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今天一天都要在路上

光明不忍心,給他心愛的孩子一個擁抱:“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能替你走這一趟。但我不能去大陸,我去的危險性比你要大得多。”

滿月用頭蹭了蹭他的手臂:“沒關系,我可以去。而且我也很想見歌賽。”

“要不這樣吧。”光明提議:“我會和戚崇衍談談,就不住到他家裏去了,戚家富可敵國,有那麽多的産業,完全可以安排在戚家的酒店或者單獨的住處,以朋友的身份,也沒必要多打擾他的家人。”

滿月也覺得這樣好很多。

“保镖還是可以用戚家的,但是如果帶他個人的親衛隊出去,必須有他本人跟着你。這樣不算是你征用了他的親衛隊,不必把公衆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你身上。”光明強調。

銀星也贊同:“戚家必須保證你的低調,不能把你推到公衆的目光下,這是原則性問題。”

光明想了想,到辦公桌後面的書櫃最下方,打開一個保險箱,取出一只信封。

那信封看上去很舊了,邊角磨得起毛,顏色也褪得淡淡的。如今傳遞郵件信息基本都在線上,因為造紙成本高,連紙質文檔都少用,信封這種東西就更難得一見。滿月都不記得上次見到信封是什麽時候了。

“這是什麽?”他好奇地問。

光明盯着那信封良久,好似出了神,過一會兒才展眉開口:“你帶着這個去大陸,要保管好。如果真的遇到危險,撥裏面紙條上的那個通訊號,告訴他,你需要幫助,是我讓你找他的。他能救你的命。”

“他?他是一個男人嗎?”滿月揣着信封:“是誰?叫什麽名字?”

光明說:“你可以叫他‘北庵’。”

出行的時間定在周三早上,一行人從療養院出發去港口。

光明随車送到登船口去。滿月的行李不多,他背着一只乳酪黃色的小背包,手邊扶着一只22寸的行李箱。光明把他的毛線帽子拉下來遮住耳朵,整理好他的衣襟。

“不要亂吃東西,不要在街上跟着不認識的人走,不要輕易相信人家的話。”光明唠唠叨叨地交代:“晚上早點睡覺,別玩得太晚了,注意禮貌,每天至少打一個電話給我。聽到了嗎?”

滿月本來還不那麽緊張,被他說得反而緊張起來:“你也要給我發信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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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爺站在後面的登船口看着這對“父子”告別。

光明和滿月擁抱:“到了大陸,就不像是在自己家裏這麽舒服了,人類可以是一種非常殘忍、非常變态的生物,不要低估他們的惡,随時随地要有警惕之心。對你好的人,也可能是壞人。”

滿月崩着一張小臉低聲說:“我才不想和他們打交道。”

“也不要太害怕。我、歌賽、林克......大家都會幫你。你想做什麽就去做,認為什麽是對的,就去做。喜歡買什麽就買,不要太在意錢。”

“我會帶紀念品回來的。”

戚崇衍終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您放心,滿月少了一根頭發,你找我要。我負全責。”

光明其實是很不想把心愛的孩子交給一個人類,他對戚崇衍并不完全放心。但這時候他必須讓自己相信戚崇衍:“戚先生,滿月要麻煩你多照顧。他從沒與去過大陸,我是很擔心的,希望我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戚崇衍和他握手:“滿月是我的朋友,我不會讓人傷害我的朋友。”

海風冷冷的,紛紛揚揚下起了一陣小雪。海濱的灘塗雪與沙縱橫交錯,形成了猶如天然大理石般優雅的肌理細膩的白金花紋,海浪猛烈撞擊覆冰的巨石,爆裂的噼啪聲震耳,碎冰被海浪掀到空中,寒光只閃爍一下,便墜落湮滅了。

再遠一些的地方,從港口看去,一點陽光見不到,雲壓着雲,霧罩着霧,深藍的黯淡無光的海面像信紙上一滴化開的藍色墨水的洇痕。

來接他們的是戚家的船,一艘極精致的漸變香槟色的游艇,四個甲板,5間房,帶游泳跳臺、會議室、電影室和加長的釣魚船尾,在娛樂性上配置不算奢侈,但安全性能上異常優秀,雷達、導彈防禦系統、近距離武器識別系統等安保防禦設施一應俱全,甚至還搭載了聲波武器,退可守進可攻。

滿月站在甲板上,朝光明揮手告別。

海濱響起此起彼伏的天鵝尖利的叫聲。黑色大鳥們簇擁着船身游來,不舍地為即将離島的滿月送行,它們争相叫喚,有的撲騰翅膀拍打水面,有的繞着船身騰飛一周又回到海面。一只單獨的黑鳥從港口的方向遙遙地撲來,鳥喙急切地張開發出拖長的哀鳴。

“醋栗!”滿月認出自己喂養的天鵝:“回去,回去!”

醋栗毫不在意直直朝着主人飛來,精準地落在滿月腳邊,不滿地用嘴啄他的腳面。

滿月哭笑不得:“你在家裏等我好不好?我有讓光明定期去喂你的。你跟着上來幹嘛?”

大天鵝不聽他念經,搖搖擺擺在甲板上轉悠了一圈,找了個覺得舒服的地方兩腳一縮,抱窩蹲下了。

“它要跟就跟着吧。總不會餓死它。”戚崇衍拿着牛奶走過來。他把牛奶遞給滿月。

滿月怕帶着寵物給他添麻煩:“哪有帶寵物出門的。”

戚崇衍毫不在意:“進來吃早飯。一大早還沒吃東西的。”

滿月看了看固執地杵在甲板上的醋栗,有船員聽了戚崇衍的命令給它到廚房拿食物,滿月這才放心跟着戚崇衍下到船艙。

早飯很豐盛,一個大竹籃裏有各種各樣的面包,五種不同的奶酪可以用來給面包做搭配,持續加熱的爐子上有炒雞蛋、培根、香腸、松餅......兩只大玻璃鋼分別裝着顏色鮮嫩的蔬菜和水果。

滿月看得咋舌,這才了解到戚家的繼承人本來過着一種如何窮奢極欲的生活。

“多吃點,”戚崇衍給他多拿了兩塊松餅:“暈船嗎?今天一天都要在路上,不輕松。”

滿月看着外面下雪的海面:“不暈。我們還要坐飛機嗎?”

戚崇衍點頭:“中午到大陸港口,然後換飛機,天氣不出問題的話晚上八點鐘能到。真正回到家裏可能要九點了,回去直接睡覺休息。

滿月哦了一聲。船駛離開了港口真正進入茫茫的海域,離家的感覺才越來越真實。他低下頭來,專心地看着盤子裏的松餅,不去理會在心裏逐步擴大的不安感。

盤子裏熱騰騰香噴噴的松餅卻好像在逐漸流失吸引力。

“滿月?”戚崇衍叫他。

滿月皺了皺鼻子:“我有點飽了,要不......中午飯的時候再吃吧?”

他都還沒開始吃。

戚崇衍看着他:“害怕嗎?”

滿月搖頭。過了一會兒,又輕輕地點一下。

戚崇衍知道這時候最好給他足夠的私人空間:“把東西拿回房間裏吧,你想吃的時候再吃。”

滿月說了個謝謝,端起他的盤子和牛奶把自己關進了房間。醋栗也被船員抱到了房間裏來,滿月爬上床和他的天鵝窩在一塊,醋栗把脖子搭在他的腿上,熟悉的溫暖和氣味安撫了他淩亂的心情,他能聽到窗外海浪洶湧撞擊船身,一下,再一下,有規律的,穩健的。

沒一會兒,困意反湧上來。他昨晚就沒睡好,想着離島想了一個晚上,一會兒惴惴的,一會兒又有點興奮。這時候他真的累了,眼皮子撐不住就睡過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外頭還是一樣的無邊無際的海,他洗了把臉,一邊吃涼掉的松餅一邊回複療養院醫護發來的工作郵件。正常的工作讓他短時間忘了離開天鵝島的事實,提振了心情,等船員告訴他即将靠岸的時候,滿月甚至有點期待。

他爬到甲板上去看,壯觀的港口已經出現在海平面上。

水道收窄,航路上船只密集。大部分都是恢弘的貨船,一艘就像樓房那麽高,整整齊齊的集裝箱碼在船上。碼頭一排紅的巨大的起重機迎風站立,機械臂撐起傾斜的天空,它們的身後有更多的集裝箱,積木似的摞在地上,五顏六色的箱塊,拼出一副繁榮的商貿畫。

滿月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貨船被起重機迎接入懷,怪物似的機械臂,比人類的手臂還要靈活,能同時完成卸貨、檢驗、調集......的工作,甚至不需要有任何人類工作人員在場。

“那也是戚家制造的嗎?”他問旁邊的戚崇衍。

戚崇衍點頭:“喜歡起重機?”

滿月覺得他很了不起:“你好厲害啊。”

受到院長肯定的戚少爺體會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好了,準備下船了。”戚崇衍牽起小天鵝的手:“跟着我。”

滿月覺得牽手有點奇怪,剛要縮回來擡頭看到港口迎接的浩蕩的戚家的保镖隊伍,立刻什麽都忘了。

戚均領着12人的親衛隊隆重登場,看到戚崇衍從船頭走下來,就像從來沒有生病過一樣,他表情很激動,眼眶泛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逢兇化吉,能好起來的......”

戚崇衍和他短暫地擁抱:“辛苦你了。”

戚均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落在滿月身上。他已經事先被通知了滿月會來,再次見到美人,他雀躍地把手伸過去:“好久不見了,滿月院長,還記得我吧?戚均。”

滿月還想和他握手。戚崇衍已經牽起他走向後面的轎車:“從這裏去機場要多久?”

戚均表情尴尬地跟上:“半個小時。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随時可以起飛。”

滿月是第一次坐飛機,起飛過程耳朵和鼻道裏輕微的不适感讓他崩住了臉。但飛機升高後,他很快适應了,拉起窗戶好奇地看外面的雲層和天空。

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安靜而禮貌,既不随意走動,也不提任何要求,坐下後按照空姐的要求把安全帶系好,然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個座位。

他很會打發時間,看書、聽音樂、處理工作郵件、給銀星打視頻電話交流病人的情況......戚崇衍提醒他坐久了會腳腫,可以起來走動活動,他才發現自己的腳把鞋子撐得滿滿的,一站起來就感到酸脹發軟。但他盡量還是避免和飛機上其他人交流,戚均和戚家的保镖都在暗中觀察他,他能感覺出來,很多道目光總是無意或有意地落在他身上,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但他不好意思和戚崇衍說。

直到傍晚,外頭的天光逐漸消失,戚崇衍才走到他對面的座位上坐下。

“辛苦了。”戚崇衍知道這趟飛行對滿月而言不好受:“一會兒到家了,你就見不到他們了。”

滿月搖頭微笑:“沒關系。我還好。”

戚崇衍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背靠在椅子上,顯得随意些:“有些事情,我想在我們到家前,先跟你說。”

“什麽事?”滿月問。

“我們家的事,大陸的事。”

“我需要知道嗎?”

“我知道你想保持低調,但既然到了大陸,無可避免地會接觸到我的家人,包括去濁水的時候會接觸到濁水的人。所以我覺得你先了解一下我們家和整個大陸的情況比較好。”

滿月同意他的想法:“你說吧。”

戚崇衍做個了深呼吸:“你知道,我母親去世比較早,我們家現在主要的家庭成員是我父親、一個妹妹、兩個弟弟,如果不算上我父親的另外的女兒的話。”

滿月想了想:“你爸爸現在的伴侶也不算嗎?”

戚崇衍淡淡的:“她不可能被算進來。”

滿月對人類怎麽算家庭成員這事很迷糊。

“我們家的情況有點複雜。”戚崇衍承認:“我母親姓戚,她曾經是戚家的繼承人,後來順利繼承戚家。她在機械設計上的天賦和才華我也只能望其項背,所以在她的管理下,我們家的支持率不斷地攀升,有了獨特的地位。我父親是不懂機械的,他主要負責戚家的慈善事業,做一些非盈利的公益項目。但他的工作也很重要,也是幫助普通人的一份工作。”

滿月提問:“所以你媽媽去世之後,是你爸爸在領導整個家族嗎?”

戚崇衍答:“不是。我父親只能參與管理,但他的權柄不是最高的。”

“那誰的權柄是最高的?”

“如果我能痊愈,我就會繼承我母親,拿到最高權柄。”

“但是在這之前……”

“在這之前,由我母親的哥哥、姐姐、戚家首席科學家、財務官……9個人組成了管理會,我父親也在這個管理會裏面,由管理會來集體管理戚家,所有的重大決定都由管理會投票決定。”

“在你媽媽去世之後一直是這樣嗎?”

“是。我母親去世十年來一直是這樣。”

作者有話說:

一起開始旅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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