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梁琦韻望着少年。
他這話說得是那麽理所應當,像是不知道要微信這件事,本身就容易叫人心動。
她想。
她這輩子聽過最叫人心動的話就是:
“加個微信以後好聯系。”
“以後”這個詞本身就帶着對未來的美好期盼。
或許她也可以期盼着,她和少年能夠有以後。
梁琦韻伸出右手,把屏幕還亮着的智能機遞到周明铮面前,就見他舉起手機對準掃着。
滴!
明明還是同樣的提示聲,梁琦韻卻是覺得比先前的清脆悅耳一點。
她迫不及待地把手機收回來,看到通訊錄有個紅點,先是點進去通過了黃希芸的好友申請,而後打上備注。
搞定這一切後,梁琦韻退出接着蹦出來的聊天框,就見通訊錄有了新的小紅點。
她幾乎是滿懷虔誠,粉嫩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彈出新添加好友頁面。
還是和q.q一樣的頭像,藍天白雲像極了他自由不羁的性子。
備注的申請消息很簡單:【我是周明铮。】
梁琦韻注意到他的微信昵稱是“阿铮”。
阿铮。
這兩個字光是在舌尖轉悠上一圈,都帶着股天然的親昵和羞澀。
因為正主還在這,梁琦韻怕被發現,就随手點了同意備注。
下一秒屏幕彈出聊天框,左上角是明晃晃的“周明铮”三個字。
怎麽也沒想到今天會有意外之喜,就這麽加上了對方的微信。
還是少年主動掃碼添加的。
這多多少少驅散了梁琦韻心底不少愁緒,平添了幾分歡喜。
黃希芸偷樂。
她笑着看周明铮拿着手機掃碼添加梁琦韻的微信,見他們搞定了,就笑着打趣道:
“周明铮我也加下你吧,還是說只加梁琦韻這個同桌?”
這話其實是有些過界了。
就好像是在說,她于周明铮來說是不一樣的。
周明铮是特意問她要微信的。
梁琦韻羞得臉有點燙,她躲避着不敢去周明铮的眼神,生怕自己克制不住洩露了那點情緒。
就聽少年漫不經心地笑着,“我們倆同桌一年自然是不一樣的。”
梁琦韻原本就緊張的心,瞬間随着他這句話說出提到極致,噗通噗通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周遭的聲音瞬間全都浸沒,只剩下心跳聲。
就聽到少年聲音頓了頓,驀然變得溫潤開朗,“所以先加她,再加你。”
這話一出,梁琦韻不可避免地松了一口氣,而後又是泛起淡淡的落寞。
“懂了。”黃希芸看了梁琦韻一眼,見她發白的臉都已經泛紅了,也就沒有再打趣。
只是繼續點了“掃一掃”功能去掃周明铮的二維碼。
點完添加發送請求後,她就直接把手機鎖屏,不再去看。
“那我先走了,下學期見。”周明铮随手在智能機上點了“通過”,修長的指節在右鍵上用力一按,就直接把手機揣進兜裏,然後道別。
他轉身得毫不猶豫,消失在教室後門的拐角處。
梁琦韻望着他離去的俊逸背影,隐沒在光暈中。
當時她還因為緊張羞怯,離別的愁緒消散許多。
就好像是過去一年裏,她們之間說過無數次的“明天見。”
而這次周明铮說的是,“下學期見。”
暑假一晃而過。
這個盛夏裏,梁琦韻哪怕有着少年的q.q和微信,甚至是電話,兩人卻是從未私下聯系過。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愛發q.q動态或是朋友圈,多是吐槽些身邊的事,或者是發上美美的照片昭示着自己的過得很好。
梁琦韻就多次刷到過表妹發朋友圈自拍,在q.q空間那裏也看到過初高中同學發說說。
她很少發這些。
一來是總覺得發說說和朋友圈這些展示自己私底下的生活很尴尬;
二來是她的生活無趣到,就是家裏、學校、康複醫院三點一線。
自己都尚未活明白,又怎麽好意思把糟糕透的生活展示在人前呢?
不過,梁琦韻倒也很好奇。
自從兩人添加上微信,周明铮只偶爾會在朋友圈發張蔚藍天空下飄散着白雲的圖片,昭示着少年的好心情。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有關他的消息。
梁琦韻只能在夜深人靜時刻窩在被窩裏,看着那張藍天白雲圖,想象着少年笑起來該是多麽明媚如朝陽,心情也就跟着明朗起來了。
開學後,梁琦韻如願和劉筱顏進入文科重點班高二十六班。
之前一班選文的另外三個同學也一起進了十六班。
其他同學都還是眼生的,但因為大家都是頭次聚在一個班級裏,不像之前有過軍訓的磨合,相處起來都還帶這些拘謹。
梁琦韻努力地記住這些同學的名字,并且争取能夠把名字和人臉對上號。
這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社交能力低下的同學來到新班級的第一反應。
好在雖然大多同學不認識,許是之前劉濤有交代過,新班主任對她很和善,甚至是私下裏問過她想和誰同桌。
新班主任是個三十出頭的知性女老師,笑起來很溫柔,她輕聲細語地和梁琦韻聊天。
了解她的病情,詢問她在班級裏需要什麽幫助,甚至是想和誰同桌。
入學一年,梁琦韻已經不再抱着要努力結交新朋友的天真期望了。
如今班主任能夠給她選擇的機會,她自然高興的。
開學那天座位是自由挑選的。
梁琦韻和劉筱顏就是挑了中間排的位置坐着。
新班主任李老師說話柔柔的,處理起事情來卻是雷厲風行,開學當天下午放學前就排出了新的座位表,由新上任的班幹部組織換座位。
梁琦韻看了新鮮出爐的座位表,她和劉筱顏的幾乎可以原地不動,不用移動座位。
劉筱顏看了還挺高興,她拉着梁琦韻的手興奮道,“琦韻,我們剛好不用移桌子哎。”
後來回想起高二那段日子,梁琦韻其實記憶很模糊,能記得不多。
她記得語文老師還是高一時的陳老師,她帶高二一班和十六班,一理一文。
陳老師在語文這一科上,向來是主張單科排名應該文理合并來看,說是級裏文科班太少,不具有參考性。
每回月考後,陳老師在班裏講評試卷,特別是閱讀部分時,總會恨鐵不成鋼,“閱讀算得上是高考語文的半壁江山,和作文同樣重要。”
“咱們文科班還是占有優勢的,閱讀這部分的平均分是全級第一名。一班排在第十一名,就連周明铮那樣的理科第一,在閱讀部分也是被拉分的。”
這是梁琦韻為數不多的,可以在課堂上光明正大地聽着有關周明铮的事。
上了高二,他依舊是理科的級第一,穩穩地甩第二名二十來分。
只是單論語文這一科,卻是經常被陳老師嫌棄的。
這種嫌棄不是針對周明铮,而是覺得這樣的少年為什麽能學好其他科,那麽優秀,單就語文這一科不行的挫敗感。
分班以後,真就如梁琦韻先前所擔憂的那般,從此分隔兩層樓。
一班在四樓的最左側,而十六班在三樓的偏右側。
只有每回要去找班主任時,她才有機會從一班窗外經過,不經意間偏頭望進去搜尋少年熟悉的身影。
他還是坐在教室最後一排,依舊是和唐棣同桌,一手轉着黑色簽字筆,偏頭和唐棣說笑。
平時她很少上四樓,身體越來越差,力氣也小得只夠她平地走動了。
平時上下樓,都是去乘坐教職工電梯上來的。
她不好意思就為了自己那麽點小心思,特意乘坐教職工電梯上去四樓。
只好每晚下午放學後,一個人沿着教室外的走廊往左走到盡頭。
雙手搭在走廊臺那,遠望着上操場打籃球的少年。
她總是能夠一眼地就從那群疾風奔跑搶球的少年找出周明铮來。
他依舊是沉迷打球。
一周五天,至少有三天能夠見到他的身影。
光是每天能夠看他一眼,對于那時的梁琦韻就已經很是滿足了。
可惜這樣的日子僅僅只是持續了兩個月。
梁琦韻很快就發現,她已經連續一周沒有看到周明铮在上操場打球了。
思來想去,她還是在周五那天晚上發消息給黃希芸。
【希芸晚上好,我想問你件事,周明铮最近是很忙嗎?】
按下發送鍵後,她心底驀然松了口氣。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周明铮的現狀,而黃希芸又是唯一的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