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不良×2（三）
光線太暗，我揉了揉眼睛，感覺自己有點瞎。
摸了摸剛才似乎漏跳了一拍的心髒，呼吸平穩了下來。
再一看那些揮棒的少年們，光頭的光頭，把袖子卷到肩上的卷到肩上，鼻子奇妙哼氣的哼氣——嗯，果真是錯覺。
藤原學姐打開背包，給大家拿出熱騰騰的飯團。
棒球部的衆人頓時圍繞上去，狼吞虎咽，将球棒扛在肩上或是夾在腋下稍作休息，原本滿是熱汗和肌肉構造的氣氛變得歡快起來。
我遠遠站在一旁沒有上前，心想錯過了和藤原學姐告別的機會，幹脆等飯團分完，再順路送學姐回去。
藤原學姐似乎對他們說了幾句，那些原本若有若無投射到我身上的視線逐漸增加了許多。
“那是誰？”
“……哇啊，不是大美女嗎！”
“特地來看我們的訓練？吼吼吼我可以再揮棒300下！”
“怎麽可能啊笨蛋！”
“守山？”
在細碎含糊的嘈雜聲中我聽見了倉持的聲音，他從人群中探頭，眺望我的方向。
“——喂倉持！你小子竟然認識她嗎！”
“啊、好痛……是同班同學啦，前輩。”
“為什麽同班同學還會大晚上的過來看你訓練啊！快給我從實招來！”
比起率先出聲遭到前輩制裁的倉持，旁邊事不關己的禦幸暗地裏偷偷摸摸給我丢了個眼神，然後躲在角落裏賊兮兮的笑看倉持的下場。
大晚上的鏡片反光，根本看不出他眼神裏傳達的意思啦。
于是我高聲向他揮臂喊道：“禦幸，晚上好啊——”
集火倉持的前輩和同級生們頃刻有了新的目标。
“诶……等等，不要把我拖下水啊……”
“果然是因為禦幸你這小子嗎！”
“我看看到底是不是你這張池面臉在搗鬼，啊？！”
“喂喂喂，大家不要擠上來啊……痛！哪個混蛋趁機踩我的腳啊……”
我看見被衆人圍困的禦幸面露苦色，手上只吃到一半的飯團甚至在推搡間不慎掉在了地上。
禦幸的慘叫乘着風輕飄飄地傳過來，我閑适地踩了踩腳下柔軟的草地，餘光看到好不容易掙開衆人圍堵的倉持小跑了幾步，向我走了過來。
我站在原地沒動，就這麽直直看着逐步靠近的倉持。
迎對我的目光，他有些窘迫地抓了抓後腦。
風将他的劉海往後吹，堅持了一天的發膠已經搖搖欲墜，頗為柔軟的頭發随風肆意地擺動。
倉持稍稍把腦袋偏向別處，直到單手插兜在我跟前站定，才與我對視。
“我都聽藤原前輩說了，守山你們剛剛沒事吧。”
我手背在身後問他：“嗯？你是擔心會出什麽事？”
“就是……那幾個混蛋沒有對你們亂來吧？”
倉持嚴肅地問道，将我渾身上下打量了遍，确認沒有見到什麽皮外傷之後松了口氣。
他嚴謹地叮囑我：“這麽晚了，不要自己一個人出來啊。”
“可是，有想去便利店買的東西……”我摸着下巴苦惱地說。
倉持脫口而出：“那你有什麽想要買的，我幫你買好了。”
然而話音剛落，他又覺得好像不大妥當，立即補充道：“不然要買東西的話，盡量早點出門，好嗎？”
我自動忽略了他後半段話，“真的可以嗎，還讓倉持君犧牲掉寶貴的訓練的時間幫我跑腿，會不會太麻煩了……”
倉持一噎，“沒關系，反正你家在附近對吧，那樣花不了幾分鐘，我腳程還蠻快的。”
“不過這樣一來，倉持君就能知道我家在哪裏了。”
我眨了眨眼睛，盯——
倉持粗聲粗氣地道：“……我、我知道啦，那我提前幫你買好東西，第二天再拿到教室裏給你總可以了吧！或是放學以後你過來找我拿都行！”
“我開玩笑的，謝謝倉持君了。”
我笑眯眯地說，即使這樣倉持也沒有收回自告奮勇為我白幹苦力的話，甚至選擇了對自己而言更加麻煩的方案。
假如我想要買一堆薯片零食的話，他必須避開學校裏的老師，以及社團裏的監督，若是被人發現或許還會慘遭起哄和分食。
怎麽想都沒有好處吧。
02
我們聊到一半的時候藤原學姐走過來，裝作驚訝于我竟然湊巧和倉持同班的事實，沿着話題順理成章提出讓倉持送我回去的建議。
“我的話等大家吃完了還要再收拾一下，放心吧，到時結城君會送我回去的。”
如此我也不好再死纏爛打，和藤原學姐告別後，路上忍不住對倉持說：“真是好羨慕啊，簡直羨慕死人。”
“啥？”倉持問。
我說：“羨慕你們能有藤原學姐做球隊經理，她有男朋友了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應該沒有吧。”倉持想了想，“不，或許有可能是哲桑……不，純桑也有可能啊……”
這麽說就是沒有咯。
我湊到他耳邊問道：“那倉持君也喜歡嗎？”
“！！”
我看見倉持整個人跳了一下，瞬間拉開與我的距離，“喜喜喜喜喜喜喜歡什麽？！”
“你也喜歡藤原前輩嗎？或者說喜歡像藤原前輩那種類型的？”
倉持抓了抓耳朵，“……唔，藤原前輩确實是公認的大美人啦，部裏也有很多人暗地裏喜歡她，但是……”
“但是什麽？”
倉持簡直是跳腳的又往旁邊逃竄了一段距離，瞪大了眼睛看我，吞咽了一大口水。
半晌他默了默，才雙手插兜縮着肩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麽。”
我沒打算刨根究底，在人行道的信號燈旁停下給他指引了方向，“這個路口要往右拐哦。”
倉持認真地點了點頭。
我們過了斑馬線，右拐後又是一條十字路口。
“接下來要左拐。”
我往前小跑了幾步後停下來等倉持，看他晃悠悠的走路姿态說：“倉持君的衣服都是自己買的嗎？”
他聞言低頭望了眼自己身上胸前印有英文的紅T恤和白色運動褲。
“啊，有部分衣服是從家裏帶過來的。來到東京後，如果沒有訓練的時候偶爾會和禦幸他們出去逛。”
我“哦”了聲，感嘆道：“沒想到禦幸那家夥的品味不是一般的糟糕呀。”
“？”倉持先是困惑地愣了愣，随即終于反應過來，揪着領口頭冒冷汗試圖抵抗道：“也沒有那麽糟糕吧……”
“倉持君幹嘛那麽緊張，我沒有說你穿衣品味不好哦。”
我扭身目光在他身上梭巡一遍，煞有介事地說：“比如倉持君現在身上穿着的這套便服——我覺得超級可愛。”
“可、可愛？！”
倉持滿臉寫着抗拒，他伸手攔住我，強制讓自己的大腦冷靜下來，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守山你也覺得我穿便服很帥吧。”
說着他憑空擺出一個雙手欲要掀開夾克的耍帥動作，企圖讓對話變得輕松又自然。
“是的，沒錯，就是這個意思，穿便服的倉持君看起來更帥了。”
倉持：“……”
沒想到我順着話題吐露的直白話，反而讓他講不出話來了。
像只小鹌鹑一樣安靜地走在我旁側。
03
離開大馬路，在居民區走上五分鐘後，就能看見我家的紅色屋頂。
在寫有「守山」的門牌前停下來後，我對倉持說：
“謝謝倉持君送我回來。不好意思，今晚耽誤了你的練習時間，明天能讓我給你回禮麽？”
倉持：“小事，送你回來是應該的，不用記挂在心上。”
他不放心地再次強調說：
“我說真的，以後有想買的東西的話告訴我一聲，那麽晚了千萬不要一個人出門啊。”
我乖乖地點頭：“我知道了。”
“哦……”倉持直愣愣地看着我，我則一副認真傾聽他繼續交待什麽的模樣。
然而他微微張了張嘴，始終沒有再說什麽，兩人就這樣站在大門口傻呆呆相互對視。
是舍不得到此分別嗎，亦或是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我暗暗猜想，沒有催促他，也并不打算先行單方面結束兩人之間的交談，對他說：“結果到頭來還是讓倉持君知道我家的地址了。”
倉持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自覺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用尋常的口吻延續了話題。
“喂，這也不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的，沒辦法。放心吧，光是每天的練習量已經讓我精疲力盡了，哪有多餘的力氣去做stalker啊！”
“為什麽。”
“……哈？”
“我說，為什麽倉持君不做我的stalker呢？”
“問為什麽……”
面對我莫名正經下來的提問，倉持一下傻眼，呆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反應。
我見他這幅不開竅的模樣實在忍無可忍，幹脆輕巧地往前踏出半步，在他反應過來前稍稍踮起腳尖，吻了吻他的臉側。
蜻蜓點水般，一觸即分。
“……”
啊，變成石像了。
“……！！！！”
倉持猶如被登徒子輕薄的小女生般捂住被親的臉頰連連後撤，不小心勾了腳，趔趄着坐倒在地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着我：“你你你你你在做什麽啊守山！”
我倒想繼續捉弄他恢複我們之間的距離，但倉持大有我只要踏出一步他便立時飛奔離去留下殘影的架勢，于是只好保持不動地安撫他說：“是給倉持君的謝禮哦。”
“謝禮？！你不是說明天再給我回禮嗎……不、不用了！而且你怎麽能、怎麽能——”
“為什麽不能？”
我仍是忍不住朝他踏了一步，微微俯下身，彎了彎眉眼對他說：
“我想了想，覺得這對于倉持君來說應該是很好的回禮吧。”
“——因為倉持君不是喜歡我麽。”
作者有話要說：
作：壞女人（吃薯片）
這個副本的守山：？明明是福利哦
（注：這個時間點設定是夏天合宿，所以哲隊也住宿了）
【小劇場】
今晚的青心寮——
以伊佐敷純為首的三年級前輩們埋伏在宿舍大門，等捕捉一只晚歸的學弟。
“等倉持那小子回來，一定要問出他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而早有先見之明的倉持從邊門翻牆進來，安全回到房間，對同寝剛洗澡回來還不明就裏的某後輩說：
“三年級的前輩都聽說你鄉下女友若菜的事了，正打算組隊過來圍毆你呢。”
“什麽？！都說我和若菜才不是那種關系……可惡！難怪我覺得大門口怎麽那麽吵，既然如此我絕對不會給他們開門的！我今晚一定死守住這扇門！”
倉持（打了個哈欠）：“加油啊加油。”
最後，某後輩就這麽靠在門邊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