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號?”柳玉郎的聲音将初夏的神思喚回。

初夏低聲說了半句,道:“剩下半句,等我安全了,告訴你。”

不多時,林願也到了。他看了眼樓厭,眼底升起疑惑。樓厭似乎對這裏的地形頗為熟悉,一會兒就将他甩開了。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樓厭和林願呈包圍趨勢,柳玉郎話不多說,捏着初夏的喉骨,命令他們讓開。樓厭只好遺憾地說:“我們放你走,別傷害夏夏。”

柳玉郎愈發肯定了手中人質的重要性,挾持着初夏,沿着山道往下走,并且警告:“不許跟上來,否則,我立刻捏斷她的脖子。”

樓厭和林願站在原地沒有動彈,林願下令:“不許跟。”

柳玉郎帶着初夏,往深林中藏去,确認無人跟随後,柳玉郎說:“剩下半句到底是什麽。”

“你先松開我。”

柳玉郎松開初夏。

初夏轉身就跑,柳玉郎跟上,初夏邊跑,邊喊出剩下半句暗號。

她聲音大,中氣十足,樓厭和林願等人會很快趕到這裏,柳玉郎得了暗號,放棄了追她,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逃去。

他會易容,完全可以模仿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混出去。

初夏跌跌撞撞地跑着,大聲喊:“師父,我在這裏,救命!”

樓厭縱身一躍,從山上掠下,如一只蝴蝶飄落身前。初夏沒止住身形,一腦袋紮進他懷中,抱了個滿懷。

樓厭托住初夏的腰身,提起她:“傷到了?”

初夏紅着臉,氣喘籲籲:“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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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厭的目光在她臉上淺淺的血痂上掠過,滞了滞,很快收回。這裏前世他已走過一遍,要不是怕暴露自己,不必用這麽麻煩的“美人計”。

他自信能保初夏性命無虞,但這個小小的失算,還是讓他感到了不快。

這種讨厭的失控的感覺。

兩個時辰後,柳玉郎被抓的消息傳來。初夏現身時,他咬牙切齒:“你這個混賬,居然敢騙我!”

初夏一臉無辜地說道:“暗號是真的,不過,要抓的就是能說對暗號的。”

柳玉郎頂着樓厭的臉,擠眉弄眼,破口大罵,着實猥瑣。樓厭不忍直視,命令道:“把他的臉皮給我扒了。”

林願是官府的人,柳玉郎就交給林願處置了,按照本朝律法,這種罪行基本會判個淩遲。剩下的幸存者,也交由林願負責安撫,在阮星恬的醫治下,不消幾日,失去神志的少女們漸漸好轉。只是要徹底恢複,還需要些時日,樓厭不願多做逗留,帶着初夏,直接啓程回奉劍山莊。

桃花灼然,鳥雀啁鳴,一輛馬車絕塵而去。兩側的風景急速倒退着,晃晃蕩蕩的車廂內,初夏趴在窗前,伸手揪下一朵掠過眼前的花,放在鼻端嗅着。

樓厭支着腦袋,阖眼養神。

初夏起了壞心,悄悄探出身子,把手中的小花往樓厭發間插去。

樓厭倏然睜開眼,黑眸中暗藏漩渦:“夏夏,做壞事的時候,記得控制心跳聲。”

初夏使壞失敗,也不氣餒,坐了回去:“我又不像師父是武林高手,還會龜息大法。”

“夏夏是在埋怨為師沒有盡到責任?”

“師父誤會了,我是在誇師父神功蓋世。”

“馬屁精。”樓厭悠悠展開袖子,摸出一只五彩斑斓的鳥兒。那鳥雀是手工制作,用的是收集而來的鳥羽,以假亂真,栩栩如生。初夏是毛絨控,眼睛登時晶亮,恨不得貼在鳥兒身上。

“這是給我的?”

“在山上的時候,夏夏和那千面狐貍都說了些什麽悄悄話?”樓厭在初夏伸手來摸鳥兒羽毛時,縮回手腕,背到身後。

“沒什麽啊,就是把暗號告訴了他。”

樓厭扣住她的手腕,兩指搭上她的脈搏,笑眯眯地盯着她的眼睛:“再說一遍。”

初夏:“……”這只狡猾的狐貍。

初夏咽了咽口水:“真的沒別的。”

“心跳加速了。”

“那是、那是師父你湊得太近了,誰看到這張臉都會心跳加速。”

“夏夏說真話,這只鳥兒就送給夏夏。”樓厭托着那只鳥兒,再次放在初夏眼前,哄小朋友似的,哄着初夏。

初夏是真想要那只鳥,但哪能說真話呢,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懷疑他的身份,他還不得清理門戶。

“就只說了暗號。”初夏堅持不改口。

樓厭合掌,把鳥兒往懷裏揣,初夏探手去搶,他手腕翻轉,靈活地從她的腕底繞過去,輕輕擊了下她的胳膊肘。

初夏整條胳膊仿佛被電擊了一下,垂了下來。初夏氣呼呼,要是換成他,肯定給她了。

他?

他是誰?

這個念頭剛起,初夏腦門上似乎冒出三個大問號。

初夏沉默了。

穆千玄性情不定,一時溫柔,一時瘋癫,就好像兩種人格同住一具身體,毫無規律切換着。初夏眼角斜觑樓厭,醍醐灌頂——穆千玄這種情況,可不就是人格分裂嗎?

但這只是初夏的猜想,沒有真憑實據。

初夏試探:“師父,你答應過我,給我買禮物的,你還記得嗎?”

“夏夏是想用那件禮物,換這只小鳥?”

“不要,我要原來的那件禮物。師父,到了集市上,你給我買。你不會食言的,對吧?”

“心跳又變快了。夏夏,你想從為師這裏獲取什麽信息?或者,是想驗證什麽?”

初夏神色僵住。

樓厭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死死将她盯住。她仿若被那眼底漩渦席卷至深處,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他發現了。

他會滅口嗎?

初夏的心髒不受控制狂跳起來,臉色蒼白,四肢冰涼。她後悔自己這麽沖動了。就算确定眼前這人是奉劍山莊的三公子,不代表他就是安全的。

氣氛陡然凝滞,殺意濃稠如血,就在初夏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時,樓厭唇角微翹,笑顏如花:“我的夏夏真聰明,為師有病都被看出來了。”

初夏:“……”還真的是有病。

樓厭這麽幹脆的承認了,初夏驚呆。

樓厭苦惱地捏捏額角:“為師患了種病,時常會失去段記憶。聽說,為師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會判若兩人。”

“師父這種情況,很大可能是人格分裂,失去那段記憶時,是被另一個人格主導。兩個人格性格不同,互不幹擾。”初夏大膽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嗯?”

“會得這種病,與師父的自身經歷有關系,師父或許是經歷過什麽痛苦,衍生出另一個人格,從而保護自我。”

“夏夏覺得,我和他,誰是衍生出來的?”

初夏不敢說。從原書的描述來看,現在睡過去的那個人設更符合原書男主,眼前這個極有可能就是衍生出來的人格。初夏現在就跟被九天神雷劈中了腦門,一種無法言說的震驚,化作驚濤駭浪,席卷而來。

穆千玄有人格分裂症,原書它沒說啊。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設定!會害死人的!

但分析原書穆千玄的經歷,又很說得通。首先,穆千玄是天才,天才多少有點病,這沒問題;其次,穆千玄的成長環境,想不有點病都難。換個正常人,被關在古人的墳墓裏十八年,每天見不到幾個人,還要日夜練武,動辄被虞思歸那種偏執狂鞭打折磨,不瘋才怪。

初夏想到此處,有些心疼。當文字變作活生生的人,就坐在跟前,提醒着她,那些輕描淡寫的過去,給男主增加時髦值的悲慘設定,曾是他親身經歷過的。

“夏夏不說,沒關系。夏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察覺出我的病,我已經很意外了。”樓厭慈愛地揉揉初夏的腦袋。

“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師父。”初夏微笑,“真好,一下子有兩個師父了。”

“這麽說,夏夏打算把我們當成兩個人?”

“不,你們都是穆千玄,是夏夏的師父。我會幫師父治好這怪病的。”雙重人格是一種心理疾病,不是絕症。初夏相信穆千玄是男主,小小疾病,困不住他。

樓厭笑了。真是天真可愛的小寶貝。

他把那只手工鳥兒給了初夏。

這件事他沒打算瞞初夏,每天扮演別人是很累的一件事,任其自然發展,是想看看他新收的這個徒弟,腦子好不好使。初夏給他交了份滿分答卷。

人格分裂,這個新鮮的詞,他沒聽過。

那麽,就人格分裂好了。

長路漫漫,人有三急。馬車行了大半日,初夏掀開車簾,探出腦袋對車夫說:“麻煩停下車。”

初夏跳下了車,提着裙擺,頭也不回地往林中奔去:“師父,我馬上回來,你們等我一下。”

深林茂密,鮮有人跡,初夏憋得慌,早就後悔出發前貪嘴,非要喝那碗甜豆漿。

初夏解決完內急,跑到不遠處的小溪畔洗手。

溪水潺潺,初春的風裏,都是草木的香氣。初夏呼吸着風裏的淡香,伸手接住一片漂亮的白羽毛。

她仰頭望去,一名白衣男子身披鬥篷,雙手抱懷,淩風立在樹頂。他那鬥篷做得華麗精致,用白羽毛鑲邊,不知是哪些倒黴鳥兒糟了他的毒手。

這斯文敗類的扮相,和無可匹敵的俊美容顏,一個人名陡然浮現在初夏腦海裏。初夏心髒狂跳,故作鎮定:“喂,你掉毛了。”

那漂亮男人長身飄下,身姿翩然,恍若神仙。

“盛初夏?”連聲音都如泠泠山泉,沁人心脾。

“初夏。”初夏固執地糾正。

“十萬兩黃金。”

“不值那個價。”

“值不值,不是你說的算。跟我走吧,我不想親自出手。”白衣男人轉身。

初夏估算了下自己和樓厭的距離,都怪她,擔心被人看到,跑遠了,現在呼救樓厭不一定能聽見。而眼前這個白衣男子,會在瞬息之間劃破她的喉嚨。

初夏向來識時務,跟着他走了。她伸手探入袖中,把樓厭給她的那只小鳥丢在草叢裏,給樓厭當線索。

白衣男人沒理會她的小動作。或者說,不屑于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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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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