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捉】
雷聲轟隆做響, 一道紫色的雷電從黑色雲層中冒了出來, 直直朝着地面劈來。
“快躲!”
陳穎劃出靈力手掌,一把掃起在場的人, 暫避畫郎的風頭。
卻不想那雷正是朝着畫郎而來,一道白光閃過, 正劈中畫郎。
白光褪去,地上只剩下一個□□的嬰兒,正哇哇大哭着。
和先前被張峰和畫郎抱着時截然不同,□□在地上的嬰兒渾身肉嘟嘟的,像那戶人家的胖娃娃正準備洗澡,所以才脫得這般幹淨。
陳穎的靈力掃過這嬰兒, 再看天地間再無那畫郎存在的痕跡,無聲地嘆了口氣。
剛剛進畫中空間的張母自願獻祭而亡,不管到底是不是真心自願,反正人是沒了;而那畫郎,怕是也把自己獻祭了。嬰兒原本一身的黑灰氣場, 現在卻和一般嬰兒無異。
再看那小孩的相貌,分明已然是從鬼童變成了真正的意義上的人。生生給鬼童去除了鬼魂的軀體部分,怕是灰飛煙滅才換來的。
話說到白光閃過那剎那。
只一瞬間, 挨的人卻想了很多。
畫郎其實不叫畫郎, 百子千孫圖上屬下的作者名,便是他性命。可惜年月過去, 人們知道他的名, 卻是不知道他是他, 認不出他長相。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奈何橋,畫郎想着那只聯通陰間後爬出來的大手,一時心疼難受。
他很多年前就去世,走在妻子後面。那畫的來頭,說來也好笑,不過是一對不能生的夫妻的渴求。但縱是畫郎的畫,畫得再好,兩人也是無一子女。
妻子先走一步,畫郎只一兩年就逝世,然而死後畫郎卻突然不想去投胎,他偷偷地藏進了畫裏,做了一只畫中妖,他本身卻是鬼,故而有妖鬼一稱。
進了畫中,一開始畫裏空間甚小,畫郎只能一個人在孤寂中過日子。而畫在外面卻大顯風頭,拿到畫的人都能生了兒子生孫子,下小豬仔一邊生很多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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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幾十年前,畫郎才能聽到外面人說話的動靜,那也是畫開始失效的原因。
從能聽到東西,再到能夠看到東西,直至去年到了張家,畫郎才能從畫裏出來。
也許是孽緣,畫郎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張母,和他亡妻去世之前未病時一般的年紀和容顏,怎不叫畫郎一眼誤了兩人,生出後面的事來。
兩人理所當然地有了孩子,但有孩子之後畫郎才發現事情不是他想的那麽簡單。一人一鬼,相差何其大也。
為了照顧孩子出世,畫郎開始從別的地方找來東西給孩子補,等孩子出生,畫郎也只得尋摸了別人家的孩子來給自己的孩子補。
後面的事,應該是報應吧,只是她被他騙得慘……
畫郎心裏的最後一個念頭閃過,白光停止閃耀,他消散在這世間。
同生共死,只能與你共死,卻不能同生了。
——
張家父子傻傻地看着地上的胖娃娃,有些不信這是他們之前發生争執的孩子,兩相變化太大。
直到陳穎推了一下張明正,張明正才回過神。
陳穎道:“小孩吹不得風。”
“哦……哦。”張明正楞了一拍,彎着高高個個頭去抱地上的一個月大的小娃娃。
張峰看見大兒子去抱那個小崽子,這才憤怒地道:“明正,你幹嘛呢?那不是你弟弟。”
張明正看了看張峰,有些無措地把小娃娃塞給保姆,交代道:“給他找件衣服穿。”
保姆點點頭,一只手熟練地抱着小娃娃,低頭就往房子裏面去。
等保姆抱着孩子不見人影,張明正才對張峰道:“爸,無論同父同母,還是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都應該算我弟弟。”
“這……”張峰順了一下,發現好像還真是,可怎麽能這麽算。張峰否定道:“你還把我當你爸嗎?你要是把我當你爸,你就把這個小崽子丢出去!”
張明正不理他,反正他老子就一個兒子,能拿他怎麽地。
“蹬!”
皮鞋踢了一下地面,張明正的動作提醒了張峰地上的亂況。
地面上照片那麽多,張峰當下急慌慌地去撿。
張明正嗤笑一聲,對陳穎又是服氣,又是無奈道:“謝謝陳大師了,之後的事我會叫我的特助過去忙的。那邊有個小屁孩也看着,就不送您了。”
說到心情,張明正對陳穎很麻木,怨恨?該怨恨父親的出軌嗎?該怨憤母親給父親戴上的綠帽子嗎?給自己留下來的爛攤子嗎?總之還沒輪到陳穎。但看見陳穎,目前張明正心裏不怎麽舒坦就是。
而且讓人無奈的是,這位還是他自己請上門來的。
陳穎點點頭,轉身往回走,手上在旁人看來很奇怪地動着,打着法訣送走還存活着的嬰兒魂魄。
等魂魄歸位,疾病各種症狀就會消失,好些家庭能有個安眠之夜。但更多的家庭,已經發生了不幸。
陳穎情緒低落地走出別墅區,發現杜家的車還在等她,便坐了上去。
杜茵關心地問:“陳大師,你沒事吧?”
“沒事。”陳穎對着杜茵笑笑。
“沒事就好,剛剛那個雷,可是把人吓死了。”杜太太拍着胸口,很是有些佩服地看着陳穎。
打雷那是什麽,放在杜太太心裏那就是劈死邪物的。至于誰招來的雷,那肯定就是陳大師了!
杜太太心裏對于陳穎的能耐,更是服氣了幾分。
至于杜茵,她意外地想到了張明正那家夥。今天的事,可真夠亂的……
旁人都覺得亂,更不用說當事人。
張明正寧願讓張峰不高興,還是堅持看住了母親留下的孩子。
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麽成為了奶爸預備役。
他不看着不行,生怕親爸張峰那邊會動手腳。
直到一周後,張明正才讓名為特助,實際上是自己的好朋友去陳家找陳大師報道。
特助先生搞不懂到底怎麽回事,想問張明正,看着朋友兼上司的黑眼圈就問不出口。
但特助先生做事很妥帖,領着陳五貴去了張家名下的拍賣行,拿下了最大的優惠力度,拍賣了幾塊頂級玉石。
張家不涉及珠寶玉石生意,不然這批貨他們倒是肯內部收購。
賣掉了東西,有拍賣行看着,自然安全無憂,好奇的人連玉石的來頭都沒弄清楚。一時間,神秘人的存在,讓張家的拍賣行生意好了不少。
而陳穎這邊拿到了錢,就聯系上了看着不怎麽靠譜的三人組,陳五貴兼鄭啓賢和張小荷,把人放在一塊商量起“鍛煉運動健身”行業來。
對于這件事,陳五貴和張小荷有些懵,鄭啓賢卻像打了雞血,帶着兩人先了解了一波各方面器械,也帶着他們半只腳踏進了體育界,了解到一個小圈子的特色和能量來。
場地,購置器械,準備人員、服務管理制度、前期大把大把的錢灑了進去,讓張小荷和陳五貴心驚擔顫。饒是鄭啓賢在最後看着他們的成品吞口水,恨不得搶了部分東西搬到學校去。
接着通過鄭啓賢學校的路子,請上了不少“名人”老運動員,準備了聽起來十分厲害的金牌牆。
做好這些前期準備工作,陳穎的錢喂進了電視臺的嘴裏,廣告打了起來。
與此同時,“質疑氣功”學說開始在報紙上出現。在滬城像烈火般燃燒,一股子燒到了玉溪來。
忙碌之中,轉眼就是暑假。
徐昂然站在火車站外,有些茫然地看着四面八方的人群,入耳的也是陌生的他鄉話。
好像又長高了一截的少年背着一個鼓囊囊的包,一只手還拖了個大箱子。他的面孔更成熟了一些,也更清瘦了些。
下一瞬,一個人影撞進他懷中,撞得徐昂然後退了一步才穩住。
陳穎擡頭,笑靥如花:“歡迎來玉溪啊,昂然同學!”
“放心,不會穿幫的。”徐昂然笑了起來,揉了揉懷中少女的頭。
陳穎抱了少年一會,才從對方懷裏退出來,緊緊牽住對方的手。兩個月沒見,陳穎都恨不得飛到京城去,可除了打廣告,還有快速開分連鎖健身房的事,都需要陳穎做那根定海神針。
這兩月間,兩人相隔甚遠,都只能通過書信來聯系。
除了徐昂然的來信,王萌萌也鬧着要過來玩。陳穎就想了個不是主意的主意,讓王萌萌和徐昂然一起過來,滿足一下王萌萌想以娘家人身份見見徐昂然的心情,也可以讓父母先見見徐昂然。
“萌萌的車要等十來分鐘,到時候你不要被她吓到,萌萌有點鬧騰。”陳穎給徐昂然做了個心理預防,怕好幾個月沒見到她的王萌萌脫線得更離譜。
徐昂然笑着嘆氣:“應該不至于吧,你說得我有點害怕了。本來見你父母就很緊張,又折騰來一個娘家人。”
“哈哈,別怕,萌萌很好哄的。我們等會先去我四叔的店鋪,讓你們先吃飽,等晚上再去我家那邊。”陳穎說着微微踮起了腳,湊在徐昂然耳邊有些心虛地道:“我好像在我四叔面前露陷了,你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