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初夏雙目失明這件事, 沒能瞞住蕭毓婉,奉劍山莊風起雲湧,蕭毓婉早就想搬出這個是非之地, 是初夏私下勸她留下來的。怕盛家不死心,再找麻煩, 蕭毓婉就沒堅持, 此刻見初夏眼睛出事, 蕭毓婉後悔不已, 心疼得直淌眼淚:“夏夏的眼睛怎麽會突然看不見?”

穆千玄沒法回答她, 事實上,初夏是他的徒弟,他這個做師父的, 沒有保護好她。

初夏摸索着, 撫上蕭毓婉的臉頰, 卷着袖子擦掉她的淚, 安慰說:“娘,別擔心, 興許只是暫時失明,小師叔去請阮姑娘了, 阮姑娘醫術好,會有辦法的。”

說是這樣說,心裏并無把握, 甚至這突如其來的眼盲,初夏都找不到緣由。近日她的眼睛沒有受傷, 也沒做過什麽傷眼的事情, 雙目失明這種事怎麽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原書裏根本沒有這個情節。

蘇回和阮星恬踏進屋內。

蕭毓婉連忙讓開,讓阮星恬給初夏看診。阮星恬撐開初夏的眼皮, 仔細檢查了眼底,又搭上她的手脈,詢問近日的飲食以及眼睛狀況。

初夏一一作答。

阮星恬松開她的手,衆人屏息凝神,等待她的答案。

阮星恬說:“諸位不必憂心,經初步診斷,初夏的眼睛是中了毒,解毒不難,只需采些草藥,搗碎敷眼拔除毒素就沒事了。”

蕭毓婉驚道:“夏夏的眼睛怎會中毒?是誰下的毒?為什麽要針對夏夏?”

這三個問題,也正是穆千玄和蘇回想問的。奉劍山莊內都是自己人,初夏平日裏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沒跟人紅過臉,更別說樹敵了。但有一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三公子的徒弟,光是這個身份就足以招人記恨了,奉劍山莊魚龍混雜,要找出下毒的兇手,等同于大海撈針。

穆千玄說:“什麽藥,我去采。”

“三公子不認得草藥,這幾味草藥裏,有些極易與毒草弄混,我與三公子一同去吧。”阮星恬說。

穆千玄沒反駁。他一心撲在劍道上,确實不了解草藥,更何況阮星恬說有與毒草混淆的風險,他不敢拿初夏的眼睛去賭。

穆千玄陪阮星恬采藥,哪怕初夏心裏有一百個不願意,都找不出拒絕的借口。穆千玄怕拖久了耽誤初夏的眼睛,只叮囑初夏兩句,立即與阮星恬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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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蕭毓婉陪着初夏,蘇回不便久留,就先走了。

驟然被奪走光明,眼前一片黑暗的日子,讓初夏無所适從。初夏試着熟悉在黑暗中行走,沒走幾步,就撞上了桌角。

蕭毓婉打了盆清水進來,扶着她坐到床上,說:“聽話,夏夏,先睡一覺。等三公子回來,你的眼睛就能複明了。”

初夏只好先在床上躺着。

蕭毓婉用帕子浸着剛打的水,擰幹後,擦着初夏臉上的汗漬。

中毒的症狀漸漸上臉,初夏粉白的面頰透出烏青的顏色。蕭毓婉只能暗暗祈禱,穆千玄和阮星恬能早些回來。

天氣漸熱,正午的時候是最昏昏欲睡,初夏躺下沒多久,就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裏。

斜陽西下,晚風輕拂,參天的巨樹上,一對年輕的男女并肩坐在晚霞裏。

夕輝透過枝葉的間隙,點綴着白衣少俠飄展的衣袂。鏡頭拉近,二人的容顏一覽無餘,少俠清隽,女子貌美,整個畫面經霞光的渲染,似滿屏冒着粉紅色的心形泡泡,不由得叫人感嘆,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璧人。

“你知道了?”女子說。

“嗯。”少俠面無表情地點頭。

“什麽時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

女子用手支着下巴,迎着夕輝望去,眯了眯眼睛:“既然如此,真正于你有恩之人是我,如今那盛初夏轉投離火宮,做了莊允的走狗,你們的婚約已經做不得數,都是報恩,你能對盛初夏以身相許,何不對我也以身相許。”

“我不同意!”初夏生氣地從夢中驚醒,直直坐了起來。

蕭毓婉坐在床畔繡着件衣衫,聽見她的喊話,不由問道:“你不同意什麽?”

“娘。”初夏發現自己是在做夢,吞下那股酸溜溜的醋意,心虛地搖頭,“沒有不同意什麽,我做了個噩夢。”

她夢見的是原書裏的片段。

原書中,盛初夏坑害男女主種種行徑被曝光,走投無路,只好回到莊允身邊。盛初夏強盛的控制欲,讓穆千玄感到厭煩,穆千玄對她一再容忍,她卻變本加厲,這次出走,算是光明正大地宣告與奉劍山莊決裂,兩人再無履行婚約的可能。而在此時,盛初夏當初冒領救命之恩一事也東窗事發,事實表明,阮星恬才是那個真正救了穆千玄的人。

阮星恬順勢要求穆千玄以同樣的方式報恩。

反正都是報恩,對比盛初夏的嬌縱愚蠢,阮星恬至少不會給他惹這麽多麻煩,耽誤他練劍,摧毀他的劍心。所以,穆千玄同意了。

理由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初夏看這段劇情時,心裏說不出的怪。作為一個成熟的讀者,自圓其說是基本素養,雖說這是本狗血的古早文,阮星恬的經歷怎麽說都稱得上大女主,大女主的正宮,那必然是知分寸懂進退,不拖後腿不惹事。

比起其他男配各作各的妖,穆千玄簡直就是神仙相方,作者把他定為正宮,撇除有強行湊CP的嫌疑,從理智上來說,穆千玄貌美能打,确實适合當男主。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感情線是這個作者的弱項,作者用了山路十八彎的寫法,湊了幾百萬字的CP,終于硬是把兩人湊到了一起。忽略違和感,這本書的劇情還是可圈可點的,溫柔美麗的醫女大姐姐x天縱奇才性格乖僻小狼狗,這對CP硬磕,也是能磕出點東西的。

阮星恬與穆千玄的感情塵埃落定時已接近大結局,再後來,阮星恬被楚繡繡擄走,穆千玄悟出劍意,功力突飛猛進,殺了楚繡繡,奪回阮星恬,一戰成名,在馭龍臺上被擁護為武林盟主。

名利雙收,抱得美人歸,算得上很完美的結局了,如果他們“絕美”愛情的墊腳石不是初夏的話。

初夏氣呼呼地捧着臉頰。

蕭毓婉起身去了廚房,端來一碗紅豆冰沙。今年熱得比往年早,暑氣重,初夏額頭沁出層薄汗,雙頰紅彤彤的,這碗紅豆冰沙剛好給她降火。

“在生誰的氣?”蕭毓婉喂着她吃。

“沒有。”

“夏夏長大了,有了心事,也不和娘說了。”蕭毓婉嘆息。

“哪有。”

“如果沒有,為什麽三公子和阮姑娘走後,你一直悶悶不樂。”蕭毓婉擱下碗,“夏夏,等他們回來,治好了你的眼睛,我們立刻搬出竹苑。”

初夏含着口甜滋滋的紅豆沙,聞言,愣了下。

怎麽又提起這茬了?

初夏很不情願搬出竹苑,一則樓厭虎視眈眈,在奉劍山莊,他多少會忌諱點;二則她與穆千玄感情剛升溫,恨不得日日膩在一塊,搬出去就不能天天見面了。

“我沒有不開心,在這裏我住得很開心。”初夏雙頰鼓起,硬是擠出點笑容。

“夏夏,三公子是你師父,你拜師前我已經同你交待過要想清楚。那三公子确實是人中龍鳳,你喜歡他無可厚非,可奉劍山莊這麽多雙眼睛,遲早有一天會有人看出端倪,你不要名聲,難道三公子也不要了?”

“娘,你……”初夏一不小心吞下口中的碎冰,一股涼意順着喉管直接涼透心底,她黑黢黢的雙目毫無焦距,轉頭“望”向蕭毓婉的方向,透出訝然之色,讷讷開口,“你都知道了?”

“你是我女兒,你一個眼神,一個動作,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

“我不是有意瞞着您的,我只是沒想好怎麽跟您攤牌。”初夏垂下腦袋,乖乖認錯。這個時代的這個年紀,很多姑娘家已經嫁做人婦,算不得早戀,偏生她的心底生出早戀被抓包的心虛。

“我知道,三公子對我們母女的好,我都看在眼裏。若他不是真心,我怎會放任你們胡來。”

“娘,您不反對?”

“經過這麽多事,我餘生別無所願,只要夏夏高興,喜歡誰都可以。”蕭毓婉滿目慈愛,将初夏鬓邊的發絲別到耳後,“你們雖是師徒,也是年輕男女,互相傾慕,情有可原,他是真心待夏夏好,願意代替我照顧夏夏,我感激都來不及。”

“娘,您真好。”初夏忍不住撲進蕭毓婉的懷裏,眼眶微濕。

阮星恬說的那幾株藥材生在絕峰之上,阮星恬是醫女,行醫治病是本職,功夫這方面稱得上花拳繡腿,要攀登上這樣的懸崖峭壁并不容易。穆千玄用一根繩子鎖住她的腰身,單手提着,一路拉扯,總算上了峰頂。

要不是他不認得草藥,真不想帶上這個拖油瓶。

穆千玄壓着嫌棄,盡量不露在臉上。

高聳入雲的山尖猶堆着冬雪,那幾味藥材喜寒,就生在薄雪之間。阮星恬采藥,穆千玄跟着,一一辨認,記在腦子裏。他輕功好,背着藥簍,幾個縱越,就把草藥采齊了。

哪怕自信自己的記憶力和眼力,穆千玄還是謹慎地把藥簍遞給阮星恬,讓她确認一遍,以免混入毒草。

“都是對的。”阮星恬很是佩服穆千玄的判斷力,與祝文暄采藥時,祝文暄十有八九會弄錯。

穆千玄拿起一株,指尖撚出青綠的汁液,放在鼻端嗅了嗅:“這氣味與當初我眼盲後所敷解藥一模一樣。”

“你還記得?”阮星恬脫口而出,說完,立馬意識到什麽,堵上自己的嘴巴。

“我記得。”

“那你知道……”阮星恬的臉上明顯是吃驚的神色,穆千玄這個反應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本是有意借着此舉,引導穆千玄悟出真相。穆千玄顯然早就清楚,當初救他的是她,不是初夏。

“我知道為我搗藥敷眼的是你。”穆千玄的話印證了阮星恬的猜想。

“當日三公子受毒素影響,面容青紫,不辨五官,我也是後來才認出是你。”阮星恬想起很久之前初夏深夜所求,接近穆千玄是她別有用心,她不想初夏因此被逐出師門,解釋說,“三公子,初夏并非有意冒認,她在盛家處境艱難,出此下策,為的是蕭夫人,還請三公子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不要責怪她。”

“她自然不是冒認。為我祛毒的是你,衣不解帶照顧我的是她,沒有她,我已凍死餓死在冰天雪地裏。”

阮星恬噎了下。原來是為這個,他索性将錯就錯,只對初夏好。要是當初她沒有被林願的一封書信喚走,留下來照顧他到痊愈,他會不會對她也這樣死心塌地?

這樣的念頭只出現一瞬,就被否決了。他是楚繡繡的兒子,這輩子,她只會與他不共戴天,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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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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