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慕君而鳴(十三)

植田春乃跟赤司征十郎正式交往是三年級第二學期的事。

對此,帝光的廣大師生均表示心髒脆弱承受不能,終極惡女和天之驕子這樣的組合在旁人看一點都不登對。他們都說赤司征十郎跟黃濑涼太一樣被豬油蒙了心,還有人說他是在前任未婚妻的那場鬧劇後自暴自棄了,但仍攔不住赤司後援會的衆多迷妹抱頭痛哭,她們剛以為自己有了新的希望就被當頭澆了盆冷水。

可又有人說,植田春乃能看上赤司征十郎那是他的福分,畢竟她在帝光可是能跟太陽肩并肩的女人,當年痛毆灰崎祥吾及外校不良的英勇事跡至今都是美談。

不過兩個人在一起是自己的事,與旁人的目光無關。

事實上,那次赤司征十郎在天臺的表白,江九幺并沒有接受,簡單來說就是沒有試成功,說是她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也好,說是她感覺對不起植田春乃也好。

但兜兜轉轉到了最後,他們還是走到了一起。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不是植田春乃,他也不是赤司征十郎,有過迷惘,有過困惑,有過矛盾,有過分歧,但最後兩個孤獨的靈魂總會比一般人更容易走近。

就好像江九幺自己說的那樣,赤司征十郎太過優秀,她沒有理由不喜歡,平淡無奇的和平年代果然是個談戀愛的好時節。

江九幺與赤司征十郎确認戀愛關系後與過去的相處模式沒有太大不同。

三年級他們仍在同一個班級,因為西野成実的轉學剛好留出了個經理人的位置,她被黃濑涼太強拖硬拽去湊了個數,所以從成為三年生的第一天起,她就會跟黃濑涼太一起去籃球部參加晨訓。

所以除了假期,幾乎每天她在籃球館見到的第一個人都是赤司征十郎,無論多早。

直到現在仍是這樣,只不過兩人見面後的打招呼方式從微笑變為了親吻。

黃濑涼太有時候會露出懊惱的表情,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小春乃的善良已經不是他獨有的東西了”,但他很高興有人同樣看到了植田春乃最真實一面。

“只要小春乃幸福就足夠了。”

是啊,只要植田春乃幸福就足夠了。

江九幺跟籃球部其他人的關系也比想象中的好很多,赤司征十郎跟黃濑涼太就不用說了,兩個人被惡意得評價為人帥眼瞎的表率。

青峰大輝跟她不打不相識,到了後期他更是鮮少出現在籃球館訓練,一般在桃井五月都找不到人的時候,江九幺就會派出她那些堪比人形警犬的小弟,讓青峰大輝無所遁形。所以哪怕到了畢業後離開了帝光,他在聽到植田春乃的名字時仍會頭皮發麻。

紫原敦是個意外好溝通的少年,沒有什麽問題是一根美味棒不能解決的,如果有的話,那就兩根。

至于綠間真太郎,從作者連打群架都沒算上他的份這點來看,他在本文中的存在感大概堪比黑子哲也。

而籃球部的其他人原本是抱着不過一死的心情試着跟植田春乃相處,但最後發現帝光惡女遠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倒不如說還有點可愛。

可惜在他們剛有了那麽點少年心思的時候,植田春乃就已經變成部長夫人了,臉上下意識流露出的失落更被自家部長一個眼神打消,話到了嘴邊全是滿滿的祝福,就差沒高吼一聲部長與部長夫人千秋萬代,永垂不朽。

早已成為籃球部兩大門神的田中和山本對這個稱呼非常不滿意,他們還是喊着植田春乃春姐,然後稱呼赤司征十郎為春姐夫。

赤司征十郎被第一次這麽叫的時候臉黑了大半,倒是江九幺笑得直不起腰,連連拍手誇田中和山本他們有膽識有魄力,不愧是跟她混的。

見她笑得這麽開心,赤司征十郎便跟着略微揚起了嘴角,他從沒有開口拒絕過這個稱呼,只要她喜歡就好。

就這樣,部長與部長夫人、春姐與春姐夫,他們在經歷了籃球部全中三連霸後來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他們要開始填志願決定報考哪所高中。

早已與她成為摯友的椎名若菜拿出了考據完畢的關于東京都所有高中的資料,其中內容完善得連男女生比例、制服的可愛度跟食堂哪家好吃都有。

可沒等江九幺細細研究一番,赤司征十郎便告訴她,他選擇了在赤司本家所在地的洛山高校,并發出邀請希望她能跟他一同報考那裏。

“洛山?所以你本家在哪兒來着?”

“京都。”

“京都啊……那可是個好地方。”

江九幺回憶起了很遠很遠的過去,遠得看不到邊際,遠得看不到盡頭。

在考慮了三天并與黃濑夫婦商讨後,江九幺決定跟赤司征十郎一同報考洛山,一方面她或許比想象中的更不想跟他分開,另一方面洛山确實是所相當優秀的高中,優秀到以她現在的成績可能還考不進。

她不像赤司征十郎那樣是個全才,他放棄以體育生的身份免試入學,選擇普通學生的入學考試,而他文化課的成績遠高于洛山歷年的分數線。

所以說人跟人的覺悟是不一樣的,要是換做是她絕對會選擇面試入學,然後在其他人埋頭複習的時候到處嘚瑟拉仇恨。

對于這樣的想法,赤司征十郎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陪你一起複習不好嗎?”

“好好好,當然好。”

江九幺高興地在他臉上用力MUA了一口,雖然親完她就後悔了,而那之後的主題也微妙地從複習變成了其他。

唉,年輕人啊,總是這麽沉不住氣。

後來江九幺知道“奇跡的世代”他們都選擇了不同的高校,像紫原敦甚至要跑到秋田那邊去。雖然她知道籃球部的氣氛向來微妙,早在她來之前就這樣了,但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會這麽各奔東西,從他們的話語間,還能感覺到這似乎是有意為之。

赤司征十郎告訴她只有新的變化才能帶來新的發展,當他們站在頂端成為最強之後,敵人就會變成他們自己。

“不将除了自己以為的人全部淘汰,我們是停不下來的,這不是出于理論,而是出于本能。”

每次赤司征十郎說出這麽玄乎的話的時候,江九幺都表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不看不看,烏龜下蛋。

赤司征十郎對于勝利的執着是刻進骨髓裏近乎病态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成為他通往勝利之路上的阻礙,因為追求勝利是他存在的意義。

那個時候的江九幺并不懂赤司征十郎這番話的重量,但她很清楚高處不勝寒,沒有人能永遠站在高地,而只有摔過才知道會有多痛。

或許終有一天,驕傲的少年會真切地感受到從高處摔落在地的痛楚,但哪怕到了那個時候,她也願意時刻陪伴在他身邊。

後來,在江九幺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後,她終于成功考入了洛山高校成為了一年生的其中一員,可惜沒跟赤司征十郎在一個班級。

開學前的三天,江九幺踏着黃濑夫婦的離別眼淚和的黃濑涼太的加油鼓勁來到了京都,但這次她沒再拖着行李箱迷茫地站在街頭,從新幹線下來後她一眼就看到了在等她的少年。

你看,命運的安排有時候就是這麽奇妙。

赤司征十郎無論走到哪裏都是自帶光芒的人物,用江九幺的話來講那就是夜空中最閃亮的一顆心。他以一年級新生的姿态在短時間內加入了洛山最強的籃球部并成為了部長,據說當年那可媲美“奇跡的世代”的“無冠的五将”中有三人也在其中,但包括三年生在內的籃球部部員對赤司征十郎這樣空降的部長都沒有一句不滿,因為赤司征十郎的實力有目共睹。

不但如此,赤司征十郎還近乎同時地成為了洛山高校學生會會長,并且在擔任這樣繁重的工作後,學習成績還是穩穩的年級第一,在各類的個人賽事中也拔得頭籌,幾乎所有的老師和前輩都給了他最高的評價,而校內的赤司後援團以呈現暴漲的态勢,走到哪兒都能聽到女生的尖叫。

但要說抱歉的是,赤司征十郎已經有了穩固的女友,他們早在國中時期就已經在一起了。

而在赤司征十郎這樣耀眼的光芒下,植田春乃就顯得非常平凡無奇,就連跟她同班的同學都是後知後覺地知道,原來那個坐在角落成天打着哈欠的散漫女生竟是傳說中赤司征十郎的女友。

當赤司征十郎第一次到班上找植田春乃的時候,他們差點沒震驚地從椅子上摔下去,揉眼睛的手更是從頭到尾沒有停下來過。

這樣的女生竟然會是赤司君的女友?!能忍嗎?!當然不能忍!

然後她們就嘗到了什麽叫做地獄般的恐怖,尤其是在她當着所有人的面徒手拆掉了自己那張被油漆筆塗得亂七八糟、根本沒辦法正常使用的課桌之後。

嘁,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雖然表現得非常剛,但事後江九幺悲痛非常地去赤司征十郎那兒尋求安慰,說都怪他太過優秀,弄得她哪兒哪兒都比不上他。

“至少你打架比我厲害。”

“這話倒是沒錯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九幺爽了,爽點非常奇怪。

後來赤司征十郎邀請了江九幺加入籃球部擔任經理,打臉那些吃飽了撐着沒事做就知道嚼舌根的人,至此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再也沒有出現過。

江九幺很快跟籃球部的那些人熟絡了起來,他們的氛圍沒有帝光後期那麽苦大仇深,二、三年生的學長都是挺好相處的前輩,比如實渕玲央的美容心得非常值得學習,比如葉山小太郎跳脫活潑的性格很容易跟人聊開,比如跟着根武谷永吉永遠都有肉吃,比如黛千尋安利的小說意外都很有趣。

她就這樣在籃球部踏踏實實打起了工,偶爾會被隔壁散打部的部長哭嚎着請求去做臨時部員參加比賽。

之後洛山在監督白金永治和隊長赤司征十郎的帶領下在IH上取得了全國冠軍,他們尚未使出全力,赤司征十郎本人甚至沒有上場。

那似乎還不是他所期待的場面。

一直到冬季杯的地區預選賽結束,連同在帝光早早退訓的黑子哲也在內的奇跡的時代全員晉級決賽圈,赤司征十郎的嘴角終于露出了笑意。

那是他一手完成的劇本,終于可以如期上演了。

江九幺作為部門經理也跟着蹭上了在東京召開的決賽,不過并非主力經理的她會跟其他應援團一起坐在觀衆席上。

冬季杯決賽開幕式那天,原本在等着集合的赤司征十郎忽然提出要出去片刻,教練沒理由不答應,并照例提醒他要早點回來。

實渕玲央心思細膩,他在赤司征十郎走後總覺得有些擔憂,便發消息給了正在後場協助副教練辦手續的植田春乃,讓她最好跟着去看看赤司征十郎。

她回了句玲央姐放心,便跟副教練打了招呼出去尋找赤司征十郎,而他的一頭紅發其實很好找。

不一會兒,江九幺就找到了站在廣場外的赤司征十郎,他剛好轉身要往回走,就這麽撞了個正着。

“……卧槽。”

江九幺震驚地看着赤司征十郎,才十來分鐘不見,他額前的劉海就莫名其妙少了一大截,露出了光潔的額頭,但看起來不協調極了。

江九幺快步走到他面前,兩手捧着他的臉左右看看,真是怎麽看都不習慣。

“你別告訴我你出去一下是去理發店?”

“……”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下,剛才的淩厲氣勢全然不見,而且很難開口解釋自己頭發的問題。

“小春乃?”

江九幺一愣,她在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後轉過頭,果不其然看到了黃濑涼太他們在臺階下,另外黑哥、紫原跟黑子他們都在。

許久未見,她看到老同學也很激動,可剛想跟他們來個熱烈的擁抱就看到了地上的一頭碎發,還是紅色的,顯然就是她剛扼腕嘆息某人消失不見的前劉海。

她的目光又聚焦到綠間真太郎手中的剪刀,目光灼灼得讓對方嘴角一抽,第一次質疑自己是不是帶錯了吉祥物。

江九幺撇撇嘴,再次把目光轉回到赤司征十郎身上:“你自己剪的?”

“………………”

她根本不用問,在場這些人裏敢剪赤司征十郎頭發的只有他自己。

她嘆了口氣,撥弄着他剪碎了的頭發,由衷地評價道:“沒以前帥了。”

“……會留長的。”

“這還差不多。”

她滿意地點點頭,在轉頭跟老同學打了招呼後便拖着赤司征十郎回了洛山的集合點。

一臉懵逼看完全場的降旗光樹撓撓頭,他忽然明白了什麽叫做一山還有一山高,竟然有人能在氣勢上壓制住那位“奇跡的世代”的隊長且帶領帝光走向全中三連霸的男人。

青峰大輝聞言後搖了搖頭,他回想起了當年被支配的恐怖,脖子都跟着發涼,再次肯定了植田春乃這女的實在邪門。

冬季杯的決賽就在老同學的相聚相殺中開始了。

短短三天的日程,洛山直至決賽,一路以大比分的距離壓倒對手,直到半決賽遭遇了綠間真太郎所在的秀德,但他們同樣沒能阻斷洛山的決勝之路。

洛山成功晉級決賽,而他們的對手意外是本屆最大的黑馬誠凜,其中最受人關注的正是黑子哲也與火神大我這對新的光與影。

而也就在這場決賽中,赤司征十郎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江九幺有了預感,驕傲的少年将在這天從高處狠狠摔落,他會皮開肉綻,甚至分身碎骨,但就跟他自己說的一樣。

——只有新的變化才能帶來新的發展。

在黑子哲也與火神大我的攻勢下,赤司征十郎決勝的殺手锏遭到破解,他第一次在場上亂了節奏丢掉分數,監督白金永治果斷地喊了暫停。

坐到場下的赤司征十郎沉默了很久,就連白金永治都準備将他放棄,而黛千尋對他忽然的質問卻成了關鍵——

“你誰啊?”

當赤司征十郎再擡頭時眼中已沒了迷惘,就連眼神跟氣質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向監督請求留在場上并向隊友尋求力量。

江九幺坐在觀衆臺上并不能看清或是聽見他們的對話,但她通過巨大的電子屏再次看到上場的赤司征十郎後,她非常清楚地認識到了一件事實——

另一個赤司征十郎回來了。

而這也就意味着,屬于她的赤司征十郎……已經不見了。

最終,洛山輸掉了比賽,屈居第二。

他們留下淚水,有過遺憾,但并無後悔。

一次的失敗會化成前行的動力,敦促他們将更多的精力與決心投入到訓練中,以迎來下一次的比賽,而赤司征十郎的變化會成為洛山全新的契機。

江九幺遠遠地看着同隊友站在一起的赤司征十郎,她忽然發現自己原來沒有想象中那麽有勇氣。

比賽結束的當天晚上,他們集體搭乘新幹線回到學校,在監督短暫的總結後做了解散,而江九幺同赤司征十郎不約而同地比其他人慢了半步。

空無一人的籃球場上,他們看着彼此并沉默不語。

“……該說是第一次見面嗎?”江九幺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赤司征十郎聞言淺笑着搖了搖頭:“準确地說,我們應該見過一次,在春乃額頭受傷的那個早上。”

“……這樣啊。”

明明是相處了兩年有餘的情侶,但現在卻跟陌生人一樣的尴尬,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話題。

這個時候要是有旁人在的話,還以為是洛山的風雲人物又在當衆撒狗糧了。

“抱歉,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他們為對方的同時開口怔了怔,然後又是相視一笑。

因為他們都知道,彼此喜歡的人并不是自己。

赤司征十郎喜歡植田春乃。

這句話不僅僅适用于江九幺與後來的赤司征十郎。

那天之後洛山高校多了兩個爆炸性的新聞,一是作為全國豪強的籃球部在冬季杯痛失冠軍,二是籃球部部長赤司征十郎跟相戀兩年的女友植田春乃和平分手。

所有人都在說赤司征十郎這叫球場情場兩失意,一時間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又多了起來,都在為赤司征十郎和植田春乃到底是誰甩了誰争論不休。

江九幺算是明白了,難怪有種說法是人類的祖先智人是為了滿足八卦才開始學會使用溝通,使得他們在古人類的進化之戰中占了上風。

當然,也有人在試圖挽回兩人的關系。

實渕玲央化身為知心姐姐對植田春乃語重心長:“小春,你要知道沒有什麽問題是不能解決的。”

葉山小太郎難得安靜下來,撓着頭發憋了半天後又燦爛地笑了起來:“其實我覺得現在的赤司好溝通多了。”

根武谷永吉咔哧咔哧啃着大塊牛腱肉,強無敵地猛拍植田春乃的後背:“哈哈哈哈哈哈多吃點肉心情就會變好了!”

黛千尋放下看到一半的小說,看了眼等着他最後發言的幾人後對植田春乃說道:“植田,你要不要考慮跟我交往看看?”

其他人捂臉沉默了:得了,這位是添亂的。

江九幺感謝他們的好意,清楚從旁人的角度而言她跟赤司征十郎的分手可以說是意味不明。

但與有些事只有當事人知道。

現在的植田春乃與赤司征十郎看似不過咫尺之間,實則隔着千山萬水。

“所以你們不用再勸啦,我們比你們以為的要好很多。”

事實上,她與赤司征十郎并沒有因為分手而避而不見,雖然起初确實有過尴尬,但沒人能抹掉相戀兩年的事實。他們還是會在晨訓時笑着同對方打招呼,交流最近部員的訓練進度,偶爾中午會約着一同吃午餐,部活晚了便一起走回宿舍。

他們仍是朋友,但也只是朋友。

有時候他們會談起另一個植田春乃,也會談起另一個赤司征十郎。

江九幺不曾真正認識植田春乃,所以很樂意聽着關于她與赤司征十郎從前的故事,而從他的口中她也越發了解了從前的自己。

“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時候植田擦着鼻血給我送雨傘的樣子,她應該是剛跟人打架回來,強硬地把唯一的傘塞到我的手裏,然後一句話都沒多說就一頭紮進了雨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們是不是拿錯了劇本啊?!”

“我也這麽覺得。”

赤司征十郎笑出了聲,他擡頭望向天際,原來有些事他遠比自以為的記得還要清晰。如果他能像自己的弟弟那樣為愛奮不顧身,或許所有的事都會變得單純點,但他是赤司征十郎,需要将家族利益至于第一位的赤司征十郎。

“我很羨慕他。”

“……”

江九幺一愣,她轉頭看向少年仍望向遠方的側顏,他溫柔半掩的眸子、輕淺帶笑的嘴角,還有已經留長回來的劉海。

明明是熟悉的模樣卻已經完全不是那個他了。

所以說有些事就是這麽無可奈何。

冬季杯結束後不久就是春假,在一陣慌亂的複習考試後,他們結束了在洛山的第一年。

江九幺在放假後回了東京,她從黃濑涼太那兒知道了帝光籃球部要重聚打籃球的消息,算是社團內的同學會。

“小春乃你要去參加嗎?”

“好啊。”

冬季杯那次的匆匆一別後她發現自己其實還挺想他們的。

到了聚會當天,江九幺換上了輕便的運動服,跟黃濑涼太一起搭車來到了帝光,這個一切開始的地方。

黃濑涼太因為要換衣服,便先一步離開準備了。

江九幺見離約定的時間還早,便在學校裏随便逛了逛追憶往昔。放假期間學校裏沒什麽人,只有零散幾個社團在做訓練。

她走過了當初醒來的廁所,想起了當時一臉血爬起來的時候發現手裏拽着根兩條杠的驗孕棒時是多麽驚恐。

她走過了沒少去的保健室,想起了那會兒還以為是青峰大輝幹的破事,氣得差點拿領帶勒死他。

她走過了寒風依舊的天臺,想起了被赤司征十郎第一次告白而又親吻時的緊張甜蜜。

她走過了空蕩無人的操場,想起了風風火火跑到她面前願意跟落單的她搭檔做操的椎名若菜。

她走過了籃球館之外的走廊,想起了田中和山本高喊着春姐帶着友軍趕來支援的可靠與決絕。

仔細想想,她這兩年過得還算充實,收獲友誼,也收獲愛情,有過淚水,也有過歡笑。

然而就在她對人生發出種種感慨的時候,一個滾圓的物體帶着狂風般的炫酷特效狠狠砸在了她的臉上,她只來得及“啊”一聲就被砸倒在地。

“喂!青峰!你砸到人啦!”

“好像是個女生!”

“卧槽!青峰你這一球下去!她可能會死!”

…………擦!黑哥你故意的吧!不但段落熟悉就連臺詞都一樣!

“天哪……是小春乃!!!”

黃濑涼天一眼就認出了植田春乃,吓得他臉色慘白,趕忙跑了過去。

但有人比他更快。

赤司征十郎扶起了被砸倒在地的植田春乃,她被砸到的地方留下紅印,但好在剛才青峰大輝的那球沒有用盡全力。

他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春乃、春乃!”

少女的睫毛動了動,在聽到呼喚聲後迷蒙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慢慢聚焦到抱着自己的少年臉上,然後困惑地發出疑問:“……赤司同學?”

這樣久違的稱謂讓赤司征十郎一愣,而後收緊手臂将植田春乃攬進了懷裏,他輕顫的聲音帶上了哽咽。

“歡迎回來,春乃。”

“………………”

植田春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的角落裏好像晃過一個人影。

……

看吧,這就叫有情人終成眷屬。

江九幺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麽遺憾,她站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小小角落,笑着望向被赤司征十郎緊緊抱在懷裏的少女衷心祝福。

“春乃,我把人生還給你了。”

不過,還有一句話她不得不說——

“擦!這個世界的籃球果然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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