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明玉蘭一聽說明柔差點把命給丢了,心中大驚,攥住她的手也發緊,忙問是怎麽一回事兒。
明柔就把自己被趕出來後無人收留,只得夜宿破廟的事情給說了一遍,說到半夜發燒的事情,明玉蘭一下子眼淚就流了出來,将明柔緊緊抱在懷裏,如同失而複得的寶貝。
奶娘在一旁安慰大的安慰小的,見到夫人和小姐能這麽親密地相處,心想着若是太爺在天上看到這一切,也能含笑九泉了。
而一旁幫着阿陶忙活的穆嘉年見到眼前溫馨的一幕,也忍不住駐足觀望。
葉秋娘接到通知,很快就回來了,剛進院子就看到明柔賴在明氏的懷裏撒嬌,嘴角不禁上揚。
明玉蘭正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摟着女兒安撫着,聽到門口有動靜,擡頭一看見到葉秋娘回來,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尴尬,這女人年紀沒小自己幾歲,三年前看着還略顯稚嫩,如今已經完全長開,身上的氣勢因為沒有刻意收斂,一股從容大氣之感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散發開來,明玉蘭甚至有些懷疑,到底自己是主子還是她是主子。
葉秋娘原本一身冷峻,在看到明柔和明玉蘭她們之後,身上的氣勢也迅速收起,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又恢複了以前的賢惠安靜,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葉秋娘上前見禮,叫了一聲夫人便也不打擾她們母女溫馨,竈房裏阿陶已經在做飯,她則安靜地坐在一旁看着明柔鬧,也不插嘴。
按理說葉秋娘原本就是明府上的一個沖喜小娘子,算是和奶娘差不多級別的下人,只因為明柔喜愛,無形之中将她的身份擡高了不少,再加上明老太爺暗中培養臨終托孤,這幾年來一直以桐莊主人的姿态在外邊出面辦事,眼下也不能将她當成一般的下人對待。
而且明柔如今根本就不插手桐莊的事情,全權交給葉秋娘來管,莊子的地契和産業歸屬也未更名,葉秋娘如今可以算是名副其實的富人之一了,只要她願意,她的身份地位甚至要比如今的明玉蘭還高。
更何況她和明柔之間,還有私底下那說不清道不明的那一層情愫在裏邊。
葉秋娘沒有和以前那樣以卑躬屈膝的姿态面對明玉蘭,腰杆挺直地坐在靠近明柔的一側,安靜地幫她們續茶,面上波瀾不驚,姿态不卑不亢,明玉蘭雖沒有刻意打量,但身邊年輕女人的強大氣場還是讓她感到心驚。
但從另外一個層面看,也不由得暗自慶幸,幸虧父親選擇的是葉秋娘,若是別人,柔兒必定被對方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就算沒有起歹心,倘若沒有如此從容不迫的姿态和不顯露于人前的手段,哪裏能和杜賢及張國富此等奸佞小人抗衡。
如此想着,心中對她也不由多了三分感激三分欣賞,桐莊和胭脂生意的事情明柔方才也将情況和她說了一遍,仔細一想,若是沒有葉秋娘,她們母女二人這輩子怕是連翻身都難,遂摟着明柔沖着葉秋娘道:“秋娘,近日莊子上可忙?”
葉秋娘見明氏主動搭讪,溫聲回話道:“眼下不是農忙,并不算得忙碌,只是日常還是有些事需要處理,所以也算不得閑。”
明氏見她言行得體不卑不亢,想起多年前自己那禽獸不如的丈夫對她欲行不軌的時候,自己不僅包庇其中,還将怒火撒到她身上,頓時感到無地自容,但她一向又是驕傲的,面皮上也放不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再說什麽,場面一度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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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懷中的明柔見到兩人之間不太對勁,忙停住和奶娘的竊竊私語,轉過身來抱着母親的腰,笑嘻嘻地道:“娘,女兒店裏的胭脂,您可有嘗試過?”
“試過那款紫色的,其他的娘大抵也看過了,都很好,我兒長大了,生意做得這麽好,你外祖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說到明老太爺,明玉蘭也忍不住傷感起來。
明柔和一旁的葉秋娘對視一眼,忙起身安慰母親,問道:“娘,先前您和那個人的婚書還在我這,他能順利的去更改房契和地契這些,是您去給官府簽的字麽?”
明氏一聽忙搖搖頭道:“不曾出面做過任何事,在你們被趕出來之前,他就自顧接手了家裏所有的生意,至于房契地契我也沒怎麽注意,如今這麽久過去了,以他的為人,應該是早就去改成他的名字了。”
葉秋娘聞言道:“變更房契地契,需有雙方的人在場,太爺去世,則須以遺囑來作為證明,就算沒有遺囑,夫人是獨女,順理成章應是唯一繼承人,除非遺囑上特別注明将遺産留給女婿。我記得太爺當時是留有遺囑的,後來交由族中的叔公們保管,遺囑當中也将家産田地一并傳與夫人這些我們都知道,但如今杜賢變更名字卻不需要您出面,這就讓人不解了。”
明玉蘭一聽到族中叔公們這幾個字,臉色就不太好了,畢竟當時她曾說過要請族中老人來主持公道,杜賢當時就威脅過她,五叔公欠下一屁股債,是他幫解決的,連三叔公和幾個伯爺也都是被他打點過了,如今想來,這個男人那個時候應該已經聯合族中說得上話的老人篡改了遺囑,而自己卻傻傻的壓根就沒注意到這一點,總以為遺囑交由他們保管最為穩妥,這麽一來,房契地契怕也是那個時候早就被拿去更名了。
明玉蘭将這些細節一一說給明柔和葉秋娘二人聽,說完頗為自責道:“柔兒,都怪娘不好,當初就是瞎了眼才會看上那個人引狼入室,那時候腦子裏什麽也沒想,一點提防的心眼都沒有,如今你外祖的家産白白被他占了去,怕是要不回來了,娘對不起我的兒,将來也沒顏面去見你外祖。”
說完又是一頓流淚。
明柔見母親哭泣,心中也不忍,抱住明玉蘭給她擦了擦眼淚道:“娘您別擔心,外祖早已有先見之明,将桐莊和一衆産業分出來,這些是那個人是無論如何都染指不了的,而且孩兒如今也有了新的産業,你這次就別走了,和我們住在一塊吧,至于外祖其他的産業,咱們再想辦法拿回來。”
明氏受她安慰,心裏受用多了,但仍搖搖頭道:“好孩子,你如今能好好的,娘已經沒什麽不滿足了,當日被趕出門的時候,我就已經想到你外祖留下的後手,這才放心地讓秋娘帶你一起走,如今我也沒什麽遺憾了,但一想到那個杜賢這個狗東西在咱們家裏作威作福,娘就咽不下這口氣,不能這麽就容易就搬出來,怎麽樣也要留下膈應膈應他們。”
明玉蘭一臉堅決,明柔勸也勸不動,一如當初被趕出明府那樣十頭牛都來不回,一想到外祖可能被那人給陷害之死,明柔忍不住有些擔心。
“娘,您若是真想繼續留在那裏,要小心一些,吃喝什麽的都要格外注意,一有什麽不對勁要趕緊通知我們。”
明玉蘭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傻孩子,娘如今已經看透了那個人的心,不會那麽輕易被騙了,如今他三番兩頭想要把你叫回去,怕是看上哪家的權貴公子,想拿你去換取榮華富貴呢,娘這次來就是他特意讓來勸你回去,你自己可得小心些。”
母女二人互相叮囑着,又哭又笑,但最多還是彼此之間的相互叮咛,葉秋娘看着明柔此時在明氏膝下承歡的樣子,也忍不住心中柔情滿溢,恨不得所有人立即消失,将她摟進懷中好好憐愛一番。
奶娘見她們母女二人和好如初,心中也大感欣慰,閑不住地開始在小院子裏溜達起來,東摸摸西摸摸。
她原先二十多歲的時候生了兩個孩子,都雙雙早夭,第二個孩子剛生下就死了,丈夫覺得她是不祥之人,遂将她掃地出門,她娘家早就沒了人,走投無路幾乎被凍死,後來被好心的明老太爺給帶回府中,剛好明氏有孕,便讓她留下來照顧,後來就成了明柔的奶娘,這些年來她對明柔視如己出,周到照料,如今見大小姐安好,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葉秋娘剛入府的時候,奶娘對她也是照料有加,如今見奶娘跟着明氏一起過來,葉秋娘心中也覺得親切,小院雖小,帶着她轉了一圈。
“秋娘,你可真是個能幹是好孩子,莊子上的事情能安排得這般妥當,連小院子都能布置得這麽溫馨,怪不得大小姐對這裏戀戀不舍,哪兒都不想去。”
葉秋娘笑道:“不單是大小姐喜歡,看樣子嬷嬷也喜歡得緊,不如就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生活罷了。”
雖然奶娘賣身契還在杜賢手上,但這些下人的賣身契,也不過是賠點銀子的事情,倒不難解決。
“這哪行,大小跟着你是沒什麽後顧之憂了,但夫人如今還要回去,我可得回去守着她,就算幫不上什麽忙,住近一點也能安心一些。”奶娘想都不想就拒絕了,當初老太爺将她救下來,她就沒想過要離開明家,如今大小姐安然無恙,自己就得繼續守着夫人。
倘若不是對明柔有情,葉秋娘的心思大抵是和奶娘是一樣的,受了太爺和明家的恩惠,只想着如何能報答這份恩情。
如今多了對明柔的一份情,葉秋娘對于明氏一家,更有着一份不可推卸的責任。
奶娘看了看四周,又壓低聲音道:“秋娘,嬷嬷看你是個了不起的孩子,明家這麽大的家業可不能被姓杜那狼子野心給私吞了去,夫人就是心心念念咽不下這口氣,這才不願意離開,你若是有這個能力,就把明家給要回來,就算大小姐不想住那裏,也不能留給那髒東西在明家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葉秋娘點了點頭:“嬷嬷,我知道的,秋娘不會讓您看走眼,太爺拼命掙下來的産業,自不能流落在旁人手中。”
兩人嘀嘀咕咕完,阿陶那邊也弄好飯,正要走過去吃飯的時候,葉秋娘忍不住拉了一下奶娘的衣袖道:“嬷嬷,那管家和夫人是怎麽回事兒?”
奶娘面露難色,欲言又止,後面才嘆了口氣道:“嬷嬷也不曉得,只要夫人喜歡,我們做下人的也不會說什麽,再說了,咱們明家,太爺去了,本就是夫人做的主,那杜賢算個什麽東西,這狗東西倒是三妻四妾起來,夫人怎麽做都不為過。”
說完又啐了一口道:“那姓杜的什麽玩意兒,還真當明家是他自己的。”
葉秋娘心下明了,忍不住擡頭望了一眼明氏,心裏暗自好笑,當初剛進府的時候,明玉蘭滿心滿眼都是杜賢,別的女人一個眼神都能讓她草木皆兵,卻沒想到這些年過去了,整個人居然性情大變,玩起了小白臉。
卻不知這個年輕的管家到底可不可靠,畢竟明玉蘭的眼光,确實有待商榷。
不過從這段時間的表現來看,這人倒是還有幾分意思,葉秋娘還真有些忍不住想看看将來有一天,杜賢知道自己頭上帶着一頂綠帽子的時候臉上會是什麽樣的表情。
吃飯的時候,明柔招呼着大家一起坐下。
在這小院子裏,除了那些被杜賢安排跟過來的人被攔在大路邊上不能過來,屋裏都是故人,也沒有什麽主仆之分,穆嘉年第一次和明氏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心裏激動旁的人也許看不出來,但拿筷子的手卻微微有些發顫,葉秋娘輕輕斂下眉眼,沒有一直盯着看,見到桌面還有兩個空碗,便起身去竈房裏舀飯,明柔見她起身,笑嘻嘻地端了個空碗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後邊。
不得不說,今日算是明柔近幾年來最為快樂的日子了,見到母親和奶娘,喜歡的人也在身邊,日子比以前在明府的時候更自由,也有自己的事業和目标,前途一片光明,如何不讓她喜笑顏開。
她肆無忌憚地歡樂,更顯得她的明媚和天真爛漫,十分惹人憐愛。
見到明柔跟着進來,葉秋娘忍不住道:“讓我盛便是,你跟過來作甚。”
明柔轉頭看了一下門口,兩人的位置剛好卡在死角,她一把摟住葉秋娘的腰,仰着頭對對她眨了眨眼睛:“今日天不亮你就出去了,我一天都沒見你,心裏想的緊,回來也沒得黏着你,現在就想抱抱你。”
葉秋娘原本挺直着的腰板被明柔這麽一摟,瞬間就軟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門口,伸手反抱了一下她道:“你娘在呢,等她們走了再抱不遲。”
說完就要掙開。
明柔手臂才一環上葉秋娘的細腰,哪裏舍得放不下來,小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搖了搖道:“不要,再抱一會兒,不然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開。”
葉秋娘聽她這麽一說,心中一驚,竟不知道自己的小姑娘居然膽大如斯,但與此同時外邊明玉蘭和阿陶他們說說笑笑的聲音傳進來,一股刺激的感覺也跟着覆之腦後,讓人忍不住蠢蠢欲動。
在一股莫名刺激感的促使之下,葉秋娘鬼使神差地彎下腰,想在明柔臉上親上一個,滿足她的要求,又能平複自己突如其來的騷動。
可誰知明柔似乎預料到她的打算,立即把臉轉過臉來,兩張紅唇瞬間貼在一起。
葉秋娘吓了一跳,腳步往後一退就想離明柔遠一點,誰知小姑娘緊緊拉住她的手臂不放開,還加深了嘴上的動作。
葉秋娘掙紮不開,又不忍心推開明柔,心中也帶着一點點的留戀,她們從未在白日裏這般光明正大地親吻過,如今這麽一下,又纏綿又刺激,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心髒狂跳。
終于外面有人見她們兩太久不出去就叫了一聲,葉秋娘這才一把将明柔推開,紅着臉彎下腰去舀飯。
明柔則若無其事地向外邊應了一聲,笑嘻嘻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