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徒兒喜歡他

雲亭像是完全沒有被明徽冷凝的神色吓到,剛剛因為受驚吓的圓滾滾的眼睛很快又恢複成一輪彎月般,走上前撿起地上的銅錢,攤開手掌,乖巧歪頭遞到明徽面前,聲音還有點軟:

“師尊,你的銅錢掉了。”

明徽沒接,凝神看着他,緩聲道:

“你可知,此卦是為你而算的。”

雲亭見明徽不接,五指緊握成拳,将銅錢收入掌心,貓貓踹手,眸底明淨似汪着一湖水:

“我知道啊。”

明徽語氣一頓:

“你不怕他?”

“我為何要怕他?”雲亭悄咪咪開小差,伸腳踢了踢地上的蒲團,被明徽剜了一個眼刀後,又迅速縮回,眼角眉梢是飛揚的喜色,鮮活無比:

“徒兒喜歡他。”

明徽古井無波的臉上終于起了些許波動,像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雲亭:

“你知道何為喜歡麽?”

雲亭乖乖站着讓他摸,水葡萄似的眼睛睜的極大,認真地點了點頭:

“唔.....像是喜歡師尊和師弟們一樣?”

雲亭話裏的尾音微微上揚,說到最後兩個字時,帶着連他自己都不确定的遲疑。

明徽聞言嘆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麽,展袖一揮,空氣中頓時出現一幅畫面。

那畫面中白霧缭繞,像是隔着雲端,怎麽也看不清,雲亭只看見一條美的如星河般的清澈河流正緩緩流淌,河邊負手站着一個梳着高馬尾的藍衣男子,長身玉立,側臉英隽,正含笑看着河裏一個正在洗尾巴的鲛人。

那鲛人的眉眼和他極像,美的雌雄莫辨,一張臉濕漉漉的全是水,臉上全是純粹的開心,仰臉看着藍衣男子,笑的極甜。

然而下一秒,畫面中溫馨的畫面被打破,帶着魔火的箭射進不周河中,竟開始熊熊燃燒起來,猛烈通紅的戰火綿延千裏,畫中的仙魔亂戰做一團,隔着一層光屏都似乎能感受到畫中人所面臨的灼熱及恐慌。随後,整個畫面逐漸被一層黑煙和鮮血染得模糊,剛剛那名藍衣男子已經換上了戰甲,眉眼淩厲,提劍殺了幾名魔兵,身後卻被人偷襲捅了一刀,胸口破開一個大洞,汩汩流出鮮血。

他帶着滿臉血痕,殺光了攔路的魔兵,踉踉跄跄地跑進不周河地界,卻只看見往日裏仰臉對他笑的小鲛人被開膛破肚,心髒處空蕩蕩的,被人生生剜去心髒,連淡金色的尾巴都黯淡了下去,瞳孔渙散,靜靜地躺在河邊,悄然失去了聲息。

藍衣男子跪在他身邊将他攬入懷中,嘶吼一聲滿臉是淚,之後發了瘋般屠盡了魔兵,卻因走火入魔撞倒了祭鳴山,人界與仙界交界處的水天鏡破裂,不周之水順着天界蔓延至人間,闖下大禍。

天帝大怒,剝去藍衣男子的仙籍,抽了藍衣男子的仙骨,打入凡間。

藍衣男子在被抽仙骨之前,盜走了天界至寶琉璃心,抱着鲛人的屍體跳下清魂崖,神魂不知為何散失三界之外,而琉璃心則和鲛人融為一體,轉世人間。

藍衣男子的神魂散失三界之外,獨留肉/體轉世,卻意外被外來之人寄居。寄居者頂着藍衣男子的面龐因緣際會下再次與轉世的鲛人相逢,在和鲛人的朝夕相處之中,竟起了貪念,欲取走鲛人的琉璃心。

鲛人在和琉璃心融為一體的過程中,竟意外獲得了扭轉時空的能力,憤怒之下爆發,導致時光回溯,将寄居者驅逐出藍衣男子的軀殼。

而鲛人則因為擅自逆轉時光,違背天道,失去了半縷神識,心性變得宛若稚子,且意外重生到幾百年前,前兩世的回憶早已消失,卻總在睡夢中夢見前世之景,心魔陡生,修煉之途因此受阻,直至現今。

雲亭看完畫中之景,像是親生經歷了一般,恍若過了一生,半晌才回過神,遲疑道:

“師尊,這........”

“這鲛仙便是你。”明徽對上他的眼,緩聲道:“你自誕生起便日夜不停地守護不周河,誰料在一場仙魔大戰中失去性命,天界戰神卿淮為了救你,不惜犯下大錯。至此之後,三生石上便刻下了你們二人的名字,三世之後,你便要還清這場情債,否則,便會墜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如今,卿淮的神魂再現人間,轉世為時尋綠,已是第三世。”

雲亭吓了一跳,緊張地問道:

“師尊,我要怎麽還?”

明徽面無表情:“死。”

雲亭:“.........”

明徽寬袖一展,收回空中懸浮着的畫面微塵,緩步坐上了上首,話頭一轉,閉眼道:

“幾百年來,祭鳴山倒塌撞破水天鏡,不周之水順流至人界,難堵難疏,天界已束手無策,人界已多遭洪,我決意下山尋找解決之法,便是死了,也是宿命所在。”

“我昨夜蔔了一卦,得知我的道途已将行至盡頭,終究與仙無緣,想是這一路定有去無回。這近千年的修道生涯,我上無愧于天,下無愧于地,魂飛魄散之前,獨獨放心不下只有你。”

雲亭聽了這話,眼底已經悄然包了一泡淚,趴在明徽的膝頭,期期艾艾道:“師尊......”

明徽慈愛地摸了摸雲亭的腦袋,半晌只幽幽道:

“自古以來,龍潭易闖,情關難過。”

“時尋綠對你來說,是九死一生的劫。這情債,還了會死,不還也會死,進退維谷,萬般只看你如何行将,從這九死闖出一條生路。”

“為師只告誡你一句話,”明徽伸手點了點雲亭的胸口,意味深長道:

“守好自己的心,切勿為他動情,你可明白?”

雲亭嚴肅地點頭,雙手握拳,眼睛裏全是堅定:

“師尊放心,弟子定不會為他動情。”

明徽滿意地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頭,随後取出掌門印,交到了他手裏,嘆息道:

“去吧。”

“他此番是去是留,全在你。”

雲亭一愣,盯着手中的掌門印看了半晌,抿着唇沒有說什麽,只緩緩将掌門印收入袖中,随後從地上站起身,朝明徽鄭重鞠了一躬。

不知為何,明徽總覺得他在看過自己的前世之後,雲亭像是陡然長大了不少,瞳仁清透黑潤,卻滿是堅定:

“師尊,既然是劫,自當迎之破之,修道之人,本來就是逆天而行,如今也定然沒有畏懼的道理。”

雲亭話音一頓,鄭重地給明徽磕了一個頭:

“至于結果如何,交給天意。最後縱使九死,弟子亦不悔。”

明徽定定地瞧了他一眼,長嘆一口氣,半晌沖他微微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

雲亭再俯身拜別,磕完三個頭後便退了出去,迎面與清衍、清執打了個照面。

雲亭一見到清衍,滿臉的陰郁頓時一掃而光,瞬間提着小裙子沖向清衍,眼底放光:

“師弟!”

他這性格,說好聽點是通透,說難聽點是沒心沒肺,剛剛還看完自己意難平的前世,此刻卻像沒事人般,頂着清執像是要殺人的眼神,臉上還帶着些許孩子氣,高高興興地撲進了清衍的懷裏。

清衍腳步一頓,無奈地張開雙臂将雲亭抱住,趁着雲亭埋在他脖頸不斷輕蹭的功夫,順手摘下了雲亭的面紗,語氣溫和:

“師兄,這麽快就出關了?”

雲亭聞言,撓了撓臉,“嗯”了一聲:

“師尊說,我的情劫到了,此番出關,便是九死一生之局。”

雲亭說話時臉上全是淡然,毫無懼色,像是在講述旁人的事般,不免讓剛剛還殺氣四溢的清執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生疏地接了話:

“情劫?”

雲亭像是才注意到旁邊還有個人般,圓潤的杏眼頓時帶上些許警惕,拉着清衍後退兩步,盯着清執道:

“你是誰?”

清衍看了一眼雲亭和他相牽的手,臉上後知後覺漫上些許尴尬,和同樣臉色複雜的清執對視一眼,半晌才緩聲開口道:

“師兄.......呃,他是我道侶。”

雲亭:“..........”

雲亭就算再怎麽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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