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們來聊聊
陸柏清發消息的時候湯煦還在玩手機，所以立刻就看到了他的消息。
但湯煦并沒有着急回複他，一直等到宴會散場後，坐上回家的車時，才慢吞吞地再次點開了對話框，回複了一條：【怎麽，你有什麽事兒嗎？】
倒不是湯煦不想回複他，主要是他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麽回，倆人都很久沒聯系了，陸柏清突然問了句這個，湯煦真的不知道他是想幹什麽。
晚上十點多，陸柏清打工的時間，平時這時候他都不看手機的，但這次他很快就回複了過來：【盛紹昀有喜歡的人了】
湯煦依舊慢吞吞地回複：【所以呢，跟我有什麽關系？】
陸柏清：【沒什麽，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我怕你不知道】
車疾馳在回家的路上，湯煦蜷縮在皮椅的靠背上，陸柏清的消息彈出來的時候，湯煦的眼睛不自覺地眨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陸柏清為什麽會發消息了，他有種預感，陸柏清是吃醋了。
不然以陸柏清的脾氣，他哪會管湯煦跟誰玩兒啊，他不是這樣的性格。
換做之前，湯煦大概會驚訝又驚喜，在湯煦的認知裏，陸柏清是一個情緒很內斂的人，能看到他吃醋是非常難得的事情，但現在不是了，看到陸柏清吃醋，湯煦反而更覺得難受，他不明白，為什麽陸柏清都這麽喜歡自己了，還要推開他。
湯煦深吸口氣，到底是沒忍住，回複他道：【你憑什麽提醒我，用的是什麽身份？拒絕過我好幾次的人嗎？】
陸柏清沉默了，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但卻遲遲沒有發消息過來。
湯煦沒有再等他的回複，把手裏扔到一邊兒，靠在車玻璃上閉目養神，心裏依舊是火氣。
回家之後，保姆已經放好熱水了，湯煦脫掉衣服走進浴室，坐進浴缸裏，任由溫水把自己給淹沒。
洗完澡出來之後，湯煦拿起手機，才看到陸柏清發來的消息，說：【抱歉】
湯煦站在浴室的鏡子前，回複他：【不用說抱歉，我不理解你的想法，但尊重你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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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湯煦又回了條：【還有，如果沒事兒的話，以後不要再給我發消息了，我不想看了】
剛洗完澡，湯煦的頭發還沒來得及擦幹，濕漉漉的頭發軟趴趴的，水珠從發梢滴落。
湯煦站在浴室的鏡子前看自己，少年人的皮膚很白，一雙桃花眼微微斂着，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實話說，湯煦之前一直不太滿意自己的長相，不是說不好看，就是看着太乖了，湯煦更喜歡陸柏清那種長相，高眉骨高鼻梁，看着就很酷，不過湯煦覺得今天自己也挺酷的，至少硬氣了一回，把想說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嘴上是這麽說的，湯煦也确實是這麽想的，陸柏清吃不吃醋他管不着，吃誰的醋他也管不着，但既然陸柏清已經拒絕他了，就不必在他面前刷存在感了，這些情緒沒必要在他面前展現，他也不想看到。
這麽多天的冷靜之後，湯煦已經逐漸想開了，如果陸柏清真的覺得倆人不合适的話，湯煦願意尊重他的選擇。
消息發出之後，陸柏清那邊兒再次沉默了，湯煦于是也沒再管他，把手機随手擱在床頭，安安穩穩地閉上了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湯煦這一覺睡得很踏實，躺在溫暖的床上，裹在綿軟的被子裏，醒來的時候，湯煦只覺得神清氣爽。
手機還擱在床頭，湯煦拿過來，一眼就看到了陸柏清的消息，消息是淩晨三點發來的，很簡單的一個字：【好】
湯煦草草地掃了一眼，指尖向左輕推，清除掉了這條消息，并沒有打開對話框。
除了陸柏清的消息之外，湯煦的手機上還有一條新消息，是裴明朗發來的，昨晚上分開的時候，盛紹昀、裴明朗、湯煦仨人拍了張合照，是用裴明朗的手機拍的，裴明朗修了個圖之後給湯煦發了過來。
晚上聊天的時候裴明朗說自己玩兒攝影，會修圖，湯煦還大不相信，覺得他就是說着玩兒的，這會兒點開照片一看，發現裴明朗這小學弟确實有兩把刷子，他對光影的把握很好，原片就是讓宴會的工作人員幫忙拍的，水平很有限，結果裴明朗給修成了專業攝影的感覺。
湯煦長按保存圖片，毫不吝啬地贊美裴明朗道：【小裴弟弟真厲害！給修出大片的感覺了！】
裴明朗：【湯哥你喜歡就好/呲牙】
裴明朗：【對了湯哥，我還有一件事兒想和你說】
湯煦還懶洋洋地窩在被窩裏：【什麽？】
裴明朗：【你以後跟朋友出去玩什麽的，能不能也叫上我啊？】
湯煦微微愣了一下：【可以倒是可以，但你怎麽突然問這個，被人欺負了？誰欺負你了你跟哥說，湯哥幫你收拾他們】
裴明朗：【沒沒，我長這麽壯實誰敢欺負我啊，我就是覺得跟你玩兒有意思……哥你不會嫌棄我吧？】
湯煦噗嗤一下被他逗笑了，回他：【怎麽會，你願意跟我玩兒我下次就喊上你】
裴明朗：【得嘞，那就這麽說定了！湯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搗亂的，我還能給大家夥兒修圖，當你們的免費勞動力，湯哥你出去玩兒的時候一定得喊我啊！】
後來幾次湯煦跟朋友們出來玩兒，剛好想起裴明朗的話，随手給他發了個消息，結果他真的來了，随叫随到，跟小跟班似的，就跟在湯煦的屁股後面，人也聽話，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實話說，湯煦本來以為裴明朗會更願意粘着盛紹昀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子就黏上他了。
不過裴明朗這小弟其實挺招人喜歡的，湯煦自己也挺喜歡他，他為人開朗大方，也很有眼力見兒，而且嘴巴特甜，見誰都喊哥，很快就跟湯煦的朋友們打成一片了，朋友們都把他當成弟弟慣着。
沒幾天之後，朋友們都默認湯煦出來玩兒會帶着這個小弟了，有天裴明朗有事兒過不來，還有朋友打趣湯煦：“诶，湯煦，你家那弟弟去哪兒了？人不是每天都黏你黏得很緊嗎，怎麽今天沒見着他人啊？”
湯煦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也跟着一起鬧騰，表情還挺一本正經的：“都說了是我家弟弟了，我弟弟的事兒你們少管，我這當哥哥的會吃醋你們懂嗎？”
下次裴明朗過來，幾個朋友七嘴八舌地跟裴明朗講了這事兒，裴明朗就站在湯煦的身邊兒，聽他這麽說，露出一個略顯腼腆的笑容來。
八月末，暑假的尾巴。
太陽已經下山了，天氣卻依然炎熱，一陣晚風吹拂過衣擺，帶來些許的涼意。
站在音樂餐廳門前，看着那道熟悉的玻璃門，以及門後若隐若現的一道身影，湯煦一時有點兒恍惚。
不知不覺，湯煦已經将近一個月沒有見過陸柏清了。
本來湯煦是沒打算來的這兒的，畢竟他跟陸柏清都說過不要再聯系了，自己再腆着臉跑過來也挺沒勁的，沒這個必要，但今天裴明朗過生日，小學弟興致勃勃地把湯煦約來了這裏，湯煦實在是推拒不了。
又或者，在潛意識裏，湯煦還是沒有徹底忘掉陸柏清，他還是想見陸柏清最後一面的。
雖然沒有見面，但這一個月裏，湯煦偶爾還能聽到有關陸柏清的事情，聽人說，陸柏清和杜清秋再過幾天就要搬去紫荊市了。
陸柏清還是沒有要方淑宜給他的錢，但這并不代表他沒法在紫荊市站穩腳跟，紫荊中學那邊兒看到陸柏清的成績時簡直要笑瘋了，不僅為陸柏清減免了全部的學費，還給他提供了最高額度的獎學金，比他在長桐中學時要更豐沃。
事情是方淑宜的助理經手操辦的，那天在公司的茶水間偶然聽到的時候，湯煦忍不住在心裏感嘆：這就是陸柏清啊，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
感嘆之餘，湯煦還是難免有些遺憾，他不理解，為什麽陸柏清寧願費那麽大勁跑去紫荊中學，也不願意留在這裏，不願意跟他在一起。
“湯哥！湯哥！這兒！”裴明朗的聲音從湯煦的身後響起，少年人攬着湯煦的脖子，幾乎整個人撲在了湯煦身上，笑嘻嘻道，“剛才你想什麽呢湯哥，我喊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
湯煦倏然回神，很輕地搖頭笑了下，說：“沒想什麽，咱們進去吧。”
倆人并肩走進音樂餐廳，陸柏清在餐廳的正中央彈琴，于是湯煦特意找了個角落的位置落座。
裴明朗沒注意到這個小細節，從剛才倆人見面兒的時候起，他就一直有意無意地看着湯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但每次湯煦擡頭看他的時候，他又會倏然別開眼睛，裝作是在看風景的樣子，避開湯煦的視線。
“怎麽了這是？”如此幾次之後，湯煦終于忍不住先開口了，他想了想，覺得今天是裴明朗的生日，小學弟可能是想讨禮物，于是把提前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笑着說，“這麽心急要禮物？你放心吧，哥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這份禮物湯煦選了很久，準确的說是兩份，他知道裴明朗喜歡籃球和攝影，給他準備了一雙最新款的籃球鞋和一個很酷的藍色相機包。
“謝謝湯哥的禮物！我特別喜歡！”裴明朗看到禮物的一瞬間，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十分興奮地把兩樣東西拿在手裏反複把玩着，片刻，又暫時把它們放在一邊兒，擡頭看着湯煦：“湯哥……其實……我還有一個想要的禮物。”
“什麽東西？”湯煦挑了下眉，笑道，“今天你是壽星，想要什麽你盡管說，我肯定盡我所能滿足你。”
“湯哥你知道我為什麽非要帶你來這裏嗎？”裴明朗問了一句，但顯然并沒有想讓湯煦回答，他自問自答道，“據說這家音樂餐廳是情侶們的約會聖地，在這裏表白的人最終都能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所以我也想來試試看。”
“湯哥，不對，湯煦，”裴明朗很認真地喊了聲湯煦的名字，擡起眼眸，真誠地看着他說，“我很喜歡你，不是學弟對學長的那種喜歡，是想要和你談戀愛的那種喜歡，你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什、什麽？”湯煦一下子就愣住了，沉默了好久，不可思議地反問了一句，“你說你喜歡我？”
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了，湯煦整個人都愣住了，怔怔地看着裴明朗，是真的覺得沒法接受。
雖然裴明朗黏湯煦黏得很緊，但湯煦從來都沒想過他會喜歡自己，畢竟裴明朗之前都是那種乖乖學弟的形象，他從未對湯煦有過任何出格的舉動。
不，也許不是裴明朗沒有做過，只是湯煦忽略掉了，湯煦自己對裴明朗從未有過超出朋友之外的感情，所以便下意識地把裴明朗的喜歡當做了學弟對學長的那種仰慕。
“嗯，湯哥，不，湯煦，”裴明朗很認真地看着湯煦的眼睛，說，“我從第一眼見你我就喜歡你了，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了，但是你能不能考慮下我？”
“謝謝你的喜歡……”沉默了許久之後，湯煦終于開了口，努力糾結着措辭，“但是這個生日我确實沒辦法給你，我只是把你當做弟弟……對不起。”
“別啊湯哥，你別跟我說對不起，”裴明朗馬上搖了搖頭，少年人的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了下來，但還是努力揚着笑臉，說，“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跟我道歉的。”
“其實我知道你大概率會拒絕我的，”裴明朗的笑容很真誠，說，“我能感覺到你對我就是哥哥對弟弟的感情，但我就是不甘心，所以還是想試一試……你現在不是還沒跟你喜歡的人在一起嗎？我可以追求你嗎？”
在這一瞬間，湯煦的心忽然變得很柔軟，他也主動跟別人表白過，他知道被人拒絕的滋味有多難受，在裴明朗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但沉默了一會兒，湯煦卻還是搖頭笑了下，說：“不了吧，明朗，我……我确實沒有跟他在一起，但是我還沒有準備好迎接下一段感情。”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湯煦必須得承認，他還沒從喜歡陸柏清的情緒裏走出來，他不能接受裴明朗的追求，不說這樣對裴明朗太不公平了，他自己也沒有幹這事兒的閑心，他的心都在另一個人身上了。
裴明朗盯着湯煦看了好一會兒，眼底的光終于徹底熄滅了下去，他垂下眼眸：“我知道了，湯哥。”
湯煦暗自嘆了口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喜歡這種東西是不受理智控制的，他也喜歡過別人，當然能明白裴明朗此時的感受。
更何況湯煦知道，按照倆人現在的情況，以後估計怕是朋友也做不了了，從裴明朗決定表白那刻起，他們之間就不可能回到原來的狀态了，倆人心裏都會有疙瘩。
倆人就這麽面對面坐着，彼此的表情都很尴尬，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湯煦深吸口氣，打算主動把話題扯開，還沒開口，裴明朗倒是先開了口，語氣可憐巴巴的：“湯哥……你能抱我一下嗎？”
這個擁抱并不帶有別的目的，只是很單純地想要為自己的這份喜歡畫上一個句號，所以湯煦并沒有拒絕他。
“你會遇到更好的人的，”湯煦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真誠地說，“你說在這家餐廳表白的人最後都會得到屬于自己的幸福，你的幸福我給不了你，但你一定會遇到那個能給你幸福的人的。”
之後倆人很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這事兒，相對而坐，很安靜地吃完了這一頓飯。
吃過飯之後裴明朗就找借口走了，這個年紀的男生自尊心普遍很強，剛剛被拒絕，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湯煦沒有攔他，擺手跟他說了再見，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忽然有人走了過來，攔住了湯煦的去路。
陸柏清的表情沉的可怕，他近乎粗暴地拽着湯煦的手腕，把他拽進了旁邊的員工休息室裏，說：“我們來聊聊。”
作者有話說:
你幹嘛呀陸柏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