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是一個發生在荒野的故事。”

“我走過了三天三夜的路，因為食物和飲水的缺乏，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到模糊神智了。而就是在這個是時候，我碰見了一樁奇事。”

“真是不可思議，當我看見一群貓圍在一堆篝火的旁邊牽手跳舞的時候，我都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我最後還是加入了它們，因為我需要它們的小魚幹和水果，并且我自問還是有那麽一點反抗能力的，如果它們想對我做些什麽，最起碼，我還是能逃掉的。”

“它們似乎需要很多客人，我看見了有鴿子和兔子在一邊樹樁上坐着，還有樹袋熊和松鼠攀在樹上，它們都在安靜地看着，我不知道後面會怎樣，所以也沒有貿然開口說話。”

“它們跳了很長時間的舞蹈，也喵了很長時間，雖然我一個字也聽不明白，但看起來還是挺肅穆的，它們跳到最後，招呼所有人去往那個火堆，像是要進入最後一步。”

“兔子拿出了一個鈴铛，鴿子銜來了一片綠葉，樹袋熊掏出一罐蜂蜜，松鼠牽來了一段紅絲帶……怎麽辦？看起來都不像是普通的東西，我也要拿出來嗎？”

“沒辦法，只能把我從遺跡裏得來的一頁寶典扔進去了，真心疼，看着它被火焰燃盡，感覺自己這一趟出去，除了苦頭，什麽也沒吃到。倒黴，回來一次，還要被貓薅。”

“但不送還不行……這些狡猾的小東西，說是要感謝我們的慷慨，會回贈給我們一份禮物……可是我要這石頭果有什麽用？吃了變石人嗎？”

“咦，居然有貓想要跟我走？這、這……這怎麽好意思……嘿嘿……”

“竟然會喜歡匕首和長靴，還把陪伴了我五年的氈帽也搶走了，這樣的喜好，真是難以理解……”

夏洛蒂将手中的游記掩上，她注視了一會那仍在熊熊燃燒的火焰，轉向青蛙杜潘道：“這樣的儀式有什麽意義？”

青蛙笑嘻嘻地數着自己手中的金幣，它不介意道：“儀式一般都是為了與偉大的‘靈’溝通，你想要知道這後面是誰，得加錢哦。”

“那算了。”夏洛蒂立刻就放棄了。她自穿越以來就沒差過錢，但之前受到的教訓還在，塞西莉亞說，實力不夠，有些事就不足以知道。

青蛙這才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看來這位客人也不是什麽都不明白，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也不失為一種心性。它想了想，忽然解開束帶，将背後的那個小包裹打開來。

“看這位小姐你不差錢的樣子，”青蛙道：“要不要來看看其他的商品？”

“你，是個商人？”夏洛蒂有些訝異。

“是個居無定所的游商哦，你想要的東西，一般我這裏都會有。”它毫不客氣地自誇道。

夏洛蒂瞥了一眼布匹上的商品，搖了搖頭道：“這些雖然新奇，可與我無用。”

“那這些呢？”它不以為意，只是輕輕一翻轉，布上的商品立刻就完全變了：“可這些收的就不是金幣了哦。”

夏洛蒂凝視着它們，半晌，緩緩道：“你想要什麽？”

“以物易物。”青蛙自豪道。

夏洛蒂想了想，最後從懷裏掏出了一個金色的蘋果。青蛙的眼睛立即亮了。

貓貓的舞會一直持續到半夜，和想象中的儀式不一樣，舞蹈一停，大部分的貓貓都如鳥獸一般散去，它們吃着小魚幹、搶着水果酒，吃得多了，還會打醉貓拳，什麽形象都有。

一只站起來有兩三只黑貓那麽大的灰貓走到了夏洛蒂與青蛙的面前，它的一雙眼睛微微眯着，笑着道：“兩位還請跟我來。”

夏洛蒂沒有拒絕。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的她并不想故作特殊，将一些隐藏在後面的東西引出來。在青蛙鼓鼓突起的眼神中，她又一次從懷裏面掏出另外一枚相同的黃金的蘋果。

青蛙張大了嘴。

金蘋果被扔進了火焰中。一旁的灰貓神情立刻就變得和緩了許多，顫抖的胡須都好似更翹了一些，它呵呵笑道：“果然是慷慨的客人，您的仁慈我們貓貓族會一直記着的。”

沒有了儀式的約束，更多的貓連最後的矜持也沒有了。巴布和大白鵝進行了數次史詩級的對決，盧比則是跑到了丹恩的腳下，用一種格外憧憬的目光望着他。也有看中夏洛蒂的，但都被回過神來的大白鵝給啄走了。

這裏就像是一個副本，在不深究其內涵時，結束得就非常輕易。

第二日的清晨，在巴布和盧比，還有其他的幾只貓的送別下，夏洛蒂在熹微的光芒中離開了這棟莊園。青蛙杜潘早在昨晚的某一個時刻就悄悄溜走了，它身上帶有不少的神秘，可還不到窺探的時候。

在走出那條道路的下一瞬，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夏洛蒂抱着新淘來的書回過頭去——她見到有一只純白色的鹿正站在森林的上方看着她。它通體純淨，兩只樹杈般的角高高豎起，身姿有一種矯健優雅的美，注意到了夏洛蒂的回望，它靜立片刻，然後驀然跳起。

水波一樣的紋路在空中蕩開，它就像是一只精靈，如夢幻一般跳入到清晨的霧中……一直到它的身影消失，夏洛蒂才輕輕地呼出口氣。

陽光姍姍來遲地破開白霧，夏洛蒂站在濕潤的空氣中，她忽然想到，在這本游記的書中，作者在後面的某頁這樣寫道：

“法加這樣告訴我，它想要和我出去，是因為不想一直被庇護在這座森林裏。麋鹿的神讓林中的動物們一直處在和平與安寧中，祂讓鮮血與犧牲遠離我們，一百年、一千年，這固然幸福，但這樣的幸運真的會這樣一直持續下去嗎？”

“如果有敵人到來呢？如果神也會有為難的時候呢？”

“法加一邊這樣說着，一邊給自己帶上了氈帽，配上靈活的匕首，它說，如果有可能，它希望自己也有能力幫忙，再不濟，也有自保和保護族群的力量。為此，它願意跟着一個人類走出森林。”

“我笑着告訴它，你真是這裏面最奇怪的一只貓貓。法加就說，沒關系，也許它想的都是錯的，那位大人的威能并不是它能理解的，它所做的都是無用功，但它還是要去做自己想做的。”

“我就說，果然，所有貓貓裏，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

夏洛蒂轉身繼續自己的旅途。善良與天真都是需要守護的，貓貓族的幸福是有代價的，而這代價卻是由另一位存在為它們擋了下來。夏洛蒂不會去羨慕它們，因為她覺得，如果是自己，恐怕也會如那位叫做法加的貓貓一樣，配上甲胄，拿起武器。

她與丹恩的身影消失在一座飄揚着旗幟的城市間。

兩個月後。

人群熙攘的街道上，一身皮甲的大漢走進一家小的鋪子，店長是一位矮小的瘦老頭。他頭發半禿，臉上令紋深刻，見到客人到來，他急忙迎上前來，滿臉堆笑道：“哎呀，是丹恩大人啊，您要的書籍剛好在今天就到了，您看，是我找人給你們送過去，還是……”

丹恩擺擺手，拒絕了店長谄媚的靠近，他十分幹脆道：“不用，我自己可以帶走。”

說着他就把準備在一邊的箱子一把提起，抗在肩上，朝着門外走去。一袋沉甸甸的金幣被扔到店長的面前，老頭面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一邊的學徒湊了過來：“這是哪一家的騎士大人，為什麽會要這些沒用的廢紙？”

老頭笑着看門外的那輛馬車緩緩駛走，聽見學徒的話，他氣急地一把敲在對方的腦門上：“什麽廢紙？！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托渠道收集來的古籍，你這目不識丁的家夥懂什麽？在那些上層人眼裏，他們的一本書比你這條命都金貴，給我幹活仔細點！”

學徒受驚地縮了回去。老頭打開錢袋，一枚一枚地數起來：“你管他們要做什麽，這裏可是商業之都厄斯科多，只要你有錢，這世上就沒有東西是你買不到的，嘿，只要給夠金幣，我就可以是他們的狗！”

作者有話說：

今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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