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顧之舟的威風

整個大廳都回蕩着秦夫人張狂的笑聲。

鄰桌的太太小姐們,都耳聰目明一直關注着主桌的動靜。

此刻也跟着小聲議論:“我要是沒記錯,二少奶奶結婚都兩年了吧?這婚禮沒辦就算了,肚子怎麽也沒動靜?”

“是不是顧之舟不喜歡她?”

“男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說不定顧之舟在外面早有人了,外面累着了,回家誰願意對着糟糠使力氣?”

稍遠的幾張桌子上的女人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你還別說,松家當年也是大家族,怎麽一下子就沒落成這樣?”

“可不是嘛,一個千金小姐竟然靠抛頭露面跳舞謀生,自己落人話柄,不能怪秦夫人刻薄。”

“也不曉得走的什麽好運,竟然被顧老二給看上了……”最後這句,女人說得幾乎咬牙切齒。

“看上又怎麽樣?瞧着吧,生不出兒子早晚被掃地出門。”

“就是。”

議論聲最大的幾個太太家裏都有女兒,兩年前都争先恐後把女兒往顧之舟床上送。

顧之舟一個沒要。

卻轉頭娶了她們最看不上的落魄千金松似月。

這些人後槽牙都恨出血來了,松似月又一向深居簡出,好不容易逮住機會,可不得好好編排幾句?

整個大廳都彌漫着竊竊私語和小聲的哄笑。如果目光能殺人,松似月恐怕早就死了千百次。

秦夫人更加得意了,舉着盒子繞到松似月面前:“二少奶奶,我看這吊墜的顏色和你正好般配,你戴着它沖沖喜,說不定就能生了呢?大家說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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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似月沒有想到,自己的顧全大局的退讓,竟然換來秦夫人變本加厲的羞辱。

她從來不會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因此在遭受到傷害打擊的時候,往往會顯得倉皇無措。

秦夫人得意揚揚拿出項鏈就要往松似月脖子上套:“二少奶奶,您這小臉白成這樣,就是要戴顏色鮮亮的首飾。”

松似月實在太生氣了,肩背都忍不住輕顫起來。

秦夫人冰涼的手指剛一觸碰到她的肩膀,她整個人就觸電般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你!”

她後退一步,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秦夫人像是聽到什麽了不得的笑話,“我的二少奶奶,今天是您的生日,我送您生日禮物,怎麽叫欺人太甚了?再說,我送您不下蛋的母雞,這是在關心您,給您沖喜。”

她故意拔高音量,讓整個大廳的太太小姐們都看到松似月都窘迫。

作稍遠看不真切的那幾桌,甚至站了起來,朝這邊張望。

松似月從來沒有覺得這麽難堪過。

雙頰滾燙,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抽了耳光。

她想要反駁,可怎麽說得出口?

結婚兩年,她确實一直沒有懷孕。

脖子上一陣徹骨的寒意,那只不下蛋的母雞已經貼上了她的皮膚。

秦夫人虛僞的笑臉讓人作嘔,松似月只覺得呼吸一滞,一股無力感從腳心竄上脊背。

算了吧!

她閉了閉眼,都要離婚了,就別再給顧之舟惹麻煩了。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的腰肢,顧之舟沉穩有力的聲線自頭頂響起:“什麽禮物這麽珍貴神秘,給我也長長見識。”

顧之舟身份擺在那裏。

太太小姐們都不敢怠慢,紛紛起立表示尊敬。

秦夫人一點沒有心虛。

顧之舟不在乎松似月的傳言不是一天兩天了。

何況當着整個顧家親戚長輩的面。

顧之舟是聰明人,不會為了一個女人駁斥親哥哥未來丈母娘的面子。

她當即一笑,把那只不下蛋的母雞吊墜舉到顧之舟眼前:“二少爺有所不知,咱們深宅女眷最講究風水了,二少奶奶不是一直沒懷孕嗎?這個吊墜正好給她戴着沖沖喜,您也不用感謝我,誰讓我是長輩呢?應該的!”

“長輩?”顧之舟嘴裏咂摸着這兩個字,又把目光投向朱雪凝。

那意思很明顯,這是哪犄角旮旯裏跑出來的長輩?

對上顧之舟壓迫感十足的目光,朱雪凝情不自禁站起身來,讪讪一笑:“是……之舟呀,你還不知道,倩兮這幾天就要回國了,她跟你大哥早有婚約,這已結婚咱們就是一家人,秦夫人自然是你的長輩。”

顧之舟點點頭,環視衆人。

一張張讨好又谄媚的臉,只有松似月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想到她剛才驚慌失措的樣子,顧之舟一股邪火就直往腦仁裏鑽。

但滿屋子的太太小姐,他也不好發作。

便把那不下蛋的母雞舉過頭頂,對着光細細觀賞起來,一邊欣賞一邊漫不經心問秦夫人:“夫人高壽?”

秦夫人心道果然,顧之舟虛張聲勢,不敢得罪自己,她仰起音調:“高壽不敢,五十有七。”

“那可真是可惜了……”顧之舟慢吞吞放下吊墜,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

秦夫人一臉茫然:“可惜什麽?”

“才五十七歲眼睛就不好使了,”顧之舟低頭看向松似月,“這分明是一只兔子,怎麽就成了不下蛋的母雞了?”

松似月猛地擡頭。

濕漉漉的大眼睛不解地盯着顧之舟。

顧之舟舉起吊墜朗聲道:“太太小姐們好好都好好看看,秦夫人真是老眼昏花了,這麽精巧的兔子,竟然認成母雞。”

說完還在母雞尖尖的小嘴上摩挲着:“別說,這兔子耳朵還真是好看。”

“你!”秦夫人氣得雙頰漲紅,“你颠倒黑白,你……”

她想說好你顧之舟竟然學趙高指鹿為馬,但又沒有那個學識。

現場有聰明的夫人小姐,立刻明白了顧之舟這是在為松似月出頭,于是出言附和:“顧總說得對,确實是兔子。”

也有跟秦夫人一樣胸無點墨,自以為是的,出言反駁:“那吊墜分明就是母雞,你們是瞎了……”

但對上顧之舟如水般沉靜的眸子,又下意識閉了嘴。

一時之間,屋子裏叽叽喳喳議論不休。

男人們所在的正廳與太太小姐們的偏廳之間,僅用一塊塊首尾相連的雕花屏風相隔。

顧之舟微微皺眉,擡腿一踹。

只聽「轟隆」一聲巨響。

數十米的屏風,呼啦啦多米諾骨牌一樣傾倒過去。

這裏的男人們都姓顧,靠着顧長海一人得道才雞犬升了天。

繼承了晨家的家風,表面上西裝革履人模狗樣。

可兩杯黃湯下肚,骨子裏的粗俗就整個暴露出來了。

屏風驟然被打開。

掄圓了胳膊劃拳的、光着膀子鬧酒的、腳踩在凳子吹牛的,烏煙瘴氣的正廳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望向顧之舟。

緊接着就是稀裏嘩啦一通亂響。

穿衣服的穿衣服,調整坐姿的調整坐姿。

都收拾好了,顧之威才帶着淺笑出來打圓場:“今天是弟妹的生日,大家喝高了鬧鬧酒,之舟你就別板着臉了。”

“大哥你誤會了,”顧之舟勾了勾唇角,“大家該鬧鬧,我就是想給大夥兒長長眼,這到底是兔子還是不下蛋的母雞?”

顧之威微微一愣,就着光看清了那只吊墜。

其他人顯然也看清了。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之間沒能明白顧之舟的意思。

還是顧長江反應最快:“哎呀,你還別說,顧總手裏的這只兔子真是精巧華麗。”

“是是是,這兔子确實精巧!”

女人們看不到這裏面的門道,顧家的男人們可個個都是人精,知道顧之舟不好惹,一個個争先恐後都附和。

顧家的男人們都說是兔子了,女人們哪裏還敢有異議?

秦夫人一看這陣仗,臉上頓時一陣清白交錯,顯然下不來臺:“你……颠倒黑白……”

朱雪凝生怕她再說出什麽忤逆的話,惹怒了顧之舟,慌忙捂住了她的嘴。

顧之舟卻沒有打算放過她,提着那只吊墜交到松似月手中:“秦夫人五十七歲正好是屬兔吧?君子不奪人所愛,松似月,把這兔子給秦夫人戴上。”

“是。”

松似月雖然不願意仗勢欺人,但也不敢忤逆顧之舟。

秦夫人又羞又氣,臉色漲得能滴出血來。

在一衆譏诮的目光中,咬牙切齒,任由那流光溢彩的項鏈挂上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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