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整整兩個星期沒有理他, 電話也沒有接,不過這樣的掙紮并沒有持續多久,她需要念書,而接受一萬塊,跟十萬塊之間的心裏防線,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堅不可破。
她安靜地等着,太過漂亮,只站了不到十分鐘,她已經收到了幾份搭讪,這種對她外貌的恭維并不能引起她的半點兒心動,她眼皮都沒有擡一下,眼睛盯着來來往往的人群,搜尋等待的那個身影。
為什麽還沒到呢?
“美女,在等人嗎?”一個聲音在離她很近的地方響起。
葛婷循着聲音看過去,見一個寫字樓裏常見的二十多歲穿着白襯衫的男人站在自己旁邊,正笑眯眯地對自己搭讪。
她轉過身,向一邊兒走開幾步,拿出手機,撥打孟田宇的電話。
不想這個白襯衣不但沒走開,竟然還跟了過來,對打電話的葛婷說道:“我就在這裏工作,你要是沒地方等,可以到我辦公室去……”
電話沒有通,不相幹的男人又煩人得緊,她轉身進了旁邊的星巴克,在裏面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她不點餐,這裏的東西對她來說,都太貴,眼睛盯着窗外,以防孟田宇過來的時候,自己沒有看見他。
“到底是誰啊,值得你這樣的美女這麽等?”
葛婷扭過頭,竟然還是剛剛的那個二十多歲的男人,這人陰魂不散的怎麽回事?她冷着臉,厭惡的感覺堵在嗓子眼兒,真想告訴他快滾。
不想這男的竟然在她對面坐下了,笑得很自以為是,還仿佛是很潇灑地對她獻殷勤道:“想吃點兒什麽?我正好要買一杯咖啡,我請你?”
“走開。”葛婷看着他,好像在看一灘狗屎。
白衣男臉上挂不住了,有些生氣地道:“你怎麽說話呢?”
“我說話不好聽,你可以不聽,走開行嗎?”葛婷冷冷地說。
白衣男變臉了,習慣了在外面對年輕的女孩子用一點點兒甜頭,釣一點點兒甜頭,這樣直截了當的拒絕和厭惡,讓他惱羞成怒,伸出手指着葛婷說道:“別給臉不要臉……”
“媽的你說誰?”一個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很大聲,很莽撞,帶着一股年少氣盛的魯莽,讓葛婷和白衣男同時轉過頭去,看着說話的人。
葛婷心頭一跳,看見說話的人正是孟田宇——時隔幾個月,他特意從學校請假回來,萬裏迢迢地奔波,真地站在自己面前了。
而這麽辛苦,不過是為了自己而已。
可惜頭發長得太長了,本來就有些匪氣的長相,這會兒一眼望去,活脫脫一個不良少年的樣子。
白衣男看了一眼葛婷,再看了一眼孟田宇,奇怪地問:“關你什麽事兒?”
孟田宇伸出手,就像個不良少年一樣,一把抓住白衣男的脖領子,像提着一只小雞一樣用力向上拎,另外一只手正要揚起猛揍,葛婷趕緊站起來,對白衣男說道:“他是我男朋友,當然關他的事。”
孟田宇聽了“男朋友”三個字,揚起的手放下了,轉過頭看了一眼葛婷,時隔這麽久,這是他第一次沒有隔着攝像頭,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兒,其實剛剛他走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她了,他不承認自己近鄉情怯,半天不敢上前與她相會,如果不是眼前這個賤男不停撩她,讓自己出離憤怒,自己說不定還會接着站在原地,對着遠處的她發呆。
比自己當初離開的時候,更漂亮了。
他在心裏想,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猛地松開白衣男的脖領子,一把推開他,嘴上說了句滾。
白衣男使勁兒揉了揉脖子,一邊倒退,一邊悻悻地丢下一句鮮花插在牛糞上,說完這句話害怕孟田宇追上來接着揍自己,轉身就逃,很快消失在大街上。
孟田宇果然被這句話氣得不輕,眼睛盯着白衣男逃走的方向,一臉想要追上去狠揍他一頓的神色,葛婷見了,對他有些氣惱地說道:“你回來是打架的?”
孟田宇聽見她的聲音,原本蓄勢待發要追過去好好甩甩拳頭的架勢立即停了,他回過頭來,看着葛婷,目光在她臉上身上逗留良久,後來他低下頭,拿起自己先前丢在地上的背包,說道:“他對你說了什麽難聽的話嗎?”
葛婷搖頭,說沒有。
“我看旁邊有酒店,我去定個房間——”他說道。
葛婷聽見“酒店”兩個字,心口跳了一下,臉上也有些羞紅,看他在前面徑直走,自己只能跟在後面,進了旁邊的連鎖快捷酒店,跟孟田宇一起站在酒店的前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感覺酒店的幾個服務生,一邊幫孟田宇辦理入住,一邊時不時地擡頭打量自己一眼——
是把自己和孟田宇當成開房的情侶了吧?
她在心裏有些無奈地想,真是想多了,其實她和孟田宇連情侶都不是,兩人的關系,叫的好聽她是他女朋友,叫的不好聽,她充其量不過就是個高級妓/女罷了——甚至,她連高級妓/女都不如,畢竟,她對妓/女用來伺候人的那一套深惡痛絕,從心裏往外惡心。
“走吧。”孟田宇對她說。
葛婷跟在後面,不管心裏怎麽忐忑,她還是對孟田宇笑了一下,真好,只是對他笑一下,他就臉紅成這個樣子了,葛婷在心裏暗暗地想到,心中這樣想,手就伸了出來,輕輕地碰了一下他的手指,孟田宇向前邁的腳步猛地停住,身形頓了頓,眼睛看着旁邊的葛婷,呼吸急促,臉頰也變得通紅,後來他顯然忍不住了,猛地伸出手來,狠狠地握住葛婷的小手,力度之大,險些讓葛婷疼得叫出來。
她掙了掙,不高興了,知道怎樣才能讓他聽話,就用嬌裏嬌氣的聲音道:“你弄疼我了。”
孟田宇果然心疼了,握着的力道登時輕了,眼睛舍不得離開她的臉,一邊等電梯,一邊看着她,隔了一會兒問道:“你想我嗎?”
葛婷臉有些紅,眼睛看着一旁,隔了一會兒,她微微點頭說想。
孟田宇顯然很高興,忍不住笑了,雪白的牙齒露出來,明朗的笑容讓他臉上讓人望而生懼的匪氣淡了一些,握着她手的力道緊了緊,看着她,目光灼灼,帶着滾燙的熱度,聲音有些嘶啞地對她說我也想你,隔了好一陣,加了一句我想你想得都飛回來了。
葛婷臉上發燒一般,無言以對,只能微微低着頭,手被他攥得緊緊地,是因為自己的緊張嗎?為什麽他的手這麽熱?被他手指緊緊裹着的手心,甚至能感到他肌膚下血液流淌的速度,太熱了,仿佛被電擊了一般,電梯門開了時,身不由主地被他拉着進了電梯,門剛剛在身後關上,她就聽見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葛婷心頭一顫,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他看去,見他也恰好在看着自己,兩人目光相對,葛婷嘴唇微微張開,好一陣子,甚至忘了呼吸。
孟田宇用力咽了一下,電梯內的空氣滾燙,燒得他倆都有些站立不安,直到叮地一聲,電梯停了,熱度才稍微降溫,她被他拉着出了電梯,持着房卡,樓層服務員見慣不怪的眼睛只看了他們倆一眼,就指了指走廊盡頭,說在那邊兒。
孟田宇拉着她走到房號前,刷卡,刷拉一聲,門開了,他始終緊緊地握着她的手松開,眼睛看着她,問道:“你願意進去嗎?”
葛婷臉頰滾燙,眼睛裏也仿佛有水霧燃燒一般,讓她一時半時什麽都看不太清楚,萬千只鼓同時敲響的腦海內,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條理有布局的反應,她微微垂下眼睛,盯着他風塵仆仆的套頭衫和牛仔褲,一動不動。
“不想進去的話,我就在——就在這裏——”他說到這裏,聲音停住了,眼睛盯着她,仿佛接下來的話太難以開口,讓他一時說不下去。
“就在這裏怎樣?”葛婷看他笨嘴笨舌的樣子,剛剛鼓樂齊鳴的腦子不知道怎地,突然就清淨了,她水漾一般的大眼睛盯着他,嘴角微微翹起,歪着頭問他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怎麽辦?拉燈行嗎?不然會被鎖吧,我拿捏不好晉江的尺度,感覺蠻嚴格的樣子
☆、89
89
“就在這裏親你。”他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盯着葛婷的眼睛, 欲望昭然,根本掩藏不住。
葛婷抿嘴笑了一下, 臉紅着,心怦怦跳着,說出口的話, 全都是她覺得他喜歡聽的, 本來就美好的眼睛,因為故意,增添了許多妩媚, “那你就親啊?”她看着他,柔聲說道。
孟田宇聽了這句話,再也忍不住,伸出手, 将她推進門內,門在他身後阖緊,甚至來不及放下身上的背包, 他就将她緊緊地壓在牆上,瘋狂地親了起來。
身體如同滔天巨浪中的一葉小舟, 無法自控,不停颠簸, 她在他瘋狂一般的親近中,一邊不停地想着我不喜歡這樣,我讨厭這樣, 這種事兒讓我惡心,一邊在他嘶啞的催促中,猶豫地伸出手來,緊緊地抱住他。
衣服紛紛脫落,踉踉跄跄地,被他推着,向着床的方向走去,直到他不耐煩了,長長的胳膊微微用力,将她攔腰抱起,葛婷發出啊的一聲驚呼,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看見他欲望燃燒的眼睛也正在盯着自己,兩人目光相觸的那個瞬間似乎有黑洞瞬間放大,吞噬盡了她僅存的腦海中的清明,身體被抛在床上,他随後撲了過來。
雲霧封山,暴雨傾盆,海浪滔天,她要不停地攀着他的身體,才能防止自己溺斃在這瘋狂的欲望之海裏。
從早到晚,從進來開始,無休無止,沒完沒了,直到葛婷腦子全然昏了,身體每個地方全都酸痛不堪,再也承受不住,眼見他又要向自己撲過來,她再想讨他歡心,再不想惹他不高興,也只能無力地跟他告饒道:“我——想休息一下。”
他看着她,見她仰面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以為自己真的做得太多了,他吓壞了,忙湊過去問道:“是哪裏疼嗎?”
她搖搖頭,眼睛睜開,如有水霧一般的眼睛看着他,對他微微一笑說道:“沒有哪裏疼,就是——你回來看我,就是為了這個呀?”
孟田宇臉紅了,瞪着葛婷,半天說不出話來。
葛婷看他這個樣子,眼神微動,擡起手來,摸着他的下巴,輕輕地撫摩,隔了一會兒她柔聲說道:“胡子都長出來了,上次我們倆像這樣的時候,你的臉還沒有這麽紮人。”
他聽了這話,知道她沒有生自己的氣,吐了一口氣,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了。
笑容明朗至極,少年氣十足,讓她看着,好一時沒有移開目光。
“今天別再做了,行嗎?”她聲音極盡嬌柔之能事,心裏知道他最喜歡的,就是自己對他撒嬌。
他難得地露出腼腆的神情,恩了一聲,伸出手,将她從床上抱起,葛婷腰疼腿疼屁屁尤其疼,被他這麽猛地抱起來,忍不住哎呀了一聲,心中生氣,用力捶了他後背一下說道:“幹什麽呀?”
“抱你去洗澡。”他說。
誰用你抱了,我自己歇一會兒就能走,她在心裏想。
不過,自己是不能惹他生氣的,讓他事事開心,永遠喜歡自己,是兩個人關系的重中之重,別的,都沒有這個要緊。
籠絡住一個男人,讓他為自己掏心掏肺,在自己需要他的時候,心甘情願地供自己驅使——當初外婆諄諄告誡自己的的,不就是這個嗎?
在自己長大成人、能自立謀生之前,她都需要孟田宇乖乖地留在自己身邊,自己說什麽,他就答應什麽,而且以他心思之簡單,很多事情,甚至都不用自己說,他就已經主動幫她做了——
比如學費,比如生活費,比如生活必須的那些開銷……
他擰開水龍頭,葛婷感到水有些涼,也不太習慣自己洗澡的時候,有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就看着他嬌聲嬌氣地說:“出去呀?”
“為什麽?”他不願意,眼睛看着她的胴體,不舍得移開目光。
“你在這裏我不習慣。”她好聲好氣地道。
“有什麽不習慣的?”他動都不肯動一下。
“都說了不習慣啊,你非要讓我生氣,偏偏要看嗎?”她說着,語氣依然是柔和的,嘴角甚至仍有笑容的餘韻,拒絕的話被她修飾得沒有一絲棱角,但是孟田宇愣是明白她認真了,他擡起雙手,做了個挺潇灑的投降姿勢,轉身出去了。
他們在酒店房間裏整整關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中午才走出旅店大門,葛婷看見久違的太陽,只覺得頭暈眼花,如果不是手被他緊緊地攥着,幾乎踉跄跌倒。
孟田宇看了,有些着慌地問:“怎麽了?”
葛婷臉紅不肯說話,她頭上戴着一頂他從英國給她帶回來的白色絨線帽,穿着紅色短款的風衣,修長的腿上雪白的牛仔褲外面套着一雙平底的白色靴子,清純嬌豔,莫可逼視,即使全副打扮都是孟田宇給她買的,但是親眼看見這些名牌服飾穿在心上人身上的效果,即使是孟田宇,也覺得實在太驚豔了。
他想起自己開學的時候,初次見到她時的那一天,穿着寒酸的衣物,拎着一個小小的包裹,甜美的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帶着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哀傷,看着自己的方向,Who is the girl with the crying face, looking at millions of signs?當時他腦海裏閃過的只有這兩句英文,時至今日,她的眼睛裏終于沒有那樣哀傷的神情了,不管用了什麽手段,他得到了她,成功讓她眼睛內的哀傷消失,以後,只要自己一直有錢,她就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從自己身邊逃開。
錢對自己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他帶着她,在外面整整轉了一天,花了很多很多的錢,葛婷并不熱衷于他花錢如流水的樣子,私心裏,她覺得他還沒有成年,沒有賺錢能力,所花費的每一分錢都來自于他的媽媽,兩個人出去開銷,只需要看場電影,吃頓路邊攤就可以了,沒必要每次都去許家菜,孔府宴語這樣三個水晶糕就要四十多塊的地方。
可她終究沒有勸,跟在他的身後,享受着自己不該享受的服務,吃着那些跟自己身份地位完全不匹配的美味佳肴,看他努力讨好自己的樣子,她覺得,就這樣也好,這段關系裏,不需要真話,不需要真心,只要他開心,覺得自己的陪伴值得,就算自己說的全是假話,也沒關系。
于是她在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總是笑着,滿足他的所有要求,做個稱職的十全十美的女朋友,只是在晚飯過後,兩個人手拉着手打算回酒店時,路過購物大廈,她對他看中的每一樣絲巾,每一樣首飾,每一樣化妝品,全都搖了搖頭,說道:“夠了,以後別給我買這些了。”
他不太明白地看着她,問道:“你不喜歡嗎?”
葛婷甜甜地沖他笑了一下,手用力挽着他的胳膊,也不深解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平時郵的那些,我都穿不完,還買這些東西幹什麽呀?”
她嬌聲嬌氣說話的時候,孟田宇總有一種心口被蜜糖充溢的感覺,這感覺太讓人迷醉了,心癢癢地無處抓撓,向上蔓延到大腦,平時還算靈光的腦子,瞬間就成了個擺設,葛婷如果用這樣的口氣讓他去死,他會不會去呢?
八成會轉身就跳進水裏,要等淹個半死才會反應過來自己最初的傻吧?
她笑得太過好看,聲音甜甜地,讓他心癢難耐,十六七歲,根本不懂得什麽叫自控,他拉着她的手,就向外走,一路狂奔,回了酒店。
門一關上,昨天晚上的瘋狂又重演了一遍,天亮的時候葛婷實在吃不消了,頭埋在枕頭上,再想讨他歡心,也忍不住對還想撲過來的孟田宇恨恨地說道:“煩死了,你下次要是再回國,我就躲起來不讓你找到。”
孟田宇正重振旗鼓,打算接着跟親愛的做親愛的事,看見葛婷這個樣子,心裏有些慌,以為自己哪裏沒做好,急忙問道:“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快點兒睡覺。”她頭都無力擡起,臉枕着枕頭,不高興地對他發作,但是因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發作的聲音聽上去悶悶地,一點兒震撼力都沒有。
“你在旁邊,我怎麽睡得着?”孟田宇聲音有些委屈地說道。
葛婷勉強從枕頭上轉過頭來,困倦至極的眼睛盯着他,問道:“什麽?”
“什麽什麽,我忍了這麽久,你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不是想你想得快要瘋了,我會大老遠地偷偷跑回國嗎?”
可是你整整做了兩個晚上了啊——葛婷無力地看着他,這就是自己選的人啊,運氣真好,真好,她欲哭無淚地想,當初看見他這張不是正經人的臉,本能就曾經提醒過她,讓她離他遠點兒,也許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就在警告她,如果跟這個人在一起的話,終有一天會吃現在這樣的苦頭。
她什麽都不說了,已經無力支吾他,願意怎樣就怎樣吧,她閉上眼睛,幹脆地睡起覺來。
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他在動,自己的身體在搖,她實在無力張開眼睛,耳中隐隐地似乎咔噠咔噠的響了幾下,她想要張開眼睛,看看是什麽在響,可她實在太累了,終究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試試,這個尺度應該沒有問題吧?
☆、90
90
孟田宇在周一的下午離開, 走的那天, 天色陰沉,葛婷躲在校園冷清的一角, 用手機看他坐在機場大廳裏,聽他跟自己許諾,寒假的時候, 他還會再回來。
她說不清自己為什麽這樣高興, 難得地在視頻通話時,對他笑了一下。
那段日子過得飛快,秋風起, 冬雪下,轉眼間寒假就将來臨,這段時間仿佛因為心靜了下來,她的成績也有了提升, 每次周末跟姐姐小聚的時候,聽見她說成績排名又進步了,葛晴總是笑得很開心。
而其他時候, 姐姐則依舊老樣子,像以前一樣沉默寡言, 除了賺錢和讀書之外,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 只是偶爾她會發現姐姐比以往更容易發呆,常常盯着一個地方,自顧自地出起神來, 一句話往往要跟她說幾遍,她的注意力才會轉到自己身上。
是為了葛天籁嗎?
葛婷心中暗想,葛天籁消失了,學校裏傳言,他跟孟田宇一樣,都轉學去了國外讀書,對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孩來說,地球真像個村子,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姐姐何必為了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人,總是神不守舍的樣子呢?
她們有的,明明就是彼此才對啊。
因為擔心姐姐,她開始不顧葛晴的反對,每天晚飯時候,堅持出來站在姐姐的小土豆攤子旁邊,一邊陪她聊天,一邊陪她做生意,即使遇到同學奇怪的目光,她也并沒退縮,在生活的方方面面,葛婷自問自己都是一個虛榮的人,事事都要好的,生怕被人恥笑,但是唯獨在葛晴這裏,是唯一的例外,即使穿着嘉南昂貴的校服,對同學說這個衣着寒酸悶頭做小生意的女生是自己的姐姐,她心中感受到的,也只有自豪。
仿佛因為姐姐是個有底氣的人,自己跟着她,也自然而然地有底氣多了。
她唯一擔心的是萬一姐姐知道了自己跟孟田宇的關系,明白了自己能讀得起高中,根本靠的不是母親石玲,而是所謂的“男朋友”,那時候她的反應會是什麽,葛婷自己都拿不準,好在孟田宇只在長周末和寒暑假回來,而且為了兩人的密會,他回國連他媽媽都沒有告訴,更加不會告訴該死的王即來什麽的了,因此只要自己守口如瓶,姐姐應該沒有理由知道才對。
秋去冬來,瑞雪覆蓋了整座福泉山的時候,她迎來了聖誕假期的孟田宇,她對姐姐說自己跟石玲留在城裏,寒假就不回老家了,然後在春節前的四天,她跟孟田宇兩個人飛去了日本,在那裏度過了高一的寒假。
春天來的時候,姐姐葛晴開始留在老家中學複課,那年的夏天,嘉南的特招考試成績排名出來了,葛晴再次以全省總分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嘉南。
秋天她入學高一,成了妹妹葛婷的學妹。
上了高中,名校資源和名師指引,加上異常激烈的競争,讓葛晴平生第一次在學習上全力以赴,結果她只用了半個學期,就在全省最好的高中生雲集的嘉南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高一上學期期末,以總排名第三的成績,如願拿到了對她至關重要的獎學金,并破例成為嘉南實驗班史上第一個半途被編入火箭班的學生。
葛婷的班主任高明老師在知道此葛晴,就是去年沒來報到的全省第一名的彼葛晴之後,啧啧了幾聲,對正在埋頭用功,最近成績也是小有進步的葛婷說道:“你姐姐是個人才,你多向她學習。”
葛婷笑了一下,學習什麽啊,腦子的結構就不一樣,她心裏想到,自己的最好成績也就是班級的十名左右,在全校總排名直接就在三百開外了,跟姐姐的全校第三根本無法同日而語。
但那段時間依然成了她最開心的日子,時間回到一年多前,那時候的自己和姐姐,怎麽會想到有一天姐妹兩人竟然真的會在嘉南聚首?生活真的就像外婆教導的那樣,只要自己腦子足夠聰明,不走錯一步,終究會按照自己的心意,變得越來越好的。
時間流逝過高二,葛婷高三的時候,姐姐葛晴因為年年穩居嘉南的榜首,成了嘉南的風雲人物,她自己也因為解決了後顧之憂,成績逐年上升,高三上學期期末的時候,她滿了十八歲,成績也如願穩定在班級的前五,如果不出意外,未來應該會考上一個不錯的一本學校。
那一年的寒假,嘉南的高三學生只有十天假期,孟田宇又請假從英國跑回來,兩個人背着所有人,窩在酒店裏,昏天黑地地哪裏都不去,整做了十天。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葛婷的眼前都發黑了,根本走不回學校,孟田宇摟着她,在酒店門口打了個車,兩個人一起坐車回了嘉南。
孟田宇沒有下車,他坐在車上,看着葛婷慢慢走回學校,一直到她消失在校內的樓宇中間,他剛要吩咐司機開走,就聽見一個聲音突然說道:“壯壯哥哥?”
孟田宇聽見這個聲音,吓了一跳,回過頭,看見王金鳳跟葛天華像兩個鬼一樣,突然出現在出租車旁邊,他心中一跳,心想糟了,小鳳還可以哄一哄,葛天華這個損丫頭,無論自己怎麽哄,都不會幫自己保守秘密的,他靈機一動,對王金鳳說道:“我正要回家,你怎麽這麽早回來上學?離你們開學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
“英語口語輔導班今天開課了啊。”王金鳳回答,圓眼睛盯着表哥,她跟葛天華走過來的時候,早就看見了葛婷從孟田宇所坐的出租車上下來,她心想表哥回來,沒理由自己老媽和姨媽都不聲張啊,這麽偷偷摸摸的,莫非跟葛婷有關嗎?
她八卦之心熊熊燃燒,拉着葛天華就走,孟田宇只來得及問一句“即來怎麽樣?”也沒有聽到這兩個小妮子的回答,她倆已經消失在校門裏面了。
孟田宇趕緊掏出手機,給王金鳳打過去,不想這小妮子故意折磨他似的,手機一直占線,足足打了三遍才接聽了,上來就問:“找我幹什麽啊?”
“你別跟小姨說我回國了,等我自己回家跟我媽講。”孟田宇急匆匆地吩咐。
“哎呀,你說晚了啊,我剛才已經打電話跟我媽說了,她還說你回來了怎麽不給她說一聲,丢了魂兒嗎?”說到這裏,王金鳳哈哈大笑,隐隐地,似乎旁邊的葛天華也在笑個不停。
孟田宇氣得幾乎摔了手機,挂了電話,他想了想,不得不讓司機加快速度,趕回酒店,在暴風雨來臨之前,跑回家裏,等待母親的苛責。
當天母親并沒有回家,接到他的解釋電話之後,也沒有什麽激動的表示,只說自己最近三天事務繁忙,讓他在家裏乖乖等着,有事兒等她回家之後再說。
他因此不敢離開,很小的時候,他的卡車司機爸爸就因為車禍去世了,一直是個家庭主婦的媽媽沒有任何謀生的手段,帶着他,孤兒寡母過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苦日子,直到他上了小學,各種各樣的輔導班課外班興趣班需要大量的金錢,而他自尊心超強的母親不允許他輸在起跑線上,開始出去打零工,拎着一只水桶一個抹布用給人打掃衛生的錢來供他讀書,身子吃得苦,腦子拎得清,從三個人的清潔小組做起,用了十二年的時間,成立了一個規模在本市首屈一指的專業美化清潔公司,時至今日,這家公司的規模仍然在不斷擴大,他野心勃勃的母親甚至曾經跟他私下裏表示,早晚有一天要把生意做到全國去。
這個世界上,他最佩服的人,就是母親。
三天以後,他媽媽田美麗回來了,她是個非常精幹的女人,臉部線條極為剛硬,穿着一套職業套裝,一頭染成褐色的短發,典型的女強人打扮。她對兒子期望很高,平素也是威嚴有餘,溫柔不足,孟田宇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很怕自己的媽媽,尤其恐懼的是自己做出讓她失望的事兒,那種不被母親看重的屈辱,他絕對受不了。
于是他決定實話實說。
畢竟他跟葛婷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葛婷當了他三年的女朋友,兩個人現在都超過十八歲了,再過兩三年,他甚至可以合理合法地娶她當自己的媳婦,雖然他并沒有這麽早就結婚的打算,但是男歡女愛,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葛婷學習好,性格好,媽媽只要見了她的人,又知道自己這輩子非她不可,一定不會反對。
田美麗一臉笑容地聽着兒子說話,不時地嗯一聲,孟田宇看媽媽沒有勃然變色,心中大喜,說完了問:“媽,你要不要見見葛婷?”
“好啊。”田美麗輕輕笑了一下,金邊眼鏡的邊兒閃着冰冷的光,看着自己培養得又高又壯又出色的兒子,說道:“帶她過來我看看。”
孟田宇真難以相信事情竟然會變得這麽順利,他原本以為以媽媽的強人性格,肯定不會同意自己這麽早就談戀愛,這一定是葛婷給自己帶來的好運氣,否則憑自己的話,過去十八年的經驗告訴他,媽媽只會擡手扇自己一個耳光,此外如果媽媽旁邊有筆,那筆就會飛到自己頭上,趕上倒黴的時候,媽媽手邊正好是公司裏打掃衛生的拖把掃帚,胖乎乎的一頓竹筍炒肉絕對能捶得他找不到北。
今天真是順利得讓人難以置信啊。
作者有話要說: 再兩章完結上卷。下卷開始連載,謝謝大家繼續支持我
☆、91
91
他心花怒放, 立即拿着手機, 給葛婷打過去,一邊打一邊對媽媽笑道:“等你見了她, 就知道她長得多好看了。”
田美麗微微一笑,鋒利的眼睛看着兒子,沉默地盯着兒子打電話, 沒說什麽。
孟田宇一連打了五遍, 葛婷都沒有接聽,不得不對媽媽解釋她可能正在上課,沒辦法接聽自己的電話。
第二天他還是沒有打通電話, 當天晚上他跑到嘉南中學的門口,跟保衛說自己要找高三實驗二班的葛婷,在門衛室等了足足二十分鐘,被門衛告知, 葛婷沒在班級裏。
怎麽可能沒在班級裏?他自己在這個學校呆了四年,太了解學校的運作,當初在這裏讀書的校服依然在家裏, 他立即回家換上,毫無障礙地混進了學校, 找到實驗二班的門口,對裏面的同學問:“葛婷在嗎?”
“不在啊, 昨天老師在班級上說,她轉學了。”
孟田宇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瞪着說話的同學, 他臉色如此兇狠,以至于這個同學不知道他是什麽來頭,吓得立即鑽進教室,再也不肯出來。
孟田宇知道高三的辦公室在哪兒,直接沖過去,坐在辦公室裏正在準備晚輔導課的高明看見孟田宇,心中奇怪,這個學生已經沖到自己面前,一點兒禮貌都沒有氣沖沖地問:“葛婷去哪兒了?”
高明不太高興地皺眉問道:“你是誰?找她幹什麽?”
孟田宇心突突地跳,腦子裏一團漆黑,只覺得自己随時随地都可能失控,轉學兩個字在他腦海裏像是炸雷一般,不停地震響,是真的嗎?為什麽會轉學?前幾天兩個人如膠似漆的時候,她一句話都沒有透露過啊?
為什麽,自己做錯了什麽,她要偷偷摸摸地轉學?
“我是她朋友,我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