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良×2（一）
關于我是不良的傳聞不知怎麽在學校裏傳開了。
導致到二年級的時候，我仍舊沒有可以在午休時間一起讨論學校裏的帥哥美女的同性朋友。
“莫非……你把我算在朋友的範圍內了？”
坐在窗邊座位上某個混蛋眼鏡苦笑說，四只眼睛統統寫着不情願。
“很遺憾，你是的，并且還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充滿惡意地告知他，在獲得他招牌性的魔性笑聲後，嫌棄地把筆記本放到他桌上。
“謝啦。”
禦幸一也打開我的筆記本，不忘嘴欠地感嘆一句道：“哇哦，不愧是「不良少女」的筆記本。”
我輕車熟路地進行反擊，“彼此彼此，「不良眼鏡」。”
“表面上看起來是毒舌屬性，實際上卻主動貼心地将記錄完整的課堂筆記本借給同班同學……守山，你其實是個傲嬌吧？”
我像拔苗一樣拔起他頭頂上一撮毛，無視他“要禿了要禿了”的掙紮，毫不客氣地數落他：“禦幸，活該你沒有朋友。”
“奇怪，你剛不還說我是你唯一的朋友嗎？反之你也是我的唯一哦~”
在我松手後他趕緊用手撫平亂糟糟的頭頂，嬉皮笑臉地回應我說。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善變的嗎。”我裝作反悔的樣子想要從他手上抽回我的筆記本，“現在我們是陌生人。”
禦幸即刻求饒，“我錯了守山，拜托不要放棄我。”
完全沒有誠意。
如果可以的話我一點也不想像現在這樣，成為班上和禦幸一也為數不多能夠持續性有來有回聊上一階段的人。
就連和他同社團的同級生都在大庭廣衆之下揭露他沒有朋友這件事實，由此看來禦幸一也此人堪稱除了一張池面臉外一無是處。
不過可惜我高一的時候和他同桌了一年，哪怕到了高二竟然也無法避免和他同班，這段孽緣簡直如同衣角上漏出的線頭，越扯越亂。
就在我們的對話循環往複地在毫無營養的互損下一句一句接連蹦跶時，我的餘光瞄見一名正向這裏走來的男生。
他個頭不高，抹了發膠的頭發倒像飛機頭那樣往上空竄，視覺上多添了幾公分，似乎本人認為這樣足夠增強氣勢；一雙下垂眼，走路時下巴微擡，肩膀耷後，想必是過去已成習慣的走路姿勢。
“筆記本明天就要還給我……那就這樣了禦幸。”
沒等對方回複，我匆匆結束掉話題，步伐輕快地回到我的位置上。
而當我坐上椅子的時候，走到禦幸課桌邊的倉持洋一甚至來不及向我打招呼，便只能眼睜睜看着校服裙擺在轉身時于半空中微微擺動的背影。
“……守山是不是讨厭我呢。”倉持洋一不禁喃喃道。
“哦？你很在意她嗎？”
聽見禦幸不正經的腔調倉持的火氣立馬冒了出來，“我沒有在問你禦幸，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倉持向來大嗓門，面對禦幸呵斥的時候尤甚。
然而禦幸一邊用指頭塞住耳朵，一邊繼續搭腔，根本不知道什麽叫做适可而止。
“別這樣嘛，有什麽煩惱的話盡管告訴我吧，作為賽場上一起防守的夥伴，我會認真傾聽的。”
“這種話從你口中聽來真是有股莫名的惡心感。”倉持直白地表示不領情。
禦幸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我明明是真心的說。”
“我信你就有鬼了！”
02
上課鈴響的時候，空曠的座位陸續被回來的人填滿。
理所當然聽見前桌的椅腳傳來挪動的聲音。
而我遲遲未将課外書收回抽屜，在對方落座後，才微微擡眼去觑前方那人的背影。
倉持洋一在高二這年成為了我的前桌，平常我們的交流卻不多。
由于常年的運動鍛煉所造就的體魄，他看上去給人一種嗓門洪亮以及舉止粗魯的感覺，偶爾插兜倚靠桌沿又翹腳的模樣輕浮又随便。
——過去他絕對是不良少年沒跑了。
可是當需要安靜下來的時候，少年面向黑板的背部寬大又厚重，整個人處于一種溫和安心的氛圍中。
這節是英語課。
老師在講臺上用日語與英語交替講課，在黑板上洋洋灑灑寫下一句句管你看不看得懂的造句。
英語不是我的弱項，我注意到前桌的倉持壓抑着困意打了一個哈欠，卻又強撐起精神，一面托腮一面手指靈巧地擱在桌面上轉筆。
雖然我吐槽禦幸一也性格壞到沒朋友，可實際上作為和他同社團的倉持洋一卻常常與他形影不離。
課間的時候，午休的時候，乃至放學前往社團的空擋，他都會“禦幸”“禦幸走啦”“禦幸你這個混蛋”地吆喝。
通常禦幸都會鼓起一張無可奈何的臉，嘴上嫌棄着說：“倉持你太有精神了。”
人卻還是乖乖走到他旁邊。
兩人聚在座位邊侃侃而談的畫面，時而傳出奇怪的笑聲，被周圍的同學玩笑般地視作怪人二人組。
這麽比較下來，擅自将禦幸當做成朋友還挾恩圖報的我反倒是有些失禮了。
我既沒有可以一起接班放學回家的人，也從未參加過任何社團。
可惡，這樣說的我好寂寞啊。
03
倉持又打了一個哈欠。
是英語課太無聊了，還是社團晨訓太累了呢。
我們學校說來還是棒球豪強，擁有浩蕩的部員人數，訓練有如集中營嚴厲痛苦，他那身板承受得住嗎……
我暗自猜測，可惜無解，并未開口去詢問他。
朝向黑板的視野途徑，望見倉持手中轉動的筆間或掉落，摔在紙頁上發出不大的聲響；
在不知幾次轉落筆後，不小心殃及到桌上的橡皮擦，致使其圓滾滾地掉到地板上。
倉持彎下腰，将腳邊的橡皮撿起來的同時，發現了落在地上無人問津的手帕。
“守山，這是你的吧。”
盡管那只手帕掉落在過道邊，他卻奇怪地篤定這是我的并撿起來遞還給我。
由于在上課中，倉持壓低了嗓音小聲問道，為了令我聽見他的聲音以此扭轉了上半身盡可能往我的方向前傾。
倉持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影遮住了投射在我課桌上的日光。
猝然靠近的距離讓他的氣息與夏季的熱意裹挾而來，又如穿透玻璃窗的光線散落在橙黃的課桌邊緣。
“倉持君，謝謝。”
我對他笑了笑，從他手中接過手帕，不可避免指腹擦過了他的指關節。
倉持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很快轉回身去。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注視他的背。
倉持像是突然找到了英語課的樂趣般，不再神游天外，縮着雙肩，稍微弓起了背，兩手交替放在桌前，保持着一個不大規範的正坐姿勢。
……他是害羞了嘛。
因為摸到了女孩子的手？
我是知道的，往日裏倉持在班上也會和女孩子講話。
可他絕非是擅長和異性相處的類型。
明明行為舉止間還殘留着過去不良少年一些無足輕重的惡習，面對女孩子的時候卻內斂又禮貌，有時還會雙眼放光，慣愛耍帥，像極一只熱切想要與別人親近的小狗。
這麽一想，我望向了倉持亂翹的頭發。
哦，毛茸茸的還真像是小狗呢。
……金毛？
不，柯基吧？
不過我喜歡的是柴犬。
04
我趴在課桌上，下巴懶散地擱着半條手臂。
距離下課還有十七分鐘。
倉持始終保持着雙臂交疊放在胸前的動作，腦袋卻小雞啄米似一點一點的。
從後面的位置上看哪怕他再腰背挺直，也完全暴露了偷偷打瞌睡的事實。
他猛頓了下頭，沒有磕到課桌倒把自己驚醒了。
我從後頭看見他擡手做了擦拭嘴巴的動作，依然有些迷迷糊糊地搖晃着身子。
……還要繼續睡嗎。
莫名興起的壞心思，我伸長了手臂，指尖夾着筆，用筆帽戳了戳倉持的後背。
“……！！”
只見倉持的肩頭狠狠慫動了一下，停頓了兩三秒，似乎在判定這是否為錯覺，随後慢慢朝我轉過頭來。
然而我食指抵在唇前，“噓。”制止了他回頭的動作，眼神示意講臺桌上的老師。
于是倉持只好硬生生吞下了問詢的話語，僵硬的轉回去捧起課本，試圖遮住自己的臉。
守山……要和他說什麽的樣子。
剛剛應該是在叫他吧……不是什麽意外，不小心用筆戳到他的吧？
可是為什麽突然又不說了呢，老師似乎也沒有注意到這裏……
倉持滿腹疑問緊張地思索，随即後背傳來了陌生的、無可預料的熱度。
守山……她的手指正在他的背上寫着什麽。
意識到這點的倉持一瞬繃緊了身子，反射性想要轉身知曉後座那名女孩，在無法光明正大随意交談的課堂上，對方所避開耳目想要傳達給他的意思。
即使沒能親眼所見，他也完全可以想象到對方那只瑩白的手指，隔着制服，使柔軟的觸感輕而易舉地穿透過去，在赤/裸的肌膚上落腳。
一筆一劃，一字一句。
猶如憑空勾畫出一道點火裝置的軌跡。
他壓抑着身體生理性的顫抖，敏感的癢意，以及難以言喻的羞怯。
然後拼命讓熱火沖擊的大腦竭力冷卻下來，逐漸拼湊出對方在後背留下的字句：
請……借……我……橡……皮……好嗎？
為、為什麽連标點符號也要寫啊……
那只手指在背部偏左下的地方畫了半個弧形，然後往下一條豎線，須臾過後又落下實心的一點。
倉持死死抓着自己的襯衫領口，喉結滾動咽下了一口水。
又在寫着什麽……左半邊一道弧線，右半邊再添補一筆。
……等、守山……守山是不是還在他後背畫了一個愛心……？！
倉持再也忍受不住轉過頭去，手中的課本沒拿穩，啪的落在了桌面上。
我收回了手，緩了一步擡頭去看倉持，小聲地問：“怎麽了？”
“還、還說怎麽了……”
倉持怔了一下，避開我的視線。
“你不是想找我借橡皮嗎……”語氣不确認地再次求證，“對吧？”
我瞄了一眼從講臺上走下來的老師，對倉持點了點頭，“嗯，對，請問可以借我一下麽……啊，老師好像過來了。”
倉持急忙回頭，英語老師的視線恰好從他們這邊的方向收回。
他松了口氣，同時把桌上自己的橡皮從左臂下的空隙裏往後遞過去，不由得心想：
原來守山是要找他借橡皮啊……可是他的橡皮好髒啊，包裝紙爛了一半，髒兮兮的，早知道剛剛用的時候就擦幹淨好了……嗯？
伸出去的橡皮沒有人接。
倉持疑惑扭頭往後瞧，輕聲喚了我一句，“守山？”
“等下。”我将臉頰邊垂落下來的碎發捋到耳後去，從他手中接過遞來的橡皮，道：“謝謝你，倉持君。”
倉持用手指抹了下鼻頭，飛速轉回腦袋，“唔”了聲算做回應。
我把他的橡皮放到一邊，不急不緩地用水筆在筆記本上記下黑板上尚未擦掉的語法标注。
十分鐘後，那塊橡皮仍舊靜躺在原地毫無用處。
而依然習慣用鉛筆在課本上寫畫的倉持中途換了數個不大規矩的坐姿，直到下課鈴響終究沒有找我要回他的橡皮。
05
事實上我并不需要橡皮。
不過是想要逗弄一下他的借口。
——我讨厭倉持洋一嗎？
高二初分班的時候禦幸曾經問過我。
無外乎在于我對倉持那不冷不熱的态度。
我思量了下平日裏和倉持不太多的接觸，不讨厭，也不意味着喜歡，不過……
望着前桌托腮的倉持被手掌心微攏着而暴露出漲紅的耳朵，內心再次篤定：
——不過，倉持洋一喜歡我。
他到底要什麽時候才會找我要回橡皮呢？
手裏翻轉橡皮把玩的我漫不經心地想着。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要搞mochi前輩了
【保佑】希望把獵豹前輩萬分之一的帥氣寫出來！
這篇估計會很短，超短【真的不是想咕咕咕】
感謝在2020-08-05 23:43:37~2020-08-19 21:43:5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殺死知更鳥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momo、磨人小辣雞 5瓶；糖平平平平平平平子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