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教訓
晚上七點,濃色。
尚曾柔在前面領路,林星竹甩開谄笑的經理,踩着五光十色的暗芒跟着她一路來到濃色最大的包廂門前。
到了包廂門前,尚曾柔反倒不走了。
她回頭看一眼辨不清神色的林星竹,稍稍錯步後退,不經意道:“星竹,就是這裏了。”
林星竹淡淡看她一眼。
尚曾柔後背一栗,幾乎以為對方看清她的意圖了。
林星竹什麽也沒說,就在尚曾柔以為她要踹門而入時,卻看到她擡起右手,食指微屈,彬彬有禮地敲了敲包廂的門。
尚曾柔表情一言難盡:“……”
裏面肯定很吵,這怎麽聽得見?
不出所料,裏面沒有任何人應。
林星竹表情不動,落下來的手順勢擡在門柄上,“吱呀”一聲,推開了包廂的暗色大門。
屋內燥熱歡呼的聲音霎時寧寂,一幅幅濃妝豔抹的臉看過來,動作定格,如同一場荒誕譏诮的啞劇。
驚疑不定的視線凝聚墜落在門框邊那道修長的身影。
沙發中央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林星竹略過衆人,微涼的目光落在那道被人攥在手中的上。
林星竹唇角勾起,眼裏無一絲笑意:“看來諸位玩的很開心啊,不介意加我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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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口,如同一顆石子掉落在滾燙的沸水中,霎時激起千層浪。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什麽從來不和她們一起玩的林星竹怎麽過來了。
沙發中央的喬子衿心知肚明。
她冷笑一聲,斜睨着向旁邊側跪着的人投去輕飄飄的一眼,手裏的繩子順勢抽了出去,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陣陣聲響。
林星竹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這一切。
地上跪着的女孩長了一副好相貌,此刻正楚楚可憐地看着她。
她擡起頭的那瞬間,面容姣好的臉上清楚地映出一道紅痕。
除了臉上,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均可數出幾道傷痕。
林星竹踏步往前走,包廂裏的人如摩西分海般下意識地給她後退給她分出一條暢通無阻的路。
她今天出來時穿的是再普通不過的白襯衫黑色西裝褲,腳底踩着皮質短靴,行走時和地板摩擦發出不容忽視的“噠噠”聲。
“看來喬小姐很愛強制游戲。”林星竹意味不明地開口。
在場的人一臉茫然,唯獨喬子衿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她昨晚被林星竹錘過的眼圈還留着烏青,只是被大量遮瑕掩蓋過去了。
可極致疼痛過後的喬子衿越想越不甘,嫉妒憤恨的怒火在心爐中燃燒錘煉,越演越烈。
沒有人知道,她很早之前就注意到了白希櫻。
她像在清晨綻開的海棠花,沒有沾染任何塵埃,清麗明媚,如同遙不可及的天上月。
喬子衿自知自己浪蕩成性,花心如海,不配擁有這麽幹淨美好的人,所以她一直守着,沉默地注視着。
她以為自己能夠一直如此下去。
——直到上周末。
沒有人知道她得知林星竹得到白希櫻後的那一瞬間的絕望,以及随後節節攀升的怒不可遏。
海棠花墜落塵埃,她心中的一方淨土蕩然無存!
既然月亮已然墜落,不再幹淨如明皓,那為何她不可以?!
為什麽她不可以?!
喬子衿狠狠咬着牙,身體因極度的憤怒而控制不住戰栗起來。
“是啊,我很愛。”喬子衿啞聲道,極力遏制平靜的臉皮有種森然的冷酷感。
“但我最愛的還是潔淨的皮肉上綻放出糜爛花朵的感覺。”喬子衿露出陶醉的表情。
周圍人都被她這幅堪稱恐怖的神态吓到了。
艸,一直知道喬子衿有些小癖好,怎麽沒發現喬子衿這麽變态!
有些稍微正常的人有些受不了這個氛圍,見當事人沒注意到自己,貓着腰準備悄咪咪離開。
剛走到門口,眼前突然橫過一節手臂。
她一擡頭,尚曾柔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赫然出現在面前。
“……”
林星竹歪了歪頭,淡定道:“是嗎?”
她故作思考,一瞬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攥在喬子衿手中的繩子。
“怎麽辦,我也覺得繩子抽在皮肉身上的聲音好聽極了。”林星竹笑吟吟道。
話音落地,她手臂揮使,破空一聲繩響,緊接着是抽打在皮肉上的悶響聲赫然響起。
“啊——”
喬子衿捂着手臂痛苦地嚎了一聲。
其餘人渾身一震,瞪大雙眼看着林星竹。
她們看到了什麽?
林星竹竟然在用繩子抽喬子衿?!
尚曾柔站在門口看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怎麽也沒想到林星竹是這樣找場子的啊!
林星竹尤嫌不夠的樣子,笑吟吟地又對着她的左手狠狠抽了一道對稱的傷痕。
“啪!”
“啊——”
痛嚎聲與響聲幾乎是同時響起。
林星竹揮繩子時根本沒有收力,對付喬子衿這種堪比畜生的人,任何收力行為都是對繩子的侮辱。
她冷冷地看着喬子衿痛苦的樣子,不為所動。
林星竹可以理解這些人為了快活在你情我願的俱樂部找樂子,但無法忍受枉顧當事人意願的任何強迫與暴力行為。
什麽狗屁的“癖好”!
就算是有自己的癖好,那也得你情我願才好。
側跪在喬子衿身邊的女人,是原來林星竹常點的一朵花,曾經在林星竹身邊很受寵,所以喬子衿才會在她這裏受憤後找她出氣。
而林星竹路上從尚曾柔口中得知,前兩日喬子衿也來過這裏找一些原來林星竹點過的花們,其中她做了什麽不言而喻。
她偏頭,彎腰扶起地上一直跪着的女人,示意她先離開。
等受害人走後,林星竹直起身子,掃視一圈,扶着手中純黑的繩柄,漫不經心地問:“打戲好看嗎?”
衆人:“……”
她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低低痛呼的喬子衿,齊齊搖頭。
“啧。”林星竹甩開繩子,渾不在意地繞過癱軟的喬子衿,走向守在門口的尚曾柔。
目睹一切的尚曾柔臉色微僵:“……星、星竹。”
身後的視線有如實質,林星竹偏頭,頭頂一束細細的光折射進她琥鉑色的眼底,明淨而純粹。
“關門吧。”她輕聲說。
一切聲音被隔絕在內,俱樂部一樓,忙于逃竄的人惶惶緊張,慌亂的人群中間雜着挺直脊背正氣浩然的黑衣人。
出了濃色,微涼的夜風一吹,尚曾柔才找回幾分神智。
她猶豫道:“你報警了?”
林星竹:“嗯?”
尚曾柔悻悻地收回視線,不用說,肯定是林星竹幹的好事了。
她回頭遙望了一眼濃色的招牌,“估計老板這下子要哭死了……”
她揉了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若有似無的視線落在前面修長高挑的女人身上。
什麽時候,林星竹變得這麽有氣勢了?尚曾柔百思不得其解。
林星竹突然停下腳步。
尚曾柔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腹诽出聲被她聽到了,吓得心一激靈。
好在林星竹并沒發現她在背後猜測她。
林星竹轉身從口袋裏遞給尚曾柔一張卡,濃重的夜色下,她的聲音如同被風撫過,有種不易察覺的溫和:“你拿着這張卡,将裏面的錢分給這幾天受驚的那些人吧。”
尚曾柔愣愣地接過,不解:“你怎麽不自己?”
話一出口,她才察覺自己問了什麽蠢話。
為什麽不自己去?肯定是她自己不想啊!
不期然地,尚曾柔又想到了白希櫻。
很神奇,一想到林星竹有了白希櫻這個尤物,她心裏仍就酸溜溜的,但似乎升不起什麽憤恨的感覺了。
林星竹不知道她心裏的小九九,把卡交給了尚曾柔後,她算是又了卻了原身的一樁破事。
那卡裏有一大筆錢,補償給這幾天受驚受傷的那些女生,這是林星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她們可以拿着這筆錢離開俱樂部,也可以選擇繼續留在俱樂部,但那些就不是林星竹應該管的事情了。
寂靜的地下車庫裏,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異常清晰。
林星竹劃開手機:“喂。”
“林星竹……”
女人輕柔的聲音響起,藏着一抹不易察覺的心悸。
林星竹敏感地蹙了蹙眉,放緩聲音:“是我,有什麽事嗎?”
對面的聲音一頓,似乎在猶豫。
繼而,林星竹聽到對方有些結巴的低低祈求聲。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來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