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海棠花飄下朵朵殘片, 萬裏無雲,碧藍的天空蕩來寧靜的氣氛。

樹下假寐的容雲棠卻再度驚醒。

他不知這是第幾次心悸,每次都跳的他心神不定。

他的分神, 好像出問題了。

容雲棠掐指算了算, 上次同分神見面, 還是千年前的事情。

莫非在這千年內出現了什麽棘手的事情?

他與分神一靈所感, 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時感知他的想法。

只是他從未這麽做過。

稍微猶豫片刻,便是又一陣的心悸傳來,容雲棠蹙了蹙眉, 只好嘗試去感應分神那邊的狀态。

靈絡如絲線邊散開, 勾着能鏈接分神的那根脈絡。

靈絡搭上的瞬間, 一股如潮水般席卷而來的莫名悸動頃刻間湧上了他的全身。

容雲棠瞬間抽離靈絡, 原本淡漠而疏離的金眸頓時産生了某種變化。

他聽到了分神的心聲。

雖然只接觸了一瞬,但還是聽到了他那密密麻麻的快要滿溢出來的心聲。

【想……被她親】

【想摸遍她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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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

【留下來】

【我……想要……】

亂七八糟的心聲夾雜着混亂又滾燙的悸動擾着容雲棠的思緒, 他擡手一揮,神識頓時恢複一片清明。

他微微喘着氣, 對剛才那些東西還有些心有餘悸。

他的分神狀态似乎有些不對。

他得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容雲棠随手折斷一個海棠樹枝,他眼眸半斂,周圍瞬間亮起起淺淺金光。

随着光芒越來越盛, 他手中的海棠樹枝頓時抽長了身條,變成了一個雙眸緊閉的□□少年。

少年身量修長而纖細, 相貌大致與他無異,只是面容輪廓帶着少年的昳麗, 眉眼秀氣又精致,有着一種青澀的稚感。

過了半晌, 少年顫動着濃密長睫緩緩睜開眼,一雙被日色勾勒過得淡金色眼瞳便顯露了出來。

他眨了眨眼,赤腳從半空落在地面上。

微風吹過他半長的金發,似是愛人般撫過他□□的身體。

他随手輕揮,身上便覆蓋了他往日常穿的白色長袍。

只是往日正好的服飾,如今對他來說卻是過大了。

他看着長長的衣擺陷入沉思,随後便決定不管了。

反正只是暫時用的身體,不用太過折騰。

容雲棠随手将過大的袖口折了幾折,轉頭看向靠在樹下沉睡的本體,彈指為其覆蓋了一層結界後,這便轉身下山去了。

要說傅柔那邊呢。

她已經被謝青衣帶去了鬼洲。

她本來以為掌門會對謝青衣突然發難,可他沒有,他只是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就消失了。

很是幹脆利落。

這也導致雖然謝青衣察覺到了韶淮景的氣息但最終卻沒見到他的人。

謝青衣當然不是想看見他,他只是為韶淮景将少女獨自丢在這種看起來危機四起的林中而感到有些生氣。

哪怕是為了訓練弟子,也沒必要将她半路丢在這種地方,萬一那些不講理又殘暴的妖類追上來怎麽辦。

但傅柔卻很慶幸這倆人沒碰面。

不然憑着掌門那副樣子……

她還真不好解釋。

更何況掌門的狀态也很對勁,如果讓謝青衣發現了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

如果他想要趁人之危對掌門下手,憑傅柔這種三角貓功夫,她可攔不住。

最後沒準只能貢獻人家一個雙殺。

胡思亂想一會,傅柔便覺臉頰吹來陣陣涼氣,而謝青衣的聲音也在此時響起:

“到了。”

鬼洲,顧名思義,除了鬼還是鬼。

所以哪怕是大白天,也不會有絲毫人氣。

在傅柔的想象中,這裏不說是枯藤老樹昏鴉,也得是墳場骨頭亂搭。

沒想到呈現在她眼前的竟如人類城市一般,熱鬧又喧嘩。

連建築都像模像樣的,頗有種在城中最繁華的街頭游歷一般。

傅柔注意到每家每戶前都挂了一盞紅燈籠,街道上更是鋪着一道肉眼看不見盡頭的紅綢布,她下意識說道:“這是誰要成親了嗎?”

鬼親怎麽結,是上面的人給燒對象,還是內鬼自己消化了,還是綁個人來成親?

傅柔正在那瞎猜着,忽然就聽一聲聲震天地的爆喊:

“恭迎夫人入城!”

随着聲音落下,大把大把的白色紙錢從天空飄了下來,散在了傅柔腳前。

傅柔垂頭看着這些白紙錢陷入了沉默,此時人群裏也傳來了低聲咬牙的切語:“撒錯了!是紅的那個!”

此話一出,本來漫天飄揚的白色紙錢頓時又被紅色紙錢覆蓋,洋洋灑灑落在了傅柔視線前。

傅柔:……

其實,也沒這個必要,真的。

偷偷看她表情,見她不似歡喜模樣的謝青衣眉頭微冷,而眼見鬼王大人如此模樣那些撒紙幣的更加賣力了。

恨不得将手裏的筐都扣傅柔臉上,讓她滿意。

對此,傅柔表示只想把撒紙幣中間那個字去掉。

進城烏龍結束後,謝青衣帶着她走在紅綢步上,緩緩朝他府邸走去。

這裏的環節本來是擡着她的轎子将她擡入他的府邸中,而他則是穿着婚服在屋中等她到來。

在時辰正好的時候,他們交換杯盞,在衆鬼面前結契,然後……

傅柔走的有點無聊,轉頭想跟謝青衣搭話随便聊聊,只是這一轉頭就瞧見了他潤色如玉的面容上泛起的暈色。

連那對總是溫柔淺淡的眸子都泛起了淺淺波瀾。

呃……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但現在還是不要打擾的比較好吧。

畢竟看他的表情,他好像很享受其中的樣子。

于是這一路便在傅柔打探周圍建築,謝青衣在鈎織某種不能描述的運動中結束了。

他們來到了最終目的地,謝青衣的府邸。

燙金般的大字在門牌上如同游龍一般勾勒着謝府二字。

随着他們二人到來,朱紅色大門無風自開,等候多時的福寶帶着一些鬼侍女守在門口,見到傅柔便道:“恭迎夫人入府。”

傅柔很想勸他們別這麽叫,但之前在轎中的時候她就糾正過福寶。

結果……

沒什麽用就是了。

福寶很是殷勤的将一旁鬼侍女托盤中的東西捧起送到傅柔面前,傅柔定睛一看,發現是那件曾經被她拒絕穿在身上的嫁衣。

她側眼看向謝青衣本來想讓他阻止一下福寶的行為,結果就見他眸中隐約帶着期盼的瞧着她。

她這沒張開的嘴,就這麽閉上了。

雖然她沒說話,但謝青衣也從她眉間察覺到了她的不願。

他目光稍黯,但也還是揮手讓福寶将嫁衣撤走。

福寶看了一眼夫人又看了一眼大人,最後也是搖搖頭退了下去。

他算是瞧好啊。

這一個郎有情一個妾無意。

大人路啊,還長着呢。

揮退了福寶和一衆鬼侍女,謝青衣帶她去了精心為她準備的婚房。

他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樣的,他只好按照世上女子最喜歡的樣式布置了房間。

什麽柔軟的床,輕軟的飄紗,各種女子喜歡的小玩意小擺件都擺上了。

“今日你辛苦了許久,如果累了,可以先休息。”

傅柔确實有些累了,奔波這麽久,她一直提着心強打精神,如今看見了很好睡的床以後她神經不自覺放松,困意便找上了她。

見她如此,謝青衣也沒多言語,告訴她晚上有個專門為她到來而準備的晚宴以後便退門離開了。

守在外面的福寶見到大人出來了,連忙上前壓低聲音問道:“大人……您可告訴她了?”

謝青衣搖頭,見此福寶有些焦急,他一急這聲音就有些尖細了起來:

“大人不告訴她這是您特意給她準備的房間,那她就永遠都不知道您為了她到底花了多少心思。”

其實又何止這些呢。

為了迎接她的到來,這短時間內謝青衣幾乎将整個鬼洲都翻新了一遍。

除了一些她根本永遠不會看見他也不會讓她觸足的地方,基本上他都将其粉飾了一遍。

怕她覺得不漂亮,他還特意挖過來好幾棵樹栽在院子裏。

這樣一來等她睡醒起來就能瞧見院子裏的花樹。

傅柔确實看見了。

此時她是剛準備去睡覺,然後餘光瞧見的院子裏的樹。

該說不說,花樹下面插骨頭棒子,确實符合他們的審美。

看那形狀,估計是大腿骨吧。

傅柔已經開始麻了。

要說剛開始還有些害怕,現在就是經歷的事情太多,她都不知道該害怕啥了。

反正就是……怕着怕着就麻了。

這邊傅柔剛吐槽完,那邊謝青衣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他目光陰冷的瞥了一眼福寶,福寶連忙搖頭表示不是他幹的。

為了證明清白,他随手叫來幾個鬼侍女,侍女恍然大悟:

“聽說要有新夫人來,所以我們特意将院子收拾打扮了一番。”

說着她便讓謝青衣和福寶瞧向通往花園裏的鵝卵石小路。

小路上兩旁都擺放着盛開豔麗的花朵,極為招人。

就是這裝花的工具嘛……

“我看倉庫裏堆起來的頭骨太多了,正好廢物利用一下,妝點下花園。”

“別說這些腦殼還挺硬的,我們敲了一下午才将頭蓋砸開。”

侍女本來說的還絡繹不絕,直到察覺到謝青衣身上陰冷的氣息後這才哆嗦了下身子,止住了嘴。

她略有驚恐的看向福寶,眼神示意他怎麽回事。

福寶是有苦說不出,這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他本以為找個資歷老點的侍女這樣有眼色,能照顧好夫人。

可他忘了死了越久的鬼,審美之間的差異便與人類相差越大。

眼前的侍女少說死了幾千年,她估計早就忘了人類可不會喜歡拿頭蓋骨裝花這麽吓人的東西。

更何況那位夫人,可是當初光是見了鬼被吓哭的程度。

這……這大人能不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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