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累死嗎?
娃娃臉一本正經的樣子,讓松似月覺得好笑。
自己只是一個需要找口飯吃的離婚女人,哪裏有資本靠美色吃飯。
況且譚坊是她的恩師,娃娃臉這麽诋毀,實在不像話。
她沒再周旋,直接報了自己的名字:“麻煩你給譚老師打個電話,就說學生松似月找他。”
兩年前她從首席的位置辭職,譚坊堅決反對,一氣之下拉黑了她,她現在沒有對方的聯系方式。
松似月內心其實也沒有把握譚坊會不會見她。
倒不是非南湘舞團不可,只是松似月自虐般地想,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
如果譚坊對她的态度冷漠,她內心還要好過一些。
“您叫什麽名字?”娃娃臉皺了眉。
松似月以為她不肯幫忙,嘆了口氣:“我叫松似月,如果不方便的話能不能給我一張譚老師的名片……”
“松似月?似月老師,您真的是似月老師?”娃娃臉捂住嘴巴,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滿是驚喜,“您跟上妝的樣子完全不一樣,本人好小只……對不起……我不是說您矮……是年輕……像個高中生……當然上妝也不老……”
娃娃臉語無倫次。
松似月卻一頭霧水:“你怎麽知道我的?”
“我當然知道,我太知道了,咱們南湘沒有人不知道您。”娃娃臉低頭在抽屜裏一陣翻找,半晌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似月老師,能給我簽個名嗎?”
盡管莫名其妙,松似月還是點頭,龍飛鳳舞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娃娃臉接過簽名,寶貝似的揣進懷裏,依舊掩飾不住興奮。
Advertisement
松似月失笑:“請問,現在可以給我譚老師的名片了嗎?”
“什麽名片?”娃娃臉甜美一笑。
松似月剛在心中感慨,現在的小丫頭,翻臉比翻書還快。
娃娃臉就拉開隔板走了出來:“我帶您直接去見他。”
松似月:“……”
松似月總算知道娃娃臉為什麽對自己的名字是那種反應了。從進入電梯開始,幾乎所有的牆面上都挂着南湘這些年的劇目,其中一大半都是自己的劇照。
劇團總共只有三層樓。
譚坊的辦公室在最朝南的方向。
要穿過很長的環形走廊。
這裏幾乎記錄了松似月之前的整個舞蹈生涯,嬰兒肥的孩童時代、亭亭玉立的少女時期,最後是成熟的巅峰時刻。
一路走過去,像穿過一條時間的回廊。
她不知道這些照片是譚坊什麽時候挂上去的。
但每張照片背後,都是恩師對學生拳拳的愛惜。
愛之深責之切,她突然就明白了,兩年前自己說要離開舞臺時,譚坊為什麽反應如此劇烈。
擱她自己身上,也舍不得這麽優秀的學生離開舞臺。
“看看、看看,你這都找都什麽?”
距離譚坊辦公室好幾米遠,就傳來驚天動地的咆哮。
“咱們南湘收簡歷不看條件的嗎?一個拿得出手的作品也沒有也好意思來面試首席,怎麽我是要破産了嗎?給不起錢是不是?條件不好,條件不好可以去別的劇院挖啊!”
接着就是什麽東西砸落地面的聲音。
幾張文件紙呼啦啦飛出辦公室。
娃娃臉朝松似月吐了吐舌頭:“似月老師,您先等等我去給團長一個驚喜。”
“你別……”松似月想叮囑她別那麽興奮,小心挨滋。
娃娃臉卻迫不及待沖了進去。
娃娃臉這驚喜給的時間實在有點長。
上一刻還暴跳如雷的譚坊從娃娃臉進去後就一直安靜如雞。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娃娃臉果然灰頭土臉跟在宋秘書身後出來。
也跟松似月說話,吐了吐舌頭走了。
宋秘書跟松似月是老相識了,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又過了好一會兒,譚坊才冷着臉出來。
熟悉的破茶缸子和中山裝,比兩年前更瘦了,脊背挺得很直,抛開那一個個讓人望而生畏的藝術家頭銜。
譚坊就是一個嘴硬心軟的普通長者,看到松似月,他皺了一下眉:“還知道回來,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進來。”
松似月跟在譚坊身後進去。
辦公室的布局跟兩年前一模一樣,牆面上是熟悉的大合影,松似月笑顏如花站在C位,親熱地挽着譚坊的胳膊。
她鼻子突然一酸:“老師……我回來了……”
譚坊身形一晃,眼眶也跟着一紅。
他迅速轉過身:“回來就好,別以為你是我的學生,我就會對你特別優待,想回來當首席,你要拿出真本事。”
“我明白,謝謝老師。”松似月點頭。
師生沒有多談,譚坊扔給松似月一把練功房的鑰匙就把她趕了出去。
午飯是她最喜歡吃的炸雞腿。
舞蹈演員要嚴格控制體重,團裏的飲食偏清淡,松似月曾經仗着譚坊的寵愛為所欲為,經常大半夜慫恿師兄師姐點外賣。
炸雞腿是她的最愛。
譚坊知道後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兩年時間,舞蹈界人才輩出。
一個首席的位置,有大約一百多個人競争。
裏面還有十幾位宋秘書用高薪從別的舞團挖過來的首席。
松似月毫無疑問勝出。
面試一直到晚上十點才結束。
譚坊沒有給松似月任何反悔的機會,連夜簽了合同。
把聘書塞進松似月懷裏的時候,問她還有沒有別的要求。
“可不可以先預知一個月的薪水?”松似月問。
“出息!”譚坊白了學生一眼,直接給她轉了一年的。
松似月盯着手機裏的一長串數字,到底沒臉再要住處。
譚坊嘴上說不會對她特別優待。
但從安排出場的順序,松似月還是能看出譚坊的良苦用心。
自己技術沒有問題,但對舞臺的控制和把握确實後退了。
一年六十萬底薪,在整個行業只能算中下。
但對于松似月這樣離開舞臺兩年的人來說,已經算非常豐厚了。
可這點錢對于她來說毫無疑問是杯水車薪,只夠葉喜兩個月的醫藥費。
她必須要立刻演出獲獎,拿到更多的提成,才能讓自己的日子好過起來。
回去的路上,松似月依然選擇了地鐵。
她甚至連酒店的房都沒有續,去醫院看了葉喜一眼,就直接去了租住的舞蹈房。
一跳就停不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來電居然是顧之舟。
松似月連忙按下接聽。
顧之舟劈頭蓋臉一句話砸過來:“這麽晚不睡,你是想累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