在地上尴尬萬分的甄小佳,俯下身子,手還未碰觸到她,便聽到她一聲尖叫:“不要碰我。”
捂住了耳朵,一邊感嘆女人的高分貝聲音是如此洪亮,一邊說道:“你難道想留在這兒?晚上這兒可沒有人值班,你不怕?”
不容分說的,李逸伸手拉起了甄小佳,打橫抱起了她。
盯着李逸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的西服,甄小佳顧不上羞澀,問道:“先生,你身上這套衣服,很貴嗎?”
“嗯,”李逸點點頭,很認真地想了想,“全球限量版的。”
甄小佳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發白,結結巴巴地說道:“先,先生,你,您,你,先放我下來,我,我,我,會賠償你這件外衣的。”
李逸愣了幾秒,慢慢地嘴角浮現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我不介意,如果你真的想賠償我的話,留下你的電話。”
李逸覺得自己是有些瘋了,竟會對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産生了興趣,看着自己現在站的位置,更是覺得頭大。內衣店裏,幾乎只有他一個男性生物。
“先生,你要買什麽?”
“內褲,女人的。”
店員職業性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些怪異,還是介紹了李逸幾款內褲,迅速地付了錢,忽然間聽見店員問道:“需要文胸嗎?店裏有新進的情趣內衣。”
慌忙擺擺手,李逸拎着袋子,逃一般地離開了內衣店。
重新回到車子上時,李逸手上除了內衣袋子,還有一個女裝袋子。甄小佳拿過衣服袋子,找出裏面的發票,看着那上面的四位數字,傻眼了。回過神來,發現李逸已經啓動了車子。
“你要帶我去哪?”
“好人做到底,你總不會要這個樣子回家吧。”
駛了一段路,李逸問道:“你今天來找唐小染,為了什麽事?”
“是,為了孫總。”緩緩地将事情的始末說了出來,甄小佳眼裏閃過黯淡之色,“我只是想要唐小染去勸一勸孫總,除了這個方法,我真的想不到其它的辦法。”
李逸沉默了一會,說道:“我勸你放棄,別說小染不會去,就是她的丈夫也不會允許她過去。”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有什麽恩怨不能放下嗎?”
李逸淡笑:“姑娘,你太天真了。”
☆
兩段失敗的婚姻,李逸的話語飄蕩在唐小染的腦海裏,頭忽然間疼了起來。不想回家,打了電話,約了許雯出來。
選擇的地方是一家韓國燒烤店,正是她和甘小翠那次遇見許家俊的地方。為什麽會選擇這兒,唐小染也說不清,或許是因為這兒是她和許家俊的開始。
“抱歉,我來晚了。”許雯風風火火地推門走進,“寶寶一直哭鬧,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許雯坐下,店員為許雯斟上了大麥茶,遞上菜單。
将菜單推到唐小染面前,許雯說道:“我随便,你看着點幾樣。”
菜很快被端上來,肉片放在電磁爐裏後不久開始滋滋作響,濃濃的香味漫出來,撲入到鼻尖。看着唐小染伸手要去夾泡菜,許雯阻止了她:“小染,你現在有着孩子,這樣的還是少吃一點。”
手頓住,唐小染慢慢地放下筷子:“許家,似乎不歡迎這個孩子。”
許雯神色有些微變,很快笑道:“怎麽會,許家有後了,所有的人都很高興。”
拿起筷子将鍋裏的肉翻了一面繼續烤着,唐小染搖搖頭:“家俊不肯告訴我,你也不肯告訴我嗎?”
“這,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你要我怎麽說。”許雯舉起了杯子,盯着裏面黃色的液體,想了想,說道,“女人在懷孕時,總是喜歡東想西想,我那時也是這樣。小染,平時多散散心,找些書看看,會好很多。”
唇角彎起,唐小染自嘲地一笑:“雯姐姐,我不問你別的,我只想知道,那一次在墓園,婆婆那話是什麽意思?”
“哪句話?”許雯做出了一副驚訝狀,思索了一會,敲了敲腦門,“那個啊,誤會,都是誤會。小染,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看這肉都要烤焦了,小染,趁熱吃了。”
許雯似乎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又似乎刻意隐瞞一般,唐小染垂下眼眸,沒有再問什麽。
出了飯店,許雯走出幾步,停了下來,看着和她相反方向的唐小染,“其實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比知道的要好得多。有些時候,難得糊塗比聰明要好得多。”
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唐小染站在那兒幾秒,邁着步子離開。
家門口,唐小染剛剛拿出鑰匙,房門從裏面被打開,“你算是回來了。”一臉焦急的許家俊站在那兒,伸手将唐小染拉進到了屋裏。
餐廳的桌子上擺放着幾樣日常小炒,“你還沒有吃嗎?”
“在等你。”許家俊笑笑,“遲遲不見你回來,找了一圈,才知道你約了姐姐。”
盯着許家俊,他神态自若,看不出一點不自在。
“你不擔心你姐姐和我說了什麽?”
許家俊搖搖頭,篤定道:“姐姐不會說什麽。”
看着自信滿滿的許家俊,唐小染忽然間來了氣,拿起手中的包砸了一下許家俊,氣惱地疾步走至客廳的沙發那坐下。打開電視,在那找着臺。記得有個頻道在播放莎士比亞的作品,昨天播的是《哈姆雷特》,今天預告是《羅密歐與朱麗葉》。找到了頻道,電影沒有播出多少,恰好到了舞會的那一幕。
看了一眼電視的畫面,許家俊奪過了唐小染手中的遙控器,換了一個頻道:“胎教不應該看太過于陰沉的,我覺得這個很好。”
看着在屏幕上蹦跶的幾只羊和一只狼,嗯,這個是很陽光。斜視着許家俊,唐小染嘲弄道:“怎麽,你想做灰太狼?”
“不好嗎?人家都說,嫁人要嫁灰太狼。”放下手中的遙控器,許家俊一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會,“我覺得看這個很好,對了,有空再多聽聽兒歌,鞠萍姐姐講故事,現在買不到磁帶了吧,那去網上找找音頻。”
被許家俊這樣一攪合,原本沉悶的氣氛漸漸淡去。羊與狼的結果往往是狼被三振出局,音樂聲響起,一集結束了。許家俊瞅着唐小染看着,被許家俊盯得有些不自在,唐小染摸了摸臉頰:“你看什麽?”
“我在想,比起紅太狼,你可是可愛得多了,起碼沒有天天家庭暴力。”在唐小染身邊坐下,許家俊摸了摸唐小染的小腹,“聽說女人懷孕時經常生氣,生下的孩子脾氣會很糟糕。”
拍掉了許家俊的手,唐小染拿起桌子上的一包地瓜幹,抓起一根放在口中狠狠地嚼着。
摟住了唐小染,許家俊在她耳邊輕聲說着:“不是告訴過你,不管發生了什麽,我會處理,不要再自尋煩惱。”
“我聽說,孕婦情緒不穩定的話,準爸爸撫摸妻子的腹部,會讓她感到舒暢,有沒有覺得好些?”從上到下,又從左到右,許家俊輕輕撫摸着唐小染的腹部,“爸爸,聽着,我是爸爸,這是你的媽媽,我們是一家,永遠的一家人。”
看着許家俊這專注的神情,唐小染抿唇笑道:“他又聽不見你講話。”
“說不定他能感受到。染兒,他有沒有踢你或者?”
看着許家俊一臉期盼的樣子,唐小染莞爾:“你當他才多大,胎動,至少也要五個月左右。”
“那麽久。”許家俊一臉失落的樣子,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麽,起身拎了一個塑料袋過來,将裏面的東西倒在了沙發上。
彩色的小畫書鋪在沙發上,有《灰姑娘》,有《小蝌蚪找媽媽》,有《有白雪公主》,有《賣火柴的小女孩》,看見了《小蝌蚪找媽媽》,許家俊微微蹙眉,嘀咕了一句:“這本。”
許家俊将《小蝌蚪找媽媽》收了起來,其它的書整理好放在沙發上:“這是我托人去書店買的,人家說胎教時孕婦可以看,孩子出生後孩子也可以看。”
“那本呢?”手指着許家俊手上的那本,唐小染有些不解。
“如果是男孩,《灰姑娘》會告訴孩子不要以貌取人,如果是女孩,更好,灰姑娘總有一天會成為公主。”
“喂,”看着許家俊還要繼續說下去,唐小染打斷了許家俊的話語,“那本,你手上的那本,你把那本拿走做什麽。”
許家俊沉默了一會,這才說道:“太黃色。”
“啥?”
許家俊的面色有些古怪,慢慢地擠出幾個字:“歡迎精子身份證,我們喜歡有身份的小蝌蚪。”
這話有點耳熟,唐小染想了想,記起來了,那一天她在浏覽網頁,無意中看見網易女人的情愛生活中有一篇這樣的報道,順手百度了一下,無意中發現一個問題,為什麽精子是蝌蚪形狀的呀?網友推薦答案,因為小蝌蚪才能找媽媽呀。而她在看網頁的時候,許家俊不聲不響地站在她的身後,等她起身倒水時才發現他。然後,他以身言教,讓她親身體驗了所謂的小蝌蚪。
想起了那日的事,唐小染臉頰微微泛紅:“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
“想你啊。”
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她的目光讓唐小染感到了羞澀,只覺得臉頰更熱,耳邊聽見了許家俊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如果你要留下這本書也行,提前告訴寶寶,他是小蝌蚪找到媽媽後才有的。”
“許家俊!”抓起了身邊的一本小冊子,唐小染砸向了許家俊,惱羞地瞪了他一眼,匆匆地走向卧室。
聽着那“碰”的一聲,許家俊揚眉,微微彎起了唇角,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那本書,重新放好。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笑容慢慢止住,拿起遙控器,又換到了之前播放《羅密歐與朱麗葉》的那個頻道。已經接近尾聲,羅密歐自盡,朱麗葉發現後,也選擇了自盡。盯着電視屏幕看了幾秒,許家俊撥打了一個電話:“姐,麻煩你一件事。”
那一天後,唐小染沒有再追問什麽,生活似乎又恢複了平靜。
三天後,正在上班的唐小染接到了許家俊的電話:“晚上去爺爺那,我來接你。”
這幾日,甄小佳一直都守在報社門口等着唐小染,看見唐小染走了出來,甄小佳迎了上去:“唐小姐。”
嘆了一口氣,唐小染有些無奈地說道:“你有這樣锲而不舍的精神,為什麽不花在勸服他的身上。”
“唐小姐。”說話間,甄小佳看了一眼唐小染的身後,臉色一變,慌忙說道,“唐小姐,以後我再來找你。”
看着慌慌張張逃走的甄小佳,唐小染有些疑惑。
“她又來找你了?”
側首,看着李逸站在她的身邊,目光又移向了前方那落荒而逃的身影。唐小染看着李逸的目光中多了幾絲嘲諷:“她似乎怕你?”
神色有些不自然,李逸擾擾頭:“哪有的事。”
“桃花泛濫。”低聲說着,唐小染向前走了幾步,又轉身走了回來,“吶,既然你和她熟悉,那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勸勸她,我不會去見那個人。”
“我?”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李逸剛要拒絕,忽然唐小染拉住了他的手。
“不可以嗎?”
“你們在做什麽?”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李逸一慌,急着就要掰開唐小染的手。只是唐小染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想到她還有着身孕,不敢冒失地推開她,低聲抱怨着:“唐小染,你想害死我。”
無辜地看着李逸,唐小染眨了眨眼睛:“這可不能怪我,如果你一開始就答應了我,不就萬事大吉了。”
身後的腳步聲慢慢逼近,唐小染松開了李逸的手,撲到了許家俊的懷裏:“家俊,李社長剛剛答應替我解決一件麻煩事。”
“是嗎?”狹長的眼眸盯着李逸,慢慢的,許家俊唇角彎起一個弧度,眼睛裏浮現淡淡的笑意,“李逸,還真的是要謝謝你。”
李逸心驚膽顫地看着許家俊,他那淺淺的笑容下面分明凝聚着一絲薄怒,李逸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想起許家俊和唐小染确立關系後,他被許家俊找出去切磋一下,結果臉上着着實實地挨了一拳。許家俊這人,別人不知道,李逸可是知道,小氣得很。
李逸以前追求過唐小染,現在還欣賞着她,雖然落花無情,但是這事落在許家俊的耳裏,卻又不是那麽一回事,之前的那一拳也是因此而被挨的。如今被許家俊看見他和唐小染拉拉扯扯,雖然錯不在于他,可是和小氣的男人,小氣而且愛吃醋的男人是完全沒有道理可講。見唐小染這樣問道,李逸忙着點點頭:“是啊,是啊,她有事求我。”
“那你是答應了?”偎依在許家俊的懷裏,唐小染笑道。
“是。我先走了,你們慢聊。”揮揮手,李逸慌忙跑掉了。
“李社長,三天後給我答複,可以吧?”笑眯眯地看着李逸的背影,唐小染問道。
李逸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說實話,那個女孩,是個硬骨頭,可是和許家俊相比,他倒是寧願去啃這塊硬骨頭。沒有回頭,只是豎起三根手指。
☆
“你讓他幫你做什麽?”開往軍區幹休所的路上,許家俊問道。
“不是什麽大事。”唐小染手肘靠在車窗上,撐着腦袋,“要不,你告訴我你瞞着我什麽,我就告訴你。”
瞥視了唐小染一眼,許家俊彎起了春:“沒有秘密,你要我告訴你什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要是不願意說,那就算了。事情可以解決就好。”
咬緊了唇,盯着許家俊,唐小染冷冷一哼,頭扭向了一邊。
到了許老爺子家,看見唐小染,兩個老人都很開心,許奶奶拉過唐小染問長問短,臉上布滿了笑容,許爺爺開心地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陳酒,說要和許家俊暢飲幾杯。
“家俊還要開車。”許奶奶插了一句。
拍了拍腦袋,許老爺子說道:“我倒是忘了這茬,沒事,家俊和小染晚上就留下來過夜吧。”
幾杯酒下肚,許老爺子依舊是意猶未盡,唠唠絮絮地說了許多,倒是唐小染覺得有些困意,揉了揉眼睛,勉強地坐在那兒,聽着許老爺子念叨着許家俊小時候的事。瞅出了唐小染的倦意,許奶奶招呼着唐小染回屋休息。安頓好唐小染,許奶奶重新回到餐桌前坐下。
兩位老人的神色已不像之前那般祥和,一時間,屋子裏的氣氛有些沉悶。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許老爺子。
“家俊,你托雯雯帶來的片子我們都看了,又是梁祝的,又是羅密歐、朱麗葉的,你想說明什麽?”
放置腿上的手不由握成了一個拳頭,許家俊徐徐說道:“爺爺既然問了,應該知道我的意思。”
許老爺子沉下了臉色:“我是知道,我也知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們,拿下了我們,就算你媽媽再怎麽反對,你也有了堅硬的靠山,對不對?”
許家俊沒有否認,點點頭:“是。”
“為什麽?”
“我不想失去她。”
“哪怕她是你的仇人?”
“爺爺,冤冤相報何時了。何況,爸爸的死與她無關,如果說她哪裏錯了,錯就錯在她是張家的人。可是她的母親是在被趕出張家的情況下生下了她,如果不是她的姥爺生病想念女兒才找到她,她和張家就不會有任何的關聯。爺爺,我想了好久,最後,我還是放不下她。我們何必為了死去的人折磨活着的人。我想,這個孩子也是想化解我們心中的怨恨,才在這個時候降臨的。”懇求地看着許老爺子,許家俊說道,“爺爺,爸爸死時,她還沒有出生,她沒有必要為了她爺爺的過錯而承擔責任。”
“可是有句話說,父債子還。”許老爺子慢悠悠地說道,“家俊,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一道焦慮之色閃過許家俊眼中,煩惱地拿起酒杯,許家俊一飲而盡,放下杯子,盯着空空的杯子,許家俊忽然說道:“爺爺聽過水與杯子的故事嗎?”
淡笑,許老爺子拿起酒瓶,在自己的酒杯裏倒上一杯酒,酒滿後,依舊在那倒着,慢慢的,酒水溢出了酒杯,液體滑落至桌邊,如細流一般地落下,慢慢的,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地在那落着。
“你是想要告訴我,一個杯子要是盛滿了水,便會裝不下任何東西。這樣。”拿起酒杯,将裏面的酒灑在地上,許老爺子舉着空酒杯,“倒掉裏面的東西,才可以接受新的東西。家俊,我懂得這個道理可是比你早很多年。”
“爺爺既然知道,為什麽還是這樣固執?”
“家俊啊,我倒想問問你,你不愛你的父親嗎?”
“愛,在我的心中,爸爸是一個光輝的形象。可是,爺爺,自從知道這件事時我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因為染兒是張慶國的玩孫女,所以我就要傷害她?”苦笑着搖搖頭,許家俊說道,“我做不到。如果說仇恨是上一代的事,為什麽要小一輩的來承擔。這樣的悲劇,已經夠多了。爺爺,如果染兒知道了這件事,以她的性格,她要麽離婚,不會留下這個孩子,要麽她會帶着孩子遠走高飛,爺爺,這兩種情況,是你願意看見的?如果她走了,我不會再娶任何一個女人。”
“你這算是威脅我?”許老爺子瞪起了眼睛,一拍桌子。
毫不示弱地看着許老爺子,許家俊目光堅定。
對視了幾秒,許老爺子忽然笑了:“你這小子,真是有了媳婦什麽都忘記了。你父親殉職時,我是很難過。可是逝者已矣,我還不想再失去我的重孫子。”
“爺爺?”沒有想到許老爺子的态度轉化如此之快,許家俊有些愣住。
許老爺子舒了一口氣,說道:“你當我真是那麽小氣,當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二,如果說你的父親是被張慶國所殺,張慶國的女人被你父親錯殺在先。這樣算算,也不知道是誰該向誰複仇。”
“是啊,家俊,本來我們知道這事後,心裏也是很複雜,”一直沉默的許奶奶開口了,“可是在你托雯雯送來那兩張碟片時,我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說不恨,那是不可能。可是這事不能簡單地說是誰的錯。家俊,如果說真的要報仇,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小染生下許家的兒子,永遠做許家的人,這樣不也算是替張家贖罪了。”
臉上漸漸浮出笑容,許家俊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爺爺、奶奶,謝謝你們。”
許老爺子擺擺手:“當初不讓你父親參加特種兵就是怕失去他,但是最終還是失去了他。他的這種職業,本就是有着很大的風險,我知道,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失去他。”
眼裏流露出傷感之色,許老爺子抹了抹眼睛,又說道:“家俊,你的母親對你的父親感情很深,而且聽雯雯說,她已經鑽進到了牛角尖裏。如何解開你母親的心結,還得靠你。”
許家俊沉吟半響:“我知道了。”
上樓的時候,許家俊的腳步幾乎是飛了起來,來到卧室的門口,剛要推開房門,手上的動作慢慢地又變得輕緩起來。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蹑手蹑腳地走了進去。
窗簾沒有拉起,月光照射進來,依稀地可以看見屋子裏物體的輪廓。走至床邊,看着在那熟睡的唐小染,許家俊蹲下身子,伸手輕輕撫摸着唐小染的臉頰。
迷迷糊糊間,唐小染感到有人奪去了她的呼吸,微微睜開眼睛,感到熟悉的氣息,安下心來,擡起手環住許家俊的脖子,回應着他。
良久,許家俊才慢慢地放開唐小染,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她的頭發,嘴角微微上揚:“吵醒你了?”
“你說呢?”起身趴在許家俊的懷裏,唐小染說道,“我覺得你的心情變好了。”
“大概是的吧。”許家俊嘴角勾勾,手撫摸着唐小染的小腹,“還要等那麽多時間才能感受到他。”
笑出聲來,唐小染手指戳着許家俊的胸膛:“你怎麽比我還要着急。”
“因為那時過了三個月——”
在唐小染耳邊低語了幾句,惹得唐小染臉色微微漲紅。
“許家俊,你這個色胚!”
☆
三日後,李逸找到唐小染,說是晚上要談些工作上的事,要她晚上陪同他一起去軒雲會所詳談。
不疑有他,唐小染答應了,只是随着李逸走進會所,看見坐在包廂裏沙發上的人時,唐小染有了一種上當的感覺。瞪了李逸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唐小染。”拉住了唐小染,李逸有些無奈,“吃人家的嘴軟,我實在是無法拒絕她。不如你和她談談吧。我是無能為力了。”
“真的是無能為力?”甩開了李逸的手,唐小染走至甄小佳對面,坐下,“我不知道李逸是怎麽和你說的,無論你說什麽,我說過我是不會去的。”
失落之色在甄小佳眼中閃過,一雙深黑的眼眸盯着唐小染,輕輕開口:“如果,他是因為你才出的車禍?如果,他是因為你才不願意接受治療,你還是要不管不問嗎?”
一四三
“你說什麽?”錯愕地看着甄小佳,唐小染問道,“什麽叫和我有關?”
甄小佳擡眼看着唐小染,嘴巴動了動,什麽都沒有說的又垂下眼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一般擡起頭,再次看向唐小染:“許總出車禍的那天,是因為有人給他打電話,說你出事了,那一天許總本來是在應酬,一接到那個電話,他的臉色都變了。後來許總住院,有個人來找許總,他說許總的車子就是他做的手腳,因為他家的老爺子要為他家外孫女讨回一筆賬。”
窗戶開着,風吹進,雪白的紗窗簾如棉絮一般飄舞着,走至窗邊,唐小染看着外面的車水馬龍,緩緩地說道:“那與我何幹。”
“怎麽叫和你沒有關系。”甄小佳急了,“一切都是因為你啊。”
唐小染輕輕地笑了:“你又如何得知,是因為我?”
“我,那一天我在病房外偷聽到的,第二天是孫總的手術,本來我去看望他的,結果聽到他們的談話。那個人說,孫總命大,沒有因為車禍而死,再加上他一聽到你出事便奔了出去,所以老爺子網開一面,不會要他的命。但是孫總只有兩個選擇,要麽永遠不醫治他的手臂,要麽在美國的孫老夫人會付出代價。”幾乎就要哭出來了,甄小佳咬着唇,止住了要落下的淚水,“唐小姐,我求求你,只有你,才可以救得了孫總。”
賀敏被送到了美國接受療養,這個唐小染知道,尚在北京張家時,張慶國問起往事時,追問過孫澤君的一些事,當時她只是簡單地說了一下,那時張慶國說欺負了她的人都會付出代價,她本是沒有往心裏去,如今聽甄小佳這樣一說,唐小染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之前左佑也說過類似的話,手按在窗臺上,心裏忽然間亂成一麻。
“唐小姐,就算孫總以前對不起你,可是那也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為了過去的事這樣對他。”
唐小染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既然你說了已經過去,他的事我又何必要去管。”
轉身,走至門口,拉開了門:“甄小佳,你為什麽對他的事那樣上心,你喜歡他?”
“我,”盯着唐小染的身影,甄小佳低低地說着,“他是我的目标,但是我不敢喜歡上他。”
“是,喜歡上他這種人,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所以,你又何必為了他的事這樣上心。之前聽你說,似乎不接受收拾是他自己的意思,他自己都放棄了自己,你又操什麽心。”重重地關上房門,走了幾步,聽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唐小染,你等等!”李逸追了上來,一把拉住唐小染的手臂,“你真的這樣絕情。”
抿着唇,唐小染曲起手臂,胳膊肘重重地打在李逸的胸口。
吃痛地悶哼一聲,李逸松開了唐小染,捂着胸口:“你這女人,怎麽這樣狠心。”
抱着雙臂打探着李逸,唐小染唇邊浮現淡淡冷笑:“你和她才見過幾面,便這樣替她說話。”
“我答應了她。”神色有些尴尬,李逸緩緩開口。
廊裏的光線有些昏暗,牆上暗黃色的探燈發出柔和的光澤,照射在晶熒透徹的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