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一次約會就險些釀出流血事件, 初夏心有餘悸,過了會兒,借着夜色已深的借口, 與穆千玄道別。
盡管她未言明,穆千玄清楚, 這是鬧了個不歡而散。穆千玄将她送到門口,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
燭光映出初夏的身影, 她坐在桌畔, 雙手捧着臉頰, 対着燭火發呆。
初夏在桌前坐了多久,穆千玄就在門外看了多久。
穆千玄耳力好,能聽到屋裏的初夏在唉聲嘆氣。他垂在袖中的手, 指甲掐着掌心, 幾乎嵌進血肉裏。
朝霧裏的嫩竹凝着晶瑩的露滴, 碧色的葉子裹着乳白的霧氣愈發得嶄新。初夏穿過霧蒙蒙的竹林, 發間沾上幾許水痕,她擡手拂去睫毛上的水汽, 拎着食盒,推開蘇回的屋門。
蘇回病着, 這幾日都是她在照顧,往日裏這個時候,蘇回要麽在睡覺, 要麽趴在床上自個兒玩耍,這日屋裏卻多了個男人。
那男人弓着腰立在床畔, 面白無須, 嗓音尖細,翹着個蘭花指, 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宮裏來的太監。
蘇回裹着薄衫歪坐在床頭,烏發披垂肩側,手裏捧着本書,心不在焉地翻着,正是初夏用來哄他睡覺讀給他聽的話本子。
彼時二人正在說話,太監說:“貴妃娘娘說了,六殿下您再不回去,等她來了,就親自揭了殿下您的皮。”
蘇回嗤笑:“那你回她,我在這裏等她來揭我的皮。”宮裏的貴妃要是能随意出宮,那這天下就要改姓了。
“哎喲,六殿下,您說這話,是成心要氣死貴妃娘娘。”太監一聽急了,眼角餘光瞅見闖進來的初夏,立時直起身子,滿臉刻薄地斥道,“好沒規矩的死丫頭,未經主子允許,誰讓你進來的,還不滾……”
蘇回飛來一記眼刀,太監收了聲。
蘇回說:“滾出去。”
“是。”太監弓着腰,倒退着向屋外行去。
初夏擱下食盒,半天找到自己的聲音:“小師叔,你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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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回颔首:“今日一早醒來就恢複了,那小醫仙确實名不虛傳,倒是這幾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小師叔沒事就好。”初夏打開食盒,“小師叔餓了吧,這是給你準備的早膳,我和我娘一起蒸的包子,可香了。”
蘇回确實餓了,毫不客氣地拿起包子就啃。
初夏給他倒了碗豆漿。蘇回雖說是天潢貴胄,從不端着架子,也沒有貴族的臭毛病,有什麽吃什麽,根本不挑食,吃相也頗為優雅,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貴氣在身,透出骨子裏的好修養。
兩人一時無話。
蘇回問:“你怎麽不問我方才那人是誰?”
“小師叔想說,會自己說的。”
“我是宮裏的皇子,剛才那人是我母妃的心腹。”蘇回躺了許多日子,說話有氣無力的。
初夏反應平淡:“哦。”
蘇回笑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初夏也笑:“小師叔的身份漏得跟篩子似的。”
蘇回遞給初夏一個包子:“你餓不餓?”
初夏擺手:“我吃過了。対了,醜的是我包的,就你手裏的這個。”
“外表不重要,好吃才重要。”蘇回一口咬下去。
“小師叔是皇子,為什麽會想到來奉劍山莊來學藝?”原書裏奉劍山莊根本沒有蘇回這個角色。
“我自幼愛劍,一心想做高手,有個神秘人給我遞了封信,說這裏有天下最頂尖的劍客,我便來了。”
“那神秘人是誰?”能把信遞到宮裏皇子的手上,這人有一定的手段。
“查過了,沒有結果。”
“他不會好端端的招惹你,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不知。”蘇回癡迷劍術,即便知曉這人另有所圖,還是忍不住來了。
“你說,會不會是樓厭?”初夏大着膽子說出自己的猜測,“你在宮裏,他的手伸不到那麽長,想要捉你難如登天,只要把你騙出來,遲早你會落到他的手裏。這次他在你身上用的毒,能控制你的神志,把你變作他的傀儡。”
初夏越說越是吃驚,要真如她猜測的,樓厭的野心也太大了,他要的不是區區的離火宮,而是整個天下。
“既然如此,捉住我的太子皇兄,豈不是更簡單些?”
“或許他可以肯定,皇帝會把皇位傳給你。”
這些流言宮裏早就有了,太子身後無依仗,不得君心,貴妃和六皇子盛寵在身,皇帝遲遲沒有易儲,是太子寬厚仁義,至今沒有犯什麽錯誤,找不到借口。這次肅王失蹤的案件,可以說是遞出去的刀,可惜證據不足,皇帝沒接。
肅王是貴妃身邊的人,太子這麽多年屹立不倒,未必就那麽蠢到明面上去動貴妃的人,那麽很有可能,肅王失蹤是貴妃這邊自導自演。那麽,配合貴妃的是誰?肅王是生是死,如今身在何處?
不是初夏対樓厭心存偏見,他這個人實在是行事詭谲,捉摸不透。初夏很難不想到,那個暗中配合貴妃、導演肅王失蹤的幕後主使就是樓厭。一面拿捏着貴妃,一面想把她的兒子變成傀儡,如此狠辣無情,分明就是樓厭的風格。
這麽說來,這次真的冤枉太子和林願了,難怪林願敢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奉劍山莊。
這些都是初夏的猜測,她沒有和蘇回說。宮廷裏的奪嫡鬥争,江湖上的風起雲湧,與她又有什麽關系。
她就是一條茍着小命偶爾被迫走走劇情的鹹魚。
翌日,林願向祝長生辭別,帶着谷青容啓程回侯府。
小醫仙與侯府大公子的三角戀,加上個千機樓的樓主攪渾水,這段狗血風月已經衍生出無數個版本,新歡舊愛重聚一堂,不少人都暗中期待着打起來,偏偏這幾人天天見面,居然相安無事。如今林願要走,還是帶着谷青容一起走,不知道小醫仙和戚樓主會是什麽反應,于是一早就有不少弟子等着看熱鬧。
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阮星恬和戚跡壓根就沒有前來相送,就如阮星恬対谷青容說的那般,還她一命,一刀兩斷。
本該暗流湧動的一天,就這麽平平無奇的結束了。
上次的竹林幽會着實鬧了點不愉快,初夏雖極力表示,不生穆千玄的氣,到底還是在兩人之間留下了疙瘩,初夏找借口回屋,那時的穆千玄明顯戀戀不舍,還想再溫存。初夏承認有那麽一瞬間,被他吓着了,只想着回屋睡覺,失了耐心,生硬地與他分別。
穆千玄送她到門口這一路,臉色始終不大好。
被欺負的是初夏,他自個兒先耍起脾氣了。初夏也生氣了,不想搭理他,好在這兩天主導穆千玄身體的是黑色人格,初夏不用面対他。
被視為黑暗人格的樓厭,确實感覺到了初夏的疏離。她刻意與他保持着距離,見着他就躲,像是在避諱着什麽。
樓厭尚不清楚,初夏躲着他,是記住了他作為樓厭時対她的警告,不敢與穆千玄往來,還是這具身體作為穆千玄時,又哪裏得罪了初夏。
若是前者,他自然很高興,要是後者,更是喜聞樂見。
反正這兩日樓厭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初夏越是不搭理他,心情越是好得快飛上天。
暖風和煦,落英缤紛,空氣裏都泛着股幽淡的香氣。一彎清亮的弦月,鐮刀似的高懸天幕。阮星恬走到芙蓉居院門前,從戚跡手裏取回自己的藥箱,說:“到了,你回吧。”
“你就沒有別的話同我說?”戚跡無奈搖頭,“恬兒,我今夜就要走了,你真不肯跟我回去?”
阮星恬神色冷淡:“粗鄙之人,不敢踐踏樓主寶地。”
最終,戚跡灰溜溜地走了。
把阮星恬劫回千機樓那幾日,他處處羞辱她、折磨她,如今這是自食惡果,天道輪回。要不是千機樓抽不開身,他肯定是要多留幾日,好在林願已經走了,最大的危機解除,往後的事不急,細水長流,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祝文暄已在芙蓉居內等候,見了阮星恬,上前為她托住藥箱。
虞思歸的病尋常大夫治不好,阮星恬着手成春,已初見成效,昨日她清醒過來,開始認人了。
想起祝笑笑的死和祝長生的負心,虞思歸心灰意冷,拒絕吃藥用膳,祝文暄苦口婆心勸了大半天,都未能得到回應。
阮星恬坐在床畔,手指搭上虞思歸的腕間:“祝夫人,您感覺如何?”
虞思歸兩頰凹陷,皮膚幹枯得像是皺了的老樹皮,包裹着嶙峋的骨頭。聽見阮星恬的聲音,她慢吞吞地掀開眼簾,黯淡的眼底漸漸彙聚光芒,聲音如同砂紙磨着桌面:“是你,阮姑娘。”
阮星恬溫聲道:“祝夫人能認出我就好。”
“文暄,你出去,我有話和阮姑娘說。”虞思歸每說一個字,都仿佛用盡全身的力氣,斷斷續續,語不成調。
祝文暄聽話地走了出去,卻未走遠,他站在窗扇下,背対着屋子,迎風而立。
屋內,虞思歸抓住了阮星恬的手。
阮星恬道:“祝夫人,您有什麽話想和我說?”
“十八年了,你長這麽大了,阮姑娘,我一早就認出你是阮大夫的獨女,如今我痛失笑笑,已了無生趣,有個秘密不想帶進棺材裏。”
“您還記得我爹?”阮星恬聽戚跡說,她爹與奉劍山莊有些交情,常來給祝夫人的女兒看病。
“笑笑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是生病,偏她脾氣好,愛笑,就算身上難受,我一抱她,她就咯咯対我笑個不停。那日,我請阮大夫來給她看病,很不巧,是陸承師弟審罪臺受刑的日子。”
虞思歸長期病重的緣故,說話不大利索,基本上說兩句就喘口氣,阮星恬沒有打擾她,靜靜聽着她說,哪怕她心裏有許多關于阮大夫的話想問。
虞思歸繼續說道:“陸承和楚繡繡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師父師伯們大發雷霆,命祝長生将他帶回來。祝長生答應陸承,只要他主動回來受刑,就能脫離奉劍山莊,此後,無人再過問他和楚繡繡的事。陸承師弟信了,他以為他熬過腐骨釘之刑,就真的能和楚繡繡長相厮守。祝長生騙了他,師父師伯們壓根就沒有打算放過他,用刑時,只要稍微施點手段,沒人能活着從審罪臺上下來。”
“那時我很愛我的丈夫,我們的女兒才五歲,楚繡繡這個妖女武功高強,心狠手辣,我擔心陸承死在審罪臺上,楚繡繡會遷怒祝長生,就想到了個主意。”
虞思歸提到祝長生時,嘴裏說着愛,渾濁的雙目裏卻是一片蒼涼。
“我知道陸承受刑前,把他和楚繡繡的孩子交給了一個熟識的老嬷嬷照看。我找到老嬷嬷的家,偷走孩子,但是老嬷嬷發現了我,我只能殺人滅口。”
“或許是報應吧,我不該動這樣的歪心思,我想傷害別人的孩子,卻賠上了自己的孩子。”虞思歸低聲笑着,眼角沁出了淚,“也是在這天,祝長生去見了林小芙,把生病的笑笑丢給阮大夫夫婦。等我趕回去時,阮大夫夫婦已經被發瘋的楚繡繡殺了,而我的笑笑趴在血泊裏,身上多了道掌印。”
阮星恬早已從戚跡的口中聽到,自己的父母是被楚繡繡所殺,再次聽聞,依舊滿腔憤懑。陸承慘死,與她父母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讓這麽多無辜之人陪葬?
阮星恬忍不住道:“楚繡繡那個孩子在哪裏?”
“血債血償,由來如此。”虞思歸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捉住阮星恬的那只手用力地握緊,“穆千玄、穆千玄就是楚繡繡那個賤人的種,我撫養他長大,把他囚在墓室裏十八年,教會他最精妙的劍法,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親手殺了楚繡繡,他們母子相殘,我才快意哈哈。”
饒是阮星恬対楚繡繡恨之入骨,聽見虞思歸這個醞釀了十八年的殘酷計劃,還是震驚得無以複加。
“我如今是等不到那日了,阮姑娘,你姿容出衆,蕙質蘭心,那穆千玄自幼被我圈禁,不谙世事,你只需稍加親近,他就會成為任你玩弄的棋子。你将他推上神壇,再将他拽下神壇,豈不是比直接殺了他,更讓他痛苦百倍千倍。”
阮星恬掙脫虞思歸的手,霍然立身:“你要我去誘哄他殺了楚繡繡,受萬人追捧,再公開他們母子相殘的真相?”
“他如今功力不及楚繡繡,要是有了心上人,心上人受難,定會激發他的潛力。”
“萬一他被楚繡繡殺了呢?”
“結果是一樣的。”虞思歸要的是他們母子相殘,誰痛苦,沒有區別。
是啊,都是母子相殘,留下來的那個,必定痛不欲生。阮星恬瞠目結舌,半晌,讷讷道:“殺人的是楚繡繡,當年的穆千玄不過是襁褓中的嬰孩,冤有頭債有主,祝夫人,穆千玄他是無辜的。”
“他的身體裏流着楚繡繡肮髒的血,楚繡繡的兒子生來就是有罪的,阮姑娘,你覺得他無辜,當年楚繡繡發瘋殺人時,可有覺得你父母無辜?”虞思歸激動得拔高了嗓音,牽動渾身的舊疾,趴在床畔,弓着身子,劇烈地咳嗽着。
阮星恬被問得啞口無言。
穆千玄無辜,她的父母何嘗不無辜,那些被楚繡繡殺死的人何嘗不無辜。
與這所有枉死的無辜者相比,穆千玄一人又算得了什麽,怪就怪他投錯了胎,偏生在楚繡繡的肚子裏。
他們母子流着一樣肮髒污穢的血,只有他們的血,才能沖洗這經年累月的仇恨。
“楚繡繡的兒子,生來就是有罪的。”阮星恬想起自己慘死的父母,悲憤湧上心頭,喉頭一甜。她用力咽下那口腥氣,仿佛被蠱惑了一般,口中不停地念叨着這句,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芙蓉居。
明月灑下千裏清輝,枝葉張牙舞爪地印出斑駁光影。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月色裏,身形搖晃得厲害,随時要跌倒的樣子。
“阮姑娘。”站在樹影裏的祝文暄追了上去。
阮星恬和祝文暄走後,一道人影悄無聲息地走進了虞思歸的房內。
虞思歸手中捏着帕子,堵住自己的嘴巴,閉着眼,不住地咳嗽着。她的身體透支得厲害,似乎已經看見了死去的兩個笑笑在朝她招手。
感受到一道刀子般的視線落在身上,她猛然掀開雙目。
樓厭陰沉着臉立在床畔,黯淡的燭光勾勒出他颀長的身影,凝出的輪廓幽靈般地擋住她的視線。
滿室的光暈都似凝固了起來。
他眉目與楚繡繡有幾分相似,又穿着楚繡繡年輕時常穿的绛紫色衣衫,虞思歸神思恍惚,以為自己看見了楚繡繡。
“我來探望師娘。”樓厭在床畔坐下,笑得溫文爾雅。
燭光重新流瀉,跌落虞思歸的眼底,虞思歸面容刷地白了,孱弱的身子骨風中落葉般顫抖起來:“你都聽見了。”
“想不到這一世,師娘還是這麽恨我。”
“什麽意思?”虞思歸滿眼驚疑。
“我送師娘的大禮,師娘可還喜歡?”樓厭傾身而來,嗓音壓得極低,眸底流轉着妖異的光芒,比當年的楚繡繡還要蠱惑人心,“殺人誅心,這可是師娘教給我的,凝香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是你逼死了凝香?”虞思歸牙齒打顫。
“不,逼死凝香的是你。”樓厭唇畔彎出嘲諷的弧度,“從踏進奉劍山莊,做笑笑的替身那一刻起,凝香就死了。你用了十八年,沒有換回來笑笑,反而殺死了凝香。虞思歸,縱使你被辜負,你就真的清清白白,什麽錯都沒有嗎?”
“你、你!”虞思歸翻着白眼,目光發直,狠狠地瞪着樓厭,咬牙切齒“你”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能罵出口。
一口血混着濃痰堵在她的喉嚨裏,她張着唇,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樓厭站起身來,轉着指間套着的戒指,目光中透着殘忍:“這只是開始,祝夫人,想必你已無福消受了。沒關系,等将來祝長生與你九泉下相聚,他會告訴你真相的。你們夫妻恩愛一場,死後合葬,算是我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
虞思歸自從知道林小芙的存在,就打心底裏恨毒了祝長生,恨不得上窮碧落下黃泉,與他生生世世不複相見,哪裏還願意與他合葬。
她氣得面頰青紫,錘着身下床榻,掙紮着起身想要追回樓厭,奈何一口氣上不來,仰倒在地,血從嘴角湧出,糊了滿臉。
樓厭頭也不回地步下了石階,背影消失在月色的盡頭。
微風徐徐,搖曳着枝頭花影,湖水如墨色翻湧,倒映着一彎皎潔的月影。樓厭踩着細碎的月光,閑庭信步,停在湖畔。
他垂眸望去,與水中的人影,形成一幅対稱的畫面。
俊秀的面龐,颀長的身段,披垂至腰畔的墨發,揚起的绛紫色衣袂,湖面映出的倒影凝出另一個自己,隔着波光粼粼的水紋,隔着兩世光陰,遙遙與他対視。
“你會消失的,因為,總有一天,你會變成我,不是嗎?”
樓厭対着湖中的影子說完這句話,彎下腰,握着寬大的袖擺,撿起一枚石子,扔在了湖心。
波光層層蕩漾,晃碎了月影,也晃碎了湖光裏那抹不染塵埃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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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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